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情系列 (五)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第一個感覺便是飢餓。

  從胸口擴散到全身的空虛,讓她對她最熟悉的東西產生了難以抵抗的渴望。

  那渴望讓她的雙眼開始發光。

  興奮的光芒。

  他顯然誤會了這種光芒,臉上也露出了興奮的笑。

  接著,她被帶去了一家西餐廳。

  一進門,她渾身的汗毛都興奮得豎立了起來,餐廳中充滿了誘惑的味道。

  鹹腥,勾魂攝魄。

  坐到桌邊,那男人貼了過來,與她並肩坐在血紅的的皮沙發裡,一直手自然的搭在了她的肩上,臉離她的耳朵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怎麼樣,吃點什麼?」

  她側頭看著鄰桌那上面帶著血絲的一塊牛肉,目光渴望的盯著那一縷縷鮮紅,舔了舔嘴唇,輕聲說:「那個……是什麼?」

  「牛排麼?你要幾分熟?」他愉快地笑了笑,女人越不懂事,他越喜歡。

  她咀嚼著這話裡的意思,遲疑著。

  恰好背後座位的情侶中的男人點了一分熟,女人不滿的抱怨起來:「你點血淋淋的上來噁心我啊。」

  她連忙開口,「要……一……一分熟。」

  男人哈哈笑著對侍者打了個響指,點了兩份牛排,一分熟和七分熟。然後,他的手就很自然的扶在了她的膝蓋上。

  她對衣服的認知並不太多,所以身上僅僅是穿了一件單薄的綢裙,腳上的鞋也不過是幾根透明的繩子綁著一塊堅固些的板子——幸好,這裡的其他女子穿的並不比她多,讓她一陣安心。

  所以她的膝蓋是赤裸在外面的,那男人的手就直接的扶在了上面。

  手心傳來令人詫異的細膩感覺,那男人有些驚訝的吞了口口水,喉結上下滾動著,手撫摸到的肌膚如同有魔力一樣,僅僅是這樣觸碰到就讓他有了一陣無法抑制的渴望。

  看來,是撿到寶了。他心中暗喜,手不易察覺的向膝蓋上面滑動了一點,另一隻手盡量自然的搭在了她單薄的肩膀後,努力地把聲音放得柔和,像個令人放心的大哥哥一樣問她:「你從哪裡來的?怎麼會一個人在那廣場餓著肚子站著?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從哪裡來。」

  他心中又是一喜,多半是離家出走的小姑娘,才會打扮得這麼清涼傻乎乎的隨便和陌生人來吃飯。

  「那你有親戚朋友什麼的在這邊麼?需不需要我幫你找他們?」他一面和顏悅色地說著,一面在心底希望她的答案是沒有。這樣一個極品,自己錯過了,也一定會落進別人手裡。

  她搖了搖頭,腦內還在不斷消化著一波波陌生的認知,好盡快地融進這個社會。

  「那你今晚怎麼安身?」他有些不捨的收回放在她膝上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盡力地做出關心她的樣子,「要不要我替你先找個住的地方?」

  她的手柔軟溫熱,肌膚緊滑,握在手裡就像沒有骨頭一樣,紅紅酥酥就像早就絕種了的古代仕女。他緊緊握著這隻手,就覺得小腹深處一陣熱燥,胯下的肉蟲開始發脹。

  她偏頭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我……沒有地方可去。」她已經不再是修煉的蜘蛛,她已經離開了自己賴以生存的網。而這個對她而言十分陌生的人間,她自然無依無靠。

  男人的雙眼開始發亮,面前的少女已經被他簡單的認定成了待宰的羔羊。

  這本就是一個混雜著一切慾望的城市,這樣一個單純的生命,本就只有用來滿足別人的慾望。他的笑更加和善,像一個鄰家無害的大哥哥,他雙掌合攏,把她有些發涼的小手裹在雙手之間,「這樣吧,一會兒吃過飯,我帶你去找住的地方,明天你要是想到去處,我就帶你去,你要是想不到呢,我就介紹你去我朋友的店裡打工,你看怎麼樣?」

  她只是點了點頭,顧不上說話,因為餐廳的服務生已經把牛排端了上來。她面前的那一份帶著新鮮的血絲,冒著熱騰騰的香氣,她吞了口口水,笨拙得抓起桌面上的刀叉,疑惑得放在指尖,不知道如何去用。

  男人連忙藉機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來,我教你。這個是這樣用的……」

  她有些笨拙的切下了一小塊,慢慢湊近自己泛起了一些血色的蒼白嘴唇,微微張開口,把牛肉含了進去,熾熱的血腥氣立刻開始在她的舌尖上舞蹈奔流,讓她一陣滿足。吮光了牛肉上面的每一絲血,那一塊軟而堅韌的牛肉她卻不知道要如何解決,看了看周圍,所有的人都沒有吐出嘴裡的東西,她只有咀嚼,然後艱難的吞下。

  她終究還是喜歡體液,還是適應不了這粗硬難消化的肌肉纖維。

  男人並不明白,只是單純的看見了她不舒服的皺起了眉,「怎麼了?吃不慣麼?……你也是的,要的也太生了,要不,來吃我這份吧。」

  他討好的切下一塊嫩得恰到好處的牛肉,曖昧的遞到她的唇邊——這無疑是親暱的第一步試探。

  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順從的張開嘴吃了下去,艱難的嚥下,「……不好吃。」

  看來,真的是連西餐也不懂得欣賞的純樸女生呢,他有些得意得想著,盤算著晚上要如何把這鮮嫩的小羊羔吃進肚裡,敷衍著替她切好了盤子裡的牛肉,「好歹先吃些,吃不慣的話,一會兒我再買些別的吃的給你帶到住的地方,好麼?」

  她點了點頭,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只覺得茫然,有人肯替她安排些什麼,她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只是,熙熙攘攘的芸芸眾生,沒有一個人,帶有一星半點當年那和尚給他的感覺。

  她盯著盤子裡帶著腥氣的牛肉,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