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宮其實是個小鎮,距離市區二十多公里,有人口三四萬,前幾年三宮鎮併入了市區,成為市政府管轄下的第七個區,市公安局城南分局在那裡設置了三宮派出所。市公安局原刑偵處處長方玉良犯了錯誤以後被貶到這裡當所長。三宮派出所的十一名民警對於方玉良的到來看法都差不多。他們認為方處長算是栽了,這輩子可能就在三宮派出所熬日子,到了年齡退休了事,畢竟人的政治生命只有一次。在這些人中,只有副所長張浪瞭解點內情,他知道方處長雖然被貶為所長,但是卻身負重任,這一點市局的祁局長已經和他溝通過了,另外對於新來的五名刑警的背景他也有所耳聞,所以,他對於方玉良和五名刑警的到來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他最擔心的就是所裡一些民警小看了方玉良,做出對上司不敬和不服管理的事情。就在方玉良到任的前三天,張浪還特意召開了全所的民警會議,雖然他不能直接說出方玉良的真正來意,但是,他一再告誡各位民警,方玉良是市局祁順東局長的愛將,言外之意是方玉良雖然是犯了錯誤下來的,但是,背後有靠山,誰要是不識相膽敢落井下石的話,那就是和祁局長過不去。張浪的一番話果然平息了所裡的紛紛議論,當方玉良帶著他的小分隊來到所裡的時候,大家起碼表面上都是畢恭畢敬的。轉眼方玉良到三宮派出所任所長已經三個多月了,這期間他在張浪的陪同下對轄區進行了一番裝模作樣的考察,當然張浪也把所裡人員的情況作了介紹。但是,除了派出所那個漂亮的內勤彭瑤外,方玉良的心思根本沒有集中在所裡的日常事務上,他報仇心切,每日只是和小分隊的幾個人密謀,將鄭剛案、兩次襲警案以及尚融的娛樂城都做了仔細的分析,他甚至想把自己的私通良家婦女案也拿出來分析一下,只是不好意思再提這件事。年前的時候,他就想把自己的思路以及大家的看法向祁順東做個匯報,沒想到祁順東居然不著急,讓他先把所裡的內政外交搞好,並且特別強調一定要和張浪處理好上下級關係,加強合作。聽得方玉良雲裡霧裡,不明白祁順東的真實意圖。一直等到年都過完了,仍然沒有得到祁順東的指示,方玉良就懷疑祁順東是不是把自己扔在這裡不管了。其實方玉良那裡知道,此時的祁順東就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忙的不亦樂乎。年前的時候,祁順東還幻想著老婆可能會回家和自己過年呢,本來他是想再去一次小雅那裡和母女兩個談談,可是一想起上次的遭遇心裡就直犯猶豫,說不定又會碰上尚融那個混蛋,祁順東倒是不怕尚融,只是拉不下臉,想自己堂堂局長一個,怎麼能低三下四地去求女人?況且旁邊還有個看笑話的混蛋?祁順東冷冷清清地過完了年,沒有等回女人,等來的卻是一個律師,那個律師帶來了朱虹簽署的一份離婚協議,祁順東怒火中燒,要不是極力克制著,他可能會把那份協議撕個粉碎然後摔到那個律師的臉上。律師當然看出了祁順東的憤怒,趕忙理智而又得體地勸說道:「祁局長,朱紅女士離婚的要求很堅決,沒有商量的餘地,她提出協議離婚完全是考慮到你目前的身份,如果上了法庭有一些對你很不利的證據……」
「別說了!」
祁順東惡狠狠地吼道。這個律師肯定是尚融餵養的一條狗。離婚?她朱虹哪裡有這個主見,即使有這個主見她也沒這個膽量,都是尚融在裡面搞鬼。看來他不搞得自己家破人亡是不會甘心的,小雅……天哪!那個畜生說不定已經把她……祁順東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嚇得律師驚跳起來,以為祁局長要對他動粗呢。不過,他驚奇地看見祁局長慢騰騰地從桌子上拿起一支碳素筆在那張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律師一時就對局長佩服的五體投地。果然不愧是局長啊,果斷乾脆,一般的人要幾天甚至幾個月考慮的事情,局長幾分鐘就可以拍板了。不過還沒有完,委託人的幾句話還沒有轉告。律師將協議書放進真皮提包裡,臉上堆起一副諂媚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道:「祁局長,你的妻子,哦不對,應該是前妻讓我帶句話給你……」
「她說什麼?」
祁順東盯著律師不怒自威。」
她的意思是既然離婚了,她們就和你沒有關係了,請你……請你不要再去打擾你的女兒,要不然你的女兒將會申明和你斷絕父女關係。」
律師注意到祁順東的臉變得鐵青,放在桌子上的拳頭攥得緊緊的,以至於微微顫抖著。律師心裡一陣膽怯,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將當事人的最後一句話傳達給了祁順東。」
你的,前妻說,讓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不要趕盡殺絕。」
律師的話音未落,祁順東唰地一下站起身來,一手指著門厲聲道:「你可以走了!」
看著律師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祁順東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點上,藉以平息內心的狂潮。小雅,小雅,祁順東嘴裡唸唸有詞地嘀咕著,眼前一會兒浮現出女兒那完美無瑕的青春玉體;一會兒彷彿又看見尚融赤身果體趴在小雅的身上;最後是老婆朱虹滿嘴鮮血的樣子,祁順東狠狠地在煙灰缸裡掐滅煙頭,就像是在掐死自己的對手,嘴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