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夢者 第八十八章

  奈賀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發動能力。

  接近清晨的時候,人腦的活躍度會達到峰值,夢境的存在也會因此而變得極度不穩定。按照優香給他發送來的資料,這個時間區間並不適合狩獵,而用作消化的夢境也很少在這時出現。

  但他確實在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後睜開了眼,而且,並沒有醒來,而是出現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窺視。已經逐漸變得熟練的奈賀很快就確認了自己所在的環境,不過這個夢境十分穩定,可見夢境的主人應該也是很晚才睡,到了這個時間還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難道是亞實?一邊這樣猜測,奈賀一邊往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唯一的光點處移動過去。

  周圍的黑暗十分粘稠,好像融化的瀝青,讓他移動的非常困難,而越靠近那發光的地方,阻力就變得越大。

  但也僅限於此而已,以他目前的瞭解,可以輕易地猜測到,夢境的主人,是一個單純而自閉的人,因為自閉,心底的想法即使在夢境中也被小心的埋藏在深處,而因為單純,才不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障礙出現在他前進的路程上。

  光亮更近一些的時候,奈賀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腥味,周圍的黑暗也變成泛著深黯的紅色,和剛才比起來,就像是游進滿滿一池子正在逐漸凝固的血漿之中。

  奈賀皺起了眉,漸漸掌握了噬夢者能力的他,已經能稍微發覺夢境所蘊含的意義。和之前夢到過一次的漫天血色不同,那一次的血色充滿了悲傷和不甘,他已經能推斷出來,那夢境應該是屬於由愛,忠實的反應了她心底對於父母離去的濃重痛楚。而這次,周圍的血漿散發著濃烈的恨意,彷彿即使讓目標流出如此多的鮮血,也不足以平息她壓抑在心底的憤懣。

  在即將靠近光亮出口的時候,周圍暗紅色的空間變得更加難以穿透,就像是血液凝固在身邊,他強行移動,身前不斷地傳來夢境碎裂剝落的聲音。

  這樣下去,恐怕他看到那裡究竟發生什麼之前,夢境的主人就會被他的破壞性潛入驚醒。

  就此停止嗎?這樣前進劇烈的消耗著他的能量,他甚至覺得,這樣強行前進到光芒發出的地方,很可能這次吞噬掉的食材就將被消化完畢,下次進食之前,他又要進入令人無奈的飢餓期。

  理智不斷地提醒他,這並不值得。

  可心底有強烈的預感,看到的那一刻,會給他帶來無比重要的信息。

  他猶豫了一下,在耳邊傳來細微的夢境碎裂聲後,終於下定了決心,拼盡全力衝了過去。

  辟辟啪啪的聲音開始連續響起,混沌的空間隨著他的移動出現深邃的裂紋,裂紋的縫隙間,彷彿能看到一間陳設簡單的女性臥室。

  身上的力量飛快的流逝,從他高中畢業後,就沒再體會過這種渾身的肌肉都酸痛到不願用力的感覺。

  只差一點點了……

  「啊啊……」他憋住最後一點力氣,猛地撞進了那片光芒之中。

  光芒照耀下的世界,只是一小塊大概不到一疊大小的圓形空地。在空地的中央,躺著一個赤裸的女人——與其說是女人,不如說是個模模糊糊的輪廓。而在那女人的輪廓上,騎著一個半米高的人偶,那個人偶的樣子十分狼狽,身上的和服東一塊西一塊全是裂口,身上還纏著粗糙的麻繩,頭髮亂七八糟的支愣著,但只有那雙眼睛,像一對漆黑的寶石,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那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身下的女性輪廓。奈賀這才注意到,那人偶的手裡,緊緊地握著一把刀,尖銳而鋒利的西式餐刀,不銹鋼的刀刃上,還能看到一大片鮮血,正緩緩流向刀尖,凝結成張力無法連接的重量,墜落到地面上一大灘血水中,似乎發出了叮咚的聲音。

  這……這是什麼?無法理解面前詭異的情景,奈賀呆呆地愣在原地,但緊接著,消耗到極限的身體中維持不住夢境中的意識,隨著周圍巨大的碎裂聲,他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睡眠之中,進入了真正的休息。

