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韓玉梁的意思,李志成這種人根本沒有留一條命的必要——在手術室中相當於親手殺過人,交代的時候還他媽廢話那麼多,聽得他腦仁疼。
他都懷疑這老王八蛋上床前都要給小護士念段經。
但薛蟬衣覺得錄音拿到,還從他家電腦上複製了一大堆賬戶上的金錢往來記錄,證據不少,最好還是能遵守約定,給他一個到監獄裡反省的機會。
於是韓玉梁就把他扒光了扔去小護士旁邊,拿出手機讓他擺各種姿勢拍了一堆照片,再將他打暈。
等離開李志成家,翻牆出去,走到僻靜處,薛蟬衣忽然像是失去力氣一樣靠在了韓玉梁的身上。
他趕忙抬手運氣一試,發現她體內並無異常,皺眉問道:「怎麼了?哪裡難受?」
她抱緊他,勉強站穩,低著頭小聲說:「我其實一直都有預感,噩夢不是假的。我……已經是個……親手殺過人的醫生了。」
韓玉梁扶住她,微笑道:「你跟雪廊那麼熟,難道不認識森長定?」
薛蟬衣皺起眉,「他主要職業是殺手,業餘救人。我可不能和他比。」
「不知者不罪,我相信,你每次進手術,都絕不是為了殺人。」他柔聲道,「我在醫院陪你也有幾天了,你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世界很大,我不敢說得那麼絕對。但我見過的醫生裡,你絕對是最好的那一個。」
「韓玉梁,你真的很會哄女人。」
「不,我只是愛說老實話而已。蟬衣,雖然對別人我總是知了殼、知了殼的叫你,可我知道,你絕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你比你的名字堅強得多。就算你真的被巴結譚朗的黑醫生陷害,參與過器官摘除販賣的手術,那也不是你的錯,你是受害者。」
「被人欺騙犯罪也是犯罪,可以酌情減刑而已。」她的口吻輕鬆了一些,「我不久前才查了。」
「你是準備去自首?」他半開玩笑地順著她的話頭問道。
「我不知道。」她歎了口氣,「我從來都是自己拿主意,但這次……我很迷茫。」
「那我來幫你拿個主意。」韓玉梁捧起她的臉,望著她道,「薛蟬衣大夫,醫術精湛,心地善良,將這樣的醫生扔進監獄簡直是世界的損失,人類的恥辱,本清道夫宣判,罰你繼續從醫救人,一直幹到退休為止。不准不接受,我這兒拒絕上訴。」
薛蟬衣微微仰頭看著他,淡色的唇角緩緩揚起一個美麗的弧,「嗯,我接受。不上訴。」
「我可以判你沒事兒陪我幾夜麼?我會溫柔待你的。」
她挽住他的胳膊,踩著冷冰冰的人行道,微笑著說:「好,我接受,不上訴。」
「喂。你這樣,我可要忍不住判你點更過分的了啊。」
她深吸口氣,靠向他,輕聲說:「什麼都好,我接受,不上訴。」
戲言之後,擺在眼前的還有涼颼颼的夜風與現實。
他們回去住處那邊晃了一圈,並不意外,現場連警戒線都沒拉,只有幾家本地自媒體說起了供熱異常期間有人爆料的槍聲和火光,但都被乾脆利索地打為謠言。
破爛的牆上,貼了一張燃氣爆炸等待維修的通告。
那輛被砸扁的車,和死掉的傭兵,理所當然都已經被清理乾淨。至於此前無辜的死者要如何掩蓋,不外乎錢和權而已。
人命,從來都是有價的。
「我困了。」沒什麼非收拾不可的行李,薛蟬衣毫無眷戀地離開住處,坐在公共電車的後座,抓著韓玉梁背後的衣服,「今晚住哪兒?」
「醫院對面那個酒店?你明早還要上班不是。」
「不用了。剛才複製證據的時候,我登陸李院長的工作號,批准了我自己用手機發的辭職報告。我在醫療系統的關係,明天就轉回新扈社區診所了。」
「我還在等你調休,你倒好,直接辭職了。」
「診所那邊頂班的醫生辦手續怎麼也要三、四天,就算是我的假期吧。」
韓玉梁帶著她拐入遠離醫院的方向,笑道:「那要不要去遊樂場,把過山車的約定乾脆兌現了。免得以後我忙,想不起來。」
「沒關係。你想不起來,我自己去也可以。我知道你的情況,不勉強。」薛蟬衣拍了拍他的肩,說,「第一醫院北邊有不少旅館,咱們到那邊住吧。」
