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師 第七集 第八章 人妻失格

  金老師,我真想一輩子這樣照顧你。——金慈炫「模特兒?」

  小櫻眨了眨大眼睛,顯然有些不相信,望了望曼曼又將目光投向我:「這位中國姑娘嗎?……她與師父你該是形影不離的吧……」

  說完,櫻的眼神裡忽地又漫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我和曼曼在滑雪場、景點內時不時嬉笑打罵的情景,應該沒少掠過少女的眼底吧。一直以來,櫻都是那種話不多事情卻看得很仔細的女孩子,但,這兩天她的表現可與先前的女王形象相去甚遠。

  我到現在還不清楚北海道的地獄之旅對她的內心究竟造成了何種影響,然而基本上可以確定,一個被嫉妒心和仇恨所鞭笞的女生,絕不會是她現在這種精神狀態。言罷便低眉若思,一些乾淨爽脆的勁兒都沒了。

  「喔,那可是要有交換的。」

  反正曼曼聽不懂扶桑話,我說起這事兒也就不用遮遮掩掩:「你知道,一般你參加俱樂部活動要面對的大多是男性奴隸,然而登台表演便大不同了,從我接觸繩藝開始便都是用女性做模特兒。多在女孩子身上練練,也對你有好處。這位中國姑娘倒是喜歡被人捆綁,不過只有我試驗過,不知道換成女孩子奏效不奏效。

  我就讓她先住在你這兒,你自己好好和她交流交流,反正你們都是我的女……「

  「呃……這個,我的女性朋友,也不必有什麼拘束,小櫻你看怎麼樣,哈哈?」

  差點說得太直接,為了掩飾尷尬,我說完便抬手摸著後腦杓笑了笑。

  「師父……」

  「嗯?」

  「我看你主要是想一讓這位中國姑娘在我家借住吧。」

  小丫頭看問題倒是一點即透嘛。面對徒弟的質問,臉皮厚如我頂多也只是一笑置之:「喔,事情雖然是這樣,可是……我也不是沒有為小櫻你考慮嘛!我說的的的確確都是真的,不相信,到時候你們兩個聊著聊著就知道了。」

  「那我先和你說好。」

  小櫻看了一眼曼曼,笑笑,又轉過嫩臉一本正經地和我說:「有時候我哥哥會來,他以為這位中國姑娘是你的……奴隸呢。我怕不知道如何解釋。可是你為什麼要突然讓她搬來我家?」

  「唉,這件事說來話長了。今天晚上不是要請你哥哥吃飯嘛!你跟他說了沒有?」

  提及秋田狂月,這又是一樁麻煩事:「到時候,我再詳細跟你們解釋好了。」

  「嗯,那好吧。」

  我知道櫻肯定會答應下來,繞了幾圈,還是沒跑出我的手掌心。看來口口聲聲地叫起了師父,還是有一定功用的呀:「你去過美國,這位姑娘先前一直待在英倫。英式美式雖然有點差異,但那不就和神戶江戶口音的分別一樣嘛,好了,你們聊聊吧。」

  「喂,你們在說什麼啊?」

  曼曼見我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指指點點地講了半天,耐不住氣悶揚起下巴問道。

  我抬起手放到曼曼眼前,然後慢慢地移到了小櫻的方向。

  「HI!」

  而秋田櫻適時地開口,與曼曼打起了招呼。

  這件事情總算是擺平了,至於大小姐住在哪一間什麼的,就由她們兩個自行商量吧。反正我看小丫頭的家裡大多是粉色少女系的擺設,曼曼應該不會討厭才對。又和兩個女孩聊了幾句,我便準備要走,而小櫻則站起來問我說:「師父,晚上吃飯要去哪裡?」

