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面 第七十八章

  當我最後一個鑽進了女人指引我們進入的這個位於絕壁邊緣的石洞當中後,女人伸手指了指洞口內壁旁邊的一塊岩石。「用它把洞口堵上!」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我還是依照女人的指示,用力推動石塊,並最終將狹小的洞口基本封閉了起來,只留下了石頭和洞口頂端一條微小的可能只有半厘米左右的縫隙。倒不是我刻意想要保留縫隙,而是因為石頭形狀便是如此。

  此刻,周靜宜等人也從背包裡取出了照明設備,照亮了洞穴內的情況。我隨即觀察了一下這個洞窟的情況,這個洞窟只有十來平米的樣子,邊緣區域某個地方堆了一塊乾枯的草墊、似乎是女人睡覺的地方。除了草墊外,四周佈滿了金屬罐頭盒和塑料水瓶,女人似乎在用這些容器搜集石壁上因為氣溫驟變而形成的露水水滴。楚了這些容器之外,就是幾堆破爛的布匹和用木片自製的幾個箱子,裡面堆放著包括各種工具、器械、甚至還有生銹廢棄了的槍支。女人對於周靜宜等人照明的舉動並未制止,相反倒有些癡迷般的注視了一陣發光的燈管,然後開口說道。「現在可以開燈,不過我叫你們關燈、肅靜的時候,一定要關掉。要讓一會在外面遊蕩的那些東西發現了這裡,我們可就都死定了。」

  聽到女人這樣說,傑克弗雷德開口問道。「什麼東西,妖魔鬼怪麼?」語氣之中帶著些許的不削。

  女人望了望傑克弗雷德手中擺弄著的那件風水盤,語氣陰冷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若不是幹這個行當的,普通人可沒有能力跑到這裡來。不過別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就算你們中間有人是吃這碗飯的,這裡的那些東西也不是你們能夠想像和應付的。」說著,女人竟然從坐著的屁股旁邊掏出了一件精美的搖鈴,拿在手裡搖晃了起來,照明光線的照射下,這搖鈴竟然反射出了幾縷異常靈動的閃光。

  看到這一幕,蔡勇睜大了眼睛,驚訝的望著女人道。「這、這不是彝族畢摩才會使用的法器搖鈴麼?難道……」

  女人點了點頭。「你說對了,其實咱們都是同行了!」

  聽到女子自承身份,我和蔡勇還有傑克弗雷德都露出意外的表情。女人說著話的意思再明白葉不過了,她竟然和蔡勇還有德國佬一樣,都是驅魔師的身份。

  「既然是同行,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你知道怎麼從這裡離開麼?」蔡勇表情鄭重的望著女人詢問道。

  「當然知道。不過我也不打算欺騙你們什麼。一旦穿越進入這裡的入口山洞,再想從這裡逃出去可就不容易了。否則的話,我也不會被困在這裡,困了十多年!」女人輕描淡寫的說著,但她末尾的這句話卻引起了包括在場所有人在內的恐慌!

  「你說什麼?你在這裡困了十多年了?」傑克弗雷德張開了嘴巴,半天無法合攏。

  「你沒聽錯了,準確的說,我已經被困在這裡整整十一年了!對了,我叫沙馬阿依,不過估計你們都沒有聽說過了。」女人表情淡然。

  「沙馬阿依?」我和德國佬面面相覷,我只知道,這似乎是個常見的女性彝族名字,彝族女性起名,很多依照著長女叫阿依、次女叫阿芝、三女叫阿嘎的命名習慣。所謂沙馬阿依解釋成漢語就是「沙馬家的大女兒」的意思。

  沙馬阿依對於我們此刻的反應似乎並不奇怪,隨即主動開口問起了我們出現在這裡的具體原因,蔡勇正準備開口回答,傑克弗雷德的卻朝他使了個眼色,搶先開口說明了起來。「我們雖然和你是同行,不過來這邊原本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幫助這位女士搜集雜誌的欄目素材同時拍攝一些風景照片了……」

  聽到德國佬如此說,我和周靜宜都楞了一楞。因為這是我們兩個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了。而德國佬和蔡勇原本是為了跟蹤馮遠風等那些人,才碰巧和我們撞到一起的。此刻,這傢伙厚著臉皮大言不慚的將他自己和蔡勇兩人也都塞進了之前我和周靜宜的經歷當中來,不過見到他朝我和其他人擠眉弄眼的樣子,我和周靜宜還有董傑等三人最終都保持了沉默,等於默認了德國佬編造的謊言。

