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真的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碰見張寧這個小姑娘。其實我都沒想過自從那次公交車上邂逅之後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
而且是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見面。
張寧看見我之後也是愣了一下,然後看著我手中的槍,頓時不知所措。她根本就是沒搞清楚任何狀況,不知道我和陳言究竟是什麼關係,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開玩笑,總之似乎沒有多害怕的樣子。
這樣也好,省得她們害怕的時候大喊大叫,我最煩這個。
「宋斌?你……你怎麼……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兒?你……」她似乎還想問是不是我和陳言這個小妞認識,但是看著眼前的情勢不對,沒敢張嘴。
「別說話!到屋裡去!」我用槍指了指屋裡面,兩個女人順從的進去了。
「宋斌,你這是幹什麼?!你認識她?」陳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陳言。
「你是在和我鬧著玩嗎?你們倆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你家?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剛從我家裡跑出來,我被人陷害了殺人,聽明白沒有?」
「殺人,怎麼會?你……」張寧說著突然摀住了嘴,「你,難道是你……」
「沒錯,咱們院兒裡的警察就是去抓我的!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我是被陷害的!」
「你怎麼會殺人!?這簡直……你……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見鬼!我不是告訴你了我沒殺人麼!我是被陷害的!」張寧的樣子顯然是給嚇住了,都沒聽清我說的什麼話。我又急又氣,對著她大吼了一句,把她嚇的身子縮成了一團。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沒殺人。我知道,我相信你。」
「對了,剛才你說是你哥領著人在那搜查是吧?你哥也是警察?」我想起來陳言剛才打電話的時候稱呼對方為張隊,而張寧也姓張,難道這小丫頭的哥哥就是警隊的頭頭?
「我哥是……警察,怎麼了?」
「那太好了,等你見著你哥,就跟他說我是被陷害的。」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又重複了一遍,「這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我不管你信不信,總之你要把這事給你哥說清楚。」
張寧倒是挺痛快,只顧點頭。
「對了,你們倆怎麼認識的?」我問張寧,這才知道她們倆原本是高中同學。
張寧的哥在公安局上班,陳言的老爹是市政法委書記,後來陳言大學畢業之後幫她弄了個公務員的身份,安置到公安局去了。
我說呢,這麼個小丫頭自己有房有車,級別不高居然有自己的配槍,對自己的領導也是說請假就請假,原來是家裡後台硬。
「除了你,還有誰待會兒會往這裡來?」
「我也不知道。」張寧此刻像是鎮定了一些,對我說道:「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一輩子當個逃犯麼?你難道就像被人冤枉一輩子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先離開這兒再說,總之我不能被警察抓住。」
「如果你是真的被冤枉的,我哥絕對會查個水落石出的,我哥是個好警察。」
張寧鼓起勇氣,眼巴巴的看著我。我就知道她肯定會和陳言一樣說這種沒用的廢話,小丫頭不知道世事險惡,還以為現實裡面這警察都和電影上一樣呢?
「好警察不代表他就會相信我,如果我們不是事先認識,你會覺得我說的是實話麼?」
「我相信你!」張寧說得斬釘截鐵,我從她的眼神裡看不到虛偽。
「你相信我沒用,得你哥相信我。知不知道那是兩條人命,還有我老婆和另外一個人現在下落不明,可能又是兩條人命。這樣的大案子,你哥一個人能做的了主嗎?到時候他要是破不了案,我看他現在的職位就難保得住。這年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你怎麼知道破不了案?」
我沒說話,能不能破案不是我現在關心的。萬一這事真的跟張朝平有關,牽扯出來的就是另一場命案。還有我以前幹的事估計全都會給查出來。那我豈不是同樣的命運。
我只想先找個地方落腳,穩住心神之後再考慮下一步。
A先生說那個箱子被調包了,我敢發誓我絕沒有弄錯,那除非就是張朝平那裡本身就是假的。但是如果是張朝平早就識破了我們,故意設局玩了我們一把,他沒必要派殺手來大開殺戒啊。他完全可以在事前就派人來把我們一網打盡,免得後面又搞出來那麼多麻煩。
這麼說張朝平那裡箱子也確實是丟了,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不對,難道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局,箱子的事情純屬是子虛烏有,要麼就是我方情報失誤。根本沒有什麼箱子要傳遞,這件事就是為了把A先生給引出來幹掉專門設的一個局?