  「遊牧料理啦,在新宿那一塊。」

  我邊穿風衣邊回答道。

  「遊牧料理?」

  小櫻大約是在美國待了幾年,並不太熟悉這是個什麼玩意。

  其實遊牧料理也就是大草原的肥羊火鍋,近幾年有幾家生意做大,從國內把分店開到了扶桑。島國雖然也有類似的吃法,然而大草原的獨特風情到底還是有它自己另一番風味的。

  「怎麼,不相信師父?」

  我朝櫻擺擺手,示意不要送了:「叫你哥下午四點在你家等就可以了,我到時候開車來接你們。」

  「曼曼,別太鬧了,知道不?」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跟外人鬧過嗎?死人!」

  曼曼先是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然而語氣最終轉為平淡:「你……自己小心。」

  「會的,你好好在這兒待幾天吧。走了。」

  跨出門檻,看著小櫻將門關上,不知為何我竟鬆了一口氣。現在,在我自己居住的那一片區域範圍內,差不多沒有什麼令我能夠被抓住把柄,與我親近的人中,文子姐姐是弘田集團要吸收的一個重要籌碼,而雅子有老爹做後台,諒黑誠會的人也不敢去動上一動。

  那麼……洋子小姐,就讓我陪你好好地玩玩吧。

  當然,這段時間我所要做的事,是趕往雨宮家少奶奶金慈炫的宅邸,好好地將天人縛中殘缺的這一卷鳳式進行深入徹底的研究。驅車開往原宿,在按照心中默默記下的地址搜索了一番後,我訝異地發現金慈炫竟然住在離原宿區主幹道不遠的一間高級住宅區裡面。

  「看來雨宮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嘛。」

  這個住宅區中全部都是新式別墅,一家一個門牌很好區分,在我找到雨宮家門牌、剛在門口停好汽車想要回頭拿我放在車後座上的公事包時,這家別墅的大門忽然被人從裡面重重打開,隨後,我便看見一個像是裹著被子一樣的人從裡面衝了出來。

  「金老師!金老師你來了!」

  我嚇了一大跳,雖然聽到那帶著獨特腔調的聲音後,確定來的就是雨宮夫人,還是下意識差點從座位上面竄起來。定睛看時,才發現金慈炫裹著的並不是被子,而是一件長羽絨衣,由於袖子被卡在了衣服的裡面,所以看上去像極了薄羽絨被。

  我說,夫人您這歡迎儀式可太熱烈了吧。

  金慈炫毫不介意偶爾經過的人瞄向她的詭異目光,一路小跑來到了我的車門前。那頭亞麻色的大波浪跟幾天前一樣炫目,笑容也同樣溫婉,只不過那一雙彎彎的眸子裡春意盎然,這感覺……應該是錯覺吧,就像是開門迎接自己的老公一樣。

  我們中國古人有倒履相迎的美談,這回可倒好,不但近幾年李白和孔子都成了高麗人,連區區一個嫁到扶桑來的高麗美嬌娘,居然也會玩這一手亂裹大衣出門迎客。對於夫人的熱情,我只能表示深切的感謝,等她主動幫我拉開車門後,笑著盯住她領口裡露出來的袖子說道:「夫人,怎麼這麼匆忙,出來接我的話,總要先把衣服穿好嘛。」

  「不用的,看到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金慈炫用一隻手裹住羽絨服努力不讓它在身上散開:「我正在做瑜伽,所以隨便……嗯,就是這樣出來了。」

  「喔,是嘛。」

  聽完這話,我順著金慈炫的羽絨服向下望去,果然高麗女人的下身穿著一條深紅色的緊身五分褲。

  「走,快進去再說吧。」

  我趕緊拎起公事包鑽出車門:「把你凍到就不好了,走吧。」

  「好啊,歡迎來我家,金老師!」

  女人說罷,笑著回頭,一頭大波浪捲發衝著馬路的方向甩出了幾道浪花。高麗女人笑起來的時候本就好看,彎彎的眉、彎彎的眼,彷彿其中凝結著化不開的溫柔,看過後便讓人心神舒暢;而掛在金慈炫臉上的笑,我能夠看得出來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讓她整個人都從內而外煥發出神采的笑。

  好看嗎?當然好看,尤其她這般輕熟的年紀,更把高麗風的笑演繹得平添嫵媚。但這笑可不應該是給一個僅有兩面之緣的男子看的。

  那她的老公歸家之時,她是不是也帶著如此絢爛的笑容呢?

