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分鐘後,韓玉梁在空調外機頂部一拍借力,輕飄飄落在積水中的一塊磚上。
那場不能算是小摩擦的戰鬥已經大體結束,他再逗留,怕是要被麻煩纏上,不如先走一步。
明顯能看出戰鬥的目的是搶奪張螢微。
從這個目標來看,這次勝利的是冥王一方。
黑天使的行動簡潔有效,單體的力量和敏捷都比毀滅者高上一截,而且他們第一時間就給張螢微注射了一針,不到十秒,她就尖叫著自己發力拔掉了護欄和鋼棍,赤條條的發瘋一樣衝入戰場。
韓玉梁不知道來救她的那三個是不是其他完全體的黑天使,反正看戰鬥表現,如果是,他們的能力和張螢微有至少兩成左右的差距,不知道是不是有所保留。
如果不是,那說明量產型的黑天使實力也邁上了新的台階。總之不是什麼好消息。
而對這樣的怪物,一兩個他可以輕鬆解決,三四個就要施展手段冒一定風險,到了五個以上,勝算就全看葉春櫻定制的裝備到底有多大效果了。
像張螢微那麼強的只要成對兒出現,他沒能第一時間解決其中一個的話,後續就會相當麻煩。
並且,這個等級的戰鬥許婷幫不上太多忙,得盡快把小鈴兒和清玉召回,最好讓陸雪芊也悄悄帶著她的寶劍折返。
他盤算著走出巷口,就看到一輛車緩緩停在路邊,打開的窗戶中,露出了一張不算陌生的臉。
那是格雷特·狄,曾在華京有過接觸的經紀人。但自從衛竹語下落不明,唯一需要服務的明星東方朱玉成為失蹤人口,他也就自然從那個圈子中消失。
此時此地看到他,相當於坐實了他為天火工作的懷疑。
「Hello,Mr.韓,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麼?」
韓玉梁笑了笑,裝傻道:「汪梅韻沒幫你找到東方朱玉,那我也找不到。而且委託應該去事務所,不該半路搭訕。」
格雷特看了看雨勢,打消了下車的念頭,微笑著說:「我受Miss袁的安排,來和你見面。我已經不再為東方朱玉擔任agent,她是死是活,是跟人私奔還是去當AV女郎,都與我無關。」
「那麼,袁大小姐叫你來幹什麼?跟我問好?」
他思索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簡單地說,我們在這裡有一個good opportunity,打算take a chance,試一試。可以請你,和你的partner,不要參與進來嗎?」
韓玉梁板起臉道:「如果你全用我能聽懂的話,我興許會考慮一下。」
「Sorry,華夏的語言難度太高了。我盡力。」格雷特從車裡摸出了一個什麼東西,戴在耳朵上,「黑街,我們有一個好機會,Miss袁希望你和你的合夥人不要插手。我覺得,理解不太困難。」
「她很怕我插手麼?我怎麼不覺得呢。」韓玉梁冷笑道,「明知道我當保鏢,還對我委託人下手,不是你們幹的事兒麼?」
「That』s……呃,那是個誤會。Miss荊被判斷為Miss傅的人,殺掉她有利於矛盾激烈化。大家都想要這裡,但老傢伙們不願意讓出手裡的蛋糕。這麼好的機會,總會用些有幫助的手段。」格雷特露出一個很公事化的微笑,「以後不會了。Miss荊可以在你身邊很安全地生活,至少我們不會對她再做什麼。Miss袁為了表達歉意,還將給你們一些你們一定會感興趣的資料。」
韓玉梁略一斟酌,沉聲道:「這地方是我現在的家。我不可能承諾,不管你們做什麼都不插手。我只能考慮,你們如果和冥王起衝突,或者是打算趕走其他幫派,我在沒有接到誰委託的情況下,不會阻礙你們。」
黑吃黑他可以不管,別的他要是也不管,那對家裡的女眷怕是不好交代。
格雷特點點頭,「我會轉告。」
韓玉梁笑道:「那麼,你們的價碼呢?該不會只是來放個話,什麼禮物也沒準備吧?你要不要順便再告訴袁大小姐一句,她騙個蠢記者來搞我這事兒,其實讓我挺惱火的。」
「正義感過剩的人大都很有趣。」格雷特挑了挑眉,「我想Miss袁只是想玩玩。」
「那我覺得來黑街搗亂的人同樣很有趣,別怪我回頭也想玩玩。」
格雷特頗有興趣地打量著韓玉梁,像是在觀察什麼新降臨地球的外星人,「你是Miss袁的熟人,沒錯吧?」
「沒錯。老相識。」
「熟悉她,還會對她抱有這種態度的男人,你還是唯一一個。」
「我猜日過她的男人,我可能也是唯一一個。」
