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公主除靈異志 第四集 第一章

  多虧昨天辛格拉把阿布都給打跑的關係,今天我們總算不必像昨天一樣,提心吊膽的逃避那些可怕壞蛋的追捕。

  在經歷一整個上午的充分休息,我和小仙昨晚把積累的激情疲累,也都已經大致恢復完全。

  於是到了下午,我們找到昨天棄置在河岸邊的救生筏,重新搭上去後,便沿著比魯母拉河的支流,繼續前往上游的恆河主幹。

  但由於越接近上游的關係,河流阻力就因流向的不同,而相對變得勉強。

  因此,我和辛格拉不得不卯足了全力划槳,在累得滿頭大汗、衣衫盡濕的情況下,船筏才終於得以緩慢地向前推進。

  好不容易越過比魯母拉河的源頭,我們眼前的河面忽然一下子變得異常遼闊。

  雖然還不至於到一望無際的地步,但光看那份氣勢磅礡,河岸幾乎已達地平線的底端,就能充分感受到,它所表現出印度文化的偉大悠久和兼容傳承。

  根據我在飛機上看到的旅遊導覽,印度最長的河川是印度河,全長有三千一百八十公里,排名位居世界第十九大河。但最有名的卻是恆河,全長有二千五百一十公里,長度雖然遠遠落後於印度河,排名也只位居世界第二十二大河,但它在印度人心目中的地位卻是無與倫比,更遠非印度其他河流所能夠匹敵。

  因為恆河的河水,是印度教最高神之一的濕婆神的頭髮上所流下來的。

  依照印度教的傳說,恆河是天上的女神「桑加」,賜予人類的神聖禮物,她由於傾慕一位在喜馬拉雅山的修行者,特地從天上垂下這條河川,好讓他洗滌身心。但沒想到,恆河從天而降的衝擊威力太大,幾乎快把整個世界給衝垮,因此濕婆神便用自己的頭髮承接住,讓它流速變慢,再沿著自己腳下流入大海,同時滋養著印度國土。

