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將 第三十五回——趙薦乾清門擋路,胡達闖內宮進諫

  放下徐有亮與王稟正不表,此時單說胡達與陶龍。

  那胡達是大真朝四朝元老,是二帝段圭的老師,又是天下都招討兵馬元帥,武藝高強,戰功著著,可惜段喬與段琪一個比不個不爭氣,只害得胡達四處平亂,疲於奔命。

  那段琪君淫臣妾,抄殺忠臣滿門,逼反了王稟正與馮慶,也嚇壞了趙薦等一班奸臣,他們不敢對段琪說實話,於是叫趙蟬使出渾身解數纏住段琪,以便隱瞞真相。

  正巧胡達與陶龍平定了鹽民之亂,班師回朝,路上聽說了朝中之事,又有邱九龍作證,把個胡達肺都要氣炸了。

  兩人晝夜兼程趕回京城,顧不得休息,便直奔午朝門,求見段琪。

  黃門官報進宮中,段琪一聽是胡達,心中有愧,忙假托身體欠安,拒不見他。

  胡達哪管這些,硬闖進午門,侍衛見是胡達,不敢攔阻,只得由他。

  那趙薦和王飛廉聽說胡達回來了,嚇得手足無措,恐他進宮去找段琪,急忙自後宮門進來,趕到乾清門首,正看見胡達怒氣沖沖從前面進來,便要向裡闖,小門官攔住道:「皇上龍體欠安,不見大臣。」

  胡達道:「我有緊急公事,你去告訴皇上,我今日一定要見到他!」

  黃門官道:「皇上已經發了話,我們不敢再去打擾,不然小的們的腦袋便不在脖子上了。」

  胡達道:「有我在,爾等怕些什麼?速去通稟,不然我也殺你!」

  趙薦與王飛廉兩個一看,急忙過來喝道:「什麼人敢在內宮門前喧嘩?不想活了?」

  黃門官把胡達到進宮的事一說,趙薦道:「胡太師,皇上龍體欠安,已經有旨吩咐不見大臣。」

  「不見別人,須得見我,快去替我通報。」

  趙薦與王飛廉兩個對了對眼道:「既然胡達師一定要見,我兩個去替達師通稟,不要為難這些下人。」

  「也罷,快去快去!」

  趙薦兩個進了二門,卻不去通稟,躲在二門裡,希望胡達等煩了,回家去便罷。

  胡達與陶龍兩個在乾清門外等著,一等也不來,二等也不來,心下著急,叫黃門官:「皇上現在哪個宮裡?」

  「只在皇后宮中。」

  「怎麼趙薦與王飛廉去了許久還不出來?你再去通稟。」

  「我等不敢。」

  胡達實在等不下去了,向陶龍道:「定是這那昏君怕見我兩個,故意拖著,此時也顧不得了,我們闖宮便了。」說完,往裡便闖,守門的侍衛想攔卻不敢,小黃門也不敢攔,只得在後面跟著,不住地肯求。

  趙薦與王飛廉在裡面聽見,急忙迎出來道:「胡達何得擅闖宮門?」

  胡達道:「你兩個去了許久不回,老夫等不得了。快說,皇上怎麼說?」

  趙薦道:「皇上說:朕龍體欠安,叫他改天再來吧。」

  胡達道:「胡說,國家存亡大事,如何等得,你兩個再去通稟,就說我胡達闖進來了。」

  趙薦道:「皇上有旨在先,哪個若再打擾,便取項上人頭,趙薦不敢再去。」

  「那好,你們走吧,我自去見他。」

  王飛廉一見事急,仗著膽子喝道:「胡達,你敢抗旨麼?」

  趙薦一聽也壯起膽子,跟著喝叱起來,這一下子可把胡達若惱了,罵道:「我把你兩個無恥奸人,還敢在老夫面前喝三喝四,看打!」自懷中掣出金棍,望定兩個人便打,兩個奸賊一見,嚇得魂飛魄散,抱著頭往裡便跑,口中高喊:「萬歲救命,娘娘救命。」

  什麼金棍,其實就是一根紫檀木棒子,長有尺半,粗如鴨蛋,浮雕蟠龍,上面鏨著「如朕親臨」四個大字,下面又有四行小字是:「外管百姓,內管后妃,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因為外面包著金箔,金光閃閃,故名金棍。

  為什麼胡達敢打趙薦和王飛廉,兩人又為什麼嚇成這副模樣,倒不是因為他們怕胡達的武藝,只為著那條金棍來歷不小,乃是高宗所賜,為得是怕子孫不服管束。胡達拿金棍打誰,那便是老祖皇上打誰,哪個不怕?

