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一過太陽下山,夜幕降臨大地之上。帝都最充滿生命力的地方,自然不是在貧賤夫妻拚命做人的床上。而是在這個聚集著三教九流人物的夜市內。
很自然地像我這樣的年輕人,當然也不會落後於潮流。
在這個夜市內,由處女的貞操、赤裸的女奴、私制的兵器、煉金士的藥物,要什麼有什麼,更加就不可能沒有賭博這一門生意。繁華的黑暗夜市成為了帝都背德和人慾橫流的象徵。
而我艾利奧斯·拉夫朗,則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幫會的頭目。成員只有五人,幾乎每天晚上我都來這裡發財,痛宰那些除了懂得投胎外,腦袋滿是草、身上滿是肥肉、口袋裡滿是錢、二世祖的貴族肥羊們。
依靠的就是目前正是熱門活動的午夜賽馬,每晚在夜市旁邊的荒山、野林中進行,這是一個不論出身,只要有馬就可以參加的比賽。
經常口袋裡,找一枚銅板也沒有的我,莫說飼養什麼神俊寶馬,就連七、八歲的老馬也沒有錢養。可是人總有霉運盡去紅運當頭的機會,之前我在平價大拍賣時買到一對上等的拘魂手套。靠這個用來捉鬼的手套,辛辛苦苦地捉到一頭在附近鬧得很凶的亡魂馬。
有了這一頭雖然化成了腐肉枯骨,但仍然渴望再次奔馳大地上的死靈馬匹,至今為止我都戰無不勝,就差皇帝的御馬沒有贏過。
我叫這匹馬作硬骨頭,它不止替我贏過不少錢,更從那些貴族身邊,贏到不少風騷的艷婦。
今晚我又再出賽,打算刷新自己的連勝記錄。
莫師艾道:「老大!今次看來不妙了,這次對手居然不知由哪裡找來一頭獨角獸。我看我們投注的錢,一定輸得連一個銅幣都沒有的了。」莫師艾是我手下最出眾能打、值得一提的人物。他是一名半獸人,實際上也是我旗下唯一一名非純種人類,誰叫幫裡人少。他的頭根本就是一個老虎頭,渾身長滿長毛,實在無法看出他身上的人類血統在哪裡。他這個人的性格衝動好戰只會蠻幹。
正在替亡魂馬擦背的我道:「怕什麼!規矩又不許在天上飛,這畜生有翼又有什麼用。況且就憑那些敗家子的三腳貓騎術可以贏得到我嗎?看我的吧!」
「他們可能也是這樣想。所以找來了連勝三十八場,綽號疾風女王的艾利亞負責策騎。」
「呵!那真的不能小看了。」
這位疾風女王的傳聞,我也聽說過不少。傳言說她外表是一個出塵脫俗、溫婉可人的美女大姐。可是不僅騎術精湛,氣魄膽量更不是尋常男子可以與之相比的。我早就想會一會這個對手,今天正好是一個機會。
「上馬!比賽之前我們先去拜見一下這位神秘女騎手的風姿。」
正當我要跨上坐騎時,一輛馬車趕開鬧哄哄的人群來到了我的身旁。
一個玉樹臨風、充滿成熟男人味的綠發漢子,由駕駛席上飄然而下,他穿著真絲的襯衣鹿毛的外套,不止質料珍貴還是帝都馳名裁縫的出手。剪裁恰當得體特出他高佻英偉的身型。
他趨前靠在我耳邊低聲道:「少爺!老爺病危,你速速跟我回去見他最後一面。」
「你又來跟我說這件事,柏保狄亞,死纏爛打像是你的風格。我和他沒有什麼好說的,有事等我出賽完畢之後再說。」上馬之後我一揮馬鞭,示意他不要在阻擋在前。
這個人是我老爸身邊最能幹的副手,手下不管是什麼奇人異士,都能管治得貼貼服服的。
父親在病床上垂危,以一般的道德規範來說,還忙於玩樂的人必然不是什麼好貨色。但我家的複雜情形,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不過這裡都是逃避世俗束縛、追求短暫快樂的人。他們只會對阻攔我的柏保狄發出不滿的鼓噪。
「情況比之前更加嚴重,老爺的身體已經快不行了,小姐最近每日都以淚洗面。」