  所以印度人視它為聖河,認為飲用恆河河水並用它來沐浴,可以洗淨自己一身的罪惡。萬一死後降屍首骨灰投入河中,那麼來生就能獲得救贖,超脫於輪迴之外。

  而且相當有趣的是,恆河在流經「瓦拉那西」這個城市時,河流的走向會突然變得由南向北逆行。

  印度教徒認為,這是濕婆神在那裡顯示神績的結果,因而把「瓦拉那西」視作濕婆神的聖地,認為一生之中無論如何,都務必要去那裡朝聖一次。

  當然,如果能夠直接死在那裡的話,那更是莫大的榮幸。

  有許多印度人,在得知自己快要死亡的時候,都會千里迢迢不辭辛苦的跑到「瓦拉那西」來,為的就只是等著嚥下人生中的最後一口氣。

  結果,也因為如此,使得「瓦拉那西」又有「等死之城」的外號。

  據說在印度每年的沐浴時節,全國會有多達八百多萬人,跑到「瓦拉那西」的恆河河畔來沐浴。

  如果恰逢每十二年才舉行一次的大慶典,那麼更會有高達上千萬的人湧入「瓦拉那西」,是全世界最大的宗教慶典。

  總而言之,就因為大家都對恆河崇敬無比,因此不管天氣多冷,河水多髒,每天都可以在恆河邊見到,有人在那洗澡或飲用河水。

  但讓人作嘔的是,設立在河岸邊的火葬場,也同時不停的把屍首和骨灰投入河中。

  結果本該是清淨澄澈的聖河,顏色卻變得污濁不堪,各種骯髒垃圾都在河面上隨意漂浮,簡直快跟台北的淡水河沒有兩樣。

  可惜沐浴的人對這些現象完全視若無睹,仍舊毫不在乎的浸泡在河水裡頭,或是捧起水來肆無忌憚的大口飲用。

  或許在那些人的心目中,恆河的象徵意義遠大於它的實際存在,他們洗滌的目的,主要是想追求心靈上的乾淨而已。

  不過,聽辛格拉所言,以前恆河的河水確實是純淨無比。如果裝在瓶子裡,就算放置了好幾年的時間,味道也不會變質發臭。

  但由於最近幾十年來,印度國內全力發展機械工業,導致許多工廠都把化學原料及廢水排入恆河裡。環境不斷污染的結果,早已讓恆河河水不再如過去那般透明清澈。

  辛格拉的語氣中,充滿著許多無奈與惋惜。

  畢竟,經濟與環保是一種難以克服的兩面刃,就算歐洲那些已開發的先進國家,對於這個問題至今也無解釋。

  我們邊劃邊談,順著水流在恆河邊上持續航行。

  這條河的河面雖然寬廣,但是流速卻不會很快,讓人有種被母親擁抱在懷裡的溫暖與寬容感覺。就彷彿恆河這幾千年來,一直無怨無悔地默默接受印度人回歸它的身上一樣。

  恆河以為是印度主要的河川支流,所以很多村落城市都是依著河岸兩旁密集興建。我們才航行了沒多多久,很快便在不遠的前方,見到一個類似人群聚集的小村落。

  駕著小船捕魚的漁夫,見到我們劃著救生筏在河面航行,都紛紛好奇地抬起頭來望著我們,就連村中的小孩也圍聚在岸邊,興奮的朝我們這邊猛揮手。

  我們在這裡登船上岸,想在村裡尋找可行的交通工具,沿途經過一個路口時,卻剛好看到一名穿著袈裟的落魄老者,正盤著腿坐在大樹底下閉目修行。

  那人在額頭上畫有三條白線,根據小仙告訴過我的印度教法則,畫有三條橫線的代表濕婆神派的信徒,畫有三條直線的則代表毗濕奴神派的信徒。

  現在這名老者在額頭上畫有三條直線,那麼就代表他是毗濕奴神派的修行者。

  根據我在一旁默默觀察,發現這名老者在村中的地位似乎相當崇高,很受村裡民眾敬仰。

  因為在他面前不時有許多男女老幼的村民,恭恭敬敬地跪著向他膜拜頂禮,而且還要很多各式各樣的貢品,堆置在他前方任他隨意享用。

  然而,當我們經過他面前時,那名老者卻猛的睜大雙眼,像是受到某種刺激一樣高高跳起,突然趴在地上朝我們這邊跪拜起來。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虔誠,口中還喃喃自語地說著我們都聽不懂的印度土話。

  辛格拉搔著後腦勺,無奈地走過去將他扶起,順便詢問一下原因。但那人不停點頭拒絕,模樣非常惶恐,又像是害怕受到什麼責難。

  我問辛格拉說:「那傢伙是怎麼回事啊?」

  辛格拉爽朗的笑說:「他啊!他說什麼……我們這邊有人身上散發著強烈靈光,一定是天上的神明轉世降臨,所以才朝我們這邊膜拜,我看他大概是在說你或你家的小公主吧,哈哈!」

  我微笑打趣著說:「是嗎?如果是我的話,那一定是窮神或霉神轉世吧,至於我家的小公主嘛……」

  當我正想著順便奚落小仙幾句時,卻無意間看到她蘊藏在美麗小眼裡的兇猛目光。

  這小傢伙鐵定還對昨天晚上的事情懷恨在心,沒事還是不要自找麻煩,少惹她生氣為妙。所以我馬上「咕嚕」一聲,連忙將話給吞入喉嚨。

  儘管很感謝對方的抬舉誤認,但我們此行還要急事要辦,實在無法在這裡跟他閒耗糾纏。

  但為了表示對修行者的尊重,臨走之前,我還特別從口袋掏出了一百盧比,算是佈施給他的一點宗教捐獻。

  我們很快的在村子裡兜了一圈,但這座村子遠比我們想像中還要來的貧窮落後。

  其實大部分的印度鄉村,都差不多是這樣的落魄景象。畢竟,印度有多達十億的人口,貧富之間的差距極為嚴重,而其中的窮人就佔了絕大多數。

  套一句印度人對外辯解的話:「我們印度並不貧窮,只是個窮人很多的國家而已。」

  辛格拉跟一位號稱從事「運輸業」的村民談了老半天,被對方狠狠敲了一大筆竹槓後,那人總算願意出借給我們,他們村中最快速度的交通工具,也就是一台「牛車」。

  我哭笑不得的問辛格拉:「坐這種慢吞吞的東西,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到達杜蘭莎曉啊?」

