唐菲一直在做噩夢,一會夢到與賊人爭鬥,一會又夢到和丈夫新婚之夜,初試雲雨之歡,丈夫抱著自己不停的抽動,只覺得欲仙欲死,心魂皆酥,自己一雙手臂拚命摟住丈夫。
忽而眼前一變,丈夫本來焦黃的面皮變成了另外一張英俊的臉旁,正是那個奸賊薛岳,卻還是死死摟住自己。
唐菲只想奮力推開,但全身軟洋洋絲毫使不出力氣,只能任其姦污,欲哭無淚,可身體就硬是不受自控,情潮難禁,只見薛岳一震獰笑,又是一變,這次竟是一個巨大的狼頭,張開血盆大口咬了下來!
「啊──」的一聲驚叫,唐菲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濕透,這才四下看看,發覺自己竟然躺在家裡,難道丈夫沒死?這一切都是夢嗎?
「好了好了,夫人醒了。」
聽到唐菲喊聲,幾個在門外的婦人紛紛走了進來,唐菲一看,都是自家的鄰居女眷。後邊跟著一名黑鬚青衫的老者,唐菲認得,知道是自己丈夫的好友太醫胡曉。
只聽得幾個婦人七嘴八舌的說:「觀音大士保佑,夫人這五天來昏迷不醒,可把我們嚇壞了。」
「這下好了,夫人醒過來了,胡太醫真不愧的聖手啊。」
唐菲一聽嚇了一跳,連忙問胡曉:「多謝太醫為我療傷,我真的昏迷了五天嗎,我家了其他人呢?」
胡曉長歎一聲,「嫂夫人,看來您還清楚,您家裡出了禍事,曾大人遇害;夫人追賊出城您被暗器所傷,昏迷不醒,至今足足已有五日了。」
唐菲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做夢。不禁心下淒哭,忽然想起沒見到自己的女兒和老家人,隨即又問胡曉微微一沉吟,「夫人剛剛甦醒,還是安心靜養為主。」
唐菲一聽知道大事不妙,顫聲說:「難道曾恬兒她也遭不測了?」
胡曉一跺足,「嗨!那忠心的老家人已然被害,曾恬兒身負重傷,道是沒有生命危險,只是……」
「怎樣?!」
「只是頭腦遭受劇烈傷害,後半生怕是個白癡了。」
「天啊……我命好苦啊!」唐菲終於按耐不住放聲大哭,旁邊的女眷們一邊安慰她一邊不住的掉眼淚。
唐菲哭了一陣,掙扎著起來去看女兒,眾人攔擋不住,只得跟隨過去,唐菲只見曾恬兒半躺半臥在床上兩眼呆滯,心中如刀絞一般,抱著女兒身體又是一陣嚎啕大哭。胡曉此時已悄然退出去。
過了許久,幾個鄰居勸住唐菲,說到前院已經架設好靈堂,這幾日不少官員都來拜祭過,唐菲只道是眾鄰居幫忙,不斷感謝,誰想到鄰居們都說是她的子侄一手操辦,唐菲聽得茫然,忙問是哪個子侄?
「就是那位薛岳少俠啊,哎喲!這些天夫人昏迷不醒,小姐病重,都是他忙裡忙外的,多虧了他了。」
唐菲一聽薛岳的名字,氣的火往上撞,大聲問,「他現在人呢!」
只聽門外有人喊話:「師姑啊,小侄在這裡,可有什麼吩咐嗎?」
唐菲不願意在鄰居面前把事情揭穿,強壓住心頭怒火,對周圍的人說:「還請諸位高鄰暫時休息片刻,我與我這『子侄』有話說。」
眾人紛紛出屋,只見薛岳一襲藍衫,頭上帶孝,笑嘻嘻的走進房間,躬身施禮,「師姑安好?」
唐菲摘下牆上寶劍,走到薛岳身前指住他的喉頭,「奸賊,你竟然還在這,難道欺我寶劍不快嗎?」
薛岳呵呵一笑,「師姑啊,是我把您母女送回家中,又為姑丈操辦身後事,您不謝我,怎麼還要殺我?」
唐菲一陣冷笑,「你這奸賊難道還存的什麼好心嗎?我問你,聖旨到哪裡去了?」
薛岳雙手一灘,「那是東廠的東西,自然已經物歸原主了。」
「那你還有何話講!」唐菲擺劍就刺。
薛岳輕輕一閃避開劍鋒,還是那樣奸笑道:「師姑好不曉事,那聖旨雖說對東廠頗為要緊,但那幫閹黨聖眷正隆,難道僅憑這一張黃紙就能扳到嗎?到時候打蛇不死,定反遭其害,東廠做事情一向趕盡殺絕,師侄將聖旨送還給他們,正是為了保住師姑母女性命啊。」
唐菲心念一動,知道薛岳所說不假,可惜這個道理自己丈夫至死都沒明白,她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孩童?那幫東廠狗賊怎麼會聽你的話,你到底是什麼人?」
薛岳呵呵一笑:「師姑啊,我馬上就要入朝為官了,大家同保聖上,位列朝班,自然是要給我幾分面子了。」
唐菲不信,「你當官?當什麼官?」
薛岳笑道:「小侄三年前已是進士,一直在家丁優,這次進京本來就是為了做官,正碰上師姑家裡出事,小侄認得師姑這門好親,一會兒姑丈生前幾位朝中好友過府弔唁,還要多多仰仗師姑為我說話,能留京任職。」
唐菲氣的臉色發白,這人無恥簡直到了盡頭了,「讓我為你這奸賊說話,妄想,我恨不能將你扒皮抽筋,你到地獄去做你的官去吧!」
