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劫 第09章 噩夢重溫

  七月三十日,星期三,東部時間,11:05,華盛頓中間休息的時候,史達琳自己操作著電動輪椅去了洗手間。剛剛關上殘疾人專用間的門,淚水就一下湧出來。她的頭埋在手掌中,肩頭微微抽動,就像一個無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無聲地抽泣起來。即使是個孤兒,她平生也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

  被輪姦的創痛也不過如此。

  默默地哭了兩分鐘,史達琳強迫自己抬起頭。她明白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這個該死的調查還沒有結束,鬼知道他們還會問出哪些噁心而又殘忍的問題。她雖然不明白調查的真正動機,但她卻很清楚他們的策略。他們一心想激怒她,讓她大發脾氣,讓她失去控制,讓她精疲力竭,從而不知不覺中說出他們想讓她說出的那些話來。

  憤怒造成疲憊,疲憊導致崩潰。

  這是偵訊技術的不二法門。

  史達琳自己審訊疑犯時,也常常使用同樣的技巧。

  她也知道,最有效的反擊就是一言不發。不生氣、不辯論就不會崩潰。可惜,這個辦法今天行不通。作為一名FBI特工,面對FBI內部特別調查委員會時,她沒有權利始終保持沉默。

  「冷靜下來,不要生氣。把它當成一個拙劣的遊戲好了。」

  把輪椅開到洗手池前,史達琳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眼睛紅腫,臉色蒼白。

  好在她上班時從不化妝,現在只要把臉上的淚痕洗乾淨就行。她匆匆洗了臉,然後在走廊的拐角找到了一部內部公用電話。

  「嗨,克拉麗絲,」

  克勞福德的聲音,「調查進行的怎麼樣?」

  史達琳的眼淚幾乎又要湧出來,她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不過聲音仍然有些顫抖,「我現在時間不多,調查馬上就要重新開始。完了後我會詳細報告。

  傑克,幫我個忙,打聽一下這個調查究竟什麼背景。「「調查很麻煩嗎?」

  克勞福德當然聽出了史達琳的異樣,「不要著急,盡量配合調查。不該說的話不要講。放心,克拉麗絲,記住這一點,我在你的背後。」

  「謝謝你,傑克。」

  掛電話時,史達琳的眼角又一次泛起淚花。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心中斷喝一聲,「來吧!」

  然後,把輪椅向會議室的方向開去。

  她的直覺又一次正確了。後面的問題的確更加令人難堪。

  ***    ***    ***    ***

  七月三十日,星期三,東部時間,11:12,華盛頓「特工史達琳,川特除了強烈希望報復您外,因為他認為您破壞了他的犯罪集團,還有沒有其他的因素,讓他想性侵犯您?」

  「我不排除川特很久沒有性交,我是他長時間裡碰到的第一個女人。他一直沒有結婚。」

  「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川特也沒有女友,是這樣嗎?」

  眼鏡兒問。

  「他手下的員警說,他看起來一直單身,沒有固定的性夥伴。但我們有理由懷疑這一說法。川特在工作之餘幾乎不和同事打交道。最近六個月裡,也沒有同事去過他的家。」

  史達琳說。

  「但後來對川特住處的搜查發現了有女性生活的痕跡,而且發現了許多剛剛使用過的性愛用品,比如女性自慰器和大量潤滑油。」

  謝頂問。

  「也許他有一個神秘的女伴兒。但這只是猜測。」

  史達琳說。

  「您剛才說,」

  中年婦女在調查重新開始後第一次開了口,「您對川特可能有性方面的吸引。但他連續兩次侵犯您後,卻把您賣給了墨西哥的地下妓院。」

  「是。」

  「川特是一個謹慎的罪犯嗎?」

  「是的,他非常謹慎,而且狡猾。」

  「為什麼川特要把您這樣一個正在執行任務的FBI特工賣到墨西哥?他不知道風險很大?FBI一定會把查個天翻地覆。他不是很謹慎嗎?」

  「因為他早就做好了第二天出逃的準備。而且,他知道我的身份還能讓他賣個大價錢。在去漢茲農場之前,我告訴了他麗姿綁架案。」

  「麗姿綁架案?」

  「三年前,被從臥室綁架的馬裡蘭少女選美冠軍,因為媒體的大量報導,據說一個中東買家出了一百萬,現在還幽禁在某個酋長的後宮。」

  「您是說您的FBI特工身份,反而會大大提高您在性奴市場上的身價?」

  「對。」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特工史達琳,川特對您早有預謀,於是設下了圈套,得逞後,便連續兩次侵犯您,再把您轉手賣到墨西哥的地下妓院。」