  這樣的思緒讓我跟在她身後進屋的腳步也被拖慢了。在進入別墅之後,我又不由得再次感歎:這個住宅區裡的別墅若只論單層面積的話,差不多該是師父那間老式宅居的一點五倍左右,在寸土寸金的東京尤其是原宿中心地帶,恐怕有我現在五倍的積蓄都不一定能夠買得起。

  「金老師,換鞋吧,來。」

  金慈炫柔柔的,但卻帶著古怪嗓音的呼喚打斷了我的思緒,低頭看時,人家已經把拖鞋在我的腳下擺放好了。而在屋子裡就暖和了,她早就把羽絨服脫了下來,露出了上身的緊身白色訓練服。白色的短袖配上深紅的五分褲,讓金慈炫整個人看起來姣美而清爽,見我已經換好鞋子脫下了風衣,她赤著腳跑上來主動接過了它:「金老師,讓我來掛吧。」

  「喔,好,你怎麼不穿鞋子呢?」

  「我啊,我習慣了。」

  金慈炫一邊走到衣架前將我和她的外衣分別掛好,一邊露給我一張俏麗的側臉:「平時我在家裡都沒有什麼事情做,每天擦地早就已經成為習慣了,這可以打發掉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呢。所以,地板很乾淨喲。」

  高挺的鼻樑,酷似李貞賢般的臉部線條。臨近中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大客廳的地板上,泛出鵝黃色的光暈,一切都顯得很美好。

  但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如果是別人的妻子向友人展示如此華麗的居室,必定會滿心懷著對自己老公的愛意,言語間也必然會流露出來。而她隻字不提自己的家庭,反而把最熱切的目光和美麗的笑容展現給我,彷彿自己在外面辛苦打拚,供她生活的男人就像透明人一樣。

  「不是個好妻子。」

  我記得在面試的那天金慈炫這麼形容過自己,但如果純粹是商業上面的聯姻,至少有著和她老公門當戶對資歷的金慈炫的老子,又怎麼會對自己女兒的厭惡情緒一點都不顧……

  其中的道理,我一時之間真的無法弄清。

  「既然只是我的臨時模特兒,就不要去探究別人家事了。」

  我暗歎一句之後,卻又發現了一個頭痛的地方:金慈炫雖然依舊和面試時一樣的有氣質,美貌與溫柔兼具,然而她今天反常般地激動,眉目間都帶著一股濃濃的春意,彷彿迫不及待要對我投懷送抱一樣。

  這才是最可怕的。

  金慈炫的身材、容貌、氣質、品味、打扮都很合乎我的胃口,從面試那一天起我就這樣覺得了。然而大概由於我是中國人,有些三綱五常的東西雖然說我表面上不在乎,可是那些烙印卻從小就深深地打在我內心深處。

  有一些烙印構架起了我的一些人生原則,譬如我做不到打完炮後付錢走人,又譬如我不會隨便撩撥別人的妻子。

  人與崖間燕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築起危險的巢,小心地呵護著它。當巢老舊鬆動了,很可能就會因為一些微妙的原因整個崩潰,那時候崩潰的可不僅僅是燕窩,而是一家人的幸福。

  「沒有弄清楚這家人,就絕對不要去動她。」

  我暗暗告誡著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屏棄內心的雜念,睜眼時,卻見金慈炫把流淌著溫柔的眼睛瞇成了一彎彎月,笑著用她那蹩腳的扶桑話對我說道:「金老師,我方才一直在客廳裡練瑜伽呢,就是在等你來。我已經準備好了,請你教育我吧。」

  這是她唯一令我無語的地方,來了三年扶桑話還不太會說,不但語調跟高麗話如出一轍,有很多詞彙又堅決地胡亂套用,此時此刻又在循循善誘地叫我「教育」她了。

  「喔,那好,我們走吧。」

  我就算再不習慣也沒辦法,我又不是她的外語老師……能聽懂就行了吧。她家的主客廳很大,大到幾乎能裝下半個排球場,經典的扶桑式擺設,黑色皮質沙發下面的地板上鋪著一張塑膠墊子,應該就是金慈炫練習瑜伽的地方。

  「金老師,請坐呀。」

  金慈炫拿了條皮筋將自己的波浪捲發在腦後紮起,指著沙發笑著說。眼中那躍躍欲試的光,便好像要氾濫出來了一樣。

  「好,你不要急,也先過來坐一下,我先向你說明要練習的縛法大致上是什麼東西。」

  我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皮墊對她招了招手:「你以前既然有過一些被捆綁的經驗,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直接進主題吧。」

