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岳母的生日。
提前下班，從公司趕回家，進門卻發現妻子還沒回來。掏出電話打過去，半天才接，疑惑道：「人呢？」
「還在公司。」像是怕人聽到般，妻子說話的聲音很小。
「不是早跟你說過，提前請假嗎？」我有點火光道，整天加班，禮物我去買就算了，竟然還玩放鴿子。
「我知道，我也想請，可上面突然來檢查，我這個部門領導怎麼能不在。」妻子也有點無奈。
「那怎麼辦？今天是你媽的生日，你應該知道她那人，別的不在乎，就這些條條框框的禮儀重視。」知道人在屋簷下，有時身不由己，我放緩語氣道。
「我知道，要不這樣，你帶著東西先過去，幫我頂住一會。我下班後，直接趕過來，好不好？」妻子著急的回。
「現在都快六點了。」我看了下時間說。
「我盡量七點前趕過來，好了，不說啦，領導還在台上演講，看到我了。」妻子說完就匆忙掛斷了電話。
歎了口氣，一陣無語，總算體會到一點當初我在公司忙碌，她在家裡著急上火的心情。無法去怪，只能收起電話，提著禮物出門。
和妻子結婚已經幾年，按理說應該習慣了，可每次去岳父家，我還是跟第一次一樣，感覺就是敢死隊上戰場。以往妻子陪在身邊還好點，畢竟如果有什麼事兒，她還能幫我擋擋，可今就我一個人，想到等會不但要接受她們的盤問，還得幫著妻子頂一陣，心裡就虛得厲害，像是被逼著光著身子上街。
即使滿心不願，心虛，還是得硬著頭皮上。而且今天妻子不在，得比往年去的都早，路上加快車速，等趕到岳母家時，剛好六點過。
車剛停在門口，外甥女就從屋內跑出來，好像沒多少日子，當初那只抱在懷裡的寵物狗，已經能拉著外甥女四處跑了。
我提著東西從車內下來，沒看到妻子，外甥女趴在車窗上，望著裡面道：「小姑呢？」
「有點事兒，等會就到。」我笑說。
不知是不是不討小女孩喜歡，這丫頭似乎從來對我就不怎麼感冒。喪氣的哦了一聲，就不在搭理我，牽著小狗回屋。
大嫂也從屋裡出來，接過我手上的東西，不過相同的問答又重複了一遍。大嫂似乎也有些訝異，不過沒說什麼，笑迎我進去。
「媽，妹夫來了。」嫂子進門就對著廚房喊道。
「來啦，坐，坐，飯馬上就好。」岳母從廚房探出頭來，不過看到我身後空空如也後，疑惑道：「芸涓呢？」客廳的岳父，大舅子都轉過頭來。
「她公司最近事兒多，等會就來。」我解釋說。
聽到前半句，岳母臉色有絲暗淡，聽到後半句後，又笑起來道：「最近怎麼事兒都多，讓她趕緊點，飯快上桌了。」
「嗯，好。」我笑著點頭。
「今年是咋了，都這樣，打個電話問問老二那邊，磨蹭什麼呢。告訴他們，在晚就不等人了。」岳母示意大嫂說。
「誒，好。」大嫂應聲，去撥電話。
聽完我的解釋，岳父也沒說什麼，招呼我道：「小徐，過來，過來。」看岳父似乎面有喜色，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麼，我疑惑的靠近道：「什麼事兒？」
「上次的棋局，解出來了。」岳父身前的茶機上，還擺著那個棋局。
我有些訝異，這就是那些人口中的老革命嗎，還真夠堅持。原本只是用來轉移岳父的視線，沒想到都這麼久，他還記掛著那盤未破解的棋局。無奈，只能陪著他推演起來，似乎已經演練過不少次，根本不用考慮，你來我去，不到兩分鐘就結束。