也許是真的,如果是這樣就能解釋的通了。
但是究竟是誰在陷害我呢?這件事和張朝平有沒有關係?難道是那個小馬,除非他瘋了,否則哪可能做出這樣的事?這可是殺人。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頭緒,任何情況都有可能性。於是我將兩人銬在一起,連在健身器上,又用繩子捆了一遍。又在她的屋裡翻了翻,我需要找些路上防身的東西。我敢肯定這種逃亡的旅途絕對不輕鬆。
「暫時委屈你們一下吧,等我走了自然會有人過來救你們的。」我不顧張寧的勸阻,問了物業的電話,然後用膠布將兩人的嘴給封住,轉身開門出去。
從一號樓的小門出去,那裡果然沒有監控設備,門口的保安也沒問。
到了大街上,我實在不知道該去哪兒。是不是該暫時離開這城市一段時間,也許過不了多久我的照片就會貼滿各個車站和小區,每個巡警的手中都會有我的照片。留在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得趕緊先找個地方藏身,等到天亮人多的時候再找機會乘長途車溜出去。
現在是夜裡,半夜三更一個人在街上遊蕩遲早被警察發現。
於是我上了一輛公交車,車是往西邊開的。終點站是一個大的物流中心,是集停車住宿餐飲配貨倉儲於一體的一個大型綜合物流中心,我以前來這裡辦過事,對這還算是比較熟悉。而且這裡遠離市區,離郊區很近,經常有跑外地的長途車經過,跑起來很方便。
我下了車,沒敢找旅館,說不定這時候所有的旅館都已經收到了我的傳真照片了。
於是就在大街上踅摸,這種城鄉接合部其實和紅燈區差不多,掛羊頭賣狗肉的髮廊遍地,滿街都是穿著暴露,濃妝艷抹的暗娼流鶯。我實在太累了,必須找地方補充體力,在外面實在不安全,只能找她們了。
那些女人們看見我在打量她們,知道來了生意,一個個都搔首弄姿的湊了過來。有幾個髮廊妹甚至硬拽著我的衣服要把我往裡面拉。
我沒有進髮廊,而是在那些站街的女人中間尋找,真給我找著一個。其中有一個年紀看起來挺大的,但是卻沒有風塵女子的那種騷浪勁,站在那兒看見我看她,甚至躲開了目光。
這個女人大概能有四十了吧,畫著妝雖然顯得年輕些,但是穿著的那種暴露的衣服和她有種不協調感。
大概是剛剛出來賣,也許是個下崗的工人吧。
我走到她的跟前,直截了當地問她:「是不是出來做的?」那女人的臉頓時紅了,結結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當時旁邊一個染著金髮的女人替她答了聲是,還說她是剛出來的,什麼都不知道,言下之意是她自己什麼都知道。
我把臉側過去,讓我的相貌處在棒球帽的陰影之下,不讓別人看見。
「來一磅什麼價?」
「一……一百。」我覺得基本就是這個價位,這女人大概原本想說的高些,但是又怕跑了生意,臨時改了口。
「一百,行,走吧,你自己有地兒沒有?」
「有,有,有地方。就在後面不遠。」女人似乎也顧不上害臊了,大概我是她的頭一筆生意,實在不敢讓我飛了。我把帽沿拉低,和她一起往胡同後面走去。
女人住的地方還真是自己家,是個老式的那種筒子樓。開門裡面的面積不到四十平米,就是這樣小的空間也顯得空曠,因為擺設很簡單,沒什麼傢俱,顯然生活得非常艱辛,但是收拾得還挺乾淨。
「你干多長時間了?」女人開始脫衣服,我止住了她的動作。
「啊……」女人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顯然她的某些東西還沒有消磨掉。我坐在床上,問道:「是不是剛出來做?」
「不是……我以前結過婚,我有經驗的……」
「沒問你這個,我是說你一晚上平均能接幾次生意?」女人低頭不語,我知道肯定非常慘淡。問道:「你是不是下崗了。」女人的眼圈頓時紅了,差點哭出來。趕緊抹了抹眼睛,但是眼淚把臉上的妝給弄花了。
「這樣吧,我給你五百,包你一晚上,可以吧。」