「你打算查李志成說的那幾個醫生?」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不是。我想查別人。」
「誰?譚朗?」
「嗯,那邊離衛管部門辦公的地方也不遠。除了譚朗和他爸爸之外,我還在懷疑一個人……」薛蟬衣不是很願意說似的停頓了一會兒,「我想私下見見陳問樞,就是,我最早實操器官摘除手術的老師。」
沒說自己已經托葉春櫻繼續深挖,韓玉梁應道:「好,你有決心,我就陪你查到底。不過為防萬一,之前拿到的證據,一會兒到了住處你先給我,我發回去。」
「嗯。」
華京這座城市,總是能在適當的時候提醒外來者,它有多麼龐大。
把第一輛電車開到趴窩,韓玉梁推著找到下一輛,又開到掉了一格電,才算是抵達他們計劃的位置。
儘管已經是凌晨,這邊依然還有地方非常熱鬧。
一座橋下,空啤酒瓶子旁的流浪漢正在就世界未來高談闊論,不時爆發激烈的爭執。酒吧門口,穿短裙裸著腿的年輕女孩一邊抽煙一邊打電話,好像紋身就能抵禦寒風的侵蝕。三、五個剛下班的年輕人搖搖欲墜地往家走去,看起來彷彿隨時可能猝死。樓頂一些人在擺放條幅,頂著黑眼圈開始為2021邦議會大選造勢。名貴的車緩緩開過,依稀能聽到裡面男人對下屬大聲的怒斥。遠方的核心區燈光映亮了天空,只是沒人知道那邊的人此刻是不是正睡得踏實。
保險起見,韓玉梁以葉春櫻做的工作用假身份在小旅館開了一個房間,帶薛蟬衣上樓住下。
信息化時代的好處,就是除了手機和衣服,轉移住處並不需要其他行李。
損失的主要都是薛蟬衣的替換衣物,但沒什麼值錢貨色,她不準備冒險回去拿。
她相信,韓玉梁應該不會介意她沒內褲可換的問題。
「今晚不用幫我睡。」她直接脫到只剩內衣,躺在了標準間的一張單人床上,「我想看看,還會不會做噩夢。」
「嗯,我會留意你的情況,如果做了噩夢,我再幫你。」
她側過身,柔和的面頰一半陷入到枕頭中,「你也早些睡吧,我有信心,不會再做噩夢了。」
「真的麼?事情可是還沒解決呢。」
她緩緩閉上眼睛,「但我已經被宣判了。也就,安心了。」
早說啊,早說我分分鐘判你個十遍八遍,判你讓我打屁股、穿內衣跳舞、來玩醫生角色扮演遊戲……他在心裡冒了一串騷話,嘴上溫柔一笑,道:「那就好,晚安。」
「晚安。」
如她所願,一夜好眠。
不過,她並不是完全沒有做夢。
一直留意著她狀況的韓玉梁,隱隱約約聽到她說了幾句什麼,沒聽清內容,但口氣並不惶恐,甚至,聽起來還有幾分嬌媚。
不是年輕女孩撒嬌發嗲那種甜蜜,也不是性感女郎風情萬種那種熱辣,就是文靜恬淡的成熟女人,因動心而自然流露出的婉柔,恍如三九寒天喝下的,一杯溫度恰到好處的白水。
他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回復完家人的信息,靠在窗邊練功到倦意上湧,在另一張床上,酣然入眠。
週四早晨,窗外又斷斷續續地飄起小雪。
韓玉梁在廁所收到了葉春櫻的初步報告。
尚無明確證據能指向那位德高望重的副院長,當初在信息網絡的邊角被憤怒爆料的醫生中,並沒有陳問樞的名字。
但那批爆料的準確度並不高,也許是只知道一點內情,也許是有人出來攪混水,明顯沒有作案能力的醫生,也被放進了名單中,真正涉案的李志成,反而無人提起。
換句話說,沒有參考價值。
但從李志成供述的幾個醫生身上,葉春櫻找到了一點間接證據。
這些肯定參與過器官販賣的黑醫,包括李志成在內,都曾被陳問樞直接管理過,其中還有兩個是他的學生。
奇怪的是,被指證的幾個醫生經濟狀況都有很大好轉,明顯享受了超出原本收入能力的生活,而陳問樞,如今作為華京第一醫院院長的熱門繼任人選,日子過得,反而算是他那個層次的人中稱得上清苦的水平。
他的收入並不低,但連年捐款,既幫扶窮苦學生,又救助沒錢病患,還幫著支付義診所需。
這就讓韓玉梁很好奇,為什麼,薛蟬衣也打算來見見這位陳老師。
難道,陳問樞和當年葉春櫻的那位秦院長一樣,是個軟弱,或者被拿住了把柄無奈坐視一切發生的上司?
