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每年除夕，大家都團圓，喜慶的時候，就我的家冷冷清清。每到除夕我都打開所有的燈，做上滿桌的菜，可這騙不了自己，只能讓我更感覺寂寞。似乎連老天也在告訴我，永遠都只能孤獨，這種寒意漸漸的讓我害怕回家。」章婷臉上有苦悶，神色卻很複雜。
我無法完全理解她心底的感受，但我依舊試著在理解。
「後來我在這兒遇見了那個他，他就坐在你現在的位置。那時的他還在上大學，不但稚嫩，還很俗氣。」章婷回憶說。
我有點哭笑不得，有這麼形容自己丈夫的嗎！不過她似乎沉寂在甜蜜中，嘴角掛著幸福的笑意。
「起初我根本不想理他，可每次來，他都主動跟我打招呼，噓寒問暖的套近乎。久而久之，慢慢就熟了。後來通過交流，我得知他的家庭也不好，他靠自己半工半讀，剩下的錢還要寄回去補貼家用。」章婷吸了吸鼻子，感觸道。
我喝了口酒，猜測著本以為理所當然的發展。
「他的故事讓我很感動，我彷彿從他身上看到點自己的影子，就是從那一刻起，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並沒有想像中那麼俗氣。那時我已經有了些積蓄，主動提出要承擔他的學費，讓他安心求學。」章婷說到這裡突然停下，自顧自的喝了口酒。
我抬頭望著她，疑惑她為何不講了。
「走吧！」章婷沒有解釋，放下酒杯起身招呼。
「上哪兒？」我滿頭問號，這女人太自我主義。
章婷沒有說，踩著高跟鞋，帶頭向外走去，我只能鬱悶的跟上。
走到酒吧外，章婷認出我的車，坐上去說：「去上次你遇見我的地方。」心中不解，可瞭解她的脾氣，知道問也不會說，開車駛去，幸好過去不遠。一路上無語，氣氛有些尷尬，我好幾度想打開音樂，緩和氣氛，最終卻沒能伸出手去。
車停靠在那晚的路邊，章婷似乎對這裡很熟悉，打開車門，率先走了下去。我在後面疾步跟上，她沒有在路上走，順著路邊的階梯走下了河岸。根本不知道她想幹什麼，我鬱悶的跟在後面。
最終站定在停靠渡船的河岸口，這裡以前是停靠渡船的地方，隨著現在建了座大橋，已經處於半荒廢的狀態。站到渡口，感受著河風拂面，聽著河水拍打在岸邊，發出的嘩嘩聲響，心中竟然有絲寧靜。章婷閉上雙眼，像是在享受這份寧靜。
「認識後半年，某天他突然將我帶到這裡，表明了愛意。」章婷閉著眼說。
這句話不但打破了這份寧靜，也在我心中驚起一片波瀾，整個河面彷彿都在回應，響起聲浪濤。
「當時我有點嚇到，因為得知他比我小四歲後，我一直把他當成弟弟。」章婷有絲為難。
這個轉折差點讓我沒站穩，掉下河裡。
「可他拉著我的手，眼神熾熱，讓我無從躲避。一向冷靜的我有些慌亂，人生第一次想逃，他卻緊緊握住我的手，不讓我離去。我的寂寞似乎早落入他眼中，被他看的一清二楚，他當時說了很多，我慢慢陷入他編織的柔情，變得恍惚，神志不清，任由他擺佈。」章婷望著包濤滾滾的河面，眼神有些迷醉。
我只能感歎，不管多麼堅強的女人，面對愛時，都會變得柔弱。
「我到現在還說不記得，當時為何會答應他的求愛。反正就是在這裡，在那個夜晚，我們確定了戀愛關係。」章婷說出了我猜到的結果。
但這也只是另一個開始。
「那段時間我們是幸福的，他要上學，我也要顧店，雖然不能天天見面，但我們都很珍惜每次見面。他時常會給我帶點小禮物，我也做點好吃的等他。就這樣快樂的過了三年，我們早就說好，等他畢業就結婚。」章婷的話語中憂愁又充滿期待。
「有時我還會擔心，害怕，但他實現了諾言，畢業那天，他興奮的跑到我店裡，當著所有人的面向我求婚。已經好久沒哭過的我，第一次開心的哭了，那會真的很開心，感覺老天終於肯把幸福交給我。」章婷似乎永遠忘不了那時的幸福，強調說。