面對最後的和棋，我只能佩服，感歎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看到自己成功，岳父笑的很開心，似乎很久以來的心病解了。
正閒聊時，外面亮起車燈，以為是妻子到了，我跟著外甥女趕出去，結果是小舅子一家。兩人提著大包小包，還有個很大的蛋糕。
站在外面，我當然得幫著接東西。弄的小舅子還以為我是來接他，拍著我膀子，一個勁兒說我客氣。無語的承受，不過自從知道我接手承夢旅遊公司後，他對我的態度真變了不少，不在像以前那麼冷漠，偶爾說幾句刻薄話。現在見面就笑哈哈，一個勁兒的聊，偶爾還客套幾句。不管心裡怎麼想，都只能憋在心裡，面上還是要高興，附和，陪著他嘮上一嘮。
小舅子跟嫂子進屋，岳母從廚房出來，高興的不得了，笑責怎麼買那麼大個蛋糕，不過能看出，還是很高興。
很快，小舅子也發現妻子沒到，我又解釋了一遍。幸好現在態度變了，若是以前，估計又要被奚落一番。
三個女人在廚房忙活，六點半，飯菜開始上桌。岳母隱晦的問了下，不管其餘人心裡怎麼樣，我反正是著急起來，藉故到門外，掏出電話撥打過去。
「喂……」我著急的打斷妻子的話道：「你在幹嘛？說好下班就過來，都幾點了？」
「我也沒辦法，這裡走不開啊，現在講小組項目，我馬上還要上台介紹我們新設計的產品。」妻子解釋說。
「另外找個人不行嗎？」看著裡面快開桌，我老火道。
「當然不行，我可是處長，處裡的項目，只有我知道。」妻子立刻反彈。
「處長，多大個處長，現在我們經濟又不是那麼緊張了，還這樣天天加班，我看你乾脆把那個工作辭了算了。」我沒好氣道。
「胡說什麼呢，好不容易升職，現在上面很重視我，那個防震設計，過幾天就要開始驗證了。」妻子反抗說，隨即又溫柔道：「好啦，馬上就到我上台了，你先幫我頂會，告訴我媽，下班就立刻趕過來，她這麼疼我會體諒的。好，掛了啊。」
「喂，喂喂……」又掛我電話，正氣憤的呼喊，或許是聽到聲音，岳母在門口叫道：「磊啊，咋啦。」
「哦，沒事，電話信號不好。」我藉故說，「芸涓哪兒怎麼說？」岳母問，「呃，她們公司今天領導來視察，她剛升職了處長，現在還走不開。」我解釋道，擔心岳母失望，又趕緊道：「不過她說了，下班馬上就過來。」
「那好吧，我們在等會。」岳母說，招呼道：「你也進來吧，別站外面，天冷。」
「哦，好。」我點頭，等岳母進去，又撥打過去，電話卻提示關機，不死心的又打了兩次，依舊如此。不知為何，當時的火瞬間竄上頭頂，緊捏著電話，也是力氣不夠，不然估計電話會被我捏碎。
聽到屋裡嬉鬧，喜悅的聲音，只能深吸了口氣，調整情緒後，走了進去。
「芸涓在搞什麼？」剛進門，大舅子就少有的問起來。
「呃，今天剛好撞上了，有點忙。」我無奈的解釋。
大舅子沒再說什麼，可隨著時間推移，氣氛越來越凝重，原本的喜悅一點點淡掉，起初所有人都在談話，不過後來岳父，岳母的聲音消失，大舅子，小舅子的聲音消失，慢慢只聽到外甥女一個人鬧騰，後來連她的聲音也聽不見。
每一個人都沉默，我更是如坐針氈。好幾次都想起身打電話，可又害怕出去後打過去是關機。
熬到七點半，或許是放棄，也或許是為何，岳母率先出聲道：「好啦，先吃飯，先吃飯，菜都涼了。芸涓或許真走不開，等她來了，自己熱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