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欲歸龍 第三集 第一章 難逃生天

  御翔天連忙向蕭雅雲的腹部看去,果然發現那裡有些微微鼓起。

  蕭雅雲今天穿了一件合體貼身的圓領襯衫,腹部的隆起,在纖細健美的腰肢反襯下異常顯眼。他不自覺地伸手摸向她的腹部,完全忘記了眼前這個女人本是要他性命的敵人。

  蕭雅雲面帶古怪的笑容,也不阻止他的失禮舉動,眼看著那隻大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輕輕撫摸。

  「這……這個孩子真是我的嗎?」

  御翔天顫音問道,撫摸的右手也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御翔天!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蕭雅雲柳眉倒豎地怒喝道。

  御翔天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解釋道:「不是,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父親,原來做父親的感覺是這麼特別呀!」

  蕭雅雲見他露出一臉幼稚的陶醉模樣,不禁「噗哧」一聲笑道:「你也有發傻發呆的時候呀?其實我也是因為這種初為人母的獨特感受,才不顧局裡的規定,自己跑出來見你的。唉!身為中國的特工,如果不提前申請批准,那麼生孩子便和反叛是同一性質的罪行。」

  說到這裡,她不由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沉思起來,似乎很擔心以後的生活。

  御翔天摸了摸下巴,不禁頭痛地想道:「現在確實不是生孩子的時候,可是偏偏就被自己給遇上了。看樣子這位美女特工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沒有帶人來抓自己,難道她真的會因此而背叛國家嗎?」

  想了半天,他還是主動上前試探道:「孩子的媽,要不你和我一起離開中國吧!我會照顧好你們母子的。」

  御翔天並沒有提到自己的計劃,兩年多的現實磨練,已經使他不再將計劃掛在嘴邊,甚至不再對不相關的人提起。

  蕭雅雲聞言抬起低垂的嬌顏,深深地看進他的眼裡,她那黑亮閃爍的美麗大眼,在迷濛的夜裡也顯得那樣清澈傳神。

  「你還真是笨的可以,我真想不明白前幾次為何總是抓不到你。你現在是眾矢之的,多方勢力都在拚命捉捕你,即使你現在隻身一人也未必能逃走,何況還要帶著一個行動不便的孕婦?你真是傻……傻的可以。」

  蕭雅雲很生氣地說著,眼神卻充滿溫暖。

  御翔天實在不明白女人為何總是口是心非,看那眼神明明是感動的要落淚,嘴裡卻仍然不忘吐刀子刺你兩下。唉!也許這就是女人吧?

  想歸想,他還是不忘表白道:「孩子的媽,其實我也知道這些困難,但是如果我棄你們於不顧,那我就不是御翔天了。而且這樣的一個人,又怎會值得你背叛國家呢?我們現在只有同舟共濟一條路了,即使逃不出去,至少也要做到心中無悔。」

  蕭雅雲的眼神很快沉靜下來,她認真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說道:「根據你的數據,你今年最多不過二十一歲,我長你一歲,以後你就叫我蕭姐吧!不過有件事我要說清楚,我背叛國家並不是因為你的緣故,而是我肚子裡的孩子,他帶給我完全想像不到的生機與活力,讓我無法忽視他的存在。考慮到孩子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才能健康成長,我才主動來找你,讓你盡到做父親的義務。所以你不要太自作多情,想繼續佔我的便宜。」

  御翔天不覺摸了摸下巴,心道:「這才對勁,我又不是萬人迷,她也不是自虐狂,自然不會發生被強暴之後還愛上歹徒的奇事。只是這個女人當官當慣了,顯得有些霸道,自己以後是福是禍還真難說呢!」

  這種話他自然不敢說出口,於是連忙應道:「當然,當然,這點兒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請蕭姐儘管放心。小弟本來已經想好要偷渡去日本的,現在你先找個地方休息片刻,待我安排妥當後再來找你。」

  蕭雅雲冷冷一笑道:「你是想回修理行,還是藏錢的那棟公寓呢?我看還是免了吧!這兩處地方現在已經不安全了,我能找到你並救你一命,別人自然也會找得到。而且偷渡的事情你也不用想,海城所有的蛇頭都已被監控,這個命令還是我上個月下達的。」

  御翔天聞言沉思片刻,已然醒悟道:「難道是我戲弄李娜的事情讓你們警覺了?唉!看來這件事情還是做早了,白白浪費了那五百萬美金。」

  蕭雅雲讚賞地笑道:「這才對嘛!我說你沒有那麼傻吧!連這種道理都想不到。算你走運,發現李娜不妥的暫時只有我,只是錢行長的房間裡放置了許多先進的自動監測儀器,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讓你拿走的。」

