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將 第四十一回——馮慶帝濫行滅族事,逍遙俠夜入紫禁城

  卻說徐有亮與關玉罄打探消息返回,面色鐵青,氣憤難平,靈鳳等急忙過來詢問。

  關玉罄氣道:「這個馮慶,越發暴戾了。我聽別處莊上人說,朝廷給各處官府下了密旨,要剿滅天下七姓。」

  「哪七姓?」

  「便是徐姓、余姓、還有段、黃、闞、鳳、何姓,官府接到密令,凡是姓這七姓者,無論官民人等,一律闔家斬絕,不留一個。」

  段靈鳳一聽就明白了,這是馮慶知道南嶺族人並未死絕,所以要斬草除根,卻連累了其他同姓之人。只是不知那余姓與自己有何牽連。

  靈鳳道:「這個馮慶,也忒過分。同姓家族如此之多,漫說我等不曾與他相爭,便是相爭之時,又哪裡能靠姓氏聯合?如此殺戳,有違天意。」

  「正是,天地有好生之德。我卻不能坐視不理。」有亮接道。

  「逍遙如何打算?」

  「你等自回白馬山,我去紫禁城裡走一趟。」

  「我與你同去。」靈鳳道。

  「我也去。」鳳娟四個也要去。

  「你們去不得,你們的武功還進不得紫禁城。」

  玉罄道:「我去。」

  「你也莫去,你去了,她們怎麼辦?」

  靈鳳道:「逍遙說的是,我們此去,不是為了殺人,又不要人多勢眾,是要叫馮慶收回成命,不再濫殺無辜,人多也無益。關將軍,不如我兩個先送你們過關,然後你帶姐妹們進山,我與逍遙也正好要雲遊天下,行俠仗義。」

  「不要,我們要跟著洞主,不然你們在中原,我們好幾年見不到洞主。」鳳娟四女一齊撒嬌道。

  「也罷,你們四個跟著我們,玉罄送其餘姐妹進山。等把她們安頓好了,玉罄可以再到中原來找我們。」

  「玉罄遵命。」

  「關將軍,我既不在,替姐妹們安排終身之事,便托與玉霜夫人代勞。」靈鳳也道。

  「是。」

  眾人急匆匆前進,很快到了玄武關下,眾女的輕功已經大有長進,加上久慣爬山,所以連躥帶爬,倒是基本上沒用有亮和段靈鳳相助,都出了玄武關。

  有亮這才領了五房妻妾南返。

  卻說這剿滅七族之事,果然是馮慶所為。前者徐有亮劫法場,救走了鳳娟三女,後來又在鎮南關劫走了南嶺四十多人,馮慶早就猜到是徐有亮所為。

  與他有同樣猜斷的是陶秀英,同時,他們兩個人也都毫不猶豫的認為,南嶺族人並未被斬盡殺絕,很大一部分人必定已混入中原,早晚是朝廷之患,於是便下了這道密旨,命各省翦除七姓。

  各省滅門奏報不斷到來,馮慶卻一直不能安心,因為其中沒有一個奏報中能夠看出所殺的是南嶺之人,更沒有徐有亮的消息,所以他心中總不踏實,也因此心煩意燥,至晚無心行房,自己一個人在御書房中看書。

  忽然間,他感到後背一陣發涼,頭皮發緊,彷彿是有什麼危險到來,這是一個在刀尖兒上活過來的軍人特有的敏感。

  他把眼睛從書的上方抬起來,只見書案前面兩邊的太師椅上各坐著一個人,這兩個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包頭,施施然坐在那裡看著自己。

  馮慶與他們都是交過手的,一眼就認出是徐有亮和段靈鳳,他猛地從龍椅上跳起來,伸手去拿柱子上掛著的寶劍。

  「沒用,你殺不了我們。」徐有亮說道,他們甚至沒有從坐位上動一動。

  馮慶已經夠到寶劍的手停在了那裡,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能夠殺得了人家,人家早就先下手為強了。

  馮慶把手抽回來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我這殿外武士成群,我若一喊,你們還能出去嗎?」

  「啊,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徐有亮慢條廝理地說。

  馮慶走到門邊,把門推開,見門邊站著兩個侍衛,直挺挺的,一動也不動,連眼珠兒都不轉。

  馮慶明白,御書房周圍的侍衛一定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知徐有亮用了什麼辦法,難道世上真有定身法?他感到頸後有一股涼氣,逼得他想要逃走。但本是抬起腿來向前邁的腿卻向後退回來,返身把房門關上了。

