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美玖,返回家中回到房間的奈賀,感覺比工作了一天還要疲憊。
幸好,結果還算不錯。母親對美玖的滿意幾乎要溢出來,那表現出的熱情和親近讓奈賀都有些嫉妒。父親雖然還是寡言少語,但那讚許的目光可是很久都沒有出現在奈賀面前過。至於弟弟保科,則第一次對他露出了羨慕的表情。他最近提起過一個在他的實驗室打零工的年輕女孩,言談間頗有好感,看起來,那個女孩和美玖有著不小的差距,不然不服輸的保科不會這麼直白的表示出羨慕。
三個親人的肯定中,保科的羨慕是最令他感到得意的部分。讓他甚至有了今天才第一次找到做大哥滋味的感覺。
沒想到,他準備睡下的時候,臥室的門竟然被敲響了。
打開門,弟弟保科站在外面,很認真的看著他,「哥,我……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好像五歲以後這個弟弟就沒對自己用過這個詞了啊,難道今天帶回一個未來大嫂影響到他轉了性格?奈賀疑惑的讓開習慣性擋住的門口,「哦,進來說吧。」
說了沒幾句話,奈賀就發覺,保科有求於他。而且,是羞於開口卻又不得不講的事情,所以才會東拉西扯眼神飄忽的不停的誇獎美玖。
那樣優秀的弟弟難得的窘態,奈賀當然要多享受一會兒,他裝作看不出來的樣子,只是和保科閒聊。
兄弟倆並沒有太多共同語言,奈賀感興趣的動漫、小說、遊戲和各色網站保科幾乎沒有涉獵,而保科精通的東西對奈賀來說與天書沒有太大區別。
當環繞著美玖的話題因為缺乏談資而不得不告一段落時,臥室內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奈賀打開電腦主機,坐在了電腦椅上,「好了,保科,有什麼事,像男人一樣說出來吧,我畢竟是你的哥哥,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呵……能說出這話的感覺真棒,奈賀轉動椅子,背對著保科笑了起來。
「嗯,好吧。」保科扯了扯自己的領口,聲音因為情緒的低落而顯得有些低沉,「哥,你……有多少可以動用的存款?」
哈啊?竟然是借錢嗎?這還真是出乎奈賀的預料,雖然他本來也猜不到弟弟要求他什麼,可怎麼也想不到一直手頭十分寬裕的保科竟然會找他借錢。
「怎麼回事?我記得你不是有不少存款的嗎?發生什麼事了?」奈賀皺眉回頭看著弟弟,疑惑的問。
「我……確實有急用。我在家提起過的那個女孩,叫加霧夢的那個。」
「哦……我有印象。她怎麼了?」因為名字的發音和由愛類似,姓氏又比較奇怪,奈賀不用費勁就清楚的回想起來。
「我要幫她。」保科堅定的抬起頭,「她家裡欠了高利貸,父親為此自殺,母親下落不明,很可能已被賣到南亞去。她躲藏了這麼久,還是被發現了,哥,我……很喜歡她,從第一次見她就覺得這輩子之前教過的女朋友全都是令人後悔的錯誤,我一定要幫她。我所有存款都用上了,還差一些。哥,你能幫我嗎?」
「需要多少?」奈賀挑了挑眉,不免對那個能讓保科如此癡迷的女孩產生了好奇,不過能讓那個弟弟來求自己,他也應該感激她才對。
「可能……需要五百萬左右。您有多少,借給我後,差出的部分,我可以再想辦法。」保科有些沮喪的低下頭,雙手握成拳,他顯然不想對父母開口要錢,才來找奈賀幫忙,可這樣的數目,即使是升職飛快的奈賀應該也無法一下拿出來才對。
但是,那種估計僅對於正常賺薪水的職員才有意義。和亞實的合作讓奈賀得到的遠不僅僅是女人美妙的肉體。在那個揮金如土的二小姐一旦心情好就會讓他平白多出一筆收入的情況下,他可以支配的日元數字上個月就已經逼近八位數關卡。
對於金錢正處於缺乏慾望的狀態,比起那些冷冰冰的數字,奈賀更想要看到弟弟欠自己債的模樣。他笑了笑,起身過去拍了拍保科的肩膀,「你不用再想辦法了。以後慢慢還我吧。」
約好了第二天轉賬的時間,奈賀滿意的睡去,直到睡前,弟弟那副感恩戴德的模樣還能讓他忍不住微笑出來。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睡著之後,噬夢者的能力竟然發動了。
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瓶頸期,最近的幾次奈賀都只能達到窺探的地步。這次也是一樣。
從一開始,他就感覺這個夢境無比沉重粘滯,身體隨著意識前進的每一厘米都感受到絕大的阻力。
而當他好不容易從泥沼一樣的虛空裡脫出後,看見的竟然是一個曲折蜿蜒好像迷宮一樣的庭院。
阻礙已經明顯超出了潛意識自我保護的能力範圍,他皺起眉,回憶著關於噬夢者的殘破瞭解,推測著夢境主人的情況。
只有兩種可能,要麼,這個人是個徹頭徹尾無法用常理形容的瘋子,整個潛意識系統都處於絕對的混亂之中;要麼,他也是具有控制夢境的能力,只不過水準達不到吞噬夢境的程度,只能保護自己的夢境不被侵擾。
耐心在迷宮裡繞著圈子,奈賀猜測,夢境的主人應該有著天真的一面,不然也不會靠迷宮來攔阻侵入者,要知道夢境的時間流逝完全是錯亂而模糊的,只要奈賀願意,尋找到出口之前,夢境的時間線根本不會有絲毫移動。
如果他的能力可以更進一步,就可以不需要對夢世界的人做出什麼,便達到將對方永遠禁錮在夢中的目的。不過那種和殺人無異的做法他得知的那一刻起就不認同,即使把夢境當作食糧,在明白大概之後,他還是願意做個溫柔的食客。
菜美的悲劇,他由衷的希望不要有重演的一天。
「怎……怎麼回事?」走出迷宮後,看到的卻不是預期的夢境景象,而是鋪天蓋地的紅,血一樣的紅。
他有些驚慌的揮動手臂,才發現整個人都彷彿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血池之中,濃稠的血漿遮蔽了一切,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摸不到。
如果這也是個噩夢,那夢的主人顯然只夢到了一樣東西。鮮血。
無奈的歎了口氣,奈賀放鬆了對夢境的專注,開始等待噩夢在自然時間下的結束。
最後,鮮紅的世界從中心開始破碎,整個夢境碎裂開來的時候,奈賀眼前能看到的,依舊只有紅,血一樣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