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者……這是鳳凰對螺旋城內最強大存在者的稱呼。
我並未就鳳凰的這一稱呼提出異議,因為當領悟了鳳凰想要表達的意思後,我覺得鳳凰的這一稱呼比之母親、王烈等等這些人所說的「妖魔鬼怪、神祇」之類的稱呼似乎更為合理和貼切。尤其是在得知螺旋城內的存在曾經奴役、獵食人類並支配人類命運之後。
也因此當鳳凰近乎於驚慌失措般的提醒與抱怨傳入我腦海的瞬間,我側身扭頭朝祭壇下方的通道口回望了一眼,想要一睹「支配者」的真容。但看到的卻是不斷擴散的漆黑神域。
當那如濃墨般的神域瞬間籠罩了整座平台直接導致平台周邊區域陷入徹底黑暗時,那支配者在我腦海中留下的僅僅只是最初眼角餘光中潛藏在無數甲蟲魔物之後的那一抹殘影。這一刻我控制不住的渾身顫慄顫抖起來……
前所未有的恐懼令我甚至產生了強烈的窒息感!
「這是什麼神域啊?」
支配者散發的黑色神域摧毀了我之前對於「神域」這一東西的基本認知。在我之前已經能夠確認的「神域」當中,母親、鳳凰還有青帝的殘留神域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尋常肉眼的「不可視性」。這也造成了那些「神域」並不會對普通人正常的視覺光感造成任何的影響。即便是在我紅蓮之眼的視線下,「神域」也僅僅只會對周邊光線造成了些許的色差變化而已,並不會造成光線強弱的任何變化。而此刻支配者散發的「神域」竟然直接遮蔽了平台四周的自然光線,我因為原本的方向目標在黑暗中消失而被迫停下了衝刺的腳步……
如果只是視覺上的黑暗其實都還未必能讓我停滯駐留,更重要的一點是,當四週一片漆黑之後,原本喧囂吵鬧的平台也在一瞬間陷入了徹底的寂靜。人們的咒罵聲、哀嚎聲;妖魔們發出的各種不同的吼叫聲;槍聲、法器所散發的特殊鳴響聲……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彷彿是在一瞬間從現實進入了徹底的黑暗虛無世界當中。
「這、這難道就是支配者的力量麼?這神域……不僅能遮蔽光線,甚至連音波都能阻隔?」
總算此時的我已經恢復了頭腦的清醒,當即覺察到了這個問題,我因此而慌張起來,因為這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攙扶著母親的春日那幾個,甚至於原本因為身上的火焰而光芒四射的鳳凰此刻竟然也都徹底湮滅在了無盡的黑暗當中,我看不到她們,甚至連感覺都感覺不到她們的存在。鳳凰在我腦海中佔據的那一片視覺區域內,也只有單一的黑色!
我轉身向後奔跑,印象中,由於我此刻混身浴火的狀態,春日等人不敢太過接近於我,但卻應該在我身後十多米所在的位置跟隨,只需要返身奔跑幾步,應該能同她們撞上,至於我此刻的狀態會不會對直接對她們造成傷害,這一點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需要立刻找到她們。但讓我震驚的是,我連續奔跑了數十步都未能遭遇到任何事物……人或者是妖魔。在這一刻,原本平台上存在的一切竟然真的徹底消失了!
我慢慢的停住了腳步,全身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來……
這一刻,我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絕望」的感覺!