  御翔天被她的嬌媚笑容挑逗的有些心慌,這女人不是敵人的時候確實美麗的要命,他實在不能保證自己的理智能堅持多久。所以他只有將注意力轉移到那筆美金上,以此來緩解這種沸騰的騷動情緒。

  最後他仰頭望天,沉穩地說道:「只要你的手下不知道我的行蹤,這點兒難題我還能解決。」

  蕭雅雲已經很瞭解這個男人的性格,所以她並未繼續勸阻,而是說出了自己的出國辦法,讓他拿到錢後立即趕來匯合。兩人商議完畢,立刻離開了棚戶區,向各自的目的地趕去。

  少頃,附近一間大瓦房的屋簷下,忽然閃出一個靈動異常的苗條身影。這道黑影毫無聲息地凌空躍下,卻在半空中「呼」地直竄出去,彷彿蝙蝠一般消失在黑夜之中。

  御翔天趁著天黑悄悄潛回了公寓,進屋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計算機磁盤上的所有記錄統統刪除,並重新進行了格式化。待到重裝系統後,他又連接上光纖攝影機,通過盥洗室那個小洞開始觀察上面的動靜。在反覆確認無人的情況下,他使用手動鑽頭在樓上馬桶的四角處鑽了幾個孔洞,並塞上定向炸藥,接好遙控引信。

  之後他休息片刻,來到情報局特工藏身的樓上。此時已過上午九點,公寓的主人上班去了,他很輕鬆地用萬能鑰匙打開門鎖,悄然溜進房間。由於時間緊迫,他進房後直接奔向廚房,將天然氣閥門打開,膠管扯下,然後放了一個用簡易鬧鐘自製的發火裝置。

  安排完畢,他回到樓下開始收拾行李。他知道那張金色卡片非比尋常,裡面必然隱藏著天大的秘密,所以謹慎地將它放進腰帶卡頭的夾層裡,準備將它帶到日本再慢慢研究。最後他準備好一個緊口物品袋,蹲在盥洗室外面,靜待時間的到來。

  「轟」的一聲巨響,一團烈火在爆炸聲中,從公寓十九層的某個窗口裡噴發而出,將附近所有房間的玻璃盡數震碎。幾乎是同時同刻,盥洗室裡的定向炸藥也被引爆了。樓上的馬桶以及一小塊樓板同時墜落下來,掉在地上時卻發出金屬的震顫聲。

  不待塵埃落地,御翔天已衝入盥洗室,飛快地打開那個鈦合金保險箱,將夾層裡的五百萬美金盡數塞進了物品袋裡。然後來到門前一腳踹開房門,直向電梯間奔去。此時電梯正從上邊下來,很快就要到達十七層了,他連忙按了一下開門鍵,之後又轉身奔回房間,順著陽台事先準備好的一根繩索向樓上迅速爬去。

  他現在正與這些特工大耍心理戰術,打時間差。只要他行動迅速,便能捉迷藏般與他們互相避開,將他們引向錯誤的方向,進而再伺機離開大樓。就在他即將爬上錢行長家的陽台時,一聲惶急低啞的呼救,從火光熊熊的十九樓窗口中傳出。

  御翔天心道不好,當時自己過於匆忙,也沒有搜索每個房間,沒想到那屋子裡還有人在,聽聲音明顯是個小孩子,有可能是被家長鎖在臥室裡的。此時他有些猶豫不決,如果他的行動稍有遲緩便會被特工發現,而那孩子還在十九層,救援的結果有可能是自己深陷重圍。

  但是那越來越微弱的童音呼喚,卻深深扯動著他的神經,彷彿小時候自己因為尋找食物而誤落捕獸陷阱的情景,那種恐慌與無助實在一言難盡。

  最後他狠咬了一下牙關,毅然抖出一條爪索抓住呼救處的花台欄杆,然後急速攀爬上去。

  蕭潛看了看炸落的馬桶保險箱,冷靜地指揮手下開始抓捕御翔天。他知道對方絕不會乘坐電梯,從上次對方爬樓梯的情形便不難看出,此人有著一般年輕人少有的謹慎細心。當然,對方也不會從樓梯間逃奔樓下,那樣和自投羅網沒什麼區別,因為目標人既然知道己方設伏的地點,自然清楚樓下埋伏的監控人員。

  他很佩服御翔天的膽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可不是犯罪人該有的性格。難道他真是一個為了金錢而不顧性命的亡命之徒嗎?怎麼看都不是那麼回事呀!