老爸的死活我可以不管,妹妹卻是我的心頭寶貝,聽到這種事,我不能不在乎。
「有什麼等我回來再說,過幾天我自然會去看愛瑪。」
我的幫派雖小,但是只要混黑道的都知道,名聲也是實力的一種,有時甚至比真正的實力還重要。既然已經報名參賽,賭注也已經下了,我決不能就此放棄不戰而敗的。
「既然艾利奧斯你家中死老爸,還不快認輸然後回去奔喪。無謂在這裡浪費時間,反正你出不出賽也一樣會輸。」作為我對手的那一群貴族子弟,藉機會對我挖苦嘲弄。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一群敗軍之將的喪家狗,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你們送了不少錢給我享用。」
「你少得意。今天我們不會再輸的,你有本事贏到她再囂張吧。」
接下來一位成熱美艷的女子,策騎著世間罕見的珍獸獨角獸排眾而出。
比起我的一身布衣,她全身都是正統的騎手打扮。純白貼身的長褲,包裡著苗條有彈性的修長美腿,鮮紅色的外套香艷性感之餘,更凸顯出她玲瓏浮凸、充滿曲線的身材,特別是堅挺的胸部渾然天成地隆起,以及纖細雅致的柳腰。
帥氣英挺的黑色騎馬用帽子下是一把棕色的長髮。只簡單地用髮飾在及肩高度束起,柔順亮澤的髮絲被夜風輕輕地吹拂著。五官秀美艷壓群芳,態度嫻靜文雅,笑容親切溫柔。她不單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艷,反而有種熟悉的溫馨感覺,像是似曾相識的美麗大姐姐。
「小兄弟,如果你家中有要事的話,我可以替你說情把賭注退還給你。否則你勉強作賽,大姐我也覺得勝之不武。」
我從來沒有想過,傳說中的疾風女皇,竟是一位如此溫厚有禮的大姐姐。
她的語氣雖然誠懇溫柔,年齡也比我稍長幾歲。但這種把我看成小兄弟的態度,反而刺激起我心中不甘於人下的傲氣。我可不是跟人要糖吃的小孩,雖然小也是一幫之主。
我在愛馬硬骨頭的背上,輕撫在它頸上的腐肉說:「好兄弟!今次做大哥的被人小看了,你要替我出一口氣。在這個帝都裡我們是最快的組合,一直互相合作互相幫忙,就算對手是連勝三十八場的疾風女皇?我們也已經連勝三十七場,再加上今天正好是第三十八場。」
我充滿自信地傲然迫視艾利亞,絕不甘於被小看。硬骨頭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震天的馬嘶聲回應我。
果然是我的好拍檔。
「好!我賭一千個金幣我們贏。」
一時之間群情哄動,事實上這一筆巨款,我花一年也別想賺得到。看熱鬧的人,以及眾多的賭客,一時間都熱烈談論起來。
「小兄弟不要一時意氣,做自己後悔的事。」艾利亞惋惜地搖頭。
貴族們更是氣憤地道:「你算什麼!以為自己必勝的嗎?割了你身上的肉出來也不值一千個金幣。」
至於負責主持賽馬的莊家則冷淡的道:「艾利奧斯,雖然我們是老相識,但這裡除了貴族,賭的都是真金白銀。你沒錢不可以下注的。」
「我就用我們五個人,加上這一匹硬骨頭作注。行了吧!」
「你不要嘴巴說得響亮,你真的輸了的話。我會把你們賣去做奴隸的,這匹馬我也會收下來,別怪我事先沒有講清楚。」
這個小氣的傢伙!
「你給我準備好錢吧,因為你輸定了。」
我並不是胡亂下注的,我早已計算好如何險中求勝,雖然勝算只有五成但已經足夠了。要是輸了的話,可是賣了褲子都不夠賠。不過我這個人,卻不會成天想著失敗、失敗、失敗,真失敗了的話,就由那地方再次站起來,成天擔心失敗連路也走不下去。沒有膽氣還混什麼黑道!
