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貞的都市 第35章 真情流露

  在去一監醫院的路上,小雅望著窗外一直沒有吭聲。尚融偷偷瞟了她好幾眼,原指望她會給自己解釋昨晚的事情,現在也不指望了。

  女孩好像很疲勞的樣子,臉上徹底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就連那靈氣好像也減少了許多,放佛受到了致命的打擊一般。

  尚融暗罵自己該死。昨天被家裡趕出來也沒見她多痛苦,還是不失平日的嬌憨,可和自己在一起一天都不到,就被折磨成這個蔫樣子了。看來什麼花到了自己的手上都要枯萎。

  到了一監醫院門口就看見於永明在大門口叼著煙走來走去。尚融停好車按了一下喇叭,於永明就跑了過來。

  「天那麼冷,怎麼不在裡面等著?」

  尚融說道。

  「我在裡面你怎麼進來,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

  於永明邊說邊不住地用眼光瞟著小雅。當小雅迎住他的目光時他又躲開了。

  「現在人怎麼樣?沒什麼大事吧?」

  尚融問道。

  「發現的早,人倒是不要緊,可醫生說,你那女同學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志了,一心只想尋死,現在二十四小時有人看護,就怕她再自殺。」

  於永明邊走邊說。

  尚融問道:「這醫院條件怎麼樣,不行的話轉到好點的醫院治療。」

  於永明笑道:「你是忘記了你老同學的身份了吧,除非這個醫院治不了的病可以到外面醫院就醫,只要這裡能治就必須在這裡治。醫生說她沒什麼大問題,主要是思想問題,這個病哪裡都治不了。

  尚融聽了於永明的話,突然想起鄭剛來,問道:「前一陣子鄭剛住院到底是什麼病,你給安排了嗎。」

  於永明笑道:「那小子有什麼病,無非是想泡病號躲在醫院裡享福,看守所那些老油條都會這招,沒想到鄭剛學的挺快的。我已經給他辦了,這會兒還在二監醫院住著呢。」

  說著就來到了病房,不大的一間病室裡擺著六張床,只是五張床都空著,只有最裡面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人。門口坐著一個穿囚服的女人,可能就是於永明說的看護。

  陪同他們一起來的一個醫生喊道:「張彩霞,有人來看你。」

  半天都沒有聲音,醫生又要喊。尚融擺擺手,走過去。只見張彩霞一條手臂伸在被子外面,上面紮著吊針。散著頭髮,眼睛緊閉著,彷彿一點知覺都沒有的樣子。臉色很蒼白,但是很平靜。尚融覺得老同學似乎並不難看,只是相貌平常點而已,此時看去那張臉卻顯得靜穆端莊。尚融疑惑地看了醫生一眼。

  醫生說:「你說話,她能聽見,她一直就是這個樣子。」

  尚融在旁邊的一張床上坐下,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沉默了一陣才低聲說道:「你起碼要睜開眼睛看看是誰來看你嘛。」

  仍然沒有一點反應。尚融繼續說:「我已經都問好了,你最多判五年,現在法律規定可以假釋,我有把握三年就讓你出去,三年很快就會過去。你何必想不開呢。」

  張彩霞依然老樣子,似乎生命早已離開了她的肉體。

  尚融忽然覺得自己的語言是多麼蒼白無力,跟一個對生命感到厭倦的人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再說,她忍受的痛苦外人又怎麼理解呢。

  想到這裡,尚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也許對你來說活著是痛苦,死了倒是一種解脫。不過活著的方式很多,如果你不願做生活的參與者,你也可以做個旁觀者,如果你不願看人生的醜態,不願感受世態炎涼,你也可以看看日出日落嘛,這世界上又不多你一個人。你這樣死去有意義嗎?突然尚融看見張彩霞的嘴唇動了幾下。」