  想到這裡,他伸手在胸口旁摸了摸,感到那冰涼的利刃似乎還在其中停留,讓他難以忘懷。那一刀是他故意射偏的吧!心肺間的一寸空隙是多麼難以把握,但是這個年輕人雖然身受重創,卻仍然輕易做到了。可是對於一名老牌特工來說,這種饒恕無疑是一種恥辱,為了夥伴的鮮血,為了清洗這種恥辱,他必須親手抓住御翔天,才能舒解心中的鬱結。

  「向上搜捕,見到目標可以任意射擊,不用管死活。先從錢行長家開始,一家也不能放過。」

  蕭潛一句句地命令著,堅冷的語調,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鏗鏘果決。

  御翔天不知道自己的一時心軟,竟然逃過了被堵截的危險,此時他已爬上濃煙滾滾的花台,屏息跳入房間。地上果然躺臥著一個七、八歲大小的男孩,一頭捲曲的黑髮看起來甚是可愛,屋中亂七八糟的擺滿了玩具,顯露出男孩的頑皮活潑。

  此時房間裡濃煙滾滾,火苗已經竄到窗前。御翔天一把扯下已經燃燒的窗簾,順手扔出窗外,然後抱起男孩準備順著繩索離開。但是當他伸頭下望時,卻發現公寓樓下已經人頭湧動,消防公安的車輛將大樓團團圍住,哪裡還有悄然離開的可能。

  見狀他只得退回房間,並把小男孩放到窗口,用繩索綁在花台欄杆上,免得被濃煙熏嗆窒息。火勢越燒越旺,即使他將太極功全力運轉,也抵擋不了那灼人的溫度。他趴在窗台的牆根處,將錢袋壓在身下,並在床上扯下床墊斜倚在身上,阻擋著火焰的直接燎灼,直到床墊完全燃燒,他才一腳將其踢飛,壓在臥室的門口。

  忽然,他發現窗下有一個尿壺尚未傾倒。此時他的頭髮已經開始蜷曲燃燒,所以他也顧不得裡面是尿液,兜頭便澆在自己的臉面上。尿液迅速緩解了燃眉之急,只是味道有些難聞,好在這是童子尿,他還能藉此安慰一下自己。

  由此可見,這家父母多麼不負責任,不僅將孩子鎖在臥室裡,連孩子上衛生間也只是準備個尿壺放在房間裡,難道這樣他們就放心了嗎?如此沒有心思照看孩子,還不如不生為好。想到蕭雅雲肚子裡的孩子,他的心裡也不再有最初的興奮。

  一股激進的水流猛然射進屋裡,將火勢立時壓下。御翔天知道消防車的雲梯已經來到近前,便將小男孩重新拽回屋中。

  那個來到近前的消防員本來想直接將孩子救下,沒想到屋子裡還有其他人,並且又抱回了孩子。他立時向屋裡喊了兩句,卻不見有人回答,便調過水槍向裡頭噴射了幾下,然後順著雲梯爬上了花台。

  下邊的人們焦急地等待著,其中就有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在哀嚎落淚。雲梯下還有十幾名警察在維持秩序,甚至還有幾名便衣特工在關注整個營救行動。

  兩分鐘過後,消防員終於背著小男孩緩緩爬出窗戶,順著雲梯安全地落回地面。大家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男孩身上的繩索解開,孩子的父母更是抱住孩子不斷落淚感謝,直到這時,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是多麼危險和愚蠢。

  就在這時,那名消防員猛然推開周圍的人群,邊呼喊著:「躲開,躲開,別擋到我……」

  邊飛也似的向大街上跑去。那幾名便衣特工立時警醒過來,連忙向他追去,並同時報告了蕭潛。

  蕭潛聽後心中一陣冷笑,心道:「這個御翔天也就這點兒伎倆,卻不知故技重施在情報特工面前就是自尋死路。」

  於是他命令搜索的隊員迅速向樓外集中,開始包圍御翔天的後路。

  那名消防隊員拚命地向前跑著,即使訓練有素的特工們一時也追他不上,好在他們在附近的各個街口都埋伏了足夠的人手,所以也不怕他逃多遠。就在消防隊員經過一個擦鞋攤時,那個正在認真擦鞋的青年忽然伸腿一勾,立時將他絆倒在地,然後一個俐落的背後擒拿,將其死死按住。

  那名消防隊員氣極地大喊道:「抓我幹什麼?快放開我,我身上有炸彈……」

  未等他說完,後面趕上來的特工一腳踹飛他的防火頭盔,氣喘吁吁地怒罵道:「去你媽個蛋吧!到這時候還和我們裝孫子,你是不是……」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住話語,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對方露出的面孔,彷彿看到鬼怪一樣詫異,然後轉身急奔而回,並向著耳麥喊道:「鷂鷹,我們上當了,逃跑的那個不是目標人。」