「艾利亞我們開始吧。」我挑戰似地說道。
「這場比賽就當作是我認輸好了。你家中出事心神大亂,現在更逞一時之氣地胡亂地下注。我不想你下半輩子都要作為奴隸而活。」叫我更加氣憤的是這位大姐姐竟然用憐憫的語氣說。
「我看你是怕輸吧!」
「我自出道以來還未有輸過一場比賽。」
「那我們再賭大一點,輸的一方要陪對方一個晚上如何?你敢還是不敢?」
艾利亞忍俊不禁的笑道:「你這個小無賴,這樣子我不是不管勝負都要陪你一晚嗎?像你這種小孩子是滿足不了大姐我的,若然我勝了的話你就好好地回家去看父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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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重了注碼之後雙方各自準備出賽,柏保狄亞則憂心仲仲地向艾利亞致謝,並且許諾她一旦得勝,他會贈送相當於獎金的酬金。出發前莫師艾和一眾手下跟我做了一個必勝的手勢,我滿胸豪氣地舉起姆指讚賞他們。
賽道兩旁擠滿了觀眾,不斷地為自己下注的對象吶喊打氣。
此事負責宣佈比賽開始的艷女,走到賽道中間伸手進入裙子內。
面對到目前為止最強的對手,我不自禁地有點緊張,但更強烈的則是興奮。
並暫時放下了叫我心中所煩憂不斷的妹妹愛瑪,還有「父親」的事情。至於萬一輸了會怎樣?我根本就不認為自己會輸。
艷女在漫天的口哨聲中,把香噴噴剛脫下來的褻褲握在手上。而當她把內褲扔向觀眾時,也就是比賽開始之時。
「我最討厭這種把女人當作玩物的儀式。而要教訓熱愛這種遊戲的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比賽中擊敗他們。」艾利亞的玉臉透著紅暈向我說道。
「是嗎?我卻最熱愛這種玩兒想,想教訓我就拿出真本事來。」
內褲離手。
我們各自傾力鞭策坐騎前進,一時間四對馬蹄掀起了漫天沙塵。
在群眾中有人成功地搶到三角褲的瞬間,艾利亞已經擺脫了我,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
好快!不愧是獨角獸,瞬間爆發力比我的估算還要強。真的像一陣風一樣,不愧疾風女皇的稱號。
在馬類動物中論到速度,首先是一般馬、然後是千里馬、接下來是飛馬,而最頂尖的則非獨角獸莫屬。
我的坐騎硬骨頭,在生前就是一匹千里馬。死後吸收日月精華,成了不死系的亡魂馬,速度接近于飛馬,但比起獨角獸還是差了一個級別。
不管我如何快馬加鞭,硬骨頭就是追不上對手的獨角獸。不過這也不是全無好處的,緊追在艾利亞背後。我可以欣賞到她渾圓豐滿的香臀是如何在策騎時擺動的美態。
我雖然處於下風,但要說分出勝負還早得很。
不久我們先後離開平地,進入迂迴曲折的山道之中。左右兩方都是密林,道路極為狹窄,路面滿是泥濘碎石。無論是艾利亞的獨角獸,還是我的愛馬硬骨頭都無法發揮最高速度。而此時最具有決定性的就是我們兩個騎手的如何能做到人馬如一人的配合,發揮最高技術去轉彎。
我自問論到騎術,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人馬。但艾利亞也不遑多讓,她一直巧妙地阻擋在前,不讓我有機會超越。
兩旁的山川草木,就像在我們身邊飛掠而去。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爬頭超越卻始終被艾利亞封著前進道路。
「怎樣?你要不要認輸,如果要你做一輩子的奴隸好像很可憐。年輕人衝動熱血一點是好,太過衝動只會自取其禍。男兒膝下有黃金,要是你跪下來認錯的話,我也可以詐敗讓你獲勝。當然獎金全得歸我,你也得遵照之前的約定去見父親。」