女的當時就哭出來了,差點給我跪下,管我叫大兄弟,我把她扶起來。說:「我在你這兒睡一晚上,你什麼都不用做,懂嗎?我就是找個地方睡一晚上。你給我去找點跌打酒,還有我明天走了,你的答應我一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說起過你見過我。」
女人忙不迭的答應,我相信她會信守她的諾言。
躺在床上,全身的疲勞一陣陣的襲來。剛才處在極度的緊張之中,現在肌肉略微一放鬆,真是全身又酸又疼。女人拿來了一瓶藥酒,我把身上的幾處淤傷擦了擦。
那個箱子裡究竟是什麼呢?我開始胡思亂想。難道是錢?不可能,我當時掂了掂那個重量,很輕,幾乎是空的一樣。這說明體積不會太大,而且不會太重。
當然如果本身就是個圈套的話,裡面肯定什麼都不會有。
現在我只能想到兩種可能,第一,這是一個局,我和A先生都上當了,但是我幸運的撿回一條命。但是這無法解釋發生在我家裡的兇殺案。也許這是兩件沒聯繫的案件恰巧都讓我給碰上了,但是我覺得不可能這麼巧合。
第二,就是這不是一個局,那情況就複雜了。真的箱子究竟在哪兒?所有知情人基本上都死了,除了我。而且另一件殺人案更加沒法解釋。
慢著,在現場我沒有見到B女士,她是不是還活著?不一定,以那兩個殺手的心狠手黑,不太可能放過她。也許她在什麼別的地方被害了。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
睡夢中,血淋淋的兇案現場一再出現。我夢見被打得滿身是血窟窿的A先生的屍體,臉上帶著非常恐怖的表情向我爬過來,而我卻被逼在牆角動彈不得。轉而家裡的那兩個男人被一個模糊的影子殘殺著,然後那個影子持刀向我逼來,而汪慧卻不管我,拿著什麼東西自己轉身跑掉了。
一晚上我做的都是著這種夢。
我一直睡到早上快11點才醒,整了整衣服,摸摸東西都還在。那女人沒在屋裡,我出門之後發現她在外面和一個男人在說些什麼,滿臉焦急好像在哀求。那男人一臉不耐煩,根本不聽女人的話,看見我之後頓時起了警戒之色,直接走進了路邊一家蘭州拉麵館。
我走過去,那女人看見我的時候,臉上頓時變了臉色。
我沒理會他們之間的恩怨,我自己的事還顧不過來呢。只是告訴那個女人,讓她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那女人看我的眼色很奇怪,那是種很矛盾的神情。
再看裡面坐的那個男的,和兩個新疆人模樣的男人坐在一起談笑正歡,只是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掃我一眼。
離開胡同來到外面路上,剛過去一輛長途車。我還沒想好要去哪兒,乾脆隨便找一輛先上去再說。然後給龍翔帝莊的物業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去解放陳言和張寧。
我不想上車之後再掏錢,財不外露乃是基本常識。於是掏出信封,想從裡面抽一張出來,結果等從裡面拿出來一看我頓時傻了眼,信封裡面的錢變成了一摞廢報紙。
我當時就懵了,這錢絕對沒問題,我從陳言那裡拿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那個女人!?我第一時間想到了她。剛才那個男人……我頓時明白了。像她們這種妓女暗娼背後肯定有地頭蛇之類的人控制著,那個男人百分之百是這種貨色,我昨天睡得特別死,別是趁機把我的錢給摸走了吧。
我的血一下湧到了腦門上。
等我氣勢洶洶的跑回那個蘭州拉麵館,那男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那兩個新疆人,不懷好意的瞪著我,兩個人的手邊都放著一個空啤酒瓶。飯店的老闆站在門口,看見我過來急急忙忙得過來不想讓我往裡進。
「人不在這兒,你趕緊走吧,別在這鬧事兒……」老闆低聲地勸說,推著我把我往外推,好像是怕我在這兒打架。看起來他是知情人,這幫小子是吃準了我不敢報警。
「剛才那男的去哪兒了?」我瞪著他,眼睛裡噴射著怒火,我真是給逼急了。