  尚融。」

  聲音有點沙啞,不過好歹說話了,並且還記得他的聲音。」

  上學那會兒你的口才就好,我那時就很佩服你。

  如果不是你老是仰著高傲的頭,我倒想和你做個朋友。可是……」

  張彩霞的嘴唇艱難地動了幾下就又沒有聲音了。

  尚融湊近她說:「那時年幼,懂得什麼叫高傲自卑,無非是書生意氣,你不會記在心裡吧。可是現在,面對一個敢於結束自己生命的女性,我願意低下我的頭。從今以後我尚融永遠都是你的朋友,就怕你看不上我這凡夫俗子。張彩霞的眼角有淚水滲出。尚融伸手抹了幾下,突見張彩霞的嘴角竟然浮起一絲笑意。」

  尚融,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即使在今天,我聽了仍然高興。」

  尚融只覺得恨不能挖出自己的心呈獻給這個對生活絕望的人。他腿一軟竟然跪在女人床前抽泣起來,接著一陣莫名的傷感襲上心頭,抽泣竟變成了痛哭,其悲傷不亞於喪考妣。

  別人欠你,你會憤怒。你欠別人,你將終生不寧。尚融此時就是帶著沉重的負罪感,情不自禁地跪在女人床前。因為,與其說是女人絕望,還不如說女人的樣子讓尚融覺得絕望。他只想讓女人能活下去,這樣他就有了贖罪的希望。

  那邊幾個人互相看了幾眼,都覺得莫名其妙。似乎都在問:他是她什麼人呢。

  張彩霞終於睜開了不準備再睜開的眼睛。因為畢竟在自己的生命中還沒有男人為自己這樣哭過,雖然自己並沒有死,卻覺得承受不起男人的一哭。

  她伸出帶著吊針的手,撫摸了幾下床邊的那顆腦袋,就像老祖母一般慈祥,更像一個智者在安撫一個哭泣著的蠢貨。

  尚融抬起頭見女人正憐憫地看著自己,心裡哭的願望就更強烈了。只是當他瞥見那邊還有幾個人的時候,才臨時改變了注意。

  「彩霞,你不是信仰天主教嗎?主沒有召喚你的時候,你可不能隨便拋棄你的職責。」

  尚融這時才想起女人是個天主教徒,於是就說了句不倫不類的話。

  沒想到女人歎口氣說:「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主的啟示了,我是罪人,主已經將我拋棄了。」

  尚融急道:「怎麼會?主的啟示無處不在,只看你如何去體會。主的眼裡沒有罪人,只有僕人,主永遠都不會拋棄他的羔羊,其實,主就在你的心裡。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張彩霞聽著男人似是而非的話語,卻再次微笑了。」

  尚融,你回去吧,我不會再死了,就像你說的做個生活的旁觀者吧。」

  尚融驚喜道:「彩霞,你說的可是真的?等你出來我給你蓋個教堂。」

  張彩霞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但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失。

  回來的路上,因為在紅心蘿蔔面前哭了一場,加上心情陰鬱,尚融一直沉默不語。這次是小雅偷偷地瞟了他幾次,最後終於忍不住了說道:「沒想到你還會哭呀!」

  尚融覺得十分沒面子,怒道:「你神經病呀!誰不會哭?我見你沒幾次,你在我面前都哭了八十多次了。」

  沒想到小雅並不生氣。尚融偷看了一眼,見她嘴角翹起似在偷笑。」

  你還沒交待,昨晚跑哪裡去了呢?」

  小雅伸著脖子道:「我為什麼給你交待,你是我什麼人啊!」

  尚融強詞奪理道:「我雖不是你什麼人,可你住在我那裡就得對你負責,不然無法向你家長交待。聽你話的意思,你好像是我家長委託的監護人嘛。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別回家,整晚看著我呀!」