  「我覺得那不是預謀。如果我不要求當晚去漢茲農場,他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根據對地方銀行的調查,他已經定好第二天早上提空所有存款。我認為他早就計劃好第二天逃亡。而且,我有理由相信,川特在侵犯我之後,原本想殺人滅口的。」

  「特工史達琳,您的證據是?」

  「他本來沒有打算強姦我第二次的。他打算直接殺掉我。」

  「特工史達琳,什麼使您信這種說法的?」

  「因為……因為他第一次強姦我時,就……全都……」

  「特工史達琳,如果讓您難,你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雖然這個問題對我們的調查非常重要。」

  「那是因為……第一次時,他就侵犯我身體所有可能侵犯的……不僅在我的陰道……他還進行了肛交……之後是口交!」

  「咳、咳,嗯、嗯,特工史達琳……」

  「川特射精後……用我的手槍插進我的陰道,再讓我把上面的精液舔乾淨……然後槍還在我的嘴裡,他扣動了扳機……槍裡沒子彈,他只是為了羞辱我……

  那個時候,我覺得他還沒有把我賣到墨西哥的念頭。他也沒有提過任何賣掉我的事情。」

  「嗯,特工史達琳,您覺得什麼使川特改變了主意?」

  「我盡量激怒他,讓他覺得單單一次強姦,並不能讓我垮掉。這樣一來,即使強姦後再殺掉我,還不足以讓川特出氣。他一心想徹底打敗我。」

  「然後他認為把您到墨西哥是個好主意,因為您受到更大的屈辱。」

  「對。然後他就上樓打電話去了。」

  「和墨西哥人肉販子談生意?」

  「是。」

  「特工史達琳,您的這個策略非常有趣。我們必須承認,它非常有效。如果川特不想進一步羞辱您,破獲墨西哥的地下妓院就根本不可能。激怒川特,然後您就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也就是說,川特其實並不在乎能把您賣出多少錢?」

  中年婦女問。

  「不。錢也是動力之一。」

  「為什麼?」

  「川特談好的價錢是25萬美元。這超過了他可以從銀行一次提款的總和。

  一個打算亡命天涯的逃犯,身邊的現金自然越多越好。「「在和人肉販子談妥後,他第二次侵犯了您?」

  「對。」

  「如果說第一次是為了報復,那第二次的目的呢?」

  「我不是強姦犯……我無法猜測。」

  「這是不是表明,在某種程度上,您仍然對他有很強的性吸引力?」

  「……我只能說,他是個禽獸。」

  史達琳的臉愈發蒼白起來。

  「對您的第二次侵犯,是不是像第一次那樣,還是……還是侵犯了你所有的、唔、部位?」

  「是……仍然包括口交和肛交……連次序都一樣。」

  「你是說兩次川特對您侵犯完全一樣?」

  「第二次時間當然會更長!」

  史達琳蒼白的臉色中綻出一片紅暈。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憤怒。

  「連次序也完全一樣?」

  「委員會真的認為強姦犯摧殘受害人時,強姦方式的不同次序可以提供有助於破案的線索?」

  「特工史達琳,我們的首要關心是找到您和特工麥耶遭受不幸的原因。而瞭解川特的特徵,包括性特徵,對我們的調查來說極為重要。」

  「那好,」

  史達琳面頰上的紅暈明顯擴大了,「他……射精的位置不一樣……第一次在我的陰道……第二次在我的臉上……」

  「特工史達琳,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性,川特在完成綁架後,有在受害者身體所有、所有可能的部位實施強姦的傾向?」