  刷的一聲傳進耳朵,緊跟著,耀眼的陽光透過了眼皮,喚醒了奈賀沉眠的意志。他舒適的伸了個懶腰,睜開了眼睛。

  拉開窗簾的美玖看向他,笑嘻嘻的說:「親愛的,昨晚又興奮到睡不著嗎?今天起的更晚了呢,這樣下去你還要不要銷假上班啦?」

  他打了個呵欠,過去抱著妻子吻了一下,懶洋洋說:「休息一陣也沒什麼,以前的社長可是好幾年都沒去過公司也沒事不是。」

  「喂……」美玖擰了他屁股一下,笑著說,「對我阿姨有什麼不滿嗎?」

  「不敢不敢。」他也笑了起來,舉手做出投降的架勢。

  「你起得太晚,早飯午飯合併了,打算什麼時候下去用餐呢,親愛的?」確定有孕後,美玖的心情一直保持在愉快的基準線以上,與奈賀之間因為由愛入住而產生的不易察覺的細微裂痕,似乎也被很好的彌合。

  這讓奈賀的心裡輕鬆了很多,他突然襲擊捏了美玖胸部一把,然後飛快的跑向門口,「我這就去洗漱。馬上就吃!」

  美玖笑著把胸一挺,對著門外的他說:「隨便你摸,反正興奮起來要憋回去的是你。」

  「喂喂。」奈賀往回探出頭,抗議的指了指嘴巴,「這裡可不會刺激到孩子吧?」

  「誰知道呢,孕婦早期不是都容易感到噁心想吐嗎?」美玖頑皮的衝他做了個咬合的動作,「我可是一噁心就想閉嘴的。」

  「哇哦……」他誇張的做了個疼痛的扭曲表情,「那你還真是大飯量啊,一口就吃掉這一輩子的幸福了。」

  「好啦!去洗漱吧,討厭。」美玖叉起腰,「要是我收拾好房間你還沒有做好陪我吃飯的準備工作,我就把臥室裡的床換成單人的。」

  衝著她撅起的嘴飛了個吻,他吹著口哨走向衛生間。邁出兩步後,心中似乎有什麼地方隱隱抽動了一下,他轉身回到臥室門口,認真的問:「美玖,亞實不在家?」

  如果在的話,不管怎麼被當做電燈泡,她也會一刻不放鬆的纏住美玖才對。

  而直到現在還沒見到她,很顯然是出門了。

  美玖用掃刷的背柄敲打著鋪開的被子,很隨意回答:「嗯,她剛才出門了,好像……哦,對,水原找她。走了快一個小時了吧。」

  水原良美?一層不祥的陰影蒙上了他的心頭,昨晚窺探到的景象隨著這個名字的出現閃動在腦海。

  「親愛的,怎麼了?」美玖放下手中的活計,走過來吻了他一下,疑惑的看著他,「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好難看。」

  奈賀顫抖著抓住美玖的手腕,盯著她的眼睛,盡量平靜的說:「亞實現在很危險,我希望……我猜錯了。」

  美玖眼中閃過明顯的擔憂,但是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的口氣顯得不那麼關心,「怎、怎麼會,亞實很厲害的,水原那麼柔弱的女孩,應該……」

  他直接打斷了她,「我還沒有說是水原。」

  美玖楞了一下,接著意識到什麼一樣喃喃說道:「這麼說……我的確覺得水原不太對勁,電話是我先接到的,她的口氣好像生了病一樣,一點……一點精神都沒有。」

  奈賀簡單的說出了原因:「亞實把手上的東西寄給了正在追求良美的男人。不行,我得去找她們。」

  美玖的神色也有些慌張,看來這個她口中一直堅持著討厭的妹妹,終究還是佔據了她心中某個柔軟的角落,「我……我等你們回來吃飯。你去找她吧。有什麼事,一定給我打個電話。」

  奈賀點了點頭,隨便抹了把臉,換上衣服衝出了家門。

  不光因為亞實是美玖的妹妹,事實上,和這樣一個混血美人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對方還不斷地挑戰著他的征服欲,如果說沒有對她心動,就真是彌天大謊。

  再加上良美如今的扭曲,在背後推出第一下的,正是奈賀,這種負疚感也在催促著他快些找到那兩人。

  毫不意外的,亞實的電話已經關機。如果良美打定的主意是在外面約會的時候想辦法偷襲,那現在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亞實打算專心玩弄手邊的女體,主動關掉了手機,另一種就是良美已經得手,不想讓別人打電話時發現異常。

  不管那種,亞實現在都已十分危險。良美非常瞭解亞實在格鬥方面的厲害,她這樣近似自閉的性格,絕不會只因為衝動就計劃下手,昨晚窺探到的夢境,百分之九十九是她平時不斷計劃構思的事情投射在潛意識裡的虛像。