薛岳也不惱怒,嘿嘿一笑,「師姑啊,姑丈是朝廷大員,晚間被害,您母女追賊受傷,天亮才被我送回,你知道這京城裡是怎麼說的嗎?」
唐菲一愣,薛岳繼續說道:「您是花信年華、徐娘半老,曾小姐大家閨秀,和我這一個年紀輕輕的人在城外待了一晚,嘿嘿,君子人還說我是行俠仗義,市井之輩可就添油加醋了。」
唐菲心知不妙,人言可畏,這事情卻也容易讓人聯想,何況自己的確被這奸賊污了清白。
薛岳見唐菲低頭不語,知道已經成了一半。踏上前說:「師姑和我這個……還好說,我定然守口如瓶。可惜小姐待字閨中,如就此被人誣衊青白何以擔當,怕是連死去的姑丈也要被人說頭上帽子綠油油的了。」
「你!若再提起那日洞中之事,我現在就殺了你。」唐菲的臉羞臊的通紅。
薛岳往後退了一步,接著說:「所以啊,只有說我是您子侄,這才順理成章的保護自家人。」
兩人正在房中爭論,只聽得外邊幾個鄰居在喊:「夫人,薛少俠!曾老爺生前故交吏部尚書黃大人和幾位大臣來祭奠了,現在已經到了前堂。」
唐菲知道這幾個是朝中大員,非同小可,狠狠的瞪了薛岳一眼,快步走進前廳。
這曾南顯為人正派,和朝中幾位耿直的大臣相交。他死訊傳開,幾個大臣就要過來,只是唐菲一直昏迷,但剛剛都接到消息說唐菲醒了,隨即向約而來。
報信之人正是那個胡太醫,他也參與了錦衣衛的計劃,擔心薛岳和唐菲一見面時間長了動起手來,所以趕快通報幾位大臣來為薛岳解圍。
幾個大臣在靈堂祭拜完畢,和唐菲到客廳落座,吏部尚書黃城隆張口就問起出事原因。唐菲知道要按實說一定不成,但又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間,薛岳是怎麼對別人說的,只能含糊說自己追賊出城,被賊人偷襲,然後就昏迷過去,具體事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這時候,胡太醫在一旁插嘴道:「事情原委我已經聽唐菲的子侄薛岳少俠談過,他比較瞭解。」
黃城隆微一沉吟問道:「夫人,我與曾兄相交十數年,從未聽你們夫婦說過還有個子侄啊!」
唐菲心中一陣慌亂,以為外邊謠言已起,只好胡亂編說薛岳是曾南顯遠方子侄,又是自己本門師侄,這次來京投靠他們夫婦,正好遇上,此前她也是不知道的。
黃城隆見唐菲也這麼說,心裡信了七八分,「哦,只是曾兄遇害振動京師,必須仔細追拿兇犯。不知薛少俠可在此,能否請出來一見,也好問明真相,早日將兇手緝拿歸案。」
薛岳原本就藏在外邊,聽到唐菲窘迫之間竟說自己是曾南顯的子侄,心中一樂,『這娘們剛剛在後院退三阻四,現在說起假話來倒是眼都不眨一下!』
聽到黃城隆呼喚,薛岳隨即挑簾進屋,「黃大人,各位大人,學生薛岳見禮了。」
隨即將早已在錦衣衛籌畫好的謊言和盤托出,他的口才本來就不錯,張繡吳睿給他又準備了不少旁證,再加上胡太醫在一邊明裡暗裡的幫腔。竟將朝中幾位大員騙住。
黃城隆歎了口氣,「曾兄為言官,原本是得罪了不少人,只怕這尋仇之人日後還會報復,嫂夫人須得小心謹慎。」
忽然想起薛岳進屋是口稱學生,看來竟是個有功名的人,隨即問薛岳,薛岳朗聲道:「學生三年前南京會考得了進士及第,後丁優在家。這次本來是要到吏部去的。」
黃城隆恍然大悟,心想:「原來這樣,怪不得他進京後先去曾兄家中居住,原來是個有功名的,先見見自己姑丈好求個前程。到不如將他安排在京為官,算幫老朋友了一個未完心願,也好在京照顧唐菲孤兒寡婦的。」
想了想說:「難得薛世兄堅守孝道,又是文武雙全。現在國家用人之際,禮部正少一名主事,掌管外國使節進京朝見事宜。這官應是六品,卻掛員外郎銜,實實在在的是個五品官,極為重要,薛岳可願意嗎?」
歷史上明朝六部官員權力極大,五品官員以下任用完全由吏部正堂說了算,禮部主事官相當於現在的外交禮賓司,黃城隆給薛岳的實際上是個肥缺。
薛岳跪倒磕頭,「多謝大人栽培。」
黃城隆一笑,「薛岳大人請起,本官還有一事,你在京城目前也無居所,曾大人這房子不小,我看不如你就搬進來住,也可時常照料她們母女二人,更主要的是行兇賊人還未抓獲,薛岳大人還須兼著保鏢。」
薛岳大喜過望,有官當又靠近美人,偷偷看了唐菲一眼,唐菲已經悔的臉色發紫,本想說幾句話把這幫人哄走就完,誰知到最後竟讓薛岳得了個便宜,還要和自己住在一處,簡直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