  「可能性很小。」

  「哦?」

  「根據從墨西哥解救的女受害者的證詞,川特通常只強姦她們一次。他從來沒有在對任何一名受害女性的性侵犯中,同時進行過陰道、口腔和肛門強姦。」

  「在您之前的受害女性?」

  眼鏡兒不緊不慢地糾正道。

  「是的。」

  史達琳根本沒有看他。

  「那你認為這些證詞的可信度有多高?」

  「我確信她們是誠實的。當然我們不能指望一個普通女子突然被綁架、再被強姦時,還能清清楚楚記得自己被強姦時的一切。」

  「為什麼對那些受害者,川特只強姦一次?」

  「……也許是時間的緣故。他總是在巡邏的時候進行綁架。他不能從公路上消失得太久。」

  「川特侵犯女受害者時,黑人湯姆是否在場?」

  「是。不僅在場,兩個人常常同時參與……幾乎每一個受害者都是……不過,湯姆和川特從來沒有同時強姦任何一個受害者的陰道和肛門……他們總是一前一後。」

  「特工史達琳,為什麼這一點上您此確定。」

  「……所有的受害女性都指證湯姆的陰莖……非常巨大,讓人無法承受。而川特的也相當長……如果他和川特同時插入……那種感覺……她們一輩子也不會忘……而且,正是由於湯姆的生理特徵,川特不願意同時強姦,那樣很可能會對女性造成嚴重傷害,特別是性器官。記住,她們是要被賣做性奴的。」

  「在某種意義上,您還是幸運的,因為更為殘忍的湯姆已經死掉了。」

  眼鏡兒又開了口。

  「如果湯姆還活著,」

  史達琳盯著眼鏡兒,一字一頓地說道,「川特就不會提起漢茲農莊,我也不會要求去那裡,而特工麥耶更不會遭遇不幸。」

  「特工史達琳,在川特第二次侵犯您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謝頂連忙插問。

  「我睡著了。」

  「您被綁在那個木桶上。」

  「是。不過,那不是木桶,是一個木桶改裝的捆綁架。檔案裡有照片,你們可以自己去看。」

  「謝謝你的提醒,特工史達琳,您不是說您不知道那時候川特做了什麼?」

  「不,我知道。川特在我背後的椅子裡睡著了。打鼾聲我聽得很清。」

  「但隨後您睡著了?」

  「是。」

  「那您無法知道川特中途是否醒來過,如果醒來,又做過什麼?」

  「是,我不知道。但我看不出這個問題有任何意義。」

  「特工史達琳,任何一個問題的意義,都將由委員會決定。如實回答每一個您能夠和願意回答的問題,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

  「特工史達琳,您不知道川特何時醒來的?」

  「不,我不知道。他醒得比我早。」

  「您何時醒的?」

  「馬裡奧兄弟來了之後。」

  「馬裡奧兄弟,就是那對兒運送性奴的墨西哥人?」

  「是。」

  「馬裡奧兄弟也侵犯了你?」

  「是。」

  「他們一到達就開始侵犯您?」

  「這點我不能確定。」

  「為什麼?」

  「我醒來時,小馬裡奧正在強姦我……更確切地說,是小馬裡奧的強姦把我弄醒的。」

  「然後大馬裡奧也參與了對您的性侵犯?」

  「是的。」

  「特工史達琳,您是如何確定當時正在強姦您的是小馬裡奧,而不是他的哥哥?」

  「我能分辨他們的聲音……而且,他們都不止一次地強姦了我,我已經能覺察出每個強姦犯在勃起後,陰莖的形狀、大小和硬度的不同……以及他們在強姦我時,動作的強度和頻率的差異。」

  「馬裡奧兄弟是同時對您——」

  「我相信委員會如果願意,可以獲得對馬裡奧兄弟的審訊筆錄。你們幹嘛不去檔案裡面找你們想要的答案?」

  「史達琳特工,我們的任務是從所有來源收集所有可能相關的資料。」

  面對史達琳的責難,謝頂看起來一點兒也沒生氣。

  「而且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您,史達琳特工,」

  眼鏡兒接著說,「在審訊筆錄裡面,沒有我們這方面的資訊。」

  「但這樣的資訊有意義嗎?」

  史達琳的聲音不自覺地升了起來。

  「也許對一般的調查無關緊要,」

  中年婦女似乎對史達琳的反應有一絲驚訝,但看得出,她很滿意自己對史達琳的循循善誘,「但對這次調查,卻非常重要。

  因為這將幫助我們判斷您被輪姦後的身體和心理的狀態。因為您後來的脫險幾乎教科書一般出色。我們希望其他特工,無論男女,在類似困境中能像您一樣可以扭轉乾坤。「「……是的,馬裡奧兄弟同時強姦了我……而且是在……」