  那殘破的人偶,必然代表良美。那麼那被戳刺砍殺躺倒在血海之中的裸體,必然就是亞實。

  如果以約會或談判為名義,又想實施報仇的計劃,必定要選擇一個安靜無人的密閉空間。良美沒有這方面的渠道,亞實也不會聽她的,那很有可能所在地就是亞實常去的幾個地方。

  他第一時間把電話打去了最常去的那家高級俱樂部,他和亞實的關係在那個小圈子裡已經不是秘密,但詢問的結果讓他很失望。

  手機中現存的地方挨個問過後,仍然沒有得到亞實的消息。

  他把車停到路邊,嘗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考慮了一會兒後,他給松島加繪打了個電話。

  「喂,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個忙。是和水原良美有關的,我沒記錯的話,在公司裡她就和你的關係還算得上不錯了吧。嗯,我知道她今天請假了。我現在需要的就是知道她在哪兒。你幫幫忙,打個電話給她,如果她沒有關機,你就說有很重要的東西給她,一定幫我問出她現在在哪兒,問出的話馬上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一起去找她。拜託了,這很重要。你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是我在找她,就以你自己的名義。」

  掛掉電話後,他靠在椅背上,在心裡祈禱良美不會刻意關掉自己的手機,祈禱加繪能夠順利的問出她所在的地方。

  漫長的五六分鐘過去後,他的電話響了,屏幕上跳動的話筒圖標下,顯示著加繪的名字。他緊張的吸了口氣,擦了擦手心的汗,接通。

  臉上的緊張終於在聽到對面的好消息後煙消雲散,他長長地出了口氣,轉動了一下車鑰匙,感激的說:「謝謝,我這就來接你。」

  難怪他找不到亞實的蹤影,良美所在的地方竟然是離地方警署非常近的一家便捷酒店,既不是情趣旅館,也不是什麼高檔的俱樂部。這多半是良美的意思,至於她怎麼說服亞實,恐怕不外乎一些隨口編造的借口。

  良美一直以來的懦弱膽怯,讓亞實對她幾乎沒有任何防備的心思。

  「我對水原說有一個家鄉寄來的急件,需要她本人簽收,她倒是沒懷疑,直接讓我帶著快遞員過來這邊。」加繪在副駕駛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小聲說,「水原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我聽她電話裡的聲音很奇怪,好像……好像很累也很緊張,剛剛哭過似的。」

  「別問了……」奈賀小心的維持著不會被交警攔下來的最快速度,照著導航的指示全力前進。

  亞實的確是個可惡可恨的傢伙,可是,他還是由心底希望她千萬不要有事。

  真的發生了什麼的話,被毀掉的可不僅僅是亞實,一定還有背負了罪犯之名的良美。

  「3B09,3B09……」因為緊張而不自覺念叨著想要尋找的房間號,看到目標後,奈賀小聲說著,「加繪,騙她開門。」然後躲到門邊貓眼和開門後的縫隙都看不到的地方。

  「是我,水原,我到了。」加繪一向辦事比較細心,手上還特意拎了一個塑料袋,估計是之前網購東西的時候留下的,裡面裝的是一個空的包裝盒。

  等了大概十幾秒鐘,門才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是……什麼東西?」良美的聲音飄飄忽忽的,有種靈魂已經出竅的微妙恍惚感。

  加繪為難的看向一邊的奈賀,奈賀知道時候到了,他猛地衝到門口,一把推向屋門。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良美掛上了門鏈!這一推不光沒推開,反而震得他的雙手生疼。

  「亞實!亞實!你在裡面嗎!」奈賀著急的大叫起來。

  門內的良美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她微微搖著頭,嘴唇幾乎沒了血色,退開到門縫最暗的地方之外,奈賀才看到良美身上僅僅圍著酒店的浴巾,而在她大腿附近的一邊浴巾上,竟染滿了鮮艷的血紅色!

  看見良美轉身跑向屋裡,搖擺的手上似乎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餐刀,奈賀果斷向後退開兩步,大叫一聲撞向了酒店的屋門。

  被門鏈掛住的門框卡嚓一聲從中間斷裂開來,奈賀直接摔倒在門內冰涼堅硬的瓷磚上。

  他晃了晃頭,掙扎著站了起來,緊接著,就看到良美爬上了床,騎在了雙手雙腳都被綁住的亞實身上,雙手握著刀高高舉起到頭頂。

  「不可以!」奈賀大吼著衝了過去,一把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刀鋒。

  鋒利的凶器深深地劃開了他的手掌,劇痛的手無法完全阻止落下的刀,刀刃還是落在了亞實赤裸的小腹上,連他的手一起釘了上去!