格雷特的臉色變了變,像是被戳到了心窩子,「Mr.韓,黑街即將迎來巨大的變化,你如果把這裡當作家,就該謹慎考慮自己的選擇。人生的很多際遇,其實都是選擇。選擇正確的路,比個人的能力更重要。」
「這就是你們打算讓我置身事外的報酬?」韓玉梁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金屬球,一上一下地拋接,「要只是這樣而已,那我就要考慮考慮,是不是該讓你們為之前給我找的麻煩付賬了。」
「我們可以讓針對你,和與你相關的所有合夥人的調查,全部停止。」格雷特不緊不慢地說,「你們事務所現在的開支不算小,一直停工到事情結束,損失會很慘重吧?」
「包括雪廊酒吧?」韓玉梁故意提高聲音,「我跟那邊的合作關係也挺久了。」
「那群不識趣的清道夫?」格雷特皺起眉,「他們有自己的人脈,我相信用不到我們,也不會願意用。那些人都是死腦筋,比蜜獾更魯莽頑固。」
他似乎不願意浪費太多時間,馬上又說:「不管怎樣,這些條件我會轉告。你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
韓玉梁點點頭,啪的一聲,手裡的小球子彈一樣射出,飛過格雷特臉龐,將駕駛席司機眼睛腿上的微型攝像機打得粉碎,「告訴袁淑嫻,總是惦記我,那就來見個面。別躲躲藏藏,總搞點兒小動作。大家已經是老相好了,一夜夫妻百日恩,過來上個床,什麼都好商量。」
格雷特的藍眼頓時冒出一股凶光,但他馬上就忍耐下去,沖捂著額角的司機擺了擺手,「我會委婉轉告,你想要和Miss袁約會的期望。再見。」
汽車加速駛離,遠處的槍聲,也和陣雨一起停了。
韓玉梁拿出手機,撥號。
「結束了?受傷沒?需要我繞一下接來薛姐嗎?」
「不用,我這次拿出真功夫了。」
「嘖,真凡爾賽哦。那等著,我一會兒就到。」
他收起手機,吁了口氣,拍掉身上的雨水,望向周圍稀稀拉拉的燈火。
沒有警車的聲音,最近接二連三的事件似乎把警署那邊嚇破了膽,不糾集起七、八輛警車的人手,寧肯龜縮在辦公室裡裝死。
這片城區,白日裡看似還能維持的正常生活,早已搖搖欲墜。而夜晚,已經幾乎歸於無序。
只是因為心懷鬼胎的人們還都在考慮著將來安定後的利益,才沒有把騷亂的火焰引向瑟瑟發抖的普通人。
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他沒思考多久,家裡的車就停在了面前。
這讓他忍不住皺起眉,上去坐下就問:「怎麼來得這麼快?」
許婷用拇指點了點後面,「因為就沒回家唄。」
他扭頭看去,裹著防彈衣的荊小安頂了一個灰色的頭盔,正一臉蒼白靠著二排車窗,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怎麼不先回去?」他這次問的是荊小安。
荊小安反問:「那邊的事情結束了嗎?」
韓玉梁搖搖頭,「不知道。天火和冥王的人來了不少,他們兩邊鬥,我可不在中間當風箱裡的耗子。」
她從車窗望向那邊,小聲說:「那,我可以再等等。等結束後,我想過去看看。可以嗎?」
本來還想追問兩句的他忽然想起來,荊小安父親的遺物——那輛破車,這次算是徹底完蛋在了那邊。
也不知道買的保險賠付條款中包括這種情況麼。
許婷從包裡掏出一個迷你無人機,擺弄了一會兒,打開車窗放了出去,就在汽車面板上切換出操作屏幕,一邊觀察那邊此刻的情況,一邊問:「張螢微呢,解決了沒?」
「沒,冥王的人早早就到了,不知道為什麼故意不出手,等我準備殺她,就一下子都冒出來了。我還在納悶。」
許婷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來了一發?」
「嗯,來了一發。」
「晚上回去好好洗洗。」
「一定,上搓澡巾。」
「這還差不多。」
荊小安左看看,右看看,屏住呼吸問:「韓玉梁,這個來了一發的意思……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他笑了笑,「你如果想的是性侵、凌辱、強暴這樣的詞的話,大體上沒錯。我用點小計謀制服她之後,把她固定在水泥檯子上,好好了幹了一次。」