  辛格拉也一臉苦笑的回答我說:「我想……快的話,大概四、五天就可以到了吧!」

  小仙忍不住皺起眉頭,冷冷罵說:「夠了,你最好再去問問看,是否有其他的交通工具。」

  辛格拉聳聳肩,繼續跟那人交涉,末了又回過頭來說:「對發告訴我說,住在村外的安薩瑪是這附近十幾里內最有錢的大財主,或許那邊有能夠協助我們的交通工具。我們不妨去那邊試試運氣。」

  但那位村民不願平白帶路,因此,付給他五十盧比的小費之後,那人總算願意高高興興的帶著我們前往。

  出了村子,走過一段泥濘不堪的道路後,不久,眼前便出現了一座有著雪白高牆的美麗莊園。漆成白色的高牆裡花木扶疏,迎著大門的入口處,就是一座放置有大理石雕像的豪華噴水池。

  鋪著灰色鵝卵石的走到兩旁,還種植有五顏六色鮮艷花卉的花圃,莊園的房屋是二層樓高的白色水泥洋房建築,湛藍色的亮面屋瓦,在夕陽餘韻下閃爍著耀眼光芒。

  跟剛剛村子裡的貧窮落後一比,這裡彷彿是人間天堂或度假勝地,我們甚至能夠清楚看見,幫我們帶路的村民眼中滿是羨艷的眼神。

  但那位村民不敢踏入這裡,因為印度根深蒂固的種性制度,早在無形之中就將他阻隔在高牆門外。

  我們進去後,馬上就瞧見一位年約五十多歲的黝黑胖子,正大咧咧的躺在椅子上面,欣賞著恆河河畔的落日美景。

  他身上穿著好質料的絲質華服,下巴還留著絡腮短鬚,臉上的起色紅潤,顯示出他平常過著養尊處優的富裕生活。

  在他周圍還有許多傭人排列伺候,見到這幅闊氣景象,不必多想也能夠知道,他就是這座豪宅的主人安薩瑪。

  見到我們來訪,安薩瑪立刻起身相迎,經過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們直接向他表明來意,希望能跟他租借可行的車輛代步。

  安薩瑪一邊聽著,一邊不斷的搖頭不語,按照印度人的表達習慣,這樣大概是可以的意思。

  聽完我們的要求,他便把我們領往莊園的後院,到專門停放車輛的倉庫裡面。

  他拉開一個帆布遮蓋的巨大物體,裡頭是一輛二次大戰時期,英國軍隊所留下的重型軍用摩托車,車子的右手邊還附設有一個單輪邊車的副座連結,一次足以容納三個人一起搭乘。

  雖然這輛車的年齡看來相當古老,但安薩瑪仍將它保養得非常好。

  不但金屬部位沒出現什麼生銹,引擎和排氣管所積累的油漬淤垢也都有讓傭人刷洗乾淨,就連剝落的油漆塗料也特別重新塗上相同顏色。

  我詢問辛格拉:「這輛機車看起來很不錯哪,租金應該不便宜吧!」

  辛格拉跟安薩瑪談了一下後,隨即皺著眉頭回答我說:「他說他不要租金,甚至直接送給我們都行……」

  我驚訝的叫說:「真的嗎?想不到他這麼大方!」

  辛格拉苦笑著制止我說:「你先不要太高興。他雖然說不要租金,可是卻要拿你家的小公主跟他交換。」

  我聽了臉上不禁一陣錯愕,看不出來這老傢伙竟然是個變態蘿莉倥啊!