沒錢就等於斷了我的生路。
「人家早就走了……」老闆被我的臉色嚇住了,似乎知道了今天這個不是個軟柿子。
「他住哪兒?」我瞪著老闆身後的那兩個新疆人,手伸進了衣服兜裡。我昨天從陳言的家裡找出一個警用的護身寶,正品神火王中王。我早知道她既然連槍都有,這種東西肯定也少不了,小巧玲瓏像是給女人用的,正好給我路上防身用。
有這東西在手,打起來我還真不怕他們,這兩天的一連串的驚險似乎讓我在部隊裡培養出的膽量重新活了過來。
那兩個新疆人裝聾作啞不吭聲,其中一個已經抄起了酒瓶。
我就要往裡面闖,老闆拚命攔著我。回頭不知道用新疆話在跟那倆人嚷些什麼。有倆吃飯的嚇的也不敢吃了,奪路而逃。
眼看著路邊圍觀的人開始多了起來,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萬一打起來有人報警怎麼辦,警察一來可就壞了。我不能這麼明著鬧,恰在此時背後有人抱著我的胳膊拚命把我往後面拖,我一看原來竟是那個女人,於是順坡下驢,跟著她退了下去。
「大兄弟,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你的錢我不要了,我都退給你,你趕緊走吧。那幫人惹不起啊。」女人說著拿著錢塞在我的手裡,那錢還帶著她身體的體溫。
「你他媽算怎麼回事兒!?我好心好意幫你,你他媽偷我的錢?」我推開了她,只想伸手給她一巴掌。
「不是,那些人都是黑社會,我在住這兒,惹不起他們啊。」女人的眼淚又下來了。
「我的錢現在在哪兒?是不是在剛才那個男的手裡?」我真的豁出去了,不把錢弄回來我誓不罷休。
女人點點頭,但是仍舊哀求我別去找事。說見過那幫人打架,凶的要命,拿刀子捅人眼都不眨。我沒理這些,逼急了我拿槍崩人還不眨眼呢。
「他去哪兒了?帶我去找他!」
女人不敢去,只是推說不知道,最後竟索性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我二話不說,掉頭便又向飯店走去,那兩個新疆人此時已經出來了。我不再顧忌什麼警察了,這裡治安這麼混亂,想必平時很少有警察光顧,估計和當地派出所早有默契。
「你他媽了個逼想弄啥?」其中一人狠狠把瓶子砸在門框上,玻璃碎裂飛濺,尖利的瓶子碴閃著冷光,看那樣子就準備過來捅我。
兩人的目光很凶,但是我的神情比他們更狠。對付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的。
首先必須在氣勢上壓倒他們,要不然他們不會害怕。
「我操你媽個臭逼!想練練是不是?過來!」我左手捏著護身寶,右手順勢把旁邊切醬牛肉的切肉刀被抓起來了。這一下旁邊的人嚇得一陣騷動,紛紛後退。
那兩個新疆人似乎沒想到碰見比他們還凶的人,眼中的凶光黯淡了很多。
老闆再次過來想奪下刀,要是在他的店裡見血,他這個生意就不用作了。但是我一胳膊就把他掄開了。
「滾遠點兒!你他媽的知不知道那個男的電話,你叫他趕緊給我過來!把錢還給我!要不然,我把這小雞巴店被你砸了!」最後一句我是對著老闆說的。
「誰偷你錢了?你雞巴有啥證據。」兩個新疆人的口氣軟了下來,似乎看出我也是個硬茬子。老闆則說他不知道那男的電話。
「證你媽個逼據!你媽逼叫不叫!?」我破口大罵。
「咋啦?你他媽逼還想打架?今天他媽弄死你小兔孫!」兩個新疆人被我罵的終於忍不住了,準備開打。老闆急忙擋在我們之間,拚命阻攔。又對我說:「你說你東西丟了,你又沒在我這兒丟。你在我這兒鬧什麼事!你不行就叫警察過來,看警察咋處理。」
「警你媽察!」我早知道這老闆肯定和他們穿一條褲子,手中的護身寶猛地向他的腿上一插,一陣辟啪的藍色電光閃過,老闆嗷的一聲直接倒在地上。接著我上去對著其中一人的褲襠就是狠狠一腳,那小子沒想到我敢先發制人,這一腳就把他踹的當場就疼得翻了白眼。像個煮熟的蝦米似的弓著身子倒在地上。