荊小安蒼白的臉上總算又浮現出了血色,結結巴巴地說:「可……你……她、她……她是做了……做了錯事,是罪犯,可,對,你是清道夫,那……那你可以殺了她啊,你為什麼非要強姦她?」
韓玉梁頗為好奇地扭頭:「我既然可以殺了她,為什麼不能強姦她?」
「因為……」她眉心死死擰到一起,很認真很急切地想要申明自己的想法,「因為羞辱和虐待不是處理罪犯的恰當方式。她、她該死,那可以殺了她,你是清道夫,你可以不去移交正常的司法處理程序,這是你們的……規矩。我沒意見。可強姦……不覺得很過分嗎?」
「不覺得。」他淡淡道,「贏的如果是她,她肯定不介意讓我也經歷一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你可能搞錯了什麼,你以為我是作為清道夫來處理她的麼?不,我是來報私仇,洩私憤的。」
他轉過身,微笑道:「而且,我很樂意用這種懲罰方式。有些女人覺得只要活下去,被蹂躪的懲罰完全可以接受,那麼罪不至死的時候這樣懲罰有什麼不好?有些女人覺得被強姦比死還痛苦,比如張螢微,那,我覺得殺了她都不解氣的時候,為什麼不可以選擇讓她更難受的方式?」
荊小安縮在椅子上,滿臉苦悶,「可……這是不對的。不對的。」
許婷略帶嘲弄地說:「你想多了。就是張螢微長得好看,要是長得跟母豬一樣,再怎麼嚷嚷被強姦比死了都痛苦,老韓也下不去屌。」
韓玉梁搖了搖頭,「這次你還真說錯了。張螢微激活能力之後,人都扭曲了。也就身材還行。」
「哇,那你還犧牲挺大?」
他簡短地把天台上的場景講了講,跟著笑道:「她不是不怕死不怕痛麼,不是就恨我曾經羞辱過她麼?那她就算把自己整成一頭母豬,我也要看著黃片把她幹了。怎麼讓她難受,我就怎麼來。」
許婷操作無人機返回,神情悠閒地說:「行了行了,您那寶貝跟共享的一樣,我就每次用之前消毒,別的不操心,不用絮絮叨叨找理由。你真把她抓住弄回來打算做個肉便器,我興許還跟你一起玩兒呢。她個瘋子都惦記上我了,你也不說給我個機會出出氣。」
她伸手接住那小蜜蜂一樣的機器,塞回包裡插上供電包,「那邊清靜了,走吧,荊小安想看什麼,你帶她去看看,我就不下車了,隨時準備撤。」
韓玉梁拍拍車門,「春櫻在這車上到底花了多少?坐裡面真有安全感……」
「尾款數字後面就一串兒零,我看了都肉痛。」許婷翹起唇角,「不過確實有安全感,要不是車型不像,我肯定讓葉姐弄個語音智能操控系統。我再給你定做一身衣服,就跟我小時候看的電視劇裡的那個帥哥一樣了,叫什麼……對,霹靂遊俠。那個曲子我還記著呢,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荊小安滿臉疲倦,小聲咕噥:「你是什麼戰前時代的大叔嗎……」
她哼著古老電視劇的BGM,一路把車開回到剛才的戰場。
變異的襲擊者都已撤退,只留下滿地狼藉。
估計是戰鬥的場面嚇壞了附近的住民,都已經過去好一陣子,也不見有人下來檢查自家的損失。
要不是窗戶後面有人影晃來晃去,他們險些以為附近的居民都被冥王和天火清理了。
韓玉梁讓許婷在比較安全的地方停車,下去打開門,拉出了一身裝備更像是戰地記者的荊小安,「走吧,你的車就在那邊,趕緊去憑弔一下,咱們就該回去了。」
荊小安一愣,疑惑地說:「我去憑弔車幹什麼?都撞成那樣了,正好換新的,省得你們都嫌我開得爛。」
「你開得爛跟車沒關係。」他好奇道,「那你專門回來幹什麼?我還以為你是要緬懷一下父親的遺物呢。」
荊小安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是那種因為無聊感傷就讓你陪我冒險過來的矯情女人嗎?」
他攤開手,笑道:「不,我是那種因為覺得姑娘可能感傷就願意冒險陪一下的色情男人。」
她愣了一下,旋即低頭說:「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很感謝你願意……滿足我這個任性的要求。這不在你的工作時間之內,我會在尾款中追加符合協議的獎金。」
「那麼,你到底回來幹什麼?」
她掏出迷你攝影機,固定在胸帶上,跟著又拿出手持相機,飛快加裝鏡頭,「我要去茶樓裡面看看。我要知道,張螢微到底……做了什麼。」
韓玉梁不太情願道:「我勸你還是別看的好。黑天使那種毒品在沒有遇到正確體質的時候,造成的後果……挺可怕的。張螢微自己在適應之前,都失去理智,把她媽媽徒手撕爛了。」