  也難怪打從剛一進門開始,我就隱隱發覺那老傢伙不懷好意,雙眼老師色迷迷的盯著小仙猛瞧,原來他是在動那種壞腦筋。

  但仔細想想,其實我也沒那個資格來指責對方,光是自己昨天晚上對小仙所做出的行為,就幾乎已經達到人神共憤、千夫所指的地步。

  相信足以讓許多誓死效忠蘿莉的去死去死團員,對我做出慘絕人寰的誅罰行動。

  「怎麼辦呢?小公主,我們能夠拿你跟他交換嗎?還是為了這趟任務,你願意稍微犧牲一下?」

  我開玩笑的詢問小仙意見,想看看她會有什麼樣的可愛反應,但她聽了卻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的朝我揮手,暗示我彎下腰來。

  「有什麼事情嗎?小公主……」

  我話還沒說完,小仙突然脫下她的厚底皮鞋,猛地往我腦袋瓜用力一砸!

  當場敲的我眼冒金星、鮮血直流,我猜她這個舉動所代表的含義,大概是「不行」的意思。

  「幫我穿上……」

  敲我的頭後,那小魔女隨手把鞋子往我目前一扔,還趾高氣揚的指著自己小腳,簡直把我當成她的奴隸看待。

  我不敢違拗,連忙蹲下來握住她纖細腳踝,仔細幫她把鞋子穿戴整齊。

  這小傢伙今天的脾氣還真是有夠火爆,一句話聽到不順耳,馬上就動手動腳的,個性真是越來越像她姐姐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黑魔公主的魅力確實無與倫比。不管走到哪裡,只要稍微有點蘿莉傾向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為她瘋狂著迷。

  如果讓她出生在印度古代的話,鐵定會有君王為她發動戰爭,真是一雙禍害無窮的小惡魔。

  小仙狠狠的瞪著辛格拉,神色淡漠的說:「你幫我告訴他,這輛機車不管出多少錢我都願意買,只要他開口提一個價錢。」

  辛格拉幫她如實翻譯之後,安薩瑪又嘀嘀咕咕的指著小仙猛地點頭,嘴裡不曉得說些什麼。到了最後,甚至還扭捏的羞紅著臉,含情脈脈的望著小仙發呆。

  經過簡單翻譯,辛格拉轉頭說:「安薩瑪說他有的是錢,所以堅持要以物易物。他還說他老婆已經過世了又沒有小孩,只要你願意嫁給他的話,馬上就能成為這座豪宅的女主人。」

  這老傢伙相當堅持,無論如何都不肯讓步,眼前的商談似乎有傾向破碎收場的可能性。最糟糕的結果,那小魔女搞不好會學她姊姊,直接動起手來硬搶也說不定。

  就在談判僵持不下的時候,之前村裡的那位修行老者,也不知何時跟在我們後頭,居然悄悄來到這座莊園裡面。

  安薩瑪對他極為尊敬,遠遠的一看到他,立刻飛奔過去惶恐的叩拜迎接。

  老者表情嚴肅的說了他一頓,接著又朝我們這邊比手畫腳合掌禮拜,最後才禮貌的退了幾步緩緩離去。

  但安薩瑪回來之後,臉色就變得極為客氣,還不斷搖頭對辛格拉做出同意的動作。

  我問辛格拉說:「這傢伙怎麼會同意了啊?」

  辛格拉則回答說:「安薩瑪說村裡的導師告誡他,說我們是身份非常貴重的聖人,必須盡全力幫助我們,來生才能獲得福報免除災禍。所以他改變主意了,願意無條件把機車借給我們,只要到達目的地後通知他一聲,他就會派人去那裡取回。」

  後來我又聽辛格拉講述才明白。原來先前那位老者,是這個附近極為有名的大修行僧,身上修得有大神通跟特異功能,可以預知天災人禍、未卜先知。

  這附近有許多村子,常常都因為他的幫助,因而逃過很多重大劫難,所以信眾很多極富人望。就連安薩瑪也是他的忠實信徒之一,對他的話向來十分看重。

  因此,算是托那位修行僧的福,安薩瑪才終於肯出藉機車給我們用,同時也不再固執己見的要我們拿小仙來做交換。

  此時剛好天色已晚,安薩瑪乾脆好人做到底,讓我們留在他家休息過夜。為了誇耀他的財富與好客,他還在廳堂裡大擺筵席,熱情的招待我們一頓道地的印度大餐。

  不過,他好像還沒完全放棄原先的打算,在宴席當中還一直詢問小仙,是否有意願成為他的新娘。但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必多想也猜的出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要是真的把魔界公主留在身邊,只怕每天都會面臨生不如死的淒慘生活。