  史達琳忽然盯住了中年婦女的眼睛,「也許報告裡面沒有提,但墨西哥妓院的打手們都知道,他們有個」馬裡奧火腿三明治「的綽號。」

  「火腿三明治……」

  中年婦女突然臉色一變,不自覺地夾緊了雙腿,「您是說……」

  「就是那樣,」

  史達琳淒慘一笑,「而且還不止一次……如果你們仔細研究那個捆綁架,就會發現,它是可以調成那種一後一下的特殊角度,同時暴露出受害者的陰道和肛門。雖然川特和湯姆沒有這樣用過。還有,」

  她頓了一下,接著幽幽說道,「也許對你們的調查會有幫助,小馬裡奧得了性病,剛剛痊癒,一個月沒有碰過女人。所以他特別瘋狂。」

  一時間會議室安靜下來。會議桌後面的三個委員會成員各懷心事,眼角不時瞟一下輪椅上的年輕女特工,特別是裹在套裝裡的苗條腰身和暴露在短裙下面光溜溜的修長小腿。他們似乎在努力設想一個極端可怕但又無比刺激的場景。

  「特工史達琳,」

  吞了口吐沫,謝頂終於打破了這幾秒鐘短短的沉寂,「在您的報告裡,您說馬裡奧兄弟到達漢茲農場是凌晨四點。您如何斷定這麼精確的時間?前面您說過,被性侵犯的女性往往會喪失時間觀念。」

  「我看到了川特的手錶。」

  「我們剛才仔細研究過那個捆綁架的照片,發現如果綁牢,被綁者的頭部是被固定的。」

  「對。」

  「那您如何能看到川特的手錶?」

  「他就站在我面前。」

  「他的手也舉在你面前?」

  「是的。」

  「他在做什麼?」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史達琳特工,您知道,您的全力合作是多麼——」

  「對不起,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史達琳語氣平穩但又斬釘截鐵。史達琳決心不告訴任何人,川特用一台家用攝像機拍下了她被馬裡奧兄弟輪姦的鏡頭。

  「馬裡奧兄弟經常到漢茲農莊?」

  眼鏡兒問。

  「是的,川特賣掉的性奴,都是他們接走的。」

  「他們以前也在那間地下室侵犯那些他們要接走的受害者?」

  「不,雖然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受害者,但一般不會在地下室就開始強姦……我認為是川特為了折磨我,故意讓馬裡奧兄弟當面輪姦我。」

  「特工史達琳,在漢茲農場,除了川特和馬裡奧兄弟外,還有沒有其他人在場?」

  「有,一個叫」傑克「的送錢人。」

  「他的身份我們還沒有查清?」

  「是的。」

  史達琳說,「應該是一個地下色情電影經銷商的手下。但那個經銷商在案發後就失蹤了。」

  「傑克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在馬裡奧兄弟之後,但我不知道具體時間。」

  「您不是可以看到川特的手錶嗎?」

  「有段時間我失去了知覺……被馬裡奧兄弟折磨的……小馬裡奧在我的陰道裡射精後,和大馬裡奧換了位置……然後我就昏迷了。」

  「您一直沒有看到過傑克?」

  「對,從未看到。他們在我昏迷時,給我戴上了眼罩。」

  「特工史達琳,您不覺得這很奇怪嗎?川特和馬裡奧兄弟都讓您看到了他們的臉,但為什麼在傑克來了後,給您戴上了眼罩?」

  「現在我還找不到原因。我沒有參加對馬裡奧兄弟的審訊。」

  「傑克的身份比較特殊,所以他們擔心您認出傑克?」

  「不,我不這樣想。」

  史達琳說話慢下來,似乎在思索一個她想了很久的問題,「川特相信我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也許是他們中某個人的特殊癖好。」