被我認為是支配者「神域」的黑暗物質也在發生著變化,之前我曾經認為那應該是類似於光波或者聲波之類的物質,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那東西正在不斷的實體化,固體化……
一開始彷彿是單純的漆黑光線,但漸漸的那東西有了近乎於氣體般的狀態,開始壓迫起了此刻我週身正在燃燒著的火焰。就在我奔跑的這短短幾秒的時間內,我身體周圍原本四散擴張的火焰竟然被這黑氣壓制的緊緊貼附在了我的身體表皮之上。再接著黑氣進一步的開始了變化,開始纏繞起了我的身體……
我最初的感覺像是被砂礫包裹,但很快那些砂礫就開始變的黏稠起來,就如同泥漿一般,再之後,泥漿開始了凝固。
我試圖掙扎,扭動自己的身體,但卻只是徒勞。最終,我如同一具被水泥固化了的雕塑般,被眼前的漆黑徹底湮沒了……
在我被黑暗吞噬的同時,一個漆黑的巨大球狀物體以螺旋塔頂層為核心形成、出現,並開始逐漸成長,擴張……這引起了王烈的注意。此時的他同黃炎棟以及關悅然等一行人也出現在了螺旋城的周邊,兩百多人的隊伍在碩大的塔形城市建築前顯得異常渺小,而在人群聚集所在的中央則是一座同螺旋城整體建築相比毫不起眼的一座「魔堆」。
在發現黑球出現前,王烈跟黃炎棟兩人正在魔堆四周佈置某種法陣。而黑球的出現令王烈臨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那是什麼東西?」黃炎棟也同樣注意到了螺旋城頂部忽然出現的「黑球」,開口向王烈詢問起來。
「我不知道……不過那東西給我的感覺非常的奇怪,怎麼說呢……混亂、非常的混亂!我能從那玩意上感覺到各種各樣不同的氣息!雜亂無章……根本,根本就是一種,一種混沌般的存在!」王烈凝視著黑球,表情僵硬。
「危險麼?」黃炎棟臉上的肌肉控制不住抽縮了兩下,從王烈此刻的態度上,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那東西在旋轉、成長、擴張……按現在這個速度看,一、兩天之內這東西就能把整座螺旋城以及周邊的空間區域徹底囊括進去。如果它一直照這個速度發展,過不了多久整個崑崙核心區域都會被它充滿……接下來它應該會衝破崑崙秘境的區域然後擴展到外部世界……」王烈說著說著,似乎猛然意識到了什麼,跟著脫口而出:「不好……看來九鼎封印已經失效了!」
「什麼?那……那我們現在修復這天地隔絕陣還有必要麼?隔絕陣能阻止那東西的擴張?」黃炎棟大吃一驚,手上的動作隨之停頓了下來。
「修,繼續修……這天地隔絕陣是顓頊當年窮盡華夏一族的力量布設的法陣。幾千年來,雖然沒能徹底擋住那些奇人異士對崑崙秘境的窺伺,但卻成功的把崑崙秘境和外部世界割裂了開來。就憑這點,我們也應該讓這法陣再次啟動。」王烈說著,露出了懊惱悔恨的表情。「你留下繼續修復中樞,修復結束了,叫孫總、關總他們組織人員配合你啟動儀式,讓隔絕法陣恢復運作。法陣恢復後,再帶他們登城……我現在就出發,上去找嚴平他們!」
「你在開玩笑麼?現在去來的急麼?這城這麼高……要爬到那黑球地方,需要多少時間你想過沒?」黃炎棟試圖阻止王烈的魯莽行動。
面對黃炎棟的勸阻,王烈搖了搖頭。「現在已經容不得我們從長計議了……唉,怪我。我之前想著,周靜宜那傢伙找九鼎不管什麼目地,總不至於會是想要破壞九鼎封印,所以由著她帶著嚴平走了。她對嚴平那傢伙的感情是真的,既然愛嚴平,應該就不會做出任何有可能傷害嚴平的事情。而且我也想不出她破壞那封印對她還有嚴平有什麼好處。她是半神不假,可她跟夏姜一樣,是在崑崙秘境之外成就的半神之身,跟螺旋城裡面的那些傢伙沒有交集。不過現在看來我錯了……而且錯的厲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女妖在人類和她的同類之間看來還是選擇了她的同類。出手破壞了封印!所以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不管來不來得及,我都必須立刻過去。」
見到王烈轉身,黃炎棟皺起了眉頭追問道:「既然九鼎封印失效了,那我這裡修復完了天地隔絕陣還有必要帶著這些人登城麼?」
聽到黃炎棟這個問題,王烈扭頭回應道:「不登城還能去哪裡?逃離秘境的通道在螺旋城裡,想離開這裡只有這一條路。而要是上面的情況真的已經無法收拾了,你覺得這裡的人就算四處逃亡躲藏,在這崑崙核心之中又能苟活多久?我知道你的意思,靠著炎、黃二城或者能支撐一段時間,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難不成你覺得這裡這些人能夠重複當年軒轅、神農氏族在這裡頑強抗爭的生活麼?」