  沙馬阿依最初聽著德國佬講述表現的極為平靜,但當德國佬提到我們被以馮遠風和程子龍為首的那些武裝分子挾持的時候,一對眸子猛然間流露出了駭人的光芒。但這光芒轉瞬即逝。我隨即意識到,眼前這個如同野人一般的女性驅魔師說不准同馮遠風還有程子龍那些人存在某種彼此之間的關係。

  傑克弗雷德尚未講完,洞窟外面猛然傳來了暴雨傾盆的響聲。我隨即湊到了縫隙邊緣,觀察起了外面的情景,只看了一眼,我的瞳孔忍不住便放大了開來……

  天上落下的暴雨,一滴一滴竟然都是紅色的水滴,而水滴落到地面便如同高腐蝕性的硫酸一般,立刻冒出了一股股的白煙,視線當中樹木的樹葉被這些紅色水滴瞬間燒出了一個個的孔洞,最終被腐蝕的乾乾淨淨,但樹木的枝幹,卻彷彿沒事一般,在紅色雨水的澆淋下安然無恙。從縫隙中往外看,紅雨覆蓋的區域便如同整個在燃燒一般……

  「這是血雨,每天午後一到兩個小時之內必然落下。這雨很奇怪,一旦接觸人體皮膚就跟硫酸之類腐蝕性的液體一般,會把人直接燒成一堆骨架。但不知道為什麼,卻不像其他那些酸性物質一樣,會對衣服這樣的纖維或者金屬還有塑料這些造成腐蝕。這林子裡死掉的大部分人,其實絕大多數都是活活被這血雨給澆死的!」沙馬阿依注意到了我的舉動,開口對我進行了說明。「所以,我才讓你們跟著我一塊進到我的這個洞子裡。因為只要你們還留在外面,結局必然同你們見到的那具白骨是一樣的。」

  聽到沙馬如此說,蔡勇等人連忙扎堆擠到了我的身邊,推開我的腦袋,輪流從縫隙當中朝外張望。看過之後,一個個的臉色都變得煞白。意識到沙馬之前並非虛張聲勢,要不是跟著她鑽進了這個山洞,留在外面的話,我們的下場恐怕真的會和她說的一樣了。

  「每天午後都會下?昨天也下過?」傑克弗雷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扭頭望著沙馬開口追問道。

  沙馬點了點頭。

  「胡說八道!你看這雨,把樹上的樹葉都燒光了。可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這叢林的樹葉茂密著呢!」德國佬瞪著眼睛駁斥著沙馬之前的說法。

  「現在燒光了,到明天早上樹枝就會發芽,最多一個小時,就會變成你們之前看見的樣子。」沙馬似乎對於德國佬會提出的質疑瞭然於胸,平靜的給予了回應。

  「你、你說什麼?到明天,那些樹葉就會長出來?這、這可能麼?這根本就是違反植物學常識的!」德國佬聽到沙馬的回答後,呆立在了當場!

  「植物學常識?哈哈……你們的那些科學常識要在這裡派的上用場才怪了!外面一年才分四季,這裡面,一天就分四季!你們剛才在外面熱的脫衣服、解扣子,我都看見了。你們難道都沒有發現麼?這裡面上午是春天,到正午前後就會進入夏天,午後迅速轉涼變成秋天同時伴隨著血雨,太陽一落山,則會開始飄雪,進入冬天。到午夜時分,整個山谷地帶都將被冰雪覆蓋。到時候,除了我這個窩子,你們只要敢出去,立刻就能把你們都凍成冰塊。凌晨接近天亮的時候冰雪開始消融,日出前一個小時左右外面的那些樹木植被就開始發芽長葉子,到天亮的時候,又會變成一片鬱鬱蔥蔥的叢林……」

  沙馬盯著傑克弗雷德的雙眼,一句一頓的講述著這片山谷中種種令人不可思議的自然現象。

  「難道說……你一個人竟然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居住了十一年?」蔡勇聽著沙馬的講述,終於忍不住發出了震驚的話語。

  沙馬聽到蔡勇的話,緩緩的垂下了腦袋。身體禁不住微微的顫動了起來,周靜宜見狀,也不顧沙馬此刻身體上的骯髒,連忙走了上去,輕輕的從側面攙扶住了對方。朝蔡勇狠狠的瞪了一眼後,把臉湊到了沙馬的耳邊,輕柔細語的安慰起了她。