他正思考著,手機上又收到了一條補充信息。
「對陳問樞進行直接調查一定要千萬小心。他是今年邦議員選舉華京大區的熱門人選之一,很多勢力都看好他。」
他皺起眉,心想,很多勢力都看好他,是不是也意味著,很多勢力都會保他?
可按常理猜測,陳問樞只是「熱門」,還沒有拿到任何實權。就算當選,也只是立法機構許多議員之一而已,論影響力,肯定不如他的同窗好友譚為公。
譚為公和譚朗卻找不到任何參與器官交易的蛛絲馬跡。
而且,到了他們那個地位,做這種事兒只為撈點破錢?
韓玉梁想不通。
不過他也懶得問那麼多,讓葉春櫻用他提供的信息注意李志成的動向,防著那邊畏罪潛逃或者困獸猶鬥,剩下的,就是看薛蟬衣打算怎麼做了。
果然是沒什麼機會睡懶覺的職業,不到七點,她就迷迷糊糊睜開眼,抬手撥著頭髮坐了起來。
捲成一團的被頭托住柔軟白皙的乳房,給了韓玉梁一個很不錯的早安問候。
「我已經醒了。」他笑了笑,提醒一句。
薛蟬衣很淡定地掀開被子下床,亮給他曲線柔順的裸背,「反正你已經看過了。」
「你怎麼知道我看過了?」
她伸手拿過胸罩,當著他面穿上,調整一下腋側,微笑著說:「我猜的。可能,還不止是看過。」
韓玉梁果斷岔開話題,「今天是你的假期,準備做點什麼?」
「還沒想好。一會兒收拾一下,先去看看陳老師。」
他跟去衛生間,看她用清水就那麼拍著洗臉,問道:「你在懷疑他麼?」
她把毛巾蒙在臉上,抬起頭,「我只是覺得,他不應該對此事毫不知情。」
「他如果知情呢?」
「那他就是包庇犯,不該參選議員,應當去監獄反省。」
韓玉梁點了點頭,「好,我保護你。」
他心裡忍不住有點感歎。
他之前跟葉春櫻來調查,挖出了聖心的大腫瘤,讓那個最知名的慈善組織至今還未恢復元氣。而這次跟薛蟬衣調查,很可能又要在華京醫療系統裡引爆一個響噹噹的雷,不知道要炸出多大的聲音。
偵探加醫生的組合,似乎總能鬧出點大動靜來。
難怪寫偵探小說,都要給福爾摩斯身邊放一個華生。
薛蟬衣正穿戴的時候,韓玉梁充電中的手機響了。
他拿起來接聽,不一會兒,就神情怪異地掛斷,跟著遞給薛蟬衣,皺眉道:「馬上會有一個電話打過來,找你的。」
「我?」她滿臉疑惑,提到一半的褲子就停在略顯蒼白的大腿中段,「打給你,找我的?」
「嗯。」他抓緊時間解釋,「是你辭職前的那位院長,趙香言。她打你手機打不通,你之前不是給她報備過請偵探社保護你的事情麼?她記住葉之眼的名字,聯繫過去了。春櫻的意思,是讓她通過這個號碼跟你聊一聊。你的意思呢?」
薛蟬衣點點頭,見已經有人呼入,滑動接聽,夾在肩頭,站起來一邊提褲子一邊說:「喂,趙院長?您是要問這兩天手術的事情嗎?」
韓玉梁看向她的背影,微笑著搖了搖頭。
一接到院長的電話,她彷彿就回到了醫生的身份中。即使此刻衣衫不整,連內褲都還沒完全遮住,注意力,就都已經放到了手機的另一端。
以他的耳力,趙香言的話,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是,我早晨看到你的辭職報告,就已經找人頂上了。但我很擔心啊,小薛,你在這裡做得好好的,為什麼忽然就辭職了啊?」
韓玉梁禁不住在心裡發出一聲冷笑。你親自開口招攬來的人才被你手下副院長安排成無情的加班機器了,你還好意思奇怪為什麼辭職?雖說世聯一直打著恢復世界活力的旗號鼓勵年輕人賣力工作,也不能真把活生生的人當乾電池用吧?