說到這裡,王烈頓了頓,再次搖了搖頭。「……罷了,修復完了這隔絕陣,你不妨把如今的具體情況跟孫明、關悅然明說吧。讓他們自行決定。我必須馬上出發,這邊一切你看著辦了。」
說完,透明的黑白雙翅在王烈的身後浮現而出。黃炎棟見到王烈去意堅定,連忙提醒起了王烈。
「破壞封印的未必就是周靜宜了……你要去,我建議你最好先弄清情況再說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王烈一頓,扭頭朝黃炎棟望了過去。
「沒啥意思了……我只想說,這些年我們處理的那些個棘手事情,有幾次是單純的妖魔作祟?最後十有八九都是人故意搞出來的事情了。」
聽到黃炎棟的話,王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接著徑直趕到了譚亦欣身邊,取走了譚亦欣此刻掛在背後的那把依班娜吉他琴,接著振動黑白雙翅,在其他人員的注視下只留下了一道殘影……
人在絕望後會變得麻木不仁,對一切都麻木後,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情緒反應。有的人會因此歇斯底里、情緒異常。而有的人卻會在麻木不仁中感覺到大徹大悟……
從實際情況看,我似乎就是這後一種類型!
當身體被黑暗徹底禁錮後,我絕望了,我體會到了「萬念俱灰」具體是怎樣的一種心境。要知道我雖然是個亡命徒,但在此之前無論面對何種狀況,我都沒有真正拋棄過「求生」的慾望。我可以為了所愛的人挺身而出,也可以為了堅持自己的原則而犧牲自己。但我卻從來不會有坐以待斃的念頭和想法。不過現在,我卻真的「認命」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但我應該只能就這樣安靜的等待死亡的降臨了吧。」
因為四週一片黑暗,我乾脆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開始了靜靜的「等死」!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卻又再次睜開了雙眼。我原本以為我會很快陷入窒息的巨大痛苦當中,但慢慢的我發現,過了這麼半天的時間,我竟然沒有身體上絲毫的痛苦和難受。這讓我猛的醒悟了過來。此刻的我正處於週身浴火的狀態之中,這種狀態下,我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像正常人那樣進行呼吸……
「對啊……我現在這樣子就算被活埋都死不掉的。頂多就是身體動彈不得而已罷了!」想到這裡,我的腦子再次活絡了起來。我意識到此刻的我遠沒有到真正絕望的境地!
片刻後,一縷拇指大小的火苗出現在了我眼前極近的黑暗當中,那火苗一出現,就被四周的黑暗物質壓制、包裹僅僅燃燒了片刻便無奈的熄滅了。但我卻禁不住心頭一震狂喜!
「果然,我沒猜錯……雖然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這些黑暗物質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它應該是支配者身體的一部分,或者說是其本體的某種延伸……這樣的話,就算我沒看清支配者具體的形象外貌,但我的火苗卻可以在一定距離內釋放到這黑暗之中,而且好像可以放置到任何位置!這黑暗的一切對於我的火苗而言,好像都可以視為支配者本身!」
「接下來……星炎應該能用的上!等等……我現在好像只能把火苗釋放到緊貼著自己身體位置的黑暗區域,這麼近的距離觸發火苗星炎我自己受的了麼?奶奶的……這都什麼時候了,我還考慮這些做什麼?」
我一咬牙,隨即釋放了一株火苗,這次這株火苗我並未放置在自己眼前,而是放置在了貼緊胸前的黑暗區域,在放置後的瞬間就開啟了圖譜,同時讓圖譜中的主火苗迸發出了火星……
一道強光在我的視線當中閃過。我的胸口彷彿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而在我感覺到這一衝擊力量的同時,我的整個身體開始了鬆動!在我身體前方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片空蕩區域。
「有效!接著來……」
又一枚火苗出現在了黑暗之中,這次火苗的位置在我的後背,隨著來自後方的光感和衝擊力,我終於可以扭動身體了!