圍觀的人一看真打來了,立刻一哄而散,各自躲的遠遠的瞧熱鬧。而我眨眼間就放倒了兩個人,剩下那個掄起瓶子就砸,被我一刀擊中,瓶子碎了。他見我真的敢掄刀砍人,反而嚇得掉頭就跑,被我甩手就是一刀甩過去,刀正砸在他的後背上,當時就見了血,男人直接趴在地上。
圍觀的人更加是驚呼連連,有人亂扔砍刀,萬一傷到自己怎麼辦。各個都是就近躲進了路邊的各個門面房裡,個別膽大的還敢探個頭看。
「你媽個逼的,說不說?快點把他給我叫過來!」
我抓著一個男人的頭髮好像拖死狗一樣把他給拖進了飯店裡,老闆被兩個夥計攙起來剛坐下,看見我進來就好像看見鬼一樣。老闆娘跑了出來,忙不迭的給我說好話,有連忙摧著老闆趕緊打電話。
原來其中一個新疆人是她的弟弟,就是被我踹翻的那個。
「你趕緊叫他過來,要不然我把你的店給你砸了!想叫警察就叫過來,看看誰死!」
老闆無奈,對他老婆用新疆話說了些什麼。他老婆趕緊跑出去,結果回來又說找不到人。我當然不會就此罷休,抓著那個背上被砍傷的小子問道:「那男的叫啥名字?我的錢是不是在他那兒?」
「我不知道……」男人的答案令我很不滿意,於是我狠狠一腳跺在他的臉上。
這時老闆娘有慌裡慌張的跑過來,說有人打電話了,叫我別動手。然後沒一會兒那個女人過來了說她帶我過去,叫我別再打了。我覺得鬧得差不多了,也不太敢在公開場合久留,於是跟著她向胡同裡面走過去。
如果我手頭有兩萬,被偷走一萬打死我也不會這麼鬧,因為實在是沒錢逼急了。
而且對於這幫地痞流氓來說,真正怕的就是比他們狠的人。要說他們是黑社會,那簡直是侮辱黑社會的名聲,真正的黑社會什麼樣他們都還沒見過呢。
但是我見過,那可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殺手。
所以當我又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發覺我一點都不膽怯。也許我此刻真的是給逼急了,我甚至覺得就是現在警察來了我都不會害怕。
那男的正在打麻將,地點是在一個好像村辦工廠的小院子裡,院門口的磚牆上用白漆刷著銀昆工業園幾個大字,鐵門敞開著,但是看裡面的廠房設施就明白屬於那種標準的作坊式的工廠。男人和幾個蒼臉黃牙的壯漢正在砌牆砌的來勁,他手邊就是一摞錢,地上扔著一個撕壞的信封。
我和女人一起進了好像是生活區的工棚內,男人停了手看著我,另三個人也看著我。
男人的臉上帶著挑釁,我的眼睛裡閃著殺氣。
「聽說你想找我弄事兒,你想咋著?」
「那錢是我的,把錢還給我這事兒就算完了。」
「扯雞巴蛋!你說是你的有雞巴啥證據,這錢上寫著你的名字呢?」男人把嘴裡的煙頭扔掉,把錢整了整就塞進自己的衣服裡,站了起來,順手從旁邊抄起一根鋼筋。
另外三個也站了起來,他們剛才沒見過我打架,要不然就不會以為人多就能嚇唬得住我了。
我沒有接他的茬,而是直接飛起腿來就是狠狠一腳,一個前脛猛踢踹在離我最近的小子的大腿上,這一招是我的保留節目,那小子就像被鐵棍掃上一樣,被一腳踹的直接把桌子都撞翻了,捂著腿倒在地上。
另兩個沒想到我說打就打,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我用電棍又捅翻了一個。
第三個直接猛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我,拚命想奪我手中的電擊器,我連續幾個膝撞,全都頂在了他的肚子上,把他頂的直接彎了腰。這是那男的已經繞到了我的背後,我猛的閃身,鋼筋掛著風掄在我的背上,我想轉身,卻被那個人死死抱住,結果連挨了好幾下。耳朵上被刮了一下,火辣生疼的要命。
我一股激勁,一扭腰猛一掄,生生把這個抱著我的傢伙掄了起來,我這一下移動位置出乎那小子的意料,結果一下砸在了自己人的頭上,那人當場就從我身上軟了下去。
不一會的功夫,男人的三個同伴全都被放倒了。他的臉色大變,轉身就跑。
我兩步上去就把他給撲倒了,然後掄起拳頭照他臉上玩命得狠砸。他被打的爹媽直叫,拚命護著臉求饒。