薛蟬衣應該是也想到了這個理由,歎了口氣,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坐下說:「趙院長,很抱歉。我可能是在新扈那邊呆久了,適應小地方的生活節奏,冷不丁到這兒,加班太多,手術太密集,我最近身體狀況很差,還被不知道什麼人威脅。您也知道,我連保鏢都花錢請了,繼續讓我勉強工作,是對病人的不負責。」
趙香言那邊也歎了口氣,很關切地說:「小薛,我問這個,不是想讓你回來。我是真的想知道,你到底遇上了什麼麻煩。你趙大姐我在華京,還是認識幾個人的,你不要還跟以前一樣,什麼事都不說,什麼事都放在心裡自己扛,人是社會的動物,事情說出來,是可以大家分擔的。」
薛蟬衣扭頭看了一眼韓玉梁,微微一笑,「我有朋友為我分擔著,您工作那麼忙,就不必費心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遇上麻煩了!你工作起來不要命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有我催著你別那麼拼,哪有你嫌工作壓力大辭職的可能。小薛,你告訴我,是你得罪誰了嗎?是李志成那個臭不要臉的老流氓嗎?他要是找你的麻煩,你不要怕他,告訴我,我去找沁心的負責人,該走的是他!」
「不是,李院長那麼多紅顏知己,看不上我。」薛蟬衣猶豫了幾秒,說,「趙院長,我是因為一些舊事,第一醫院那邊的,得處理一下。這段時間我可能都沒辦法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辭職調回新扈,就是最好的選擇。麻煩您跟那邊的張醫生說一下,診所再幫我代管幾天,我一處理完,就回去。」
「是……譚朗?」趙香言的語調立刻出現了明顯的波動,「他又來找你了?不太可能吧,他……他不是……高昇了嗎?他現在在監察司啊,直屬衛管部,以他老婆家的人脈,未來說不定能比他老子的位置還高。這種時候鬧出醜聞,他前途不要了啊?」
薛蟬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趙院長,我冒昧打聽一下,譚朗跟他太太,關係還好嗎?」
「我平常也不太關注這些小道消息。上次聽說,好像是分居了。不過他們這種家庭啊,夫妻倆在外裝一下,背地裡各玩各的很正常。小田良以前還老是上電視介紹他夫妻相處之道呢,結果曝光出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變態嘛。小薛,這個世界不正常了,男人也大都不正常了。咱們還是要靠自己,不要太受男人影響。要是譚朗找你,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想辦法。」
「他沒找我。至少,本人沒出現過。謝謝你,趙院長。」
「小薛啊,你如果當初聽我的,不調去新扈,跟著我干,多好啊。你那時候怎麼就這麼倔呢……我帶你實習的時候,可是把你當自己學生看待的。你這麼好的醫生,不該憋屈在新扈那種地方啊。」
薛蟬衣的眸子蒙上了一層薄霧,「趙院長,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您這次找我,不也是為了想讓我……動回來的心思麼。」
「對啊,老陳跟我說你在新扈跑去看診所!小薛啊,你這樣的醫生去當社區大夫,這這……這簡直是犯罪!那種地方,應該是小張那樣肚子裡沒多少貨的二把刀去。看看頭疼感冒,算是為社會做貢獻了。」
「老陳?」薛蟬衣皺起眉,「是……陳老師嗎?」
「還能有誰。你去了新扈,整天長吁短歎的,不就是我跟老陳兩個嗎。全華京最盼著你回來的,除了我就是他。這次要不是他動關係幫忙,你以為調入華京這麼容易的啊?華京人事關係多難落地你不知道嗎?小薛,我這裡可是在給你申請著正式崗位的呀,沁心那邊申報,成功率很高很高,你就真的不想回來嗎?新扈那裡多亂啊,你一個單身女孩子,在那種地方,怎麼可能過得好?你連個男朋友都沒空找。」
薛蟬衣擦了擦眼角,小聲說:「有人保護我,這個您不用擔心。我在那邊也有幾年了,挺順的。您這次不是也看到了,我的工作能力沒退步,沒事兒還會去出個飛刀賺外快呢。趙院長,陳老師默默幫了我這麼多,我正好打算在華京散散心,不如,我請他吃頓飯吧?您有空嗎?咱們一起好不好?」
「我再忙,跟你吃一頓飯的時間還是有的。老陳就不好說了。今年他們院長要退,他不肯出來幹,在那邊堅持這麼多年,不就是打算做院長,選個議員嗎。他這個人吶,有點小野心的。心思其實早就不在病人身上了。要不,還是咱倆吃吧。今天中午怎麼樣?」
「我還是想先看看陳老師。我正好在第一醫院附近,這次就不好意思了。趙院長,咱們還是下次吧。我回新扈前,一定去請您吃飯。」
趙香言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了什麼,短暫地沉默片刻,才說:「好吧,我不多說了。小薛,有事……別不好意思跟我開口。你忙你的吧,我去上班了。再見。」
「嗯,趙院長,再見。」
薛蟬衣把手機還給韓玉梁,「陳老師看來沒空跟咱們吃飯,怎麼辦?」
他笑了笑,「你想怎麼辦?」
「趁他上班,先去他家拜訪一下吧。」有那麼短短的一霎那,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興奮,像是循規蹈矩慣了的優等生,忽然打算在便利店偷東西找刺激似的,「師母也是醫生,這會兒家裡應該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