隨著身體四周不斷的閃光和撞擊,我終於奪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注意到那黑暗在被星炎炸裂後正在再次瀰漫想要填補因為爆炸而形成的虛無空間,我只能強忍著不斷爆裂星炎而產生的對身體的衝擊力,不斷的施展星炎,炸出一片片可以移動的空間的同時,向前開始了緩慢的前進。一路上黑暗依舊在不斷的試圖纏繞我的雙足,阻止我的行動,我不得不在開闢前進道路的同時向朝著腳下的黑暗區域植入火苗,發動星炎,讓我的雙足能夠擺脫黑暗的羈絆。
星炎炸裂時產生的火焰對我沒有任何傷害,但同時產生的衝擊氣流卻在拷打著我的身軀。總算當年我在服役期間鍛煉過自己的抗擊打能力,加之在身體浴火狀態下,我身體的強度似乎得到了明顯的強化,這才讓我一步步的堅持了下來。靠著不斷的釋放星炎,我在黑暗中前進了十多米的距離。
當又一縷火苗引爆炸開了一片黑色區域後,「嘩啦」一聲,一具血肉模糊的人類骸骨赫然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骸骨的下半身陷在黑暗裡面,上半截卻懸掛在了我剛剛用星炎炸開的空間當中,兩隻血淋淋的手臂骨隨著其身軀在我眼前晃動了幾下後從骸骨的肩胛處脫落,掉落在了下方的黑暗當中,極短的時間內,兩隻殘缺的人類手臂便被黑暗吞噬,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我的視線卻被依舊在我面前懸掛晃蕩的那半截人類殘骸所吸引……
星炎炸開了骸骨所在的黑暗區域,讓它暴露在了我的眼前,但我卻依舊能看到少量的黑暗物質貼附在血肉模糊的骨植上面。殘留的黑暗物質就如同密密麻麻的黑色螞蟻一般,正在啃咬,吞噬著骨骼上的那些血肉。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充滿了我的全身,我身體四周的火焰隨之升騰,迸發出了類似於星炎般的爆裂火星。
新濺射出來的火星似乎對於周圍的黑暗物質產生了克制的效果,竟然將我周圍的空曠區域擴大了幾分。空間擴大的同時,我看到了新的目標……
出乎我的意料!在新擴大空間的範圍內,竟然出現了一隻混身黑氣纏繞的妖魔!這只外形類似某種犬科動物的妖魔同之前的人類骸骨一般,半截身子被黑色物質所禁錮,另有半截身子暴露在了我火星開闢出的空間當中,我能看到它身上被我之前火星的高溫而灼燒出的痕跡,但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只有著明顯生命體征的妖魔並未因為遭到我火星灼燒而表露出任何試圖對我攻擊或者仇恨的態度,反倒似乎是在拚命掙扎著,刨動著自己的前肢,想要把自己的全部身體從黑暗中掙脫出來一般……
掙扎的同時,這妖魔竟然發出了「嗚咽」的陣陣悲鳴。它的悲鳴並未持續多久,快速蔓延的黑暗就再一次擴張,將它的全部身體再次包裹了進去。在它即將徹底陷入黑暗包圍前,我注意到它的身軀正在隱約縮小。那黑暗物質竟同樣的在吞噬這只妖魔!