  卻說昏君段琪,此時正與那妖後趙蟬在宮中取樂,只聽外面喊救命,到院中看時,見趙薦與王飛廉兩個狼狽不堪跑將進來,急忙問道:「兩位愛卿如何這般狼狽?」

  「皇上,老臣等被人打了,皇上您要替老臣作主哇。」

  「什麼人敢打當朝丞相?說出來,朕與你們作主。」

  「是胡達胡老太師。」

  正說著,胡達與陶龍已經邁步進了院子,兩個奸賊嚇得急忙躲到段琪的身後去了。

  胡達與陶龍兩個見了段琪,急忙跪倒叩頭,段琪命兩人平身,然後問道:「兩位愛卿為何追打兩位丞相?」

  胡達一見段琪,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老臣有要事要求見皇上,這兩個狗賊推三阻四,定是不讓我等見駕,故而打他。」

  段琪一聽是這麼回事,便說:「兩位老愛卿且請息怒,此事怨不得他們,都是朕告訴他們,不許眾官見駕的,他們也不敢違抗朕的旨意呀。」

  「既如此,便饒過這兩個狗頭。萬歲身體康泰,為何稱病,久不上朝,又不許百官進見?」

  「這個……,如今國家安定,百姓安居樂業,朝中無事,有兩位丞相和百官盡可應付,朕不過在宮中享些清閒,也當不得大事。」

  「萬歲,此話差矣,俗語云: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久不上朝,怎知天下安定,又怎知百姓安居樂業?」

  「這都是兩位丞相說與朕知。」

  「趙薦、王飛廉,你們兩個狗頭出來!」

  兩個人急忙出來,作出一副笑臉:「胡老太師有何召喚?」

  「你兩個是如何告訴皇上的?」

  「我等只說國家安定,百姓安居樂業,請皇上自在休養。」

  「那麼,如今反了三路節度使,皇上可知道?」

  「這個……未敢攪擾皇上的興致。」

  「放你娘的狗屁,天下只四路節度使,如今反了三路,你還要皇上有何興致?」

  「這個,是在下之過。」

  「皇上,我再問你,徐皇后與兩宮貴妃是怎麼回事?徐承祖又是怎麼回事?」

  「她們給朕的愛妃投毒,害死了朕的龍兒,又勾結他父徐承祖謀反,故而賜死。」

  「可有證據?」

  「有童子尿驗過,她們身上確有毒物。」

  「哼哼!哪個合謀投毒的會把一包毒藥在三個人身上都裝一裝?拿來玩兒麼?分明是有人故意誣陷。我再問你,她們可有口供?」

  「沒有。」

  「沒有口供便治人死罪,《大真律》上有這樣規矩麼?」

  「人證物證俱在,招不招又有什麼關係?」

  「哼!是哪個說那能讓童子尿變綠的是毒物,那不過是一種普通的染料,怎麼會害死龍子?現有邱九龍為證,說德親王、趙薦、王飛廉、趙蟬與太監總管胡升故意誣陷,請皇上速下旨,把那太醫宣來,老臣一問便知。此事且放在一邊。你又以何據說徐承祖謀反?」

  「這都是兩宮貴妃說的。」

  「謀反是何等機密大事?怎會說與旁人知道?那徐承祖謀反可有口供?」

  「也無口供。」

  「既無口供,焉能陷人死罪?這案子是哪個審的?」

  「是趙、王兩位丞相和德親王審的。」

  「就該把這兩個奸人以誣告之罪論處。我再問你,祁氏之事又待怎講?」

  「此事與皇上無關,這都是那祁氏為圖榮花寶貴,妄想勾引皇上,被皇上正言斥之。那祁氏自覺羞愧,無顏去見丈夫,故而陷害皇上。」趙薦知道這事皇上無法回答,急忙搶過來替他打圓場。「」我與皇上說話,哪裡有你這狗頭說話的地方?!「胡達罵道。然後又問:」皇上,你待怎講?「

  「盡如趙老愛卿所言。」段琪不敢去看胡達。

  「既然是那祁氏勾引皇上,皇上可曾臨幸於她?」

  「不曾。」

  「既是不曾,又為何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對王克己說你已封祁氏為貴妃?還叫王克己將祁氏讓你?」

  「哪有此事?」

  「記事太監何在?」

  「奴才在。」

  「去把聖上起居錄拿來我看。」

  不一時,起居錄拿來,胡達接過來,翻到祁氏入宮的那一晚,上面明明寫著:「某日,皇上幸祁氏,封為東宮皇貴妃。」

  「這宮中貴妃現在幾人?哪個姓祁?」

  「這個……」段琪這回不言語了。

  「皇上,須知君子好色,止乎於禮,你宮中三千佳麗,難道還不夠麼?卻去姦淫大臣之妾,還逼她在殿上自盡,你如此行事,與那紂王有何區別?此事已鑄成大錯,你就該向那王克己道歉,好言安撫,你卻不思悔過,又把兩位仗義直臣滿門抄殺,為人君者,尚有無道至此的麼?如今天下反了三家節度使,你這天子之位已然不穩,竟還不知思過,仍與妖妃在此逍遙行樂,有一天天下歸了旁人,你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老頭子越說越氣,段琪在那裡,臉紅一陣兒,白一陣兒,頭紮在胸前,止不住的哆嗦。