  蔡勇的話,似乎觸動到了我們面前這個女人心底最為脆弱的一面。她顫抖著、似乎是抽泣了好一陣之後,方才支撐著,在周靜宜的攙扶下抬起了頭,雙眼內流下的眼淚明顯的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兩道水痕,不過也正是這兩道水痕沖刷掉了她臉上的一部分污跡,倒使得她的本來面目暴露了些許出來。周靜宜顯然注意到了這點,也不管沙馬願不願意,當即將沙馬扯到了洞窟的一邊,拿了原本放置在哪裡接了小半瓶的塑料水平,拿出手帕,侵著水替沙馬小心的擦拭起了臉龐。

  沙馬此刻似乎有點魂不守舍,任憑周靜宜動作。片刻之後,周靜宜望著她的臉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果然不出我的意料,你還真是個美人呢。」說著,又從背包裡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小梳子,替對方梳理起了頭髮。

  陳瑩和齊英兩人見狀,本著同為女性的自覺,也都過去幫忙。只剩下我們這四個男人像傻瓜一樣的坐在堵洞的石頭旁邊面面相覷……

  幾個女人折騰了半天,周靜宜甚至還把自己攜帶的那件備用的女性運動給沙馬套在了身上之後,方才牽著沙馬回到了我們幾個人的面前。此刻見到「野女人」的本來面目後,傑克弗雷德又一次張大了嘴巴,露出了誇張的震驚表情。而董傑和蔡勇也都呆在了當場,這中間也就只有我因為近期和周靜宜這個角色美女耳濡目染,多少強化了一些對漂亮女人的免疫能力而尚未過於失態。

  簡單擦洗過後的沙馬阿依露出了原本光滑白皙的臉蛋,一對能讓男人著迷的杏仁眼,堅挺的鼻樑配上略微彎曲的秀眉和豐潤的嘴唇顯出了彝族女性某種獨有的美韻。

  半天之後,我們幾個男人才從震驚當中恢復了過來,蔡勇顯得有些扭捏不安。他想起之前他可是和對方有過親密的「身體接觸」,甚至直接伸手按到了對方的胸口。而傑克弗雷德則沒羞沒臊的厚著臉皮,滔滔不絕的說著恭維女性美麗的話語,其阿諛奉承的程度,連我聽著都感覺丟人。

  不過德國佬的厚顏無恥在這種場合卻是極為合適的。洞窟中的氣氛也隨之輕鬆了起來,沙馬阿依畢竟是女人,在得到了傑克弗雷德這個長相英俊的外國帥哥連續不斷的恭維之後,似乎終於從之前傷心的內心感觸當中恢復了過來。

  周靜宜也極會把握時機,或者從當初鳳凰山坑道的經歷當中吸取了一些經驗,雖然並非我們計劃的補充飲食時間,她還是主動取出了背包裡的乾糧,招呼眾人飲食。

  就這樣,一邊吃著我們帶來的食品,沙馬阿依在恢復了情緒的狀況下開始認真的向我們講解起了她所瞭解的我們所處的這座山谷以及我們見到的那座古城的情況。

  「蔡勇,你沒有猜錯了。林子裡面的那座古城正是你們漢人傳說中的夏禹城了。」在蔡勇試探性的將自己的推測告之了沙馬阿依後,沙馬阿依當即給予了蔡勇準確的回答。

  「那這古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這城具體有什麼古怪?裡面究竟有沒有傳說中十二墮天的遺骸?」

  「十二墮天的遺骸在不在裡面,我也不能確定,因為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有深入過那座古城的中心區域。至於夏禹城為什麼在這裡則一點也不奇怪。從建成到現在,這城一直都在這裡。只是這裡的位置被群山環繞,山外的大片區域被人設下了七曲連環迷陣。只有在特定的時間段,趁暴風雨的時候,依照某種特定的行進順序,才有可能接近並發現山外通向谷內的那幾條山洞通道。所以正常情況下,普通人是根本無法接近並發現這座山谷以及山谷裡面的夏禹城的,能進來的,只有精通奇門遁甲或者知曉特定行進順序的人員。除了我們這些驅魔師外,這裡根本就不可能出現真正因為迷路而無意闖入的普通人。」