「這、這怎麼可能?鳳凰說過,妖魔是不會自相殘殺的……老韓當初也有類似表述!妖魔吃人或者獵食其他生物是本能,但基本上,妖魔這些東西相互之間是不會彼此傷害的。原因是從同樣的妖魔身上,得不到維持它們生存所必須的陽氣!可……現在要我沒看錯的話,這黑暗,這黑暗連妖魔都在吞噬……而這黑暗是那個支配者創造出來的啊!」
當我剛剛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尚有小部分頭部暴露在外的這只妖魔忽然頭部一歪,身體在黑暗物質的擠壓下化為了一片顏色略淺的飛灰,飛灰只存在了片刻的時間,就被黑暗吸收同化,化為了烏有。
因為驚訝,我倒退了兩步,我一倒退,背後的黑暗物質立刻就貼附了上來,我又連忙向前邁步,趁著黑暗尚未完全粘上的時刻,擺脫了出來。同時條件反射般的朝後揮手了一把,用手臂的火焰阻斷了黑暗的粘連……當我縮回手臂時,我發現揮手的同時,我居然順手抓了一把黑暗物質在手裡,那東西似乎有生命般在我手掌心裡運動著。
我忙不迭的將手抬到了面前,開啟紅蓮之眼觀察了起來……
咋一看,這一小團黑暗就如同墨汁般漆黑的泥土一般,但當其被我的紅蓮之眼不斷放大後,黑暗中密密麻麻不可計數一條條形似肥大蛆蟲的生物形體展現在了我的眼中!
我手中的火焰正在一隻隻的燒燬這些蛆蟲,但它們似乎相當耐燒,而且非常狡猾……活著的蛆蟲鑽進了死亡蛆蟲的屍體當中,利用死亡蛆蟲的屍體當擋箭牌,正在竭力維持著自己的生命。也正因此,這一小團黑暗始終保持著某種程度的「活性」!
看清了這些黑暗物質的本來面目後,巨大的噁心感襲上了我的心頭,我用力將這手裡的這團黑暗物質甩了出去,發了瘋般向四周釋放起了星炎的技能。受到我發自內心極度厭惡感的影響,星炎的爆炸烈度隨之增強,每一次爆裂擴張的範圍以及溫度程倍數的增加……
新炸裂的空間內,一具具人類殘缺不全的屍骨暴露了出來,不僅如此,出現的同樣還有幾隻不同種類尚未死亡的妖魔!逃脫黑暗禁錮的妖魔向飛蛾撲火般朝我奔來,在接觸到我身體四周再次擴張的紅蓮火焰後,紛紛化為了灰燼!我對這一切根本的無動於衷,我本能的意識到那些妖魔此刻接近我的目的並非是要攻擊我,而僅僅只是為了自殺!它們寧可被我的紅蓮火焰燒死,也不願被那黑暗吞噬。
隨著我身邊空間的不斷擴大……籠罩一切的黑暗空間開始了輕微的顫動。原本不斷試圖接近我、想要覆蓋或者說湮滅我的黑暗停止了向我蔓延的趨勢!它們開始主動的後退避讓,並最終使我的周圍出現了一片十多平米的天然空間!
我警惕的注視著眼前的變化,停止了星炎的釋放!
「怎麼回事?難道我連續的星炎攻擊給予了它巨大的傷害……它開始退縮了?」我剛冒出這種想法時,忽然感覺到了一陣來自地面的震顫!
面對未知的危險,我週身的火焰再次劇烈的升騰起來。接著,我反應了過來……
我被黑暗籠罩、覆蓋,被包裹在了黑暗當中!但此刻,造成地面震顫的這股力量明顯來自於黑暗的外部區域……這意味著我所處的黑暗空間正在受到來自外部的某種打擊!
這打擊的力量非常巨大,巨大到足以撼動整座螺旋城的穩固!
不僅地面在晃動,原本只是輕微顫動的黑暗空間其抖動的強度和頻率也在增加!同時,原本如死一般寂靜的黑暗區域內,我隱約聽到了一些雜亂的聲響……
我眨了眨眼睛,立刻做出了決定……朝著空間某一方面的黑暗區域衝去,同時發起了星炎攻擊!