  「所以您也無法指認傑克,如果我們把他抓捕歸案的話。」

  「是的。他甚至沒有說過兩句話。不過,他的血型有些特殊。」

  「哦?」

  眼鏡兒扶了扶眼鏡,很驚訝的樣子。

  「是的,」

  史達琳的聲音又顫抖起來,「殘留在我體內的精液表明,他的血型在全國男性中不超過12%。」

  「但川特和馬裡奧兄弟不也在您的體內射過精嗎?」

  中年婦女問。

  「第二天早上在醫院體檢時,我體內有四個人的精液。川特和馬裡奧兄弟的都已經核實過了。剩下的就是傑克的。」

  史達琳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上。

  「您是說,傑克也加入了凌辱您的行列?」

  眼鏡兒問。

  「……是的。」

  說到傑克時,史達琳的突然激動著實出乎委員會的意外。

  「在馬裡奧兄弟和傑克侵犯您時,川特在幹什麼?」

  「他在一旁看。」

  「沒有幹別的?」

  「……沒有。」

  「清晨馬裡奧兄弟把您帶走的?」

  「是。」

  「特工史達琳,您在途中的逃脫非常令人敬佩。而您的報告在我們看來有些過於簡單。您能不能更為詳細地介紹一下是如何制服馬裡奧兄弟的?如果可以做出案例,將對我們今後的特工培訓大有幫助。」

  「……我不明白詳細到何種程度會讓委員會滿意?」

  史達琳聲音冰冷。

  「史達琳特工,要知道,您的經驗很可能會拯救其他特工的生命。」

  謝頂似乎一點也不尷尬,「而且您的經驗也是調查局的財富。」

  「……趁和小馬裡奧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先制服了他。然後再對付大馬裡奧的。」

  「單獨在一起?如果我沒有記錯,馬裡奧兄弟開的卡車車廂被隔成了兩部分,您被綁在裡間。小馬裡奧一直跟您在一起?」

  「不,不是。我自己在裡間。小馬裡奧是在加油的時候進來的。」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您的雙手被綁在背後,您右腳又剛剛骨折。而馬裡奧兄弟又多次運送過被綁架的女性,應該相當老練。在這種情況下,您怎麼能一下就制服小馬裡奧呢?」

  「在恰當的時候、抓住恰當的機會、用恰當的方式給予致命一擊……很遺憾,他現在還活著。」

  「特工史達琳,您能否可以稍微具體一些?」

  「前面我說過,」

  史達琳雙眼望著遠方,彷彿在回憶當時的情景,「小馬裡奧很長時間沒有碰過女人。所以他恢復得非常快。在停車加油的空隙,他又來凌辱我。而那是我唯一的機會。他把我按在地板上,從背後強姦我,雞姦我,在我臉上射精。然後他叉腿站在我的面前,想讓我喝他的尿液。那時我的左腳離他的陰莖不過一英尺。很容易的目標。」

  三個委員會成員都沉默了片刻,也許是被史達琳的生動描述所震撼。

  「嗯……小馬裡奧說您踢碎了他的陰囊?」

  眼鏡又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卷宗。

  「也許是。」

  史達琳的嘴角第一次流露出一絲笑意,雖然是那樣不易覺察。

  「然後您又制服了大馬裡奧?」

  「是的。經過一番搏鬥之後。」

  「大馬裡奧非常強壯,而且善於毆鬥,而您連遭淫辱,又斷了腳踝,您是怎麼在肉搏中制服他的?」

  中年婦女問。

  「我很幸運。其實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好在大馬裡奧擊倒我後,以為我徹底失去抵抗能力,結果被我抓住機會,反擊得手。一個很簡單的肘部十字固。」

  「但川特還是順利逃掉了。」

  眼鏡兒聽起來有些過於遺憾了。

  「是的,」

  史達琳說,「川特在第二天早上去銀行清戶,加上賣掉我的25萬,他身上應該有將近40萬現金。川特的車在機場被發現,而機場監視器也錄下了川特的影像。但他從此消失,無影無蹤。他一定用假駕照買的機票。不過,對川特的追蹤還在進行。」

  「史達琳特工,」

  謝頂說,「大馬裡奧控告您隨後刑訊逼供,一根一根敲碎了小馬裡奧的手指。」

  「是的。」

  「嗯,史達琳特工,您應該明白局裡關於特工行動準則中,有關確保犯罪嫌疑人合法權利的規定。」

  謝頂皺起來眉頭。

  「當時事態緊急,」

  史達琳緩緩說道,「我必須盡快得到墨西哥妓院的消息,不然,墨西哥方面很快會懷疑到路上出問題。一旦他們有了準備,我們對妓院實施突擊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即便如此,大馬裡奧的控告還是非常的嚴重。這我想您也能明白。」