  「是的,金老師。」

  金慈炫施施然靠近我身邊,伸出雙手按住臀部往大腿下把緊身褲捋平,在陽光下展現出性感臀型的同時,臉上依舊帶著如花般的笑靨,就這樣坐到了我身邊。

  「好。」

  我打開公事包,拿出裝有鳳式圖譜殘頁的文件袋在膝蓋上攤平,指著卷冊碩果僅存的封頁對金慈炫說:「我們要練習的是古縛法,雖然這個圖譜殘缺不全,但大致上能夠從中看出縛法所需要的東西。你看,這個人被捆完之後像不像一隻鳳凰?墨線的軌跡說明,這個縛法需要倚仗兩根大立柱,頭部有發縛,上肢屬於改造後的後頭二手縛,軀幹上有改造後的乳縛和股繩縛,而下半身則是改造後的片足吊。但是現在有幾個不確定的地方,第一因為卷冊不全,乳縛、發縛和股繩縛的細節沒有辦法看出來,這就需要你配合我進一步的演練;第二,如果上台表演的話,究竟這個組合縛法按什麼順序操作;第三……我必須要知道你能夠在這種縛法內支持多久的時間。大致上就是這個樣子了。」

  要知道,上台表演的時候可不同於平時,一切都要以觀眾的視覺享受為第一位。在平日,我大可以先把軀幹縛甚至後手縛完成之後,再讓模特兒擺出後翻的姿勢,可是如果在台上也這樣操作,觀賞性免不了要大打折扣。

  聽完以後,金慈炫做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我知道了,怪不得金老師在招聘的時候需要一個會軟體功夫的模特兒,你看這個人的樣子,柔韌性不好是絕對沒有辦法做到的。」

  「對嘛,所以那天要考查考查。」

  我把透明文件袋放到一邊,接著從公事包裡掏出兩捆繩索:「今天我們就初步探索一下,這個改造後的後頭二手縛應該是怎麼樣的吧。」

  天人縛雖然匪夷所思,然而作為基礎縛法的平安二十六式古縛道我已經學全,其中的關竅對我來說不難摸索。金慈炫剛欣喜地點頭起立,準備要接受我的「教育」時,忽地想到了什麼東西,回過頭看了一樣陳列在客廳角落裡的古式座鐘驚訝道:「呀,已經快要十一點了!我前天特意去為金老師買來了很多菜,還有,從我們家裡帶過來的特製泡菜,想要讓金老師能夠品嚐一下我的手藝!……金老師,我們能不能下午再開始,我現在要去為你燒菜。」

  雨宮家少奶奶親自為我下廚,我當然卻之不恭,不過我覺得如此大張旗鼓,那卻沒什麼必要:「夫人,簡簡單單弄幾個就行了嘛,你看我這麼瘦的人,也吃不了幾兩肉的。」

  「那不行!」

  出乎我意料地,金慈炫在這個問題上卻顯得異常認真在乎,聽我這麼說,居然第一次在我面前皺起了彎彎的眉:「你之所以這麼瘦,就是沒有人一直好好照顧你!你要多吃點,聽我的,好嗎?金老師!」

  為什麼金慈炫會特別在乎吃飯這件事……

  很可能,當了三年家庭主婦的她,除了家務事以外,真的沒有其他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特長招呼客人了吧……

  想到這兒,我的心裡驀然騰起了一股憐憫之意,抬了抬眉毛點點頭道:「那行吧,不過你要允許我幫你的忙,這樣幹起活來還快一點,要不然,練習縛法的時間又要縮短了。」

  高麗嬌娘的笑容再一次綻放了開來。

  而這一次她居然大膽地就這樣拉起了我的手,把我往廚房裡拽了過去:「這是你說的喲金老師,能讓你看著我做飯,我真的很高興……」

  她的手溫熱而綿軟,掌心微微的顫抖向我傾述著此刻她內心難以掩蓋的興奮。

  這種興奮的程度,我覺得一點都不比東京婦女們對待東方神起的程度來得差——曾幾何時,我居然也晉陞為偶像級人物了嗎!

