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將 第一百五十四回——徐家女連殺兩將,關玉罄單挑闞德

  卻說東屋嶺山前一場大戰,徐小月、徐小菁姐妹聯手,連挑了五花嶺六員戰將,大挫了闞德的士兵,然後又去幫助兩個姐姐徐小陽和徐小姚圍攻鄒彬和王方玉。

  闞德知道這鄒彬和王方玉是花榮的愛將,若是有失,自己便走投無路了,所以想去接應,卻被關玉罄攔住。闞德一看,只得傳令收兵,以圖再戰,但此時,戰場形勢已經急轉直下,徐小陽姐妹四人圍住了鄒彬和王方玉,哪裡肯放他們輕易回去?!

  那鄒彬兩人的武藝,與徐小陰等不相上下,不然花榮也不會派他們鎮守小龍關,不過有道是又拳難敵四手,人家姐妹四個一擁齊上,可就難以支持了,兩個人被殺得盔歪甲斜,漏洞百出,又哪裡不想早些衝出圈外,暫且收兵呢?可惜人家就是不給機會,姐妹四個四桿鉤鐮槍,使起來呼呼生風,毫無破綻,鄒彬與王方玉想走勢比登天。

  闞德一見,也沒了辦法,只得暫時止住收兵的鑼聲,可自己又要防著關玉罄,所以只得命曹鳳喜率其餘眾將一擁齊上,去救鄒彬。

  關玉罄身後眾將見了,也一齊飛馬而去,把曹鳳喜等人攔住,東屋嶺前開始了一陣混戰。

  雖然闞德從五花嶺領出的眾頭領都是亡命之徒,但技不如人,而且寡不敵眾,想救鄒彬等人卻難。

  鄒彬兩個見此情景,越打越沒信心,心中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死人。

  一個人失去了生的信念,死也就是必然的了。

  鄒彬咬了咬牙,叫一聲:「王賢弟,你我拚了吧!」便不顧徐小陽當胸刺來的一槍,反而一槍向徐小陽小腹刺去,來了個同歸於盡。一旁徐小月看見,哪能容他如此,由旁邊使鉤鐮槍上的小鉤鉤住鄒彬槍桿,向懷中一帶,那一槍便從徐小陽腰際滑過,徐小陽的一槍卻準確地刺入他的胸膛,藉著鄒彬戰馬前衝之勢,把鄒彬刺了個前後皆通,當場死於非命。

  王方玉聽見鄒彬的喊聲,也放棄了防守,一棒向徐小菁攔腰打來,徐小菁用槍封住狼牙棒,徐小姚自背後一槍,正刺中王方玉背心,向上一挑,挑在半空,兩條腿蹬了兩蹬,也斷送了性命。

  可憐鄒彬和王方玉兩位將軍,只因闞德剛愎自用,無端死在這裡。

  鄒彬兩人一死,闞德的部下便再也沒有了鬥志,不等闞德下令,便一齊向東邊四散奔逃。

  闞德制止不住,只得叫了曹鳳喜,隨在敗軍後面向東潰敗。

  方纔跑出半里,已被關玉罄趕上。

  那關玉罄同徐家姐妹騎的都是寶馬,速度比闞德快得多,所以輕易趕上。

  關玉罄任部下去追殺逃卒,自己只同徐家姐妹把闞德和曹鳳喜圍住。

  那闞德自知今日無由倖免,反而毫爽地大笑道:「好好好!關玉罄。今日戰場之上,是你贏了,只是你我的私人恩怨未了,如今你五個戰我一個,我也不怕,俺這顆頭,由著你們砍便了。」

  關玉罄知道他這是將自己的軍,便道:「闞寨主,你我的私人恩怨今日在此了結,我若是依多為勝,也算不得英雄。徐家四將!」

  「在!」

  「你們四個只替我看住了曹鳳喜這個賤人,我同闞寨主之戰,無論誰勝誰負,你等不許插手,不然,休怪關某軍法厲害!」

  「得令!」

  「闞寨主,我若不在武藝上贏你,便叫天下人恥笑。如今我與你賭個勝負。這曹鳳喜乃是我的小妾,你雖與她在山上拜過花堂,終究不免姦夫之名,故爾,汝今且將她交我。我若贏了,你便留她也留不住,我若敗了,便給她一紙休書,聽憑改嫁,你看如何?」

  「關元帥此言差矣,闞某身為男子,豈有將自己女人交與他人之理?你我便如此賭勝,我若敗了,便想保鳳喜也難。不如我與你作個君子之約。我若僥倖勝了,也不取你性命,只要你把休書與她,讓她有個真正的名份。若我敗了,只求你放她一條生路。」

  「闞寨主此言差矣,若她只是背夫私奔,關玉罄也不是那小肚雞腸之人,只是她又坑陷大婦,害死了我的結髮之妻,此等大不赦之罪,我卻饒她不得。闞寨主若要救她性命,除非贏了我手中之刀。」