「我不敢了……大哥……我還錢……我還錢……」
這個「工業園」裡面還有別人,但是沒一個敢出來。大概沒見過比這幾個人更凶的人吧,有幾個工人從車間探出頭來看一眼,又把腦袋縮回去了。
「我操你媽!」我摸了摸耳朵,流血了。然後從他的懷裡掏出那些錢,也來不及數就揣入兜中。「你他媽個臭逼!」我罵完了又對著他的頭狠狠跺了兩腳。
然後剛想走,卻聽見背後有人摔倒的聲音。
回頭看,剛才最先被我踢倒的人剛剛倒下,手裡的磚頭也掉在地上。
從他的背後閃出來一個人。
我頓時立刻大驚失色,轉頭就要跑,但是後面一聲輕輕的發射聲,我的後脖子上中了一記麻醉針,藥效很快就起了作用。
我感到天旋地轉,腿一軟就昏睡過去,這是我第二次暈倒。
*** *** *** ***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在工業園裡了。這裡像是某個地下室,沒有窗戶。
但是天花板上有盞燈,光線還算比較亮,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可能現在又是晚上了。
我動動身子,發覺動不了,再看,我被大字形綁在一張鋼絲床上,捆綁得非常專業,根本沒希望掙脫。
而且我的嘴被膠布封著。
我的腦門上冷汗直冒,心想完蛋了,這回落到了張朝平的手中,不知道要怎麼收拾我。剛想到這裡,只聽見視線不及的地方門聲一響,嗒嗒嗒高跟鞋踏地的聲音由遠及近。
女人站定在我的面前,一動不動的盯著我。
我也不動,既然落在了他們手裡,基本上是沒戲了。
女人撕掉了我嘴上的膠布,我長出了一口氣。女人的臉湊近了我,先是掄圓了胳膊一頓耳光,把我抽的眼冒金星。然後狠狠的問道:「那個箱子呢?你這個叛徒!」
叛徒?我被打得昏頭脹腦沒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喘了口氣,吐掉嘴裡的血,我只是問道:「張朝平在哪兒?想要箱子就叫張朝平來見我,你殺了我,屁也得不到!」說完,我突然覺得那裡有些不對勁。
「張朝平?你果然和外別的人勾結。你一下害死了那麼多人,我當初還真沒看出來。」
「你說什麼?你不是張朝平的女人嗎,是不是張朝平派你來抓我的?」我說完越發感覺到有些事情似乎真的不對勁。
「我是張朝平的人?你裝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麼?」
「你不就是鳳舞嗎?裝什麼逼呀?別以為你把頭髮染成黑色我就認不出來你了!你不是張朝平的得力助手麼?不過那天被我把箱子從你那兒給騙走了,張朝平一定沒讓你好過吧?張朝平把我們的人都給殺了,就剩下我了,張朝平派你來幹什麼?抓我麼?還是要我的命?」
面前的女人確實是鳳舞,只不過那一頭紅髮又變回了黑色,而且帶著一付變色眼鏡。
「你在說什麼?張朝平?」鳳舞盯著我的眼神變得奇怪起來,因為她沒有從我的目光中感到任何偽裝。
「你叫張朝平出來吧,我不和你說。」我現在只能慢慢的拖延時間,拖一分鐘算一分鐘。也許張朝平正在暗中觀察著我。
「等等,你還認為我是張朝平的人?你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什麼真實身份?」
「你別裝了,告訴你,張朝平不在這兒。這裡只有你和我,你別指望他來救你的命!他已經知道了我是誰,你肯定也知道了。別浪費我的時間,告訴我你把箱子給藏到哪兒去了?!」說著鳳舞竟然拔出了一把手槍,打開保險直接頂在了我的腦門上。
「你說什麼?張朝平來救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實在是摸不清楚頭腦,她剛才還叫我叛徒。難道她是以為我是和張朝平勾結的內奸?
等等?A先生他們全都死了,目前確定還活著得只剩下了我。而A先生死前說箱子是假的,難道……難道組織懷疑有人暗中當了叛徒?勾結張朝平害死了其他成員,偷梁換柱換走了那個手提箱?