  忍著手指和掌心傳來的劇烈痛楚,奈賀一肘頂在良美的下巴側面,將她瘦弱的身軀打到了床下,餐刀飛到一邊,人也暈了過去。

  他張開手,呲牙咧嘴把胳膊挪到一邊,向門外叫道:「加繪!叫救護車!」

  到這時,他才騰出空閒看向床上躺著的亞實。

  亞實的眼睛微微睜著,臉色煞白,顯得有些茫然的視線,正盯著奈賀流血的手掌。

  和她比起來,奈賀得手掌實在不算什麼。她的雙手被綁在床的兩邊,手腕上佈滿了餐刀留下的傷口,被劃得稀爛的皮肉不需要什麼醫學知識也能看得出來,一旦被割開的傷口流血稍微緩和凝結,就會被補上新的一刀。光是看那被染紅了大半的床單,就是不知道要流出多少血才能達成的效果。

  很明顯,良美要麼是經驗不足不知道怎麼割腕才能讓血一直流下去,要麼,就是她不想讓亞實死的太快。

  清醒著感覺血液慢慢從身體中流失,是讓人不敢試圖瞭解的恐怖體驗……

  「亞實,你、你還好嗎?」奈賀緊張的用手掌拍打著亞實的臉頰,電視上演的情況裡,失血過多的人絕對不能睡著,一睡就不會再醒過來了,「別閉眼,醒過來,給我醒著!」

  亞實的嘴唇無力的開合,聲音虛弱到幾乎聽不清楚,「姐夫,你的手……」

  「不要緊的,笨蛋,振作起來!美玖還沒徹底喜歡上你,你捨得就這麼一睡不醒嗎!」奈賀大聲罵著,手忙腳亂的撕下床單,綁住她手腕的傷口,然後看著她小腹上插著的餐刀,既不敢拔出來,也不敢就讓它那麼硬梆梆的插在那裡。

  該死……這美麗的身子,明明只有我能插進去的!莫名升起了這樣詭異的怒氣,奈賀低頭吻上亞實發抖的嘴唇,喘息說,「救護車一會兒就來了,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你……也會擔心……我嗎?」亞實擠出了一個微笑,「我雖然漂亮……可是……可是很討厭男人的。」

  奈賀知道她不停地說話怎麼也好過就這樣閉上眼睛,便不停地找話說,「沒關係,我這個人很無恥的,你喜不喜歡我,都不妨礙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性感的身材,漂亮的長相,所以美玖說你打算參與進來,成為三個人的婚禮的時候,我其實可是在偷偷高興的。你可不要告訴你姐姐,不然,她要生我的氣了。」

  亞實眨了眨眼,聲音又變的微弱了一些,「其實我不是太疼。也不是很……害怕。良美用藥……把我弄成這樣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其實,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本來就該死在這裡的。結果……還害得姐夫你受傷了……你的手……疼嗎?」

  奈賀捏緊流血的拳頭,背到了身後,勉強笑著說:「不疼,你信嗎?」

  「姐夫……」亞實的笑容更加愉悅,好像失血過多對她來說是件值得歡慶的事情一樣,「你知道嗎,你剛才讓我想起了姐姐……小時候……她就是這樣……保護我的……為了我……她也被那些壞孩子……欺負的很厲害……」

  「是嗎?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替你們兩個好好收拾那些傢伙一頓。你……你回頭給我寫個名單,你這麼記仇,一定不會忘掉他們的名字吧。」

  「我記得……我都記得。」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似乎覺得溫度正在漸漸下降,但她沒有喊冷,而是緩緩地說,「那些討厭的男生,我每一個都記得……現在,他們一定也成長成可恨的男人了吧……姐夫……如果這世界上的男人都像你一樣,這世界上的女人都像姐姐一樣……我……我可能就不知道到底該喜歡那個性別了呢……」

  奈賀胡亂的拿出酒店的被子蓋到她的身上,小心的避開了小腹的刀,「我不是早跟你說了,性別什麼的根本不重要,你……你要是愛得更瘋狂一點,物種什麼的也都不重要。喜歡這種感情本來就是難以捉摸的。加繪!醫生還沒到嗎!」

  松島加繪癱坐在門口,打完急救電話後,她就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時也只是顫抖著回答:「應該……快要到了吧。」

  彷彿是為了應驗她說的話,酒店的走廊裡傳來了急促凌亂的腳步聲……

  「姐夫……謝謝……我……真的很高興,這種時候,還會有人來救這個可惡的我……」彷彿已經聽不到門外的腳步聲,亞實歎息一樣的說完這句話,彎長的睫毛無力的垂了下去,蓋住了她冰藍色的雙眸……

  「喂!亞實!亞實!別睡過去!醒醒……醒醒啊!」

  「嗚……姐夫……別晃了……我……被下了藥好睏啊……還有……你……壓到我肚子上的刀了……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