  「也罷!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鄭元帥請了!」

  「闞寨主請了!」

  關玉罄同闞德各自拱手一禮,然後各舉兵刃,鬥在一起。

  這一回兩個人為了曹鳳喜,也為了自己的榮譽,拚了性命鬥在一起,卻又那尋常比武不同,兩個都是使出各自的絕招,必是要致對方於死地。

  這一戰,直鬥了一個時辰,殺得天昏地暗,直殺得得勝之兵棄了敗兵不追,直殺得敗軍之將忘了逃走,又一齊聚攏過來。

  便有關玉罄的部將要來助戰,有徐小陽喝道:「元帥有令,他與闞寨主之間了結私人恩怨,有敢上前相助者斬!」

  闞德山寨的頭領們也想助戰,闞德跳出圈外,厲聲喝道:「各位弟兄,我與關元帥君子之戰,各安天命,哪個壞了我闞某名頭,便不是我兄弟!」

  眾人聽了,都不敢上前,只得眼睜睜看著兩人搏命。

  那關玉罄一向以智取勝,與人性命相搏這還是頭一次。鬥了近兩百合,兩人的身上都帶了傷,雙雙大叫:「殺得好生痛快!」

  這樣的搏鬥,勝負只在一瞬間。

  雙方又鬥了幾十合,在眾人還沒有看明白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突然分開了。

  只見關玉罄左胸鮮血直淌,靜靜地立在那裡看著,而闞德也靜靜地立馬對面,不聲不響。

  眾人看了半晌,也看不出誰勝誰敗。

  良久,闞德才道:「關元帥果然名不虛傳,闞某人敗得心服口服。」他轉過身,又對著背後的眾將道:「各位弟兄,我與關元帥的恩怨,今日了結,我死之後,是俺兄弟的,便不准向關元帥尋仇。」又對一旁懷著複雜的心情觀戰的曹鳳喜道:「夫人,闞某無能,強搶你上山,又不能保護你,讓你受苦了。」

  只見曹鳳喜淚如雨下,渾身顫拌道:「寨主,我,我……」

  「夫人,不必說什麼了,你我夫妻之緣,今日斷了!」說完,撲通一聲,落於馬下。

  眾將一齊圍上去,高喊「寨主」、「大哥。」

  關玉罄跳下馬來,緩緩走到跟前,只見闞德尚有一口氣,眼睜睜望著他。

  關玉罄道:「闞寨主果然是條好漢,關某今日幸會,不虛此生。」

  闞德微微點頭,臉上笑了笑,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噹啷!」眾人尋聲看去,只見曹鳳喜已經下了馬,鬆手把兵刃扔在地上,緩步向關玉罄走來。

  「你……」關玉罄此時倒不知說什麼好了。

  「關元帥,如你所說,如今你我姻緣未斷,我還是你私奔的小妾,又是徐千歲眼前的罪人,於公於私,曹鳳喜都沒有苟活之理,如今你把我綁了去吧,要殺要剮,盡由處置!」

  「夫人!你不能如此,我兄弟就是拚了性命,也要保住夫人。」眾寨主一齊驚呼。

  「各位兄弟,你等不必如此,我本是關玉罄小妾,與闞寨主結親本為不當,所以當不得你們的夫人。各人自作之孽,必當自己承受。關元帥,你如今或念在你我曾有夫妻恩愛,或念在你同闞寨主惺惺相惜,讓我同山寨的弟兄們把闞寨主安葬了,我自會隨你回去。」

  關玉罄此番同闞德大戰,也受傷不輕,費力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步一晃地走回自己的將官中間,眾人扶著他回營養傷。

  外面一陣陣鞭炮之聲傳來,關玉罄也是思緒萬千。

  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從心裡說,關玉罄和曹鳳喜畢竟曾有過床第間的那一刻纏綿,感情依然存在。雖然鄭明珍死在曹鳳喜手中,但她多少也有點兒咎由自取的意思,而關玉罄卻沒有那麼狠心能對曹鳳喜下手。正因如此,曹鳳喜要葬闞德,關玉罄立刻便應允了,而且還把全營將士留在營中,不准出營,其實潛意識中是很希望曹鳳喜就此遠遁。

  就這樣過了一夜,次日一早,曹鳳喜便在營外等候。關玉罄急忙命她進來,只見曹鳳喜走進帳來,跪在地下,把手一背道:「元帥,罪妾鳳喜前來領罪。」

  「曹鳳喜,你為何還要回來?」關玉罄話中不免帶有埋怨之意。

  曹鳳喜心中一顫,不由悔青了腸子。她只是因為對鄭明珍懷恨在心,這才作了對不起關玉罄的事,其實心裡對關玉罄的愛絲毫不減,等鄭明珍死了,又聽說關玉罄被迫退兵,她這才感到十分後悔,但木已成舟,悔也晚了。如今來自首,聽玉罄之意,仍存愛於心,更令曹鳳喜感到自己的罪孽深重,不由哭道:「罪妾罪該萬死,不死不足以抵妾之罪。」

  「那你前來,你山寨中的弟兄們難道不會攔阻麼?」

  「他們與闞德都有兄弟之約,葬了闞德之後,都追隨闞德去了。」

  「什麼?!」

  「他們都在闞德墓旁自己挖了墓穴,拜過闞德之後,各自飲刃自刎,隨闞德去了,罪妾是掩埋了他們才來的。」

  關玉罄和眾將聽了,不由唏噓成一片。

  「你可知回到這裡的後果麼?」

  「知道。」

  「那你為何不自己尋個了斷?」

  「人作何孽,必當何罪,舉頭三尺有神明,便逃得今世,逃得過來生麼?」

  關玉罄聽了,半晌無語。

  「元帥,罪妾此來,願領其罪,妾身只有兩個願望。」

  「講。」

  「一願同我的玉格妹妹見上一面。」

  「這個自然。二呢?」

  「鳳喜未能替元帥守住此身,追悔不已,行刑之時,願元帥親自動手,莫再叫別人動了我的身子。」

  眾人聽了,無不動容。

  關玉罄默然無語,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帝國下部155,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