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女與勾心的合體墜入了九幽地縫;地火一卷,善惡合一的身影轉瞬消失不見。
一切發生得太快,變化太過突然,當喬三飛身相救時,卻只能抓住一片飄飛的黑巾——當日他親手為夜女戴上,又親手取下的黑巾。
九幽地火如蛇飛舞,喬三在地縫邊緣強行停步,他一邊看著那不可戰勝的地火,一邊緊了緊手中的絲巾;瞬息之間,眼中已轉過了千百意念,抉擇的痛苦讓潑皮差一點慘叫出聲。
生命與情感在這一刻成為了敵人,理智與激情總是互相碰撞。
「夫君,不要下去,不要……」
鬼姬急切的呼喚緊緊拉住了喬三的身心,意念一轉,眼眸一閉,他終於收回了踏出一半的腳步。
「兄弟,你看……」應龍上前一步與喬三並肩而立,手指地縫一臉驚歎。
沮喪的喬三不由心神一震,充滿期待的身形急速回轉,但除了火海外,視野之中卻是空無一物,全然沒有一絲奇跡的影子。
「大哥,你看到……啊!」
疑問嘎然而止,慘叫充滿震驚;應龍竟突然翻臉,一掌重擊打在了喬三背上,潑皮法力雖強,但怎也沒有想到應龍會對他下手,猝不及防間向前一跌,雖然僅只小小的一步,但卻就此墜入了地縫之中。
一落地縫,來自九幽的陰風就纏住了喬三雙足,火舌歡呼著飛捲而至,絕不給獵物逃跑的空間。
「嘎、嘎……大膽三,去死吧!」
喬三還在拚命掙扎,應龍竟然不惜同歸於盡,帶著獰笑撲了下來,抱著他直向地縫深處落去。
火焰升騰,扭曲了喬三憤怒的吼聲:「他娘的!赤牙,又是你這該死,的狗雜種!」
「夫君——」
「聖君——」
一時間,地火島被驚叫瀰漫,眾女或是昏倒在地,或是撲向地縫,一切動作盡皆出自本能;好在狐後不愧四大妖王之名,及時拉住了鬼姬,抱住了女魅,同時揚聲命令手足發顫的女兒們收拾殘局。
「主人是十陽體,他一定會平安歸來!」
狐後口中說得是斬釘截鐵,但她心底其實一樣是忐忑不安,有如擂鼓一般。
僥倖逃過一劫的各路妖將加快腳步四散飛逃,唯有玉扇公主泰然自若,鵬魔王的死竟然對她沒有半點影響,一味猛吸勾心自爆後遺留的紅雲,對身外之變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唉……」一縷惋惜在虛空浮雲中暗自流轉,三個隱於雲團中的人影靜靜地看完了一場好戲。
「夫君,鴻蒙之女原來只是一場誤會,如今勾心已死,十陽體也必然逃不過九幽地火的熬煉,咱們接下來怎麼辦?」仙帶繞體,高挑飄逸,說話之人正是聖潔無雙的太元玉女。
氣宇軒昂的元始天王還未開口,素女訣已有突破的玄女靜靜地從兩位師尊身後走出,赤足玄衣的冰雪仙女微微躬身道:「師尊,以你法力應該能在地火中來去自如,何不把十陽珠順勢帶回天庭?」
元始天王並未直接回應,而是抬眼看了看西牛賀州的方向,對著遙遠的天界發出了莫明的概歎,沉吟片刻道:「唉,你們認為把十陽珠交到王母手中……真是一件好事嗎?三大尊者曾經說過,天地自有平衡,絕不能因為某人而打亂,無論這人是神仙,還是妖怪!」
「啊!」低低的驚歎在太元唇邊迴盪,夫妻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元始這番言論,一縷明悟在聖潔的心海浮現,太元禁不住喃喃自語道:「難怪尊者當年會不顧天庭反對,定要把天地長生經交予我們修煉,原來如此!」
元始天王給了妻子一個肯定的眼神,隨即柔聲對玄女道:「玄兒,忘記師尊剛才的話語,那對你的修行有害無益。嗯,咱們這就回天宮覆命吧!」
一團白雲悠然而去,瞬間遠離了天昏地暗的地界海島。
九幽地縫深不見底,中途一塊橫出的巨石成為了喬三踏腳之地,可緊追而來的地火卻讓他無路可逃。
應龍的身體與赤牙的魂魄轉眼就化為了灰燼,厲鬼飛灰湮滅之前,還不忘為仇人留下猙獰的笑聲,讓天地都不由大為感慨,勾心的狡猾狠毒果然深不可測,以她法力之強,竟然還留下了這麼一手後備陰招。
「他娘的,這次真得死定了!」
潑皮特有的口頭禪在身周迴盪,喬三雖然已有金妖的實力,但先前已被勾心重傷,此刻面對地火,他只能驚恐地看著自己詭異融化。
眼前一黑,十陽體轉瞬化為了一縷清煙;緊接著,一顆赤紅的神珠在火焰中升騰而現,但卻怎樣也衝不出陰火的籠罩,而且神珠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而去。
一切果然如喬三預感一般,十陽珠雖然重現,但他卻不能重生!
千萬里之外,六盲鎮。
正在刺繡的卿娘猛然玉手一縮,望著指尖冒出的血珠,溫柔佳人心中不妙的預感揮之不去,不由變成了泥塑木雕,直到十二慌張的身形破門而入,她也沒有收回眺望天際的目光。
地火島上,眾女的信心終於消磨殆盡,合體的天狐語帶顫抖道:「母后,咱們下去救聖君吧!」
「唉……」狐後薄紗下的半裸玉體失去了妖嬈風情,見多識廣的狐妖沉重地歎息道:「咱們道行不夠,一下去就會化為飛灰;主人還有書靈與不死鳥可以召喚,他一定會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