「艾利亞小姐你不覺得自己的母愛太過氾濫了嗎?你是不是剛生完小孩。」
我不但不領情,反而出語嘲諷艾利亞的好意。
疾風女皇面色一沉,不再好言相勸反而全力衝前想要把我遠遠拋在後面。
「論到馬匹的速度,我的馬是不如你。論到騎術我可真的是小看了你,但我還是可以獲得勝利的。」
「去吧!硬骨頭。」
我不再作任何退讓,迅速前進不顧艾利亞的獨角獸阻擋於前直撞過去。
而如此飛馳電掣的速度,兩匹馬相撞的話。必然人仰馬翻騎師隨時落得骨折身死的下場。
艾利亞全無退讓之意,但在同歸於盡前的最後一刻,她還是畏怯地讓獨角獸飛起來,雙方簡直是貼身而過般驚險。
「這樣子飛上天是犯規的,你再有下次就會被取消資格。」超前後我得意地笑說。
「你這個無懶,只會用這種蠻幹的方法嗎?」艾利亞在我身後怒氣沖沖地喝罵。
「這只能怪你自己沒有相撞的勇氣。更何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知己而不知彼,想獲勝就只能靠運氣。」
取勝之道我一早就瞭然於胸,在平原上我是不可能戰勝艾利亞的獨角獸。
但在山道中就可以使用衝撞戰術,我的亡魂馬本身就是一頭死馬,根本不用害怕死亡和受傷,一旦雙方衝撞只有獨角獸會受傷。而我也有自信以自己的身手在衝撞時能力保自己可平穩落地。
再其次硬骨頭不是生物不會有疲勞的感覺,而我身為男人在體格上也佔有優勢,比艾利亞有更充沛的體力,可供在比賽中消耗。所以雖然速度不如她們的組合,艾利亞作為騎師又有輕磅之利。但我和硬骨頭的組合也絕對有一拼的力量。
「快!快!再快一點。要把她拋離至看不見為止。」
我讓硬骨頭放蹄疾奔,飛馳在暗夜的山道之上。
當距離逐漸拉開之際,由我的身後響起了天籟般的仙歌妙韻。歌詞的內容平凡親切,所詠唱的不過是導人向善,歌頌世間美好的傭俗內容,可是其效果卻絕不平凡。
艾利亞所唱的歌曲含有魔法的性質,接近於教會牧師用來超度亡靈和不死系生物的咒語。這不只大大地抑制了硬骨頭的速度,連我的鬥心戰意也隨之下降。
很快地,艾利亞再一次由後方追了上來。
緊張的氣氛驟然間緩和下來,我們不像是賭上貞操和人生的午夜賽馬,反而像是一對情侶在山間策馬遊歷。雖然內心有一種聲音在叫我不能放棄,可是受到歌聲的影響,我覺得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比起勝負,還不如現在有美作伴,奔馳在山道上愉快。
就這樣,我目送著艾利亞對我回眸一笑之後,把我拋在後方領先十多個馬位朝山下馳騁而去。
一路接近到山區的出口,當我迷迷糊糊之際。莫師艾和剛才那個脫下內褲的艷女倏然間衝出路面,阻擋在艾利亞前面。
「危險!」
為免把莫師艾等兩個人踏死在馬蹄下,艾利亞迫不得已地停止了歌聲並且讓獨角獸緊急轉向,衝進了山邊的叢林之內。
「呼!好險,真好的險。」
還好我事先吩咐了莫師艾用這一招對付艾利亞。
現在我利用腦袋回復清醒的機會,拚命快馬加鞭讓硬骨頭再一次領先在前。
幸好手下有莫師艾這身手不凡的獸人,否則這種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踩死在馬蹄下的計謀也無從實行。
我連跟莫師艾打招呼的時間也沒有,一路策馬狂奔直到進入平地之上。
而在後面艾利亞的獨角獸又一次追了上來,距離大約十多個馬位。
「兄弟!全力給我跑,不然我下半輩子都沒有資格做為一個人,要成為做牛做馬的奴隸了。」
距離終點在望,只有三千多尺的距離。
艾利亞追至只有五個身位的距離,她也拚命叱喝身下的坐騎加速追上來。
「去呀!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