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融站在窗前看著滿天閃爍著的爆竹煙火,那辟啪作響的陣勢簡直就像是一場城市戰爭,小炮的聲音就像機關鎗,其中還夾雜著火箭炮,高射炮的吼叫聲,只見半個天空都被煙火染紅了。這就是過年!鞭炮加上一桌豐盛的晚餐,人們一年的辛勞就在這幾個小時裡得到些許的慰藉,忽然就在樓下的街道上,尚融看見一個蹣跚著的身影,雪花飄飛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那孤獨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著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中走著,那陣陣的鞭炮聲彷彿是在為她送行。當那個人走到路燈下的時候,尚融分明地辨認出那是個上了歲數的女人,肩膀上背著一個黑乎乎的袋子,在這個舉家團圓的夜晚,老婦人要上那裡去呢,作為一個女人,她的丈夫在哪裡?作為一位母親,她的子女在哪裡,是什麼樣的生活讓這個老邁的女人在大年三十還奔跑在路途上,那鞭炮聲以及天空中綻放的美麗煙花是在為她的孤獨與淒涼喝彩嗎?尚融忽然想起了他死去的老娘,那風雪中婦人的背影多麼像自己死去的老娘啊。一陣抑制不住的悲傷瞬間充滿了他的胸膛,他死死忍住才沒有抽泣出聲,但是兩行熱淚卻噴湧而出。他一時驚呆了,沒想到自己還會流眼淚,自從在張彩霞面前哭過一次以後,他記不起自己什麼時候流過眼淚。既然生活不相信眼淚,為什麼還要流呢。「融哥,快來看初n節晚會吧。姜昆說相聲了。」
那邊小雅清亮的聲音喊道。
尚融不敢回頭,也不敢開口說話,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讓幾個女人笑話他。尚融的沉默引起了細心的紫惠的注意,她站起身走到男人背後,伸頭朝外面看看,什麼也沒有,不知男人站在那裡看什麼。「別傻站著,請了小雅和她媽媽過來,你倒是過去陪陪她們呀。」
尚融無處躲藏,只得硬著頭皮說道:「下雪呢,我看一會兒就過去。」
紫惠馬上就聽出了男人的聲音不正常,不等尚融反應過來就轉到了男人的前面,仔細一看,不免吃了一驚,只見男人淚流滿面,一雙眼睛在窗外燈火的照印下閃閃發光。紫惠一把拉住尚融的手臂輕聲問道:「你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尚融用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低聲道:「別咋呼!我只是想起了我媽。」
紫惠聽了一時就哭笑不得,沒想到男人在大年三十還犯神經,不過,紫惠到底沒見過男人流眼淚,所以也不敢刺激他,只是好言安慰道:「好了,別傷感了,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別擾了小雅母女的興頭。」
說完想了一下繼續道:「如果你有心思,等會兒給你媽燒些紙錢。」
尚融其實也就是見景生情,倒不是真有什麼苦大仇深的事情,經紫惠一說,心情很快就陰轉晴,伸手在紫惠酒後的紅暈上捏了一把說道:「你去燒,去年你就沒燒過,今年補上。」
紫惠趕緊答應。「好好好,我去燒,就不知老太太還認不認我。」
說著拿一張紙巾給男人擦擦臉,隨即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時就聽見客廳傳來小雅母女的一陣笑聲,原來是被姜昆的段子給逗笑了。尚融慢慢地湊過去,臉上堆起笑容,一邊在朱虹的身邊坐下,一邊就湊趣到:「怎麼光看電視不喝酒了?來,我和伯母再喝一杯。」
朱虹前面已經喝了幾杯紅酒,她的酒量還不如小雅,一張滿月似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那善良柔順的眼神讓尚融感到既憐惜又躁動,同時,尚融得意地注意到朱虹今天晚上穿的正是自己和小雅買給她的那件紫色羊絨衫和稍帶點緊身的筒裙。肉色色的長筒絲襪下光潔的雙腿在燈光下散發著迷人的光澤。如果一個女人穿上了你給她買的衣服,那就足以說明她心裡不排斥你,加入朱虹不是小雅的母親的話,尚融此刻幾乎可以斷定女人對自己有意思,遺憾的是她和小雅的關係使尚融難以作出準確的判斷。不過老流氓尚融並不著急,他已經謀算好了,什麼時候找個機會給女人買套內衣,不管她穿不穿,只要她接受了一切就會明朗起來。「小尚,不能再喝了,今晚都快被你灌醉了。」
朱虹一手撫摸著熱乎乎的面頰,一邊佯裝不滿地說道,但那語氣中卻有那麼一絲甜甜的味道。「伯母,不過是紅酒,哪能就醉了呢,再說家裡又沒有外人,咱們今晚就盡興喝。」
紫惠拿起酒瓶,一邊給朱虹斟酒一邊及時勸到。那邊小雅不願意了,連聲道:「紫惠姐,不許你灌我媽喝酒,你要是想喝妹妹奉陪就是了。」
說完斜眼瞟了男人一眼,就見尚融一臉的壞笑,小雅禁不住白了他一眼。紫惠聽了小雅的挑戰就多倒了兩杯酒,笑道:「好妹妹,今天是過年呢,只要妹妹有興致,姐姐哪有不奉陪的?不過,媽媽也要喝,咱們一家人今天就高興高興。」
說著轉身對正看熱鬧的尚融嬌嗔道:「融哥,我們三個就交給你了,等我們喝醉了,你可不許欺負我們呀。」
紫惠這話聽得尚融心中一蕩,聽得小雅面紅耳赤,朱虹則低著頭盡拿眼睛瞧著女兒。尚融見著梯子就上,端起酒杯說道:「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我們就都別作假了,今天不管誰喝醉,本人都負責一切善後事宜。」
說著就一飲而盡。小雅端著杯子紅著臉對紫惠說道:「哎呀!紫惠姐,他又開始吹牛皮了。還不定誰照顧誰呢,我從來都不做假的。」
說完也把酒喝了。紫惠就笑嘻嘻地端著杯子等朱紅,女人似乎禁不住勸,只好一點一點地將紅紅的液體慢慢倒進嘴裡。於是,在尚融和紫惠的推波助瀾下,掀起了這場年夜飯的第二個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