  金慈炫雖然過於熱情,然而她的心終究是好的,怎麼說,這也符合她們高麗作為東方古國之一的待客之道。到了廚房裡以後,金慈炫從櫥櫃中拿出菜放在水槽裡,我負責洗,而她負責切。

  這本是一家小兩口之間溫馨的一幕,然而很遺憾,也不知這高麗美嬌娘的老公多久才能陪她好好在家裡吃頓飯……想著想著,我忽然瞥見一邊的垃圾桶差不多要滿了,等會處理起菜板上的垃圾來,這點空間肯定不夠用,便放下手底的菜葉抖了抖手,拍拍金慈炫的肩膀:「早上處理好家務,忘了倒垃圾吧?我去幫你倒了吧。」

  說完我就想轉身去拿垃圾桶,沒想到這時金慈炫急了,居然忘記左手裡還拿著菜刀這回事,探出右手攥住我的胳膊:「金老師,不用你去,我等一下自己去啊!」

  「唉,這麼方便,哪用得著……啊?」

  美女忘記放下刀,我又大刺刺地轉身,終於弄出了意外。

  由於她追到我身後離得太近,這使我對我們先前之間保持的距離產生了錯覺,本來是抬手想掰開她攥住我胳膊的右手,不偏不倚撞在了菜刀的刀口上。

  「啊,糟糕!金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我倒是還沒反應過來呢,只覺得右手手背上有一條涼涼的蜈蚣在爬似的,而金慈炫早就撇下刀拿起了一塊毛巾堵在了我的傷口處,連我自己都還沒來得及看看到底傷得嚴不嚴重。

  「還好,就割傷了虎口那裡。」

  都說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套在我頭上,反而成了未婚男子不急急死了別人的妻子,金慈炫扯著我的袖子不斷的搖:「金老師,快點跟我上樓我給你拿醫藥箱處理一下吧!真的對不起……」

  「沒事,這一點小傷。」

  不就是劃了一道口子嘛。我想這位夫人如果看到我背上那斑斑駁駁的鞭痕的話,真的會暈厥過去。不過,止血到還是必須止一下,所以我就這樣被金慈炫拉著走,踏上木扶梯來到了她們家的二樓。

  「嘖嘖,真是好房子。」

  看著走廊裡光影柔和的水晶盞下面巨幅的風景浮世繪,我還沒來得及再流連半刻,就被金慈炫半推半扯地請進了她自己的臥室。

  「金老師,請自己用毛巾摀住傷口,然後先在床上坐一下。」

  嘖,這麼輕易就讓別的男人坐自己和老公的床啊……

  金慈炫臥室裡面的是一張圓床,我略微目測了一下,直徑足足在三米半以上,上面蓋著厚厚的波斯風格毛毯。除了這個大傢伙之外,整間臥室裡的確沒有別的可以坐人的地方了。

  這時候的金慈炫在我心中逐漸變成了一個矛盾綜合體,她有著令我欣賞的外在和內在,卻又因為對我過分的熱情,讓我內心的道德烙印不斷地製造著對她的抗拒情緒。金慈炫啊金慈炫,難道我們就不能先本本分分地做好繩師和模特兒的分內事嗎……

  掏摸一陣之後,金慈炫從衣櫥的底部提出一個小醫藥箱,伏下身子跪倒在了我的面前。她今天穿著的這一件緊身訓練服,無私地敞露著那散發著輕熟氣息的性感鎖骨。剛才由於我刻意避免讓自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並沒有仔仔細細欣賞她,現在從我這個角度朝下一瞧,這高麗的美嬌娘還真宛如一朵成熟待采的嬌媚鬱金香呢。

  「來,金老師,把手給我……」

  看著一位半熟的美人乖乖地跪在床前,抿著嘴一絲不苟地為我的傷口纏裹紗布,你說一個男人要是這時候沒有一點飄飄然的感覺,那是不可能的。……這塊送到嘴邊的禁忌之肉,我究竟……

  「金老師,好了!剛才……真的很對不起,這幾天你要乖乖的不准亂動哦…

  …明天,你來的時候,我再幫你重新包一次……「

  拿開毛巾貼好膠帶,金慈炫的春蔥再次撫上我受傷的手背,甩了甩亞麻色的卷髮,仰著臉,彷彿向我炫耀著她雖然帶著歉疚、但依然甘美的笑容。美人幫我裹紗布差不多才用了兩分鐘左右,手勢乾淨利索,這讓我也忍不住在腦子裡細數起她的好處。