  他作了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因為他明白,如果自已跑得了,對方就不會在那裡坐著不動了。

  「如何?陛下。」

  「厲害,沒想到三年不見,你竟修成了神仙。」馮慶盡可能地去恭維對方,儘管他並不相信對方真的能成神仙。

  「這有什麼奇怪?人麼,各有各的跡遇。」馮慶沒想到,徐有亮竟沒有否認成仙之說,這讓他的心裡再次起了寒意。

  「不知兩位到此,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說。陛下,有亮此來,是為了給天下蒼生討條生路。我聽說你傳下密旨,叫各地官府剿滅七姓家族,可有此事?」

  「這個,沒有此事,沒有此事。」

  「沒有此事最好,若是有時,勸你立刻收回成命。為你的江山計,這樣作法,除了激起民怨沸騰之外,有何好處?你以為此事不會外洩,殊不曉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好生想想,那七姓族人知道此事,難道不會改名換姓?當初大宋皇帝抄滅薛家、呼延家等諸家大臣,哪一次不想斬盡殺絕,又有哪一次真能作到?最後還不是薛家和呼延家後人重新興起。那一家不過三、四百口,猶不能殺絕,何況這七大家族遍及天下,何止成千成萬,你又怎能斬得盡、殺得絕?」

  「……」

  「你斬不盡,殺不絕,他們後人難道不會來報今日之仇?」

  「……」

  「就算他們真個被你斬盡殺絕,天地有好生之德,難道上倉會由著你胡為?」

  「……」

  「徐有亮當年歸順大水,是為了天下蒼生不再受戰亂之苦。如今天下太平,百姓本當安居樂業,此天下之幸事,足慰有亮之心。有亮如今無意於帝位,你何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必要將與有亮有關之人斬盡殺絕?你以為自己深居宮中,周圍侍衛遍佈,就可以高枕無憂麼?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且看你面前龍案,你的頭可比它硬麼?」

  徐有亮把手一指,向下一劃,然後化指為掌,向下一按,雖然離著足有四、五尺之遙,那龍書案卻從正中齊刷刷斷成兩截兒,險些砸在馮慶腳上。

  那龍案是紫檀木所製,其硬如鐵,且厚一寸有餘,一般刀劍也砍不斷它,徐有亮竟在半空裡輕輕一劃,便如刀切豆腐一般斷成兩截兒,馮慶哪得不驚?若是有亮的手指略加法力,自己就要被開膛破肚,馮慶的渾身都打起哆嗦來。

  「有亮言盡於此,是死是活,由你自處。你記著,有亮視紫禁城如同無物,要殺你時,易如反掌,願你好自為之。告辭了。」

  說完,兩個人站起身向外走,未到門前,那屋門竟自開了,兩個人出了屋,房門又自行閉合。

  馮慶坐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站起身來,抖抖擻擻,來到門前,打開門時,外面早不見了徐有亮身影,再看眾侍衛,在院子裡站崗的站崗,巡邏的巡邏,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馮慶叫了當值的侍衛總管過來道:「你方才可看見什麼麼?」

  「臣未曾看見什麼。」

  「別人呢?」

  「待我問來。」一會兒回來道:「也不曾見。」

  馮慶讓總管到書房中去看。一見那龍書案,嚇得那總管癱在地上,連叫死罪,這張桌案被劈斷,定會發出巨大聲響,侍衛們竟無人聽見,這樣瀆職之罪,足可令他們通通斬首。

  馮慶叫他起來,然後對他說道:「此事朕不怪你,只是你出此門,不准透露半個字,不然我把你全家抄斬。」

  「是,小臣不敢。」

  「你去吧,把今晚的侍衛都撤了,另換別人前來。還有,替我密召左丞相進宮。」

  「遵旨。」

  為什麼又叫陶秀英,得叫她擬旨呀。

  馮慶見了陶秀英,便叫她擬道聖旨,只說各地官員誤讀聖旨,錯殺良民,特傳旨澄清。皇上並無誅殺七姓之意,叫七姓族人各應安居樂業,勿信謠言,先前誤讀聖旨官員,各罰俸一年,降一級使用。

  陶秀英也覺奇怪,剛剛傳旨殺人,怎麼轉眼又收回成命,但馮慶不肯說,陶秀英也不敢一再追問,只得回去擬旨不提。

  馮慶遣走了陶秀英,心裡越思越怕,又不敢對別人說,不多久就一病不起了。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