  聽到沙馬解釋,我此刻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我們這一路上不斷錯誤的「行進路線」,竟然都是肖天那個傢伙的故意引導。很顯然,那傢伙便是沙馬所說的知曉了「特定的行進順序」,然後裝模作樣的故意領著我們沿著看似錯誤,但卻符合了「特定行進順序」的路線前進,並最終突破了那個什麼「七曲連環迷陣」將我們帶到了山外那處進山山洞通道附近。

  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沮喪和惱火。在和韓哲的交流當中,他就曾經提到過類似的連環迷陣。不過我當時對此不是太感興趣,也就沒有過多的向他請教過這方面的知識,要當初多向對方討教一二,沒準肖天那傢伙在引導我們突破迷陣的過程當中,我便能提前發現這傢伙在其中耍的貓膩了。

  「原來如此,我說怎麼那麼奇怪,那些武裝分子進入的時候,開一段,然後就突然拐彎,接著又開一段,跟著再次沒有由來的轉向行進。原來他們是在依照特定的行進順序破解這外面的連環迷陣。我當時還以為他們是發現了我們在跟蹤他們,故意左拐右拐,想要甩掉我們呢!」傑克弗雷德一邊點頭,一邊自言自語道。卻沒曾想,聽到他如此說,沙馬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起身伸手一把拽住了這傢伙的衣領,瞪著眼睛質問道。「你說什麼?跟蹤?你剛才不是說你們是過來採集什麼雜誌素材拍攝照片,被那些人一路追殺才誤入這裡的麼?」

  發覺之前撒的謊穿幫了,傑克弗雷德一時間傻了眼。此刻總算蔡勇連忙過來結圍,態度誠懇的向沙馬阿依說明了他和傑克弗雷德來到這裡的真實原因,沙馬卻又一次進入了情緒亢奮的狀態,指著我們厲聲喝問道。

  「你們找夏禹城究竟想幹什麼?我對你們說的都是實話,可你們竟然合起火來欺騙我。你讓我怎麼繼續相信你們?」

  我見狀連忙起身向她道歉並解釋道。「見人且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這句話想必你也是聽說過的。何況奧托剛才對你說的那些也並非全是謊言,沒錯,他對你隱瞞了他和蔡勇跑到這裡的真實目的,但他說的那些經歷,卻是我和靜宜還有董傑他們三個實實在在進入到這山谷的情況了。我和靜宜來這裡原本的目的確實是採集雜誌素材和拍照了。」一邊說,我一邊從背包中取出了相機和其他的攝影器材,擺到了沙馬的面前,以證實我此刻話語的可信度。

  沙馬看到了相機和其他攝影器材,甚至我隨身攜帶的編輯部工作證後,略略平靜了一些下來,接著將信將疑的望向了周靜宜,或者通過剛才的接觸,對她而言,出於女性的本能,她對周靜宜的信任要遠大於我了。當周靜宜在她的注視下連連點頭之後,沙馬方才喘著粗氣,又一次慢慢的坐了下來,接著瞪著眼睛向蔡勇追問了起來,而德國佬,顯然已經喪失了她的信任。沙馬在追問蔡勇的過程當中,更是再沒有望過這倒霉的傢伙一眼。

  看著德國佬沮喪的神情,我不禁暗自偷笑。對女人的瞭解程度,我或者有限,但作為男人,我對男性的心理多少是清楚的。雖然德國佬之前那厚顏無恥的阿諛態度看似天性使然,但我卻意識到了這傢伙極有可能對沙馬阿依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好感。否則的話,他也絕不可能說出那些令我都覺得肉麻的語言出來。要知道,周靜宜可比沙馬阿依漂亮的多了,而到現在為止,德國佬雖然也習慣性的恭維了周的美貌,但無論用詞還有恭維時的表情這些,遠遠都無法與他剛才討好沙馬時的態度來的熱忱。

  再次盤問蔡勇,沙馬問的極為細緻,比如蔡勇跟蹤馮遠風等人的具體原因,參與的人員以及過程等等。蔡勇原本就比德國佬踏實的多,加之對對方有意欺騙的愧疚感,所以老老實實的對沙馬坦白了王烈等人組織這次行動的前因後果和來龍去脈。

  事實證明,誠實才是獲得對方信任的先決條件。聽完蔡勇的解答後,沙馬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陣,沙馬正色道:「雖然我在這裡呆了十一年了,不過你說的這個王烈,當初我好像也聽說過他的名頭。當時行當裡傳言,南邊出了青年驅魔師,身具兩儀之力,憑借一己之力滅殺了一個千年屍王。難道就是他?」