  一連睡了兩天的帳篷,今晚終於能夠躺在舒適的被窩中睡個好覺。

  仰望著房間內部鮮艷的裝潢格調,讓我有種化身為印度土財主的錯覺,很快就進入異國的溫柔美夢。

  第二天清晨,我們很早就坐上機車作好準備。

  由於這趟形成相當遙遠,因此便由我和辛格拉兩人輪流騎乘,至於小仙則是獨自一人坐在旁邊邊車的副座位上。

  我們頭上都戴著復古造型的安全帽,臉上則戴著防風護目鏡,這幅即拉風又瀟灑的打扮,看起來應該很像那些騎著重型機車四處旅行的漂泊者吧!

  辛格拉握住把手,微微小催了一下油門試驗,粗長的排氣管隨即發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音,顯出引擎運轉的流暢狀況。

  回頭檢視我們都坐妥以後,辛格拉就扭轉把手速度全開,摩托車瞬間衝出安薩瑪的家門,很快便載著我們往目標杜蘭莎曉奔馳而去。

  沿著安薩瑪所指示的道路騎乘一段路程,才一下子功夫,我們便離開原先那個村落,來到省際間往來的交通要道。

  無視於交通道路規則,辛格拉突然大膽表示,他想要直接騎上高速公路。

  他說這樣速度較快,距離也會縮短,大約在傍晚深刻,我們就能夠提前抵達位於杜蘭莎曉的藩王宮。

  對於他這種瘋狂舉動,我居於好意和保命心態,不得不在他耳旁適時提醒,但他卻只是輕描淡寫的點了個頭,還給我一臉有恃無恐的詭異笑容。

  等到騎上公路之後,我才終於明白他剛才的意思,因為我都忘記這個地方是印度啊!

  在這裡所謂的高速公路,並沒有名副其實,地圖上所標明的高速公路,通常只局限在印度國內的一些少數地方。

  光看漫長的公路上,四輪車、三輪車、摩托車,還有牛、馬車,毫無限制的在一起穿梭並行,就不難想像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混亂場面。

  有的路段甚至連柏油瀝青都還沒鋪好,地上只是一片碎石鋪成的崎嶇不平。

  好在我們選擇的這台重型摩托車,機動性好,越野性強,一旦遇到大排長龍的塞車情況,就乾脆騎上路肩,直接沿著蔓荒的草地,披棘而行。

  這種暢快淋漓的狂飆衝刺,不禁讓人有種豪邁粗狂的快感,彷彿我們正在參加一場,用越野機車橫渡蠻荒大陸的縱貫比賽。

  只是回想起這趟旅行當中,我和小仙所搭乘的交通工具還真是多樣化。

  最先是飛機、四輪車、三輪車、人力車,再來又是大象,然後是火車和救生筏,現在則又換成機車。在印度大概只剩下牛車,我還沒有那個機會嘗試乘坐過吧。

  不過,按照這趟旅程的多災多難來看,往後搞不好還會發生什麼突發狀況也說不定。因此,還是不要太早下定論較好。

  經歷一路風塵僕僕的顛簸,在靠近中午時刻,我們便在公路旁邊的加油站先暫時停車,稍微簡單用一下午餐,順便幫摩托車加點汽油。

  小仙迫不及待拿下戴在臉頰上面的護目鏡,結果她美麗稚氣的小臉蛋上,除了眼睛部位仍是一片雪白嬌嫩,其他地方都已覆蓋滿一層厚重灰沙,模樣像極一隻可愛的小浣熊。

  「呸呸呸……」

  小仙一邊皺眉吐出殘餘在嘴裡的細小沙石,一邊苦著小臉抱怨說:「真是的……我討厭騎機車旅行啦!」

  我從水箱倒出點冰水,擰濕了一條乾淨毛巾遞給小仙,等她擦完臉頰之後再拿給辛格拉,最後才輪到自己擦拭。

  小仙不耐煩的問辛格拉說:「杜蘭莎曉快到了嗎?我怎麼覺得還有好長一大段路要走啊!這條路好不舒服,顛地我頭暈腦脹,差點連胃都快吐了。」

  辛格拉則笑著安慰她說:「快到了啦,再忍耐一下吧,小妹妹,這裡已經是機巴莎曉,過了前面的干林莎曉之後,杜蘭莎曉距離我們就不遠了。因為這條路途很長,所以在過去,我們對於穿越這三個地方的形程,一般都叫做『跨三曉』。」

