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融知道自己的酒量,別說比不上韓正,就是李晴也能喝倒自己,更不要說對面那個酒到杯乾的老革命了。所以他是能裝就裝,能賴就賴,他知道今晚韓正絕不會是吃飽了撐著找自己喝酒來的。
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那個老革命就站起身說道:「韓秘書長,小尚我也認識了,那我就先走一步,現在公司那邊離不開人。」
尚融感到一陣驚愕,陪領導喝酒,領導還沒走,怎麼當馬仔的居然先退場,這不是亂套了嘛,他正想開口說話,就見韓正朝他擺擺手,說道:「老嚴,最近你可的辛苦點,做好群眾的思想工作,告訴他們,市委市政府一定會有個妥善的解決方法。」
說著轉頭對小楊道:「你送送嚴總。」
尚融聽了韓正的話,心想,原來老頭公司出麻煩了,怪不得一臉哭喪的樣子。現在這些以前的國營公司都在走下坡路,據說連工人的工資都拖欠,市建築公司的老工人都上街堵過馬路了。
「好了,現在就剩下我們三個人了,酒到此為止,我知道你們還有正是要談。」
李晴好像就等著這一刻似的。
尚融掏出一支煙點上,也不說話,只是豎起耳朵等著今晚的正戲開場。
「小尚,你今天可是作假啊,還沒有李晴喝的多,不行咱哥兩再來幾杯?」
尚融雙手亂搖,韓正的一聲「咱哥兩」讓他很敏感,這分明是在給自己灌迷糊湯拉近乎呢,後面馬上就要讓自己出血了。「秘書長,實在不能再喝了,大姐不是說你有正事要和我談嗎?如果再喝就什麼都談不成了。」
「好了,還是說正事吧,酒什麼時候都能喝。」
李晴白了韓正一眼。
尚融見李晴那麼積極,心裡就琢磨,難道這事和李晴也有關係?要不她怎麼顯得這麼熱心。
韓正端起杯子慢慢地品著茶,似乎在考慮該怎麼開口,終於,他放下茶杯,轉身對著尚融說道:「小尚,前一陣你的事情我聽說以後,就向王書記做了匯報,他對你上次慷慨解囊的行為印象深刻,所以讓我親自去找過祁順東,這件事情我就說到這,你心裡要有個數。」
尚融連連點頭,一副感激不盡的樣子,就差磕頭作揖了。心想,他這是先堵我得嘴呢。
韓正見尚融低著個頭只顧抽煙,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不必太在意,既然把你放了,就說明你沒問題,公安局也有抓錯人的時候,在商品經濟社會裡我們的一些司法概念也在慢慢地發生變化,不過最重要的是凡事要講證據,這也是法治社會最主要的標誌之一,我也是這麼對祁順東說的,你就當是人生的一次特殊體驗吧。」
媽的,說的好聽,你小子怎麼不去體驗體驗。尚融心裡有點著急,不知韓正為什麼老是翻來覆去念叨著自己那點破事,老子已經領情了還不行嗎,要多少錢就爽快點。
「韓秘書長,那點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為兄弟做的事情,兄弟心裡明鏡似的,一直想著怎麼樣感謝一下……」
尚融的話還沒說完,韓正就指著他朝李晴笑道:「怎麼樣?誤會了吧。」
隨即又轉向尚融道:「要說感謝,你上次解了我的圍,就算已經謝過了,今天我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說完韓正又喝了幾口茶,才慢吞吞地說道:「市建築公司你是知道的,連續幾年虧損,現在拖欠的職工工資也發不出來,前幾天開始就有一些老工人上街堵馬路。還有些人到市政府門前鬧事,這件事情引起了王書記的高度重視,因為市建築公司是個幾萬人的大單位,一旦發生不測,勢必造成很大的影響,給社會帶來不穩定因素,但是,光靠政府財政補貼和銀行貸款的話,問題得不到根本解決,總是陷入惡性循環。所以,經過市委市政府研究,希望能有一家有實力的民營企業來收購這家公司,消息傳出去以後,倒是有幾家公司有這個意向,比如太極實業公司就是其中的一家。不過,昨天在王書記的辦公室裡,他突然問起了你的情況,讓我找你談談這件事,看看你有什麼想法。」
尚融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老子自己一屁股的屎都擦不乾淨,哪裡有閒心去管一個破產企業,社會穩定不穩定管老子屁事,老子又不是什麼救世主。不過,市委王書記為什麼單單對自己情有獨鍾呢,按道理來說,這種集體企業的併購中總會有些好處,他為什麼要把這個好處送給自己?如果斷然拒絕,那豈不是掃了王書記的面子?
「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可是韓秘書長,兄弟對建築一竅不通,手裡也沒有現成的建築企業呀。」
韓正哈哈一笑:「這有什麼關係?企業是現成的,說白了你就是把它改組一下,買下它的產權而已,又不是讓你創辦一家新企業。」
尚融沉思了一下說道:「市建築公司的攤子這麼大,我也吃不下呀。再說,這些年他們欠下的債務誰也背不起呀!」
韓正把臉湊近尚融低聲道:「兄弟,你何必糾纏這些問題,到時候自然會有辦法擺平,說實話,對你來說這可是一分大禮呀,那個太極公司的馮仰戈想拿還不給他呢,你知道為什麼,我給你交個底,這家公司牽扯到市委市政府的一些關鍵人物,一旦倒閉,如果沒有一個可靠的人接手的話,可能會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選中你,一方面是你有這個實力,另一方面我多次在王書記面前說過你是個很仗義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大概要注入多少資金?」
尚融有點心動了。
「其實你要做的就是把拖欠的那部分工資發掉,然後把那批老職工納入社保體系,至於公司的運營資本,等到公司重組以後你還怕沒有銀行給錢嗎?另外,本市的建築工程今後別人還拿得走?至於具體要投入多少,你可以和老嚴談談,我今天帶他來就是讓你們先認識一下。」
尚融此時已經完全改變了想法,且不說王振良和韓正一干人到底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如果自己手裡真的擁有了這家建築公司,無疑是一顆圈錢的大樹,到時候把紫惠的惠亞公司集團化,然後把老毛子馮仰戈也拉進來,那時候自己的廟可就大了。
「還是不行。」
尚融愁眉苦臉地說道:「不瞞你說,兄弟現在還是監視居住,上次違反了監視居住的規定擅自外出,如果祁順東現在見了我,隨時都可以把我再送進去,你說一個自由都沒有保證的人怎麼來運作這麼大的事情。」
韓正在尚融的肩膀上拍了一掌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既然沒問題就坦坦蕩蕩做你的事,這方面我們也會出面做做祁順東的工作,但是,」
韓正神情嚴肅地說道:「有幾個原則,你一定要牢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