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在機場出口見到母親朱虹的時候,發現她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那一身打扮倒像是個有錢的闊太太,哪裡有一點艾滋病人的樣子。
小雅冷著臉叫了一聲媽,就接過母親手裡的旅行箱朝外面走去,朱虹一副怯怯的樣子,眼光都不敢正視女兒,只是無聲地跟在女兒身後出了機場大樓。
一路上母女兩人都沒有說話,其實,朱虹很想問問女兒為什麼沒有去美國,反倒在上海停了下來,也想對自己的病解釋幾句,可一看女兒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一時不知如可開口。她不禁想起了來上海之前和尚融的那次談話。
那是朱虹從醫院回來一個星期以後的某個晚上,尚融悄無聲息地走進她的臥室,坐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女人,平心而論,朱虹雖然已是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存。即使此刻在經歷了身心的雙重打擊之下,睡夢中的女人仍然保持著那種令人心動的美艷,這也許就是她能感染上艾滋病而張彩霞卻能得以倖免的原因。
在那些聚會的夜晚,像朱虹這樣的美婦自然就成了所有男人染指的對象,不像張彩霞,男人如果對她投以青睞,那才叫真正的獻愛心呢。尚融不止一次痛苦而又醋意十足地想道,到底有多少男人在朱虹豐腴的身上發洩過獸渴呢?張彩霞到底有什麼魅力能夠讓一個良家婦女心甘情願地獻上自己嬌美的身體供那幫男人淫樂,是哪個混蛋在澆灌了她的同時也把病毒注入了她的體內?朱虹她現在後悔嗎?她恨那個自己給他提供了快樂卻以病魔相贈的男人嗎?
想著這些,尚融禁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女人的臉,雖然他拒絕承認小雅在電話裡的指責,可內心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朱虹悲慘命運的始作俑者。
從表面上看,朱虹和祁順東的婚姻是自然地走到了盡頭,可這裡面尚融多少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在他酒後得到朱虹的身子以後,對女人一直採取了一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實際上就是那點虛榮心讓他遮遮掩掩,由於小雅的存在,不敢正視自己和朱虹的關係,使女人一顆心在充滿犯罪感的同時飄飄蕩蕩的沒有著落,最後被張彩霞趁虛而入。
尚融心裡不得不承認,當他看見女人迷戀張彩霞,沉迷在聖經裡的時候,心裡產生的是一種超脫感,彷彿為女人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而感到高興。
朱虹在尚融的撫摸中醒過來,睜開眼睛就看見男人坐在床邊看著自己,臉上似有痛苦的神情。她眼角就滾下了幾顆淚珠,無助地抓住了男人的手。
「我今天又問過大夫了,他們說你的病發現的早,不敢說完全治好,但是有辦法可以抑制住。」
尚融低聲安慰道。
朱虹自然當男人是在安慰她,苦笑道:「你就別寬慰我了,這麼多天了,我也認命了……」
「你得這病張彩霞逃不了干係,你現在心裡恨不恨她?」
朱虹居然搖搖頭。
尚融不信似地又問道:「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怪她?」
「我都這樣了,怪別人幹嘛?再說,怪別人就能治好我的病?我誰也不怪,也希望不會有人怪我……」
說著轉頭看著尚融道:「你心裡在怪我是嗎?」
尚融不知道如何回答女人的問題,要說不怪,那是謊話,要說怪,此刻又不忍心說出來,只得模稜兩可地說道:「如果你不後悔,我就不乖你,如果你後悔了,我就會怪那些傷害你的人。」
已經不是怪不怪的問題了,那些凡是有可能給你播種病魔的餘孽已經被老子統統燒死了,就算是強迫為你報仇了吧。
朱虹搖搖頭說道:「我不後悔,我只是害怕……我……我怎麼見小雅……還有……」
說著嚶嚶地哭泣起來。
尚融搬來一床被子,讓女人靠著坐起來,然後拿來一條毛巾給她擦眼淚。朱虹哭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我……我還能活多久……」
尚融知道這是個連醫生都無法回答的問題,自己更是沒有一點概念,他只知道這種病對於生命的不可預見性。「也許比我活的還要長呢?」
尚融希望詛咒一下自己,讓女人輕鬆一點。
「你胡說什麼?」
朱虹果然好像被轉移了一點注意力,接著又傷感地說道:「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這次去上海……我只希望小雅她……」
「你放心。」
尚融趕緊安慰道:「小雅她可能一時想不通,這都是人之常情,誰願意自己的母親得這種病,不過,她對你的感情很深,她不會怪你的。」
「如果……如果我死了以後……你會好好對小雅嗎?」
朱虹此時似乎開始關心起女兒的命運了。
尚融心想,老子倒是想好好對她,問題是她不給老子機會呀!
「小雅現在已經是個大老闆了,正做大事呢,你不用為她操心,當然,如果她有什麼事我是不會看著不管的。」
「她拿走了你這麼多錢,你難道不怪她?」
我還以為你只關心你的聖經呢,原來也知道這些事情。尚融不想和女人談這些事情,只是淡淡地說道:「我的錢多的很,她那點錢算什麼,就讓她拿著玩吧。」
沒想到朱虹居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似乎忘記了自己的不幸,紅著臉看著男人說道:「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
尚融故作糊塗地反問道:「你喜歡過我嗎?」
朱虹似自言自語地說道:「你雖然是個壞蛋,可你對女人總是那麼寬容。其實,我也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可你現在還是把我當自己的女人……我只希望你以後也能這樣對待小雅……」
尚融心想,聽她話裡的意思好像知道她的女兒將來一定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