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任小虎不是和張靜一起來到臨海這座城市的,而是張靜先來,任小虎在家鄉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就這麼離開了他,去外面的花花世界闖蕩,他直覺的意識到張靜有可能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偏僻的小鎮來了,於是便萌生了要離開家鄉,去張靜所在的城市。然而當是他還在讀初中,學業纏身,他根本就不可能出去,所以他便想到了輟學。
輟學的想法一提出,家裡立刻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他的兩個哥哥都沒有考上大學就出去務工了,所以家裡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希望他能考上大學,能光宗耀祖。事實上,任小虎的成績也不錯,在班上的成績總是在前三名之內,如果繼續保持下去,考大學那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由於這幾個原因,他家裡人當然不同意他輟學了,可是任小虎卻是吃了稱跎——鐵了心了,執意要退學,吵鬧了幾次,再加上經常性的曠課,逃學,家裡人沒辦法,只好隨他去了。
成功的輟學之後,任小虎立刻就迫不及待得來到了臨海,然而他並沒有張靜的聯繫方式,當然他也不好意思向她的家人詢問。於是他便一邊打工一邊尋找張靜,他覺得如果有一天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在這個陌生的街頭偶然遇見張靜那該是一件多麼浪漫的事情啊,而且也唯有那樣才能給自己以及張靜一個最充足的理由,那就是他們有緣。
可現實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美好,在外打工的日子並不是那麼好過的,尤其像他這樣還是個孩子,沒有文化,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的人更是找不到什麼好的工作,只能在一些建築工地做小工,干最累最髒的活,拿最低的工資,有時甚至連這最低的工資也被包工頭拖欠著。時間一久,任小虎開始有些吃不消了,而且找到張靜的希望也是愈發的渺茫了,這個城市雖然不是很大,但要找一個人卻無異於大海撈針。漸漸得,任小虎也就開始放棄了尋找張靜的打算,想回家鄉了。
然而命運怎是那麼愛跟人開玩笑,就在任小虎辭去建築工地的工作收拾包袱準備回家,在火車站買票等車的時候,他的錢包被小偷給偷去了,這對任小虎的打擊可謂巨大的,因為他辛辛苦苦工作了將近一年才得到的那點錢全沒了,這下不但沒錢買車票回不了家而且連基本生活都難得到保障了,這一下可把任小虎給擊垮了,他傷心,他憤恨,而更多的是他想報復,於是順理成章的他也做起了小偷。
但是小偷也並不是那麼好做的,首先的一關就是小偷都是結幫結派的,就和武俠小說裡的丐幫的性質差不多。一個外地人想要進他們的地盤討生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輕則趕你出去,重則暴打一頓,任小虎是經過幾番周折才加入了他們的組織。
做了一名正式小偷後,任小虎就徹底的開始自暴自棄了,每天他都一群小偷們在商場,在火車站等人多的地方頻頻作案,瘋狂盜取他人財物,雖然這很危險,因為時刻有被人發現被扭送派出所的可能,但這還不能算是最危險的事。最危險的就是小偷內部派別之間的爭鬥,搶奪作案地盤。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小偷之間的派別之爭更是如此,誰的實力大,誰就擁有更多更繁華的地盤用來作案。而實力就是通過打架鬥毆來體現的,有不少小偷就是在打架鬥毆中受傷甚至丟了性命的。
就這樣,任小虎的小偷生活又過了一年多,本來他以為他的人生就這樣了,徹底墮落,沒有現在,更沒有將來,然而就在這時,上天又和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他竟然將偷竊之手伸到了張靜的挎包裡。
任小虎直到現在還清楚得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在女人一條街上成功的偷得一個中年婦女的錢包之後正準備結束今天一天的工作,打道回府時,忽然他發現走在他前面的一個女孩身後的挎包微微張開著,這可是最容易偷竊的,任小虎覺得這麼好的機會是沒有理由不下手的啊,於是暗暗跟在那個女孩的身後,伺機下手。