  儘管口頭上有諸多埋怨,但為了完成格林校長所交付的任務,小仙也只好咬緊牙根,發揮她剛毅嚴謹的個性努力忍耐下來。

  下午的路途由我接手,我騎車不敢象辛格拉那樣橫衝直撞,所以特別選擇較為平緩的路段行駛。

  雖然在行進速度上稍慢許多,但顛簸減少了,相信那小魔女坐起來也比較不會那麼難過。

  經過好幾個小時不停奔馳,夕陽漸漸西下,橘紅色的落日半沉半浮,墜落在地平線的遙遠彼端。而這趟波折多難的辛苦旅途,也終於順利抵達了終點。

  沿著公路走向,我們眼前的高山上,慢慢出現一座宛如宮殿般的雄偉建築,在山腳下的平原地帶,則是一座倚著河畔興建的熱鬧城市。

  騎入市區,我瀏覽著繁盛市容,不禁滿心讚歎地說:「這裡就是杜蘭莎曉了嗎?這地方還真是熱鬧啊!」

  辛格拉則愉快的回答說:「那時當然的啊,這裡自古以來就是各省皮革運輸的交易中心,在印度各省的藩國當中,可說是數一數二的富裕。」

  「皮革?什麼動物的皮啊?」

  「當然是牛皮啊!」

  我聽了頓時感覺非常震驚,本來還以為印度人很尊敬聖牛,所以從不殺牛的,但聽了辛格拉的解釋之後,這才發覺並非如此。

  原來印度人對聖牛尊敬歸尊敬,該殺的時候也絕不手軟。關於這點,從印度身為牛皮大宗的加工出口國家,就能夠輕易知道。

  回想之前在新德里的大街上,確實曾經看過不少觀光商店,就那樣大咧咧的在櫥窗裡頭,公開展示著牛皮製的皮包跟皮鞋。

  當地村民對於這種情況,也都是坦然的面對,並沒有因此而加以排斥。

  至於牛肉,在一般飯店和高級餐廳,其實也都能隨意吃到。但由於印度的牛只大多長的相當瘦弱,幾乎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再加上它們多是屬於水牛、黃牛品種,所以肉質不佳,並不適合食用。聽說嚼起來的口感如同橡皮,足以讓人咬到下巴抽筋。

  話又說回來,畢竟印度教徒只佔了印度全國人口數的八成而已,印度國內其他各教派,可是不會甩理他們的宗教教規。

  尤其是回教,他們反而跟印度教徒相反,在飲食上不吃豬肉,所以只好拿牛羊開刀。但他們所飼養的牛只是肉牛品種,並非印度人所崇拜的水牛品種。

  我按照辛格拉的指示,將機車一路騎到位於山上的宮殿門口,不久之後,眼前便出現一座巨大雄偉的壯闊建築,那就是杜蘭莎曉赫赫有名的藩王宮——『杜蘭金宮』。

  但是這座藩王宮佔地之廣大,簡直達到難以形容的地步,我無法單純用『豪宅』這個簡陋的名詞來形容,因為它的確當得上『王宮』這兩個字來作為誇耀。

  聽辛格拉說,杜蘭莎曉的前幾代藩王,曾有一段時期信奉過回教。因此,杜蘭金宮在外型上,便混合了伊斯蘭特有的建築風格。

  城堡的頂端,有著類似半洋蔥頭的橢圓形屋頂,純白色的大理石外牆上,分別鑲嵌了金、銀、紅、藍四色的素燒玻璃瓦片。牆壁與柱子之間,還有著雕工繁複的幾何花紋。

  光看這份驚人的建築氣勢,就不知道要花上多少人力、財力和物力,更別說要耗費多少時間歲月,才有辦法興建完成。

  所謂『人比人氣死人』,早上我們才剛剛離開安薩瑪那座美麗寬廣的別墅莊園,可惜現在跟這座宏偉的宮殿一比,那實在是小巫見大巫,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講的難聽一點,安薩瑪的房子就像是路邊的茅草屋一樣,已經不被我看在眼底。