  「我願意接受局裡任何公正的處罰。」

  「史達琳特工,現在我們還在調查當中。一旦形成了最後的結論,我們一定馬上通知您。我謹代表本委員會,對您在整個調查過程中的合作表示衷心感謝。」

  ***    ***    ***    ***

  20分鐘後,當史達琳在胡佛大廈前面的人行道上,看到開車來接她的娜拉時,鼻子居然又是一酸。不過,她早已下定決心,她不會被任何事情擊垮,無論是情郎的遇害、歹徒的輪姦,還是來自龐大官僚機構的無端羞辱。她還是那個絕不氣餒的倔丫頭,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也不會讓任何人再次見到自己的軟弱和屈服。這次令人暴怒的調查,她只會告訴克勞福德一個人。

  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娜拉問調查進行的如何時,史達琳輕描淡寫地說,這不過是例行公事。局裡破案的壓力很大,而且,基尼是個非常出色的特工,大家都憋著要為他報仇。

  「我知道,」

  娜拉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老爸是個好傢伙。」

  「娜拉,」

  史達琳忽然有些不安,「基尼的死,你不會怪我吧。」

  「當然啦!」

  娜拉故意瞥了年輕的女特工一眼,「你得把你自己賠給我!」

  「胡鬧!」

  剛嚇了一跳的史達琳長長出了口氣,「照顧好你的盧吧。他那麼帥氣,又那麼體貼,小心被別的女孩子拐跑呦!」

  「只要你不拐他,就沒問題!」

  娜拉一臉自信,「對了,委員會都是些什麼人?」

  「一群雜種!」

  史達琳幾乎要脫口而出,不過,和娜拉的那幾句調侃已經讓她的心情大為好轉,「他們呀,」

  坐辦公室的「。」

  「哼,」

  坐辦公室的「,老爸煩死他們啦。」

  「是呀,一群整天只能呆在地下室的可憐蟲,」

  說到這裡,史達琳甚至淡淡一笑,「他們很羨慕我們在外面和罪犯們貼身肉搏時的種種刺激。就像一個好奇的小孩子,總想知道媽媽生育過程所有的細節。」

  當車子終於開過華盛頓一個個迷宮似的路口,從萊剋星頓大街轉上66號州際高速之後,娜拉就用不著史達琳指路了。史達琳望著窗外茂密的森林,突然意識到,經過這次調查之後,她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把FBI當作神聖的正義象徵了。

  「今後將只為自己的正義而工作,」

  史達琳默默地告訴自己,「為了麥耶,為了娜拉,還有可憐而又漂亮的愛琳。」

  ***    ***    ***    ***

  七月三十日,星期三,東部時間,20:05,華盛頓距離FBI特工克拉麗絲。史達琳接受調查的那間會議室9個街區之外,一棟氣勢雄偉的大樓裡,那個年輕助手穿過依然繁忙的人群,來到那間獨立的辦公室門前。他很快就被叫進去,房門也被小心地關起來。

  「調查一切順利,先生。」

  年輕助手的語氣中有一絲興奮,「他們找到了無可辯駁的證據,暫時停職沒有問題。」

  「幹得好,」

  辦公桌後面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依舊面沉似水,「要盡快處理,免得節外生枝。」

  「我已經交代過他們了,先生,決定本周就一定會下來。」

  「停職之後,也要繼續監視她的活動。籌碼太大,我們疏忽不起。」

  「是的,先生。電話依然是分時段監聽的。」

  「FBI的其他特工呢?」

  「實際上FBI對川特案的調查現在已經停頓下來。而且,蓓絲。阿爾伯特上個星期要求離開FBI控制的療養院。FBI目前還沒有同意。」

  「她的狀態對我們是否還安全?」

  「根據FBI的案情記錄,她目前的狀態對我們很安全。她沒有向任何提起過她曾經有過那樣一個」特殊客人「。她太漂亮了,所以」高級顧客「源源不斷。

  而且不少顧客都很小心。在她提供特殊服務時,不止一次被蒙上過眼睛、或者服用過藥品。所以,我們目前沒有理由擔心蓓絲。「「但我們不得不擔心那個墨西哥妓院老闆,不是嗎?有沒有他的下落?」

  「據我們在CIA的朋友說,一個可靠的中間人已經和哥倫比亞方面進行了接觸。如果順利,也許一個星期後就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