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將 第一百四十九回——鳳喜負氣出走,闞德店房綁親

  說到焚燒大軍糧草,當從業城之戰說起。

  想當初攻打王稟正盤踞的業城之時,關玉罄曾經收了兩房武藝高強的小妾,一個是黑美人兒曹鳳喜,一個是白美人兒劉玉格。因為鄭明珍嫉妒阻撓,同曹鳳喜與劉玉格兩個積下怨恨,遭兩人暗算,差一點兒在妓院失身。關玉罄為了安撫鄭明珍,在同曹、劉洞房之夜,讓身為大婦的鄭明珍用家法出出氣,哪知鄭明珍竟假戲真作,把曹鳳喜打得屁股開了花,在劇烈的痛苦中完成了夫妻之禮。

  這件事讓曹鳳喜難以接受,傷好之後,便獨自離開了關玉罄大營,想找一個清靜的所在長伴孤燈,了此一生。

  曹鳳喜信馬由韁,漫無目的向南而走,路上遇幾個劫色的小賊,都被她打發了,自思這般裝束路上定是麻煩不斷,乃尋個鎮店,把自己的戰馬賣了,換成銀子,又置了一套武生公子的行頭,使個布套子把雙鉤套起背在身後,漫步向南,一直出了南靈關。去哪裡卻費了周折?徐有亮的地界是去不得了,自己私逃出營,罪在叛逃,抓住了難免三刀六洞,不如向南到大山裡去罷。

  想到此,便向大房山中走來。山間風景雖秀,但曹鳳喜卻是鬱鬱在心,無心觀賞。

  這一晚,來到一個小鎮,在一家客棧中尋了套清靜上房住下,然後到下面大堂之中用飯。

  這店中的客人,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話粗魯不堪,其中一個黑臉大漢,滿是絡腮鬍須,額頭上一個雞蛋大肉疣,被人稱為大哥,在那裡胡言胡語,句句話離不開女人的下半截兒。曹鳳喜忍了半晌,那話越發葷了。

  曹鳳喜本來一股惡氣憋在心裡,正在煩惱,實在忍無可忍,把手在桌子上一拍,厲聲喝道:「你等高聲大嗓,說些什麼鳥話?別擾了小爺的清靜!」

  倒把那些人嚇了一跳,等緩過神來,那大漢道:「哪個褲襠不牢,露了你出來?大爺自在這時喝酒閒話,干你毬事?」

  曹鳳喜這一路走來,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也不知打殘了幾個,便道:「你是哪個大爺?好沒規矩的畜生,惹惱了小爺,把你捏在餃子裡。」

  「呵!看不出是個練家子,不然也沒人敢在我面前說這般大話,報個名兒吧。」

  「小爺姓祖名宗!」

  「啊呀,敢占老子的便宜,你這小子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兄弟們,替我教訓教訓這個沒眼力的東西,讓他知道知道本大爺的厲害。」

  話音未落,幾張桌子上的漢子們已經起身離了座位,向曹鳳喜圍將上來。

  「怎麼?講打?你等不過一群山賊草寇,本小爺當大王的時候,你們還不知在哪裡玩兒泥餑餑呢。」曹鳳喜長身站起,心裡想著,今天正好打發幾個蟊賊去去心頭的火氣,便把架式拉開道:「哪個先上,來呀!」

  那群人中便有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撲上來,搶拳便打,被曹鳳喜把拳頭接住,一化一送,直跌出四、五尺遠,砸壞了一張桌子。

  「呀!還真會兩下子。」一個漢子讚道:「那就沒說的了,併肩子上吧!」

  眾人一齊衝上來拳打腳踢。

  曹鳳喜畢竟也有半個大將之才,哪裡會懼怕這些小嘍囉,於是使開手腳,指東打西,把二、三十個漢都都打得鼻青臉腫,連滾帶爬。

  此時那個當大哥的漢子才拍手道:「好好,正要有這樣身手,本大爺才高興。」說完,站起身來,把袍襟掖了掖,走近前來道:「好漢,接某家兩拳。」

  說完掄拳便打。

  曹鳳喜一看那人的架勢,便知道是真正的練家子,心中懷著小心,伸手相迎,兩個人在這店堂當中交起手來。

  這一伸手,曹鳳喜知道人家不是好相與,自己這兩下子怕不是人家對手,心中暗悔不該出頭使性兒,但此時已經打起來了,再讓她服軟卻也不可能。

  兩個在店裡鬥了三十幾個回合,曹鳳喜見那漢子胸前現出一個破綻,心中暗喜,忙一拳向對方心窩搗出,不想那漢子正要她如此,將身略一閃,一把扣住她手腕,一拉一擰,曹鳳喜只覺一股大力自手上傳來,害怕手腕被折斷,只得由著他那一擰之勢轉過身去,另一手回身去打他下巴,被他用另一手接住,也是一扭一掖,曹鳳喜的身子被扭得面對面貼在大漢胸前,一動也動彈不得。