  根據辛格拉的說法,在印度這個國家,藩王大概是位居貧富差距最頂點的位置,因為他們的身份,大多是舊時代統治印度各地的王公貴族。

  當初英國入侵印度的時候,雖然曾靠著武力統一印度全國,但他們為了方便控制這塊殖民地,隨賦予這些原先的統治者藩王的王位,讓他們宣誓效忠英國,仍舊統治著自己的領土。

  後來,印度推翻英國獨立之後,這些藩王依舊存在並沒有消失。

  印度政府和他們達成協議,徵收他們所統治的土地,但賦予他們許多特權做為補償,每年還支付他們金額龐大的年金。

  雖然後來在金額方面有減少許多,但以印度目前還存在兩百多位藩王計算,光是一年就要付給他們將近七、八千萬的盧比,相當於台幣六千多萬的金額吧。

  而且,這些藩王所享有的特權也非常驚人。

  例如,他們不用繳所得稅,也不用繳水電費,還擁有私人的武裝軍隊,可以免費搭乘飛機和火車的頭等艙而不必買票,還有進出口的貨物也不需要繳納關稅。

  所以,很多藩王都利用這些特權大行其道,開始銀行或者經營各種實業貿易,光明正大的大肆斂財。

  關於這個尾大不了的問題,印度政府也曾經在一九六七年開過會討論,想要廢除這些特權,結果那些藩王居然團結起來,展開史無前例的『藩王大罷工』,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最後印度政府對於這項決議,終於還是在眾藩王的抗議之下,不了了之。因為國會裡有許多議員的資金來源和選舉地盤,都是操縱在這些藩王手裡。

  這情形其實跟那些先進的民主國家沒有兩樣,民意代表與財團相互掛鉤,倒霉受苦的永遠是普通老百姓。因此窮者越窮,富者越富,貧富差距當然永遠也無法彌平。

  現在,光是看到停放在這座藩王宮門口的一整排高級汽車,勞斯萊斯、賓士、、法拉利、保時捷,幾乎會讓人誤以為這裡是什麼高級進口車商的展示中心。

  在門口負責警戒的守衛人員,見我們穿的一身邋遢,誤以為我們是附近觀光的好奇遊客,遂一臉不耐煩地揮手驅逐我們。

  他看我們還不走開,到最後甚至揮舞著手中棍棒,想用武力驅趕威赫。

  辛格拉擺起架子,嚴厲向他訓斥幾句,並告訴他我們是受藩王邀請而來的客人,叫他趕快去跟藩王通報一聲。

  那守衛聽了一臉咋舌,連忙半信半疑地走進去向上級稟報。

  過了一會,只見一群人手忙腳亂地衝出來鋪著紅毯,穿著制服手持樂器的迎賓儀隊也滿臉嚴肅的分站兩旁。

  隨著隆重悠揚的歡迎樂聲,一位穿著華麗西服的印度年輕人,在數十名僕役簇擁之下,腳下踏著紅毯,緩緩從宮殿裡走了出來。

  如此盛大的排場,總算讓我見識到,何謂王家的歡迎儀式。

  但反觀我身旁的小魔女,卻沒有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反而還表現出一副很冷漠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張家姐妹向來膽大包天,專門對付窮凶極惡的妖魔鬼怪,再加上她貴為棲息在地域裡的魔界公主,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誇張的陣仗是她所沒見過的呢?