  會幹活做事,笑容親切,長得漂亮,又帶著一股天生的溫柔氣質。這樣的女人,老公竟然不好好疼她,竟然就這麼把她丟在別墅裡不聞不問,唉……

  我心牆的一角產生了片刻的鬆動,嘴角剛有些許要向右側斜去的趨勢,金慈炫卻在蓋好醫藥箱後一下子撲到了我的膝蓋上,眼神在午間的陽光裡好像一池被春風吹亂的湖水。她揚起嘴角輕輕地笑著說:「金老師,我真想一輩子這樣照顧你。」

  我臉皮雖然很厚,但聽到這句話,背後猛地如同芒刺在背一般,幾乎就要從她掌間一下子把手抽了出去。這種話是能隨便亂說的嗎?

  而她就這樣揚著微微有些嬰兒肥的臉頰跪著,抬起眸子茫然卻急切地望著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由於身上訓練服料子較薄,那兩塊肩骨和脊椎構成的美妙曲線在披在腦後披散的卷髮間若隱若現,一直指向她小巧但緊俏的臀部。

  我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和別人妻子的曖昧氣氛,強行撇開目光不去看她那誘人的身段,問出了一直憋在我心裡的問題:「雨宮夫人,你為什麼會對我如此情有獨鍾呢?我記得我的論壇上,並沒有公佈我自己的照片吧?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個醜男或者胖子?」

  「東京日報上有老師的照片啊!」

  金慈炫見我突然從若即若離的曖昧裡收回目光,似是急了,不顧一切地講出了一些我根本不該聽到的話:「我那時候看到你的照片……你知道嗎,你就好像是我夢裡男人的樣子,我一直好想見你,終於……」

  「夠了。雨宮夫人。」

  我緩緩轉過目光凝視著她羞急的美眸:「你想見我,為什麼就不想想你老公,你難道一點都不喜歡他?」

  金慈炫聽到我提起本來應該在他身邊的男人,兩道彎彎的眉毛瞬間沉了下來:「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提起他,他令人生厭!」

  「……你這麼討厭他,還跟他結婚?」

  結婚能結成這樣,而且並不離婚還過得好好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金慈炫咬著牙,胸口開始起伏,最後攀住我的膝頭,用非常複雜的語氣緩緩地說:「他……他是我爸爸生意上的朋友!我愛我的爸爸,但是我並不愛他……

  金老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荒謬的世界。

  從金慈炫的語氣和表情裡,我大致能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了。看起來她們家的生意做得倒當真不小呢,跨國聯姻吶。商人嘛,利益最高,我想她老公也心知肚明這個女人根本一點都不愛他,所以一年到頭都把她丟在家裡,自己根本不是在跑業務,而是不知道去哪兒花天酒地了。

  畢竟這年頭「公關小姐」們的層次也越來越高了,更何況這裡又是全世界情色產業最為發達的地方。

  「我明白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些疲憊無力的感覺蔓延到了全身。我忽然又開始憐惜起這個女人,我忽然覺得,失格的根本不是我懷裡的女人,而是那些把女人當作籌碼和玩物的大男人們。而就在這時,我散漫的目光無意中瞥見床頭古色古香的矮櫃上放著一枚不大的相框。

  我斜過身子把相框拿了過來。這裡面是一張雙人照,女人斜斜地依偎在男子的肩頭,臉上的笑容有些說不出的僵硬,而那個男人身材頎長,鼻樑上架著一副斯文的眼鏡,除此以外,眉目間居然跟我有些相似。

  「雨宮夫人,這個男人是雨宮先生吧……」

  問出這句話後,金慈炫凍結了笑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咬著嘴唇伸出手想要把相框從我的指間搶走。

  我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命中注定。一個女人當然無法從我手裡搶走這樣一件事物,然而我卻在和她的爭搶下,注意到相片中那個男子攀在金慈炫環於胸前的胳膊上的那隻手,那隻手的小拇指上戴著一隻……

  銀色的尾戒。

  第七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