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知道!但出現聲響,說明這黑暗的力量正在減弱,最起碼,它已經無法像剛剛形成時那樣徹底隔絕聲音的傳播了。這對我而言肯定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不確定此刻這片黑暗具體覆蓋了多大的一片區域,也不確定我到底能不能衝破這黑暗的籠罩。但我絕對不想再次陷入像黑暗剛剛形成時的那種無計可施般的絕望當中,有沒有用,我都只能放手一搏了!
星炎在黑暗壁障內炸開了新的空間通道,我悶頭便紮了進去。當新開闢的空間向前延伸了數米後,除了新暴露出來的人類骨骸外,一個懸浮在空中扭曲晃動著的物體陡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九鼎鼎靈!」從大小以及懸浮狀態中,我立刻認出了那東西的屬性。這讓我大為驚訝……
在我看來,九鼎鼎靈根本沒有實體,僅僅只是九個虛影而已。它們應該能夠憑借自身的狀態逃脫黑暗的覆蓋的。可現在的事實卻是,這沒有實體的鼎靈之一卻被那些黑暗物質爬滿了虛影的週身。我很難理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出於對九鼎這一華夏族精神圖騰本能的崇拜和尊敬,我當即把手伸向了這只鼎靈。
黑暗的耐火性此刻似乎有所弱化。當接觸到我身體散發的火焰後迅速脫離了對鼎靈的附著,四散盪開。鼎靈隨之擺脫了束縛,並迅速飛到了我的身邊,圍繞我開始了旋轉。從其近乎歡快的運動軌跡來看,這傢伙明顯將我當成了它的保護者。
此時的我沒時間和精力去辨認這是九鼎當中的那一個。在確認其已經擺脫黑暗束縛後,由著它在我身邊撒歡的同時立刻開始了繼續的推進。結果當我再次運用星炎開闢出一小片空間後,新開闢空間邊緣的黑暗壁障內透出了一縷寒光,緊接著壁障被銳器撕開了裂口,裂口不斷擴大,幾柄旋轉的刀劍就像鑽探機一般硬生生的從那裂口處飛舞而出,一道人影從裂口內鑽了出來,出來的同時發出了興奮的歡呼!
「他媽的……終於看到光了!老子終於出來了!」
這聲音我聽得頗為耳熟,定睛一看,從黑暗裂口內鑽出的居然是蕭肅言!見到蕭肅言後,我禁不住一陣狂喜!連跨數步便想上去跟這傢伙來個「熱情的擁抱」。卻不曾想,蕭肅言看到我後,先是哆嗦了一下,緊跟著怪叫起來:「你是什麼玩意兒?滾開……要被你燙死了!」,懸浮在其身邊飛舞旋轉的十幾多柄刀劍齊刷刷的將劍頭瞬間指向了我。
我猛地反應了過來,又連忙倒退了兩步,沖其大喊道:「是我!我是嚴平!」
「嚴平?」蕭肅言睜大了眼睛盯著我看了一秒,緊跟著轉身,操縱週身的刀劍朝著側面的黑暗壁障又開始了鑽探。「……這就是你紅蓮的真實狀態麼?我操……害老子白高興一場。以為看到光就是外頭了!沒想到是你這傢伙身上火發出來的光!奶奶的,失算啊!」
我靠著渾身浴火的狀態抵抗住了黑暗物質對我的侵襲和腐蝕,而這傢伙則是運用了他四周這些數不勝數的刀劍,在黑暗襲來的瞬間保住了性命,不僅如此,還操縱著刀劍在黑暗物質固態化後打洞求生。他對我出言不遜,我也不以為意,如今這處境,我同樣也沒有同他敘舊的心情,見他換了方向打洞鑽探,我當即順著他前進的方位也開始釋放起了星炎!