  趁著這個難得機會,我稍微檢視了一下這位年輕藩王的長相,發現他是位很典型的印度人。

  除了外表相當俊朗之外,他同樣有著印度人特有的黝黑皮膚和深邃五官,從年齡來看,應該在二十四、五歲左右吧。

  大概從小營養就攝取得比別人好的關係,他的身高比起一般印度人要高上許多,雖不至於高到象辛格拉那般魁梧的地步,但至少比我高就對了。

  另外,他身上也比辛格拉多了一種雍容華貴的氣質,雙眼透視著威嚴目光,讓人一眼就能感覺得出很有活力,絕對是那種手握權柄,常常發號施令的大人物。

  那位年輕藩王走到我們目前,很有禮貌的點了個頭,並伸出右手向我說:

  「歡迎光臨杜蘭莎曉,我是烏代普?克喇?加拉罕基二世,我代表我父親前來迎接你們。」

  聽到對方所說的歡迎詞,讓我忍不住在心裡叫說:「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這一路上所遇到的主要角色,居然都會說一口流利中文,看樣子,我們可以省下很多翻譯上的麻煩。

  但最叫我受寵若驚的,是像我這樣默默無聞的普通小老百姓,這位年輕藩王居然也願意屈尊降貴的跟我握手示好。

  我慌忙回握他的手腕,彎腰鞠躬,一臉惶恐的說:「哪裡,哪裡,你真是太客氣了,不過……你的中文說的真是不錯哪!」

  加拉罕基笑了笑說:「我們這裡是貿易大城,會幾種語言是很平常的事,況且,中國離我們印度很近,我的中文就是我父親學會之後,才轉教給我的。」

  他接著將手伸向小仙,但是見到小仙那張稚氣絕美的可愛臉孔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卻忽然怔了一下。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嗯……不!沒什麼。」

  加拉罕基低頭致歉說:「不好意思!因為剛剛看到你的樣子,突然讓我聯想起了我母親。」

  我驚訝的說:「她還只是個小孩子呀,這跟你母親又有什麼關係?」

  加拉罕基輕歎口氣,苦笑著說:「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我母親在十三歲時就嫁給了我父親,十四歲時就生下了我,可惜後來沒過多久,她就因病意外過世。我跟她相處的時間不長,只能從相片上來睹物思念。所以剛才見到這位小姐時,才會顯得如此失態。」

  我的天啊!他的媽媽在跟小仙一樣的年齡時,就已經提早結婚了,而且還在十四歲時就懷孕生下小孩。

  要不是之前辛格拉有跟我說過,印度有早婚的風俗習慣,否則我一定會顯得大為吃驚。

  雖然這樣做有點不太禮貌,但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心,繼續追問他說:「能不能再再請問一下,你父親今年幾歲啊?」

  加拉罕基一臉得意的回答說:「家父今年七十八歲了。」

  七十八歲!那就是說,加拉罕基的母親,在還是個十三歲小蘿莉的時候,就嫁給了他五十多歲的老父親。

  彼此相差了快四十歲的婚姻,這樣居然也能夠成立,真是不得不讓人欽佩,印度果然是蘿莉控的天堂。

  辛格拉本來悠閒的站在一旁,這時忽然開口問加拉罕基說:「老大君尼隆赫姆先生呢?」

  加拉罕基頓了一頓,委婉地說:「家父目前身體不適,正在山上的離宮療養,因此不方便接見客人。」

  一聽到對方生病,小仙立刻自告奮勇的說:「他是生了什麼病?我略懂一點藥學常識,或許能夠幫他順便看看。」

  加拉罕基皺著眉頭,一臉尷尬地說:「恩……他得的病是……馬上風。」

  小仙偏著小腦瓜,小臉疑惑地問說:「馬上風?那是什麼毛病?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我拉著她的小手,搖搖頭小聲暗示她說:「那時男人才會得的病,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等你長大後就曉得了啦。」

  小仙昂著下巴,不高興的嗔怒說:「我想知道啦,我命令你說。」

  沒有辦法,我只好將她拉到一邊,在她可愛的小耳朵旁,悄悄地告訴了她。

  結果她聽完之後,稚氣小臉立刻羞得透紅,還狠狠用力踢我一腳出氣。

  「白癡!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害我在大庭廣眾下這麼丟臉!」

  「怎麼又怪到我頭上,明明是你自己堅持要知道的嘛!」

  加拉罕基一擺手,做出個邀請的姿勢說:「你們遠道而來,一定非常辛苦,我已經命令人準備好房間,請你們先稍微休息,有事情的話,等晚宴時我們再詳談。」

  他交代完畢,身旁立刻有好幾名僕役跑出來幫我們拿著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