  小雅也開始胡攪蠻纏起來。

  尚融氣得說不出話,一腳油門加速朝家裡駛去。

  祁順東昨晚為了小雨拿來的那塊硬盤興奮地折騰了一個晚上,可等密碼解開後,將裡面的所有東西看了一遍以後,心裡將尚融罵了一百遍。原來,電腦裡唯一有點價值的東西,就是三十多部色情片。白忙活了大半個晚上。

  早上起來就想著和尚的事情,他總覺得小雨說的那個老和尚透著古怪。兩句話能讓尚融呆上幾分鐘。說明這兩句話觸動了他的隱秘,最起碼是觸動了他的心思。

  老和尚難道會是知情人?這兩句話自己已經念了上百遍了,卻始終參不出其中奧秘,更沒看出與鄭剛的贓款有什麼聯繫。最後他就徹底放棄了,但並沒有死心。字參不透不要緊,可那個和尚是一定要見的,在沒有其他線索的時候,這和尚也就成了線索。

  祁順東是共產黨員是唯物主義者,所以他不燒香拜佛,只管在廟中晃悠著,尋找那個老和尚。前面見了兩個,可當他把寫有那兩句話的紙條給他們看過之後,他就知道不是他要找的人。

  就在祁順東準備打退堂鼓的時候,一聲佛號響起,就見一個老僧走到他面前說:「施主可要開光嗎?」

  祁順東看這老和尚僧袍雖舊,卻面相不俗。儼然有大師氣度,不禁生出幾分恭敬。雙手遞上紙條說:「請大師為這張紙條開個光。」

  老僧看看紙條上的兩行字,哈哈一笑說:「紙上開光需要有些功力,施主請隨我來。」

  說完也不等祁順東答話就盡自朝一條小道走去。

  祁順東心裡稍稍有點警覺,可那個和尚分明是自己要找的人,怎麼能輕易放棄?略一停頓還是跟了上去。

  僧俗兩人來到一間小禪房。和尚自顧坐在蒲團上,祁順東看看四周沒什麼地方坐,也只得在一個蒲團上坐下。

  和尚拿著那張紙說:「施主不是要開光,而是想叫老僧解這幾個字吧。」

  祁順東說:「不錯,請大師指點。」

  和尚笑道:「老僧不知你這兩句話是從哪裡得來,老僧只是告訴你不要枉費心機,這兩句話只對有用的人有用,與常人無干。

  「祁順東道:「大師怎麼知道與我無干?」

  和尚這次是哈哈笑道:「很簡單,因為你看不明白。」

  祁順東心想這不是廢話嗎。我要是看明白了還來找你幹什麼?

  「大師的意思是有人能看懂這兩句話。

  自然有人懂。

  什麼人能看懂?」

  祁順東顯得很急切。

  「給你這兩句話的人就能看懂。」

  要不是看老和尚一把年紀,祁順東早罵起來了。這不是分明在耍我嗎?」

  可據我所知這兩句話正是出自大師之口。難道大師也不懂嗎?

  自然懂得。

  那麼請大師講解一下。

  我講了你也不會懂。

  祁順東的涵養再好,此時也按耐不住了,從包裡拿出證件說:「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這兩句話對我們破獲一個大案很有幫助,希望你協助。」

  老和尚呵呵笑道:「你這些話出家人就聽不懂了。

  祁順東站起來說:「出家人也是公民,有義務協助我們破案,你如果不說,我就要請你回局裡說去。」

  老僧也站起身說道:「年輕人不要意氣用事,你若聽老僧一句話,可有75歲壽命,若不聽老僧的話兩年之內必死於非命。你要不要聽?

  祁順東氣得七竅生煙,大喊道:「你這個妖僧,胡說八道,先跟我回去再說。

  「說著就來拿和尚的手腕。可不知為什麼卻什麼也沒抓著,待再要去抓,和尚已經晃過他的身邊,飄然而出。祁順東追出門來一看,哪裡還有和尚蹤影?祁順東站在那裡怔怔地發了一會呆,忽覺得從心底裡冒出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