  蔡勇鄭重的點了點頭。「沒錯了,這次召集我們這些人追蹤這伙武裝分子的就是他。他也確實擁有兩儀的力量。」

  沙馬得到了蔡勇的肯定後,呼吸忽然變的有些急促了起來,她也意識到了自己此刻情緒的激動,努力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當她的呼吸平復下來,正準備開口繼續說話時,外面忽然傳來了連續的轟鳴聲,似乎是在打雷一般。我隨即扭頭想要湊到縫隙邊上觀望外面的情況。沙馬此刻卻臉色大變,開口招呼道。「立刻熄滅燈光,還有,別把眼睛湊到縫隙邊上看,想看的話,最好從側面的位置,距離遠一點觀察。」

  意識到沙馬的態度極為認真,周靜宜和齊英兩人連忙關閉各自身邊的照明燈。洞窟之內立刻一片黑暗。

  「千萬不要出聲,一會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大驚小怪。控制好自己的呼吸,盡量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響。」黑暗中,沙馬強調著。很快,所有的人都按照沙馬的要求沉默了下來。

  我和傑克弗雷德、蔡勇還有董傑三人極為好奇,兩兩湊到了洞口的縫隙兩側,因為沙馬的叮囑,我們都沒有直接把眼睛湊到縫隙前觀察,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從側面透過縫隙打望起了外面。

  因為縫隙太小,視線受阻的原因,我們幾個都無法徹底看清外頭的具體情況,只是發現,縫隙內透入了紅色的光線,外面的整個叢林也不知道是找了火還是被某種光線所映照,呈現出了一片昏紅。

  雷鳴聲又斷斷續續的持續了一會,跟著便傳來了存在著某種節奏般的聲響。一開始聽著好像很遠處海浪拍擊沙灘一樣的聲音,但隨著聲音的接近,拍擊聲越來越大,而且節奏也隨之加快。片刻後,紅色的光芒被數不清的物體所遮擋,映照在縫隙當中的紅色光線中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隔斷。

  我有些著急,想要看弄清外面究竟過來了什麼。但又想著沙馬的警告,所以只能努力睜大了眼睛試圖通過縫隙看到更多的景象,結果也不知道是否是無疑中觸發了我體內紅蓮的透視之力,眼前的石頭和石壁猛然間在我眼中變成了透明一般的存在,石壁外的景象立刻一覽無遺的呈現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在看清了外面的景象之後,連忙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因為我查一點就情不自禁的要發出驚駭的聲響了。

  一隻被團團黑霧籠罩著的行軍隊列出現在了外面的叢林當中,霧氣中的黑影密密麻麻,幾乎充斥了我視線所及的整片山谷叢林。我看不清任何一個黑影的具體相貌,只是感覺它們似乎都穿著破爛的古代鎧甲,手持著各種各樣殘破不堪的冷兵器。動作一致,步伐整齊的向著一個方向不斷前進,接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它們過了一隊又一隊,彷彿閱兵又彷彿巡邏一般的從洞外經過。

  一開始,我還試圖以計算數量的方式來分散自己此刻的恐懼心理,但倒後來,我乾脆放棄了這一念頭。因為經過的數量和批次太多了,多到我連大致估算的興致都徹底喪失。

  隨著最後一批被霧氣籠罩著的隊列從洞外經過,那如同海浪拍擊聲一般的聲響終於開始逐漸遠去。又過了十多分鐘,當確定再聽到不聲音後,沙馬在黑暗中開了口。

  「總算過去了,可以開燈了。」

  隨著燈光亮起,我視線中變得透明的石壁終於又恢復了正常樣子,我轉過身,帶著依舊驚恐不已的神情向沙馬試探道:「陰兵過境?」

  沙馬楞了一楞,顯得有些意外。「你都看清楚了?沒錯了……但不是過境,而是巡山!這些陰兵可和外面偶爾借道經過的那些陰兵不一樣。除非衝撞隊列,否則外面的借道陰兵不會主動攻擊遭遇到它們的路人,而這外面經過的陰兵,但凡出現在它們視線之內的一切活著的動物,都會被它們殺掉……」說到這裡,沙馬歎了一口氣。「大概是七年前吧,曾經有個湖南那邊的驅魔師也曾經順利的進入到了這裡,碰上了我,我感覺他人不錯,所以救了他,原本還打算和他聯手想法子一塊從這裡逃出去的。但是他就是不相信我告訴的他這邊陰兵的情況,反而還想著用他的本事來利用這些陰兵替他做事,結果活活的被這些巡邏的陰兵裹走了魂魄……」