  胡達把段琪從頭到腳數落了一頓,氣才稍平,又道:「皇上,老臣蒙先皇信任,將你托付於我,國家之事,老臣不敢不盡心竭力。如今你雖然錯了,迷途知返猶未晚矣。我勸皇上自此奮發努力,發罪已詔,昭雪忠臣之冤,治趙薦、王飛廉亂政之罪,廢黜趙後,拆毀豹苑,以消三家節度使興兵之口實,天下可定也,若不如此,只怕神仙難復。」

  趙蟬在裡面聽見,怕段琪點頭答應,氣急敗壞地衝了出來罵道:「大膽胡達,竟敢在這裡數落皇上的不是,豈是臣子所為。這江山乃是老段家的江山,大真朝的事,由段家人作主,哪裡輪得上你姓胡的在這裡說三道四?還不速速退下。」

  段琪正被數落的心中愧疚,無知如何是好,聽得趙蟬出來替他說話,心中正高興處,胡達在那裡罵道:「我與皇上理論,哪個大膽敢來攪擾。」

  段琪忙道:「老太師,她是皇后。」

  「她是哪個的皇后?」

  「就是朕的皇后。」

  「胡說,你騙得了別人,難道騙得了老臣麼?當年她在宮中作侍衛,我常在先皇身邊見她,我也知道先皇封她為妃之事,我問你,她如今是先皇之妃,還是你的皇后?」

  「這個,自然是朕的皇后了。」

  「呸!她此時若是先皇之妃,我還敬她,如今她背夫再樵,母嫁庶子,有違大倫,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你還要封她為後,真真不知羞恥!」

  「胡達,你算幹什麼的,敢來教訓皇上?來人,把這個老賊與哀家轟了出去。」

  趙蟬不識好歹,段琪一聽可嚇壞了,知道不好。

  果然那胡達勃然而起,自懷中又掣出那條金棍來,喝一聲:「老主金棍在此,還不與我跪下!」

  趙蟬可不知道那是什麼,還在那裡混鬧,被段琪一把按跪在地上,自己也筆管條直地跪下了,趙蟬一見皇上那個樣子,這才知道害怕,也忙低下頭,不敢言語。

  「段琪,你可知此是何物。」

  「不肖子孫段琪知道。」

  「王飛廉何在?」

  「下官在。」

  「我問你:以母嫁子,淫亂宮闈,按大真律如何處置?」

  「依律當絞。」王飛廉此時不敢胡說。

  「既然如此,皇上,請治趙氏之罪。」

  「皇上饒命啊。」趙蟬一聽,嚇得顏色更變,渾身發軟,失聲痛哭起來。

  段琪急忙道:「老太師,此事都是朕的不是,與皇后無關,還請太師格外施恩。」

  「這等淫賤女子,你護她作甚?」

  「老太師不知,段琪可以一日無飯,不可一日無趙氏,還請太師開恩。」

  把個胡達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段琪再三相求,胡達畢竟是個大臣,也不能太過執著。再說,她是先皇之妃也罷,不是先皇之妃也罷,人已經給段琪肏過了,再說什麼也都是白搭,最後只得道:「也罷,我今饒你不死,但你曾為先皇之妃,不能再有本朝名份,皇上就請降旨,廢趙氏為宮女,隨侍君側。」

  段琪一聽,急忙准奏,趙蟬此時才知道胡達的厲害,不敢再多言,只得謝了活命之恩。

  「還有趙薦、王飛廉,把持朝政,蒙蔽聖上,亦當制罪。」

  「老太師,趙、王兩位丞相雖然有過,但都是朕叫他們所為,就請老太師一併饒過了吧。」

  「哼!我可以饒過他們狗命,但不得再在朝為官。請皇上下旨,將他們貶為庶民,永不聽用。」

  「朕准奏,朕准奏。」

  胡達的氣兒這才順了,告辭出了宮,才回到自己的府邸,邊報已到,說三家節度使的兵馬正在加緊攻打朱雀、白虎和玄武三關,三關的守備吃緊,請朝廷速速發兵。

  軍情緊急,耽誤不得,胡達急忙叫來陶龍商議,玄武關關防最弱,而且離京城也近,白虎關和朱雀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以多堅持一些時日,所以決定第二天一早就發兵玄武關。

  胡達連夜進宮向段琪辭行,段琪虛情假意,胡達盡看在眼裡,預感到大真朝氣數已盡,心中不由暗歎,只求盡人事,知天命了。

  胡達與陶龍領五十五萬人馬,大將十員,副將二十員、偏將、牙將無數,直奔玄武關而來。

  不知胡太師能否救得玄武關,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