難道他們懷疑是我!?畢竟只有我是活著的。
而且是由我去直接下手的,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我的嫌疑是最大。
但是這個鳳舞,她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發覺我有點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哪頭的了。
「肯定是你洩密,我幫你把箱子偷出去。但是你後來沒有再把箱子交給張朝平,他現在也在到處找你。」
「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麼?我什麼時候和張朝平勾結了?!你才是張朝平的人!
你們其實早就策劃好了對不對,要把我們一網打盡。那個屋子裡的手提箱根本就是假的,用來引我們上鉤的一個魚餌。「
我不顧一切的喊了出來,鳳舞的手指慢慢的壓動著扳機。我閉上了眼睛,完了,以他們的心狠手辣,肯定一槍崩了我。
但是槍並沒有響。我睜開眼,看見鳳舞迷惑的看著我。
「我不覺得你在說謊……但是這件事實在是太奇怪了。你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是張朝平的助手,我只知道這個。如果你還有些的身份的話,對不起,我不知道。」鳳舞看著我,到這份兒上她實在是不覺得我還有什麼說謊的必要。
「你難道不覺得那天把那個箱子偷出去的過程有些太過順利了嗎?」鳳舞看著我的表情實在是奇怪。
「那當然,主要是有你的配合嘛。」我說的話帶著諷刺,但是有一半是真的。
那天要是沒有鳳舞,根本不可能那麼順利。我都覺得她配合的實在是太恰到好處了,我想要什麼就來什麼。
「當然,因為我是奉命配合你們的。」
「我知道,奉了張朝平的命令嘛。我說你怎麼那麼聽話呢。」
「不是張朝平,而是另外一個人。你們的VIP金卡也是我給你們搞定的,我想你應該能猜到那個人是誰。」
「我去哪兒猜……等等!?」我突然間腦子裡閃過一絲靈光,這個女人,在行動時處處給我方便,而她剛才的表現,難道……難道……我把各種各樣的東西綜合在一起,竟然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你就是那個A先生安排在張朝平身邊的內線!?」
鳳舞點了點頭。
這樣一切就非常的合理了。難怪她當時那麼配合我,難怪一切都那麼順利,原來根本就是自己人。等等,如果她是自己人,那她給我的箱子應該不會是假的。
那為什麼A先生說是假的?
我知道我不是叛徒。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她的身份暴露了,張朝平不動聲色的利用了她。
第二種可能:她才是真正的變節者。
以上兩種可能無論哪種,真正的箱子都應該還在張朝平的手中。如果是第二種情況的話,那鳳舞根本沒必要給我廢話,直接一槍崩了我就行了。
現在她問我索要箱子的下落,說明真正的箱子其實不在張朝平的手裡。因為張朝平現在已經是壓倒性的勝利,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耍花樣了。
那難道說我偷走的是真正的箱子?而她的身份也是才剛剛暴露?
那真的箱子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呢?自從我交給A先生之後,我就真的沒再接觸過。
「你現在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吧。是你把我賣出去的,就算A先生沒告訴你我的身份,我想你也能猜出來。他說你這人看似老實,其實很聰明。但是我命大,張朝平沒堵住我,我沒死你覺得很失望是吧?」
「等等,我是冤枉的,我沒有當叛徒。我現在也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我確實沒有拿箱子。我現在也弄不清楚真正的箱子哪兒去了!」
我把我前前後後的遭遇完整地說了一遍,「我是沒辦法才逃出來的。」
「你用不著狡辯,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你活著,這就證明了只有你是叛徒。」
「等等,你不是也活著!?你才是叛徒!」
「我是叛徒?我被張朝平的手下追殺,差點把命丟了。要不是我有準備,早就完蛋了。」說著鳳舞掀起衣服,讓我看了她身上的傷口。
「我也是差點沒命!A先生他們被殺的時候,我就在現場,我如果是叛徒,幹嘛從三樓往下跳?現在何必偷偷摸摸的逃跑?」
「這可能是你和他們演的一齣戲,誰知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這話也能用在你的身上!」我反唇相譏。
我們兩人的目光毫不相讓的對視著,但是都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任何的虛偽。事實上經過這兩年的磨練,我一個人是不是口是心非很有把握。
鳳舞如果真的是張朝平的人,如果她真的當了叛徒,她沒必要這樣。同樣我看到鳳舞的眼神也在猶豫軟化。
「你真的不是叛徒?」
這句話從我們倆人口中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