  蕭潛無力地蹲在那名消防隊員面前,心不在焉地傾聽著對方的陳述。

  「那人用槍指著我,並在我身上安裝了一個像炸彈的東西。我那時怎麼知道它是假的,只能按照他說的去做。他說這是距離炸彈,只要我五分鐘內跑不出這棟公寓附近一千米的距離,炸彈就會爆炸。所以我……」

  蕭潛不再聽他陳述,轉身走出擁擠的人群,坐到街角的路邊石上吸起煙來。看著往來疾馳的車輛,他有種茫茫人海,難尋蹤跡的無力感。

  這個御翔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為何每到關鍵時刻,他總能潛伏在最危機的地方冷靜應對,讓蕭處長和自己連連失手。如此表現,只能說明他已不再是一個尋常的罪犯,不僅身手不尋常,連頭腦和做事方法也極不尋常。為何他會救那個孩子呢?或許他早就想好了要躲在火堆裡的,難道他不怕火?

  正當他沉思不解的時候,一輛警車忽然停在他的面前,一名制服特工下車後,遞給他一張上級下發的秘密通緝令,讓他簽字接收。

  蕭潛信手接過通緝令,拿起鋼筆的右手卻再也無法移動半分,因為他看到命令上被通緝的人正是蕭雅雲。

  御翔天隨著蜂湧撤出的公寓居民,安然離開了大樓。此時他已換上一身長裙,戴著早有準備的假髮,以孕婦的姿態,一手用紙巾摀住鼻息面孔,一手按在腹前裙下的物品袋上,直接從樓下特工的眼皮子底下輕鬆走過。等到離開公寓很遠後,他才在一處偏僻的小巷裡脫下偽裝,迅速叫了輛出租車向機場趕去。

  在他回來取錢的時候,蕭雅雲已經和他商議好了離開的辦法。那就是趁著情報局尚未發現她的背叛,利用她的特權直接乘坐飛機離開中國。所以他們的時間非常緊迫,這便是他為何立即動手的原因。來到機場,他先是走到儲物櫃區,將包裹放進一個早已選好的號碼櫃中,然後將鑰匙放進一個信封裡,從機場的郵局寄了出去。

  就在他剛忙完這些事情,準備找尋蕭雅雲時,卻看到一個英俊挺拔的軍人向他走來。不待他有所表示,那人已經與他握手道:「你好,請問你是李先生吧!我在這裡已經等你很久了。」

  御翔天一接觸到她的手掌,便知道對方是蕭雅雲裝扮的。他不由深深佩服起對方的化裝術來,不僅面容裝扮的幾近以假亂真,單是那拔高十幾公分的身材,便是一般技術做不到的。

  經過蕭雅雲的幫助,十幾分鐘後,御翔天也變成了一名軍人。二人手持情報局特發的公出證件,無需通過安檢口,便進入了候機大廳。他們選擇了飛往法國的法航客機,為了不顯眼,他們混跡在人群密集處,等待著起飛時間的到來。

  蕭雅雲故作看報的模樣,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特工的職業本能讓她時刻都不敢鬆懈倦怠,何況這時還身處危機之中。御翔天似乎並不緊張,只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其實他也時刻關注著周圍的變化,只是他倚靠的是對惡意目光能產生反應的直覺本能。

  「你把錢托付給別人了吧?是寒飛羽的關係嗎?」

  蕭雅雲忽然問道。

  御翔天並未睜開眼睛,只是點了一下頭。

  「你當真相信寒飛羽這個人嗎?根據我們的情報,他自從出國以後,便和許多秘密組織有著頻繁的往來,我們懷疑他和國際恐怖組織『審判日教團』關係密切,這個組織也在想方設法要得到你手中的東西,上次在盧浦大橋上的狙擊殺手,便是他們派來的。」

  蕭雅雲面無表情的說著,彷彿在閱讀報紙上的新聞一樣。

  「我知道,我已經把那個東西寄存起來了,沒有人知道它在哪裡,寒飛羽也不知道。」

  雖然御翔天嘴上這麼說,但是心中卻被激起層層波瀾,「唉!誰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呢?現在看來只有熊一衛才是最可以相信的,但是將來他還會如此跟隨自己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法航客機登機的時間終於到了。兩人拎著空若無物的行李,隨著人流向登機通道走去。就在他們即將進入通道時,後方的人群忽然發生一陣騷亂,兩人同時向後方看去,只見大批便衣特工正手持武器向他們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