我也受到感染，忍不住笑了笑。
幸福永遠很難長久，章婷臉上笑很快變成苦笑，低頭看著河水的流水道：「但不知為何，相愛三年都相安無事，我們曾經都認為最瞭解彼此，是最相配的一對，現實卻將我們的認為擊得粉碎。結婚只有半年，我們的生活中就慢慢有了摩擦，偶爾還會伴隨著小爭吵。」面對這個疑問，我也很想知道，可永遠找不到答案，或許這就是生活的本質。
「起初這些都還能控制，但隨著時間流逝，彷彿每次矛盾都在升級，漸漸發展到我們都無法掌控的地步。磕磕碰碰了一年，一個月前，他填錯張訂單，我找到他詢問，他卻指責是我沒講清楚。當時說不清是心底積蓄太多，還是為何，我們當即大吵了一架。本以為只是次普通的爭吵，誰知隔天，他就一聲不響的消失在我的生活中。」說到後面，章婷有些無助。
離家出走？我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但還是安慰道：「不用擔心，或許只是生活的壓力太大，出去散散心，他這麼愛你，很快會回來的。」章婷苦笑說：「我當初也這麼想，可過了半月，依舊不見他回來。我有些著急，打電話回家，連爸媽都不知道他在哪裡。那時我才有些慌亂，滿城的找他，幾天後，終於在一處老城區找到他。」
「可他身邊，站著個我不認識的女人。我當即衝去找他理論，罵他無情，他竟然不在與我爭吵，摟著那個女人，冷靜的說要和我離婚。」說到這裡停住，章婷吸了吸鼻頭，穩住情緒才接著道：「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只感覺眼前一下就黑了，差點站不穩。我都忘記是怎麼走回家，我躺在床上，恍惚的睡了整整一天。」這個結果讓我驚訝，原本以為那個他只是還沒原諒章婷，可才短短半個月，他怎麼可能愛上別的女人，如果真是這樣，只能說明他從沒愛過章婷，難道接近章婷，只是為了她的錢。但從他以前的作為來看，又有些不合情理，畢竟他最後娶了章婷，而且那天照片上的人，看起來老老實實，不像是個太有心計的人。
沒察覺到我的思緒，章婷自顧自道：「世上又只剩下我一個人，可我再也忍受不了那種孤獨，每天回家冷冷清清，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沒人關心，在意。」她似乎內心痛苦，還很孤獨，她突然轉頭問道：「知道那天為什麼會在這裡遇見我嗎？」
「為什麼？」我順口問。
章婷豫了一下，望著對面的河岸開口道：「那些天我已經快被折磨瘋了，見不到他的人，我就每天去曾經留下我們記憶的地方。那晚我喝了不少酒，不知為何，就想來這兒，來這個當初許下愛情誓言的地方看看。過了四年，這裡的變化不大，我們的愛卻已經不復存在。」
「想起我們曾經的快樂，幸福，如今的物是人非，或許我的命運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老天安排好，注定一生孤獨。這樣的一生，還有什麼意義？我從這兒跳了下去。」章婷淡笑道，彷彿在說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
但我從她的眼中看到嘲笑，失望，無奈，還有絲決然。難怪那晚全身都濕透，不知道是不是諷刺，我無意間蒙騙護士的話，竟然說對了。
「誰把你救起來的？」我疑惑問。
章婷露出絲苦笑，轉頭望了我一眼。我隱約從她眼中看到什麼，可還沒等做出反應，她就縱身跳下了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