  那大漢捉住曹鳳喜,楞了一下,感覺哪裡不對,略想了片刻,便明白了,一把扯下了曹鳳喜的武生巾,現出一頭烏髮,卻沒有盤髮髻,分明是個女子。

  「沒想到是個雌兒,倒生得一副好模樣。」那漢子看得眼睛瞇了,道:「你有這般武藝,實屬不易,不如隨我到山寨中來,給我作個壓寨夫人,如何?」

  「呸!山賊,你休想!」曹鳳喜一見漏了行藏,又被人家要娶作夫人,心中著急,用力掙扎,卻掙扎不脫,急得渾身是汗。

  「丫頭,想你也不知我闞德的名聲,這裡一提五花寨,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只要是我闞大寨主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單單我就只想要一個武藝出眾的美貌女子作個壓寨夫人,今日被我遇見,你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

  「強盜,你休想,我死也不從。」

  「死不得,死不得。死了便入不得洞房了。」大漢一聽要死,著急起來,忙叫手下取來一條繩子,把曹鳳喜臉朝下按在一張八仙桌上,然後捆了個四馬倒躦蹄。

  大漢把店小二叫來道:「你快去把這位客人的東西都找來,她的房錢算我的,把這裡收拾一下,打壞的東西也算我的。」

  「不敢不敢,小的們不知是闞寨主下山,多有不周,哪裡敢要您的錢。」

  「廢話,闞大爺雖然佔山為王,卻只是劫富濟貧,什麼時候白吃白喝過?!」

  「那是那是。」

  「該多少銀子,你說個數,去向胡二爺要。」

  「是是是。」

  「混蛋,放開我!」曹鳳喜在那裡急得不住大叫。大漢闞德道:「給我作壓寨夫人,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虧你,喊叫些什麼?」隨手掰了一個雞腿來,撲地塞在鳳喜嘴裡,便喊不出。

  「兄弟們,今晚不住了,連夜回山,明日本寨主要娶這小娘子作壓寨夫人。」

  「是,給寨主爺賀喜。」

  「賀什麼?等明天成了好事再賀。」

  不一時,眾人各取了行李物品,把鳳喜的包裹也拿著,闞德將曹鳳喜抱起,一齊出了店門,上了戰馬,然後忽哨一聲,順大路而去。

  走了多半夜山路,來到一座山寨前,闞德向寨門上喊話,嘍囉們急忙開了寨門,放一行人進去。

  那闞德抱著曹鳳喜來到聚義廳,召集全寨首領都來廳上會面,便說了要娶壓寨夫人之事。

  此時那個雞腿早被曹鳳喜咬爛,闞德在路上給她換了一塊手帕塞嘴。

  眾寨主一見曹鳳喜,雖然臉色黝黑,卻是十二分美貌,齊聲道賀。

  山大王娶壓寨壓夫人,靠捆靠綁已經不算什麼新鮮事,哪個好人家女兒願嫁給土匪為妻呀?所以大家並不覺得奇怪。

  闞德叫山寨的老總管黃先生主持成親大禮的一切事物,自己則叫上幾個丫環婆子,抱上曹鳳喜去了自己的住處,給她量體裁衣,這都是因為曹鳳喜會武,連男人都對付她不了,幾個女人就更不行了。

  闞德把曹鳳喜放在炕上,解了她被捆的雙腳,然後用手一拿,拿住她兩個腳腕,另一手揪住她後領,只一按,便直挺挺按在炕上,婆子們急忙拿了尺子替她量了身長。

  闞德又把她拖起來,自己坐在炕沿兒上,把兩腿夾住她兩腿,兩手捉住她肩膀,讓婆子們給她量了三圍尺寸。

  重新把曹鳳喜兩個腳腕捆住,又叫拿來早飯,把鳳喜放在自己大腿上坐著,摟住她身子,拿勺來喂。鳳喜拚命搖頭,抵死掙扎,不肯吃飯,闞德惱了,道:「給飯不吃,難道吃屎,你們去,把今早寨中未倒的夜壺都取來餵給她吃。」

  曹鳳喜當過山大王,可知道當山大王的一向無法無天,什麼樣事都幹得出來,真要給灌一肚子屎尿可不是好受的,只得梗著脖子,七個不平,八個不忿地張嘴把闞德餵給她的粥一口口喝了,又被強塞了兩個油炸糕,闞德這才把她放在炕上,將兩腳捆在炕頭的櫃子上,出去看著眾嘍囉忙活。

  天大亮時,全寨已經是張燈結綵,披紅掛綠,喜氣洋洋。

  幾個婆子已經把大紅的吉服都趕製出來,來替鳳喜沐浴更衣。

  要換衣服,必須要解綁繩,那曹鳳喜的武藝,全寨只有闞德一人都制得住,所以闞德也管不了結親的什麼新人不相見的規矩,同婆子們一齊來給曹鳳喜換衣服。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