我炸裂一片區域,他的刀劍當即跟進,兩廂配合之下,我們的推進速度當即加快了許多。
「好像有人正在從外部攻擊這裡,你感覺到沒有!」我跟在他身後詢問起他對此刻形勢的判斷。
「感覺到了……就因為感覺這點,我才開始發力鑽洞的!否則,像之前那樣,我的控劍術最多只能勉強抵抗這黑暗的不斷撲擊而已,哪裡有餘力幹這礦工的活路啊!對了,你這傢伙能不能別跟我跟的那麼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是個大火把……你想把我給烤熟不成?我自己都能聞到我屁股上發出的香味了……」
聽到蕭肅言這話,我苦笑著後退了兩步,拉大了同他之間的距離。此時,旋轉的刀劍發出了「格拉」的沉悶撞擊聲,一具殘缺的人類骸骨被蕭肅言的刀劍從黑暗當中攪弄了出來。蕭肅言抬起一腳,直接把這具骸骨踢進了側面的黑暗壁障中,同時叫罵著。「……吃吧,吃吧!讓你們去啃!讓你們吃個痛快……這幫白癡,蠢貨,傻瓜!不作不死,這樣死掉,活該!」
聽到蕭肅言這話,我禁不住的一陣悲哀!要知道就在不久前,蕭肅言可都還冒著生命危險,試圖衝擊平台和坡道的連接處,不顧彼此立場的不同而想要替平台上的人們打開一條逃生之路。而此刻他一個人都沒能救出,反倒陷入了這黑暗當中。他此刻明著是在咒罵死者,但我清楚,他的話更多的恐怕反倒是在罵他自己了。
側身踢飛骸骨之後,他看到了圍繞我身體旋轉的鼎靈,疑惑的向我開口問道:「你身邊那啥東西?難不成是九鼎之一?」
「沒錯……不過並非實體,只是一個鼎靈!」我一邊引爆火苗,炸開新的區域,一邊做出了明確的回答。
「就只一個?切……連鎮壓螺旋城裡的妖魔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想必也都是沒用的玩意兒了!」蕭肅言此刻很明顯的需要發洩,一邊操縱刀劍持續著掘進工作,一邊伸手朝這只鼎靈比劃出了右手中指。
卻不曾想,鼎靈居然看出了蕭肅言此刻手勢中的侮辱性含義!連續發出了怪異的聲響,那聲響就像是小孩子朝人伸舌頭,吐口水的聲音節奏一般。蕭肅言瞪大了雙眼先是一愣,跟著直接從眾多懸浮旋轉的刀劍中抓了一把轉身衝到我身邊朝著鼎靈就是一刀……
鼎靈只是虛影,蕭肅言這刀很自然的劈了個空……連帶著身上的那件披風被我燒掉了外層纖維,露出了裡面的金屬色澤。
「老蕭……你瘋了?這只是一隻鼎靈,你他娘朝它撒氣有用麼?」為了避免對蕭肅言造成更嚴重的傷害,我不得不再次後退了幾步,同時也因為冒火朝他叫罵了起來。
「老子不管,老子不爽……老子想殺人!鼎靈怎麼了?沒起到自身的作用,就是廢物,廢物難道不該被毀滅麼?」
刀劍的掘進停止了,飛舞著返回到了蕭肅言的身邊。
「嚴平……別挖了,趁著咱倆如今還有精神,有力氣!打上一場如何?」蕭肅言左手從刀劍中隨意抽出了一把,兩把利劍橫在了胸前。
「你、你說什麼?你難不成真的瘋了?」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般的望著這傢伙道。
「我沒瘋……我只是想在死前了自己一個願望而已!我一直都認為,這行當裡頭,我是最強的!這麼多年斬妖除魔對我而言只是副業而已……我進這行當其實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挑戰強者!妖魔也罷,驅魔者也罷對我而言其實沒有區別。本來我想挑戰的對象是兩儀那個傢伙……可現在看來,我是沒這個機會了!退而求次,那就是你了……你是紅蓮,傳說中紅蓮跟兩儀不相上下,在有些人看來,你的紅蓮甚至比兩儀都還要強大!怎麼樣……接受我的挑戰吧……就在這裡,分出個高下!讓我能夠在死亡前真正享受一次不遺餘力戰鬥的樂趣好麼?」
蕭肅言英俊的面龐在我散發的火焰照耀下顯得異常猙獰和陰森。
我再次開始了後退,這一退,我的半截身子立刻陷入此刻後方的黑暗區域當中。蕭肅言見狀發出了一陣狂笑,飛身躍起挺著雙劍向我直刺而來!