跟了那個女孩一段路程,任小虎尋找最合適的下手機會。這時,女孩在一個小飾品點前停了下來,任小虎覺得這是最好的下手機會,於是迅速湊上前去,一根小鑷子神不知鬼不覺得伸進了那個女孩的包裡。鑷子剛一伸進去,他就感覺到觸碰一件硬硬的東西,憑著他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小偷所積累的經驗來看,他可以斷定這是一部手機。於是他心中暗喜,用鑷子夾住手機鏈,開始往外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任小虎將手機夾到包口,快要出來時,手機突然響了。這一突如其來的情況把任小虎給驚愣住了,畢竟他還算是個心手,在處理突發事情的能力上遠比上那些老手機靈。、
就在任小虎一楞神的那剎那間,那個女孩已經回過頭了,就在她回過頭時,身子也隨之扭動起來,本已在包口的手機被扯到了外面,此時,落在那個女孩眼睛裡的是自己的手機的一頭被掛在一個不銹鋼的鑷子上,在半空中晃悠著,拿鑷子的那個人正瞠目結舌得看著自己。
女孩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遇上賊了,正欲張口大叫,卻發現那賊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不是一般賊的那種被發現的驚慌失措的眼神,而是那種很驚喜,很依賴的眼神,這個眼神自己似曾相識,卻又不甚清晰,不過也正是有了這個感覺,女孩也就沒有再張口呼叫了,而是一把拿過還在響鈴的手機,問:「你是誰?想幹什麼?」
其實誰都知道他是誰,他想要幹什麼,女孩這麼問只是想確認一下自己和眼前的這位究竟是認識還是不認識?但她的心裡有種感覺,自己和眼前的這個小偷認識。
「你……你是張靜姐嗎?」任小虎的聲音帶著顫抖。
「啊……」女孩很吃驚,不錯,她確實就是張靜。
任小虎雖然和張靜有幾年沒見了,但張靜的容貌卻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而任小虎的變化就大了,原先的那個青澀少年已經不見了,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個又黑又壯的小伙子了,同樣,社會最底端的生活也使他過早的成熟和滄桑起來,難怪張靜已經不認識他了。
任小虎也知道這幾年來自己的變化很大,所以見張靜不認識自己也絲毫不以為怪,只是依舊用著他那顫抖的聲音道:「張靜姐,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小虎啊!」
「小虎!」張靜終於有了印象。
「是啊,是我。」任小虎見張靜認出自己來,心裡那個激動啊,就差要當街擁抱張靜了。
「啊,小虎,真的是你啊!」張靜也顯得很驚喜,「你怎麼也在這裡啊?嗯,長高了,也長壯了難怪姐姐都不認識你了。」
聽了張靜這麼親切的話,任小虎當時就差點哽咽了,這幾年來所受的辛苦和委屈一下湧上心頭,他要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要告訴眼前這個從小就愛慕的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一切也都是在意料之中,張靜聽了任小虎的訴說,心裡是又心疼又生氣,心疼的是他這幾年來所遭受的辛苦,生氣自然就是因為他居然做了小偷,這要是被逮到了,傳回家鄉,這叫他和他的家人怎麼在家鄉人面前抬起頭來。
其實任小虎加入小偷這一行完全是因為報復和生存的需要,從他內心來講,他也非常不喜歡做小偷,於是經過張靜這一頓的連勸帶責,任小虎自然就答應她永遠不會再做小偷了。
但是接下來該讓任小虎做什麼呢?總不能讓他繼續回建築工地做臨時工吧,這還真讓當時的張靜頗費了一番腦筋。當時張靜還不像現在這麼有錢,也不過是一家普通公司的普通員工而已,沒什麼能力安排任小虎的工作。雖然沒什麼能力,但打工這幾年還是有一定的積蓄的,所以她思來想去,決定還是應該讓任小虎學一門手藝,於是決定出資讓他去一家培訓學校學習修理摩托車。學成後,任小虎就去摩托修理店給人家做修理工,雖然工資算不上高,但已經很讓任小虎感到滿意了,因為他可以經常見到張靜,但自己對對她的那份愛,任小虎始終沒有勇氣開出口。
後來幾年裡,張靜的發展是越來越順利,職位越升越高,薪水也是越來越多,她沒有忘記任小虎這個小夥伴,她又出了大部分的資金給任小虎目前的這家修理鋪,讓他自己做起了老闆。這讓任小虎既感激又難過,感激自然是因為張靜發達了卻沒有忘記他這個窮夥伴,處處給予他資助,而難過的是隨著他們之間的差距越快越大,他向張靜表白的勇氣也隨之越來越弱了。
其實張靜對任小虎心裡的所思所想是知道的,她的社會閱歷比任小虎可是豐富多了,由於工作的原因,她對男人的觀察更是細緻入微,所以她早就看出任小虎對她有意思,然而她裝糊塗,並不道破,只是在和他的交往上張靜更注意把握分寸了。因為她根本就不喜歡這個小弟弟型的夥伴,她只是把任小虎當做自己的弟弟,除此之外,別無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