「什麼?」荊小安瞪圓眼睛,「真的……嗎?」
「現場照片事務所那邊有備份,你有興趣回去可以看看。」韓玉梁看向一片死寂的茶樓,「你確定還要去看那裡?」
這種二樓有棋牌室的茶樓,裡面算上老闆起碼得有四、五個工作人員,張螢微來的時候,也不太可能一個客人都沒有。
而除了兩個被殺掉的變異服務員,茶樓還沒有出現其他活人的跡象。
「嗯。」荊小安調試好鏡頭,打開攝像機,大步走了過去,「不記錄下來,我回去也睡不著覺。」
「好吧。你只管往想去的地方去,我跟著你,你盡量別拍到我。」韓玉梁凝神聽著周圍的動靜,一腳踢開了茶樓的門。
荊小安第二次踏入這座建築。
和之前的滿懷期待截然不同,這次,她不希望自己再看到什麼值得震撼的東西。
然而,事與願違。
她希望能聽到什麼的時候,什麼有用的也沒聽到,而她希望什麼也看不到的時候,卻什麼都看到了。
張螢微沒怎麼掩飾,也可能,是根本來不及掩飾。
二樓棋牌室的房門一打開,點亮燈光,地獄般的慘景,就出現在鏡頭中。
有客人,也有這裡的工作人員,總數可能有十個,但具體已經不可能靠觀察清點出來。
牆壁上,地板上,桌椅上,和唯一一個還在動的人身上,都覆蓋著厚厚一層血。血漿大都已經變得粘稠,變成了和灑落內臟一樣的暗紅色。
房門原本是鎖著的,韓玉梁從外面打開,荊小安清楚地看到,內側的門板上,滿是指甲抓撓的印子。
大量被撕開的肢體散落在血泊中,氣味令人噁心、眩暈,還沒穿鞋的女記者踩進去,差點被裡面藏著的一塊內臟滑倒。
韓玉梁抓住她扶了一把,沒有開口,只是盯著最裡面角落蹲著的,那個抱著什麼東西在撕咬的女人。
荊小安舉起相機,按了一下快門,不抱什麼希望地輕聲問:「你還好嗎?」
女人抬起了頭,脖子的側面,還殘留著一個推到底的注射器。
她的身上有不少傷痕,下體赤裸著,但上身的服務員制服,只是崩開了扣子。
荊小安放大鏡頭中的畫面,保持在安全距離,認認真真上下掃了一遍,那制服上,少了的扣子,和張螢微捏扁的那顆,完全一樣。
那女人呆滯地張開嘴,放下了手裡那個血糊糊的條狀物。
從她的牙齒之間,滾落下來一個被咀嚼到變形的肉球。
荊小安不知道這間屋子在她赴約之前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想知道。
她放下相機,含著淚問:「請問,你還能聽懂我的話嗎?」
「嘶……哈……」女人的嘴裡發出奇怪的氣音。
她動了動,制服的領子滑開,露出了鎖骨之間的洞。
那個洞裡,有什麼東西被挖走了。所以,她說不了話。
「嘶啊……啊……噢……」她卻還在嘗試,用手摀住那個洞,把呆滯的視線,落在韓玉梁身上。
「她想說的,會不會是……『殺了我』?」
「是或不是,結果都不會有什麼改變。黑天使已經把她毀了。」想起了那個讓葉春櫻淚流滿面的女孩,韓玉梁的話中,帶上了令人膽寒的殺氣。
荊小安擦了擦眼淚,關掉身上的設備,「你動手吧。我都關了。」
「你去走廊等我。不想看的事情,就別看。」
「不,我不能拍,但我要看著。你能……讓她走得少一些痛苦嗎?」
韓玉梁抽出一副鞋套,罩在腳上,走了進去,「隨你吧。」
幾秒後,他走出來,把鞋套摘掉,扔進走廊的垃圾桶,「還要去哪兒看看嗎?」
「樓頂,你說的地方。我可以看嗎?」
韓玉梁皺眉扭頭,「怎麼,搜集證據?」
「不,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吹牛。」荊小安的語氣很認真,「男人為了自尊心,會誇耀一些並不值得誇耀的東西。我真不覺得在那種大雨中面對那樣的怪物,你還有精神強……行做那樣的事兒。」
「我就是個在什麼場合都能無差別發情的男人。你打算去看強姦現場,不怕我勁頭上來,把你也辦了?」
荊小安沉默地注視了他片刻,輕聲說:「我想,我對你已經有了一些不同以往的瞭解,足以讓我相信,那樣的事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是在諷刺我色厲內荏麼?」
「不。」她的眼神顯得有些微妙,「我是在反省,自己對人的複雜性認識不足。今後,需要在這方面多下功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