我沒有任何同簫肅言戰鬥的想法和念頭,也不願出手傷害他!面對雙劍,我只能徒勞交叉舉起了自己的雙手護住了胸前和頭部!
卻不曾想雙劍在接近我身體的瞬間忽然方向發生了偏差,向我頭部兩側刺來。同時我聽到了蕭肅言的吼聲。
「借個火!」
聽到聲音的同時,我不假思索的雙臂朝外一伸,將我手臂上的火焰傳導致了蕭肅言手中的雙劍上!
兩把利劍當即變得通紅,泛起了騰騰烈焰……燃燒的雙劍最終從我頭部兩側擦過,扎進了我背後的黑暗之中!蕭肅言的身體接著掠過了我頭頂,並藉著前衝的慣性開始旋轉。我配合著低頭,趴下了身體。
憑藉著高速的旋轉,燃燒的雙劍,蕭肅言連人帶劍像跟錐子般狠狠的扎進了我身後的黑暗區域……
緊接著,我好像聽到了類似於女性痛苦的呻吟聲,在呻吟聲出現後,整片黑暗區域以驚人的速度開始了消散……
片刻後,我感覺到了平台石製地面那踏實的硬度。再一側頭,平台上原本昏暗的光線也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的視野當中!
「……幻覺?難道說之前的黑暗其實只是一場幻覺?」
就在我剛剛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噗通」一聲,蕭肅言的身體重重的摔到了我身側的石板地面上。這傢伙在撲地的同時發出了極度得意的狂笑!
「操你姥姥……看老子捅不死你!」
聽到這傢伙在叫罵,在狂笑,我意識到他最起碼性命無礙!隨即雙手撐地從地面爬著轉過了身體!
嚴子路那傢伙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眼前!
此時的他看上去異常奇怪……臉上依舊是招牌似的憨厚笑容,但其僵硬的五官卻暴露了他內心極度恐懼的真實思想。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體型矮小的生物!
那生物赤身裸體,上半身同人類女性幾乎完全一樣,但下半身卻如同一隻蟒蛇!盤繞的蛇尾支撐著它的身體……週身環繞著一層淡淡的黑氣!不僅如此,黑氣四周不斷的有電弧閃爍……
閃爍電弧不時的擊打在它身邊的嚴子路身上,而嚴子路卻只能強忍著,始終帶著他那討好般的笑容恭敬的侍立在這人蛇身畔!
在擴大的視野中,我看到了平台上四處散落著的人類骸骨……接著,我看到了達耶。仁波切。這女人看來跟我和蕭肅言一樣,憑藉著自身的超能力,在黑暗的籠罩中倖存了下來。但從她身體周邊累積成堆的人類骸骨判斷,這傢伙能活到現在十有八九是拿自己手下充當了擋箭牌或者替死鬼的結果……
最後,帶著難以形容的欣喜,我看到了母親!
母親此時盤膝而坐,在人群的簇擁下佔據了平台邊緣的一處角落。在她身邊的人群中,我看到了春日、觀雪、袁芳芳、柳惠茹等熟面孔,此外,還有其他的一些人員,包括了身穿迷彩服的武裝分子,手裡拿著法器的光頭喇嘛,依舊赤身裸體但在求生慾望支持下存活至今的幾名女性瑜伽教習!
我在掃視平台現狀的同時,人身蛇尾的怪物也在歪著頭看我!
在我確定了母親安然無恙,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的時刻,那怪物居然發出了人類的語言……
雖然它的發音極為生硬,但我還是聽明白了它此刻的話語!
「……狡猾的……人類!」
翻身爬起的蕭肅言自然也聽到了對方發出的聲響!這傢伙顯然沒有在口舌上吃虧的任何打算!再次起身持劍指向對方的同時開口道。
「好意思說我們人類狡猾?你這妖孽……藏身在神域中,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現在好了……放馬過來!跟爺爺我大戰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