  「湖南的驅魔師?我想起來了,湘西地區有些驅魔師的能力正是借陰兵除魔。聽說能利用符咒和陣法召喚若干陰兵供自己驅使。」蔡勇點了點頭,似乎是對此類驅魔師有一定的瞭解。

  「沒錯了,他就是使用陰兵除魔的那種類型。不過很顯然,他太過自信了。以為用他的法陣和那些符咒可以控制剛才外面經過的那些。唉,算了,不說他了。」沙馬說到這裡搖了搖頭,心情似乎又將低落下去。

  我發現了這個苗頭,連忙開口將話題轉移到了我此刻更為關心的方向上來。「你說你打算和他聯手想法子逃出這裡?那能不能告訴我們安全離開這裡的具體方法呢?」

  聽到我問這個問題。沙馬抬頭望著我看了一會,接著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好吧,你問我這個問題,正好證明了你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沒有騙人了。」

  我眨了眨眼,沒有明白沙馬此刻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沙馬隨即解釋了起來。「我最擔心的就是你們動機不純,來這裡的目的是想打夏禹城那邊的主意,利用我。不過你現在首先主動的向我詢問離開這裡的方法,這就證明你們確實並非自己主動進入這裡了。你比這個老外要可靠的多了。」說著瞟了一眼傑克弗雷德。

  傑克弗雷德有些尷尬,正想為自己辯解幾句。結果發現沙馬理都沒理他,隨即沮喪的放棄了開口的打算。

  「實話告訴你吧,想要離開這裡很難。我知道你會覺得我在這裡危言聳聽,也知道你會想什麼主意。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估計應該打算借用我這個洞窟避開你們身後的追兵之後,再打算返回你們進入的那個山洞通道離開這裡吧?」沙馬一邊說,一邊接過了周靜宜遞給她的一塊餅乾吃了起來。

  「難道不可以麼?」我楞了楞。因為沙馬沒有猜錯,就在剛才,我還正在考慮這種方式的可行性。

  「你們現在再也找不到你們進入的那個入口通道了。不信的話,你們明天可以沿著你們記憶中過來的路線回去再找找,要能找到,我把腦袋割下來給你們。」沙馬臉上流露出來的那種蔑視,證明了她充分的自信。

  「這是為什麼?莫非是因為你說的那個什麼七曲迷陣?」我意識到對方不是開玩笑後,吃驚的反問道。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具體原因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有人從外面進入通道入口之後,山谷裡面的洞窟通道才會出現,不過進入的人一旦離開一小段距離,山谷裡面這頭的通道口便會立刻消失。若是沒人進入外面的通道口,這山谷裡面根本就不會出現任何連接到外面的山洞通道。」沙馬說到這裡,可能覺得口渴,伸手摸索著從屁股旁邊拿出了一個鋁制的軍用水壺,擰開蓋子,喝起了她自己之前搜集在裡面的飲用水。

  聽到了她說的話,我極為吃驚,但從她的態度上判斷,我感覺她並沒有在騙我。一時間,我有些無所適從,若她說的是事實的話,我們進入的那條山洞裡層洞口只有在馮遠風、程子龍那些人再次進入的時候才會顯現。而我們若是打算利用他們那些人進入的機會從原路逃出,必然會再一次正面同他們發生對抗。他們人多槍多,我們這裡即便加上沙馬,也絕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如此一來,從原路返回的想法,便成為了徹底的悖論。我一邊皺著眉思考著,一邊無意識的望著正在喝水的沙馬。

  望著望著,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本能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沙馬的面前,呆呆的望著沙馬手中的水壺問道。「這水壺是你的?」

  沙馬對於我忽然走到她面前有些莫名其妙,聽了我的問題後,揚了揚手中的水壺,隨口回答道。「不是了,這水壺是我在林子裡面撿的。應該是過去那些進入到這裡的人遺留下來的,我拿回來還能接著用了。」

  我伸手從沙馬手裡將水壺拿了過來,水壺邊緣上用小刀刻畫出的三個字準確的在光線的映照下反射進了我的視線……「嚴抗美」!

  我一時間呆滯在了當場。嚴抗美,這不正是我死去了的父親的名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