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制組的拍攝錄製行為在周圍眾多的圍觀者中彷彿就是一個笑話。即便是孫明、馬國富等人對此也都是皺眉苦笑。但母親……也就是周靜宜卻似乎樂此不疲。
此時的她自封「臨時總監製兼策劃兼導演」的身份對著一幫人指手畫腳!
「小譚……你平時做節目都那麼生硬麼?啊……這一切太神奇了!要不是在現場親眼所見,你能想像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嘛?……你是在詩歌朗誦麼?自然……自然一些!要切合你現在身份以及我們的處境……我們現在危機四伏,天知道哪裡就會跑出什麼怪物對我們實施突然襲擊,而且北邊還有那些武裝分子!播報的時候要有緊張感……讓節目觀眾在看到的時候就能切身體會到我們此刻的危險狀況!你這樣播報別人很難相信你就身在現場,下個鏡頭這個問題一定要解決!你……對,就是你!你這牛鼻子在鏡頭前能不能別哆哆嗦嗦的?你要明白你現在的身份,你是專家!專家一定要氣定神閒,要有一切都在你的預料和掌控之中的那種捨我其誰的風範和氣質!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之後再讓你出鏡,你要還這樣!你信不信我讓我凱子削你!」
周靜宜此刻口中的凱子自然指的的就是我!對她此刻對我的稱呼,我只能坦然接受……
我再離經叛道再無視倫常,但我卻依舊必須屈服於輿論道德的重壓之下。因此,即便在這種遠離塵世的絕地秘境我也不可能暴露我和她之間是「母子關係」這一事實!如此一來,她依舊是那個叫周靜宜的超級美女,而我在旁人的眼中也依舊是她的男友、保鏢兼打手!
就在我無奈的適應著這種奇特的關係時,周靜宜把斥責目標毫不猶豫的指向了我!
「還有你!看到我發出指令,你就該立刻加入配樂!拖拖拉拉、反應了半天才出聲。因為你的遲疑,小譚最後那個鏡頭肯定非常失敗!」
「拜託……你懂不懂啊!這種現場播報根本就不需要什麼配樂……配樂什麼的都是後期製作的時候才添加上去的!」在夜裡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場的我此刻心情極為舒暢,曾經的煩惱和心理陰霾彷彿一掃而空。在這種心情的支配下,我完全漠視了周靜宜和我之間真實的關係,就事論事的進行了反駁。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周靜宜還沒開口,作為攝像師的劉靈坤卻主動替周靜宜張目起來。
「……配樂一般情況下確實都是後期添加的!不過現在這種情況,直接由你這個樂手在旁邊演奏也是可以的。這樣將來如果確實的進行後期製作的話,你的配樂時段、時機這些,可以作為後期製作人員剪輯製作的一種參考和借鑒!能提升樣片的質量了。」
「聽見沒有!聽見沒有!還敢說我不懂?告訴你吧……我們松前製藥的好幾部電視廣告都是我負責聯繫牽頭製作的,而且社會反響極好。嗯、等等……總感覺缺了點什麼啊!」
周靜宜打蛇隨桿上,藉著劉靈坤的支持對我實施了迅速的打壓,但說到一半卻又似乎意識到了點什麼!思考了片刻之後,猛的一拍巴掌嚷嚷了起來!
「對了……廣告!正常的電視節目必然是有企業贊助的。我們這邊錄製光是單純的探險經歷播報給人的感覺乾巴巴的,需要加入點廣告之類的內容!」一邊說,一邊扭頭衝著坐在一旁像看活寶一般看著我們的孫明還有關悅然等人叫喚了起來。
「唉、唉……那邊兩位老總!這次大型救援活動本來就是你們百惠集團組織的。原本計劃的電視節目錄製你們應該也是出了錢的吧?」
孫明對於周靜宜此刻突如起來的這一詢問有些措手不及,茫茫然的點了點頭!
在得到了孫明確認之後,周靜宜立刻轉頭對譚亦欣吩咐了起來。「……那下個鏡頭播報過程中,你的台詞裡要加上:本節目由百惠集團贊助拍攝!等等……嗯……除了百惠集團外,再加上我們松前製藥!」
「松前製藥?喂、喂、喂……你、你不會是想玩真的吧?」聽到周靜宜如此說,我忽然有了一種傻眼了的感覺!
「什麼真的假的?這節目要能播出,收視率絕對槓槓的!我身為松前製藥公司的廣告部經理怎麼能放過這麼好的宣傳我們公司的機會呢!你放心,現在我們公司確實沒有投入資金,可等我們從這逃出去了,給財務部那邊打份申請,在後期製作的時候追加資金就可以了!哦……對了,這麼好的機會也不能少了你……贊助單位把你們編輯部也算上吧!你怎麼說也掛了一個副總編輯的名頭,別告訴我連這點事情你都不能拍板吧?」周靜宜越說越來勁,看著她此刻認真的表情,我甚至於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想要製作這個什麼「揭秘崑崙仙境奧秘」的電視記錄片了!
「……贊助單位再加上一家:XX市興隆小額信用貸款公司!」
正當周靜宜說的興致勃勃口沫橫飛的當兒,一個聲音冷不丁的從旁邊插了進來!我扭頭一看,卻見到王烈不知何時已經返回了眾人聚集的這一臨時營地當中。
「王、王烈!你說什麼?你知道她正計劃做什麼事情麼?」我目瞪口呆的望著王烈,想不到他此刻居然也湊了進來。要知道他之前可是以強烈的「社會責任感」為由竭盡全力的防止著我們這些人涉及的那些「怪力亂神」的信息流傳到社會上的。
「都聽到了……拍紀錄片,現場拉贊助麼!就向周小姐說的那樣,這麼好的機會很難得了。有百惠集團這樣國內知名企業牽頭,我的公司借個東風在贊助企業裡頭列個名字也是很好的宣傳機會不是?」說著王烈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問道:「她的真實身份你已經知道了?」
我先是楞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王烈說道:「既然知道了,那很多事情就別太在意!由著她的意思去辦就好!如今她是這裡這些人唯一的希望,大不了就陪著她瘋一回了!」
接著向周靜宜頷首微笑以示支持後,把我拽到了一旁。「我煙抽完了,給一根。」
從我這裡索要了一根香煙點燃後,王烈斜著眼睛瞟了一眼遠處正在不斷變化著南谷絕壁道:「那幫傢伙夜裡沒有發動襲擊是在等待核心通道的出現,畢竟神女在我們這邊,他們並不清楚如何尋找和開啟密道。不過絕壁這邊現在的變化他們已經觀察到了。我趕回來之前,他們正在收拾整理,估計最多一個小時他們的大隊人馬就會過來了。所以,我們需要立刻動身,穿越絕壁密道進入秘境核心區域。」
我聽罷,回應道:「我這就去讓孫明、關悅然他們組織人員整隊出發!」
「出發前告訴關悅然,把我們留存下來的那點吃的全都拿出來發給這裡所有人!」
「全部?你確定……那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搜集節省下來的,原本也就只夠再吃兩、三頓的了。這裡一下多了這麼多人,即便全部發下去頂多也就這頓早飯而已。」
「不患寡而患不公!我領回來的人中間很有幾個不安分的傢伙,武器什麼的就算了,但吃的必須一視同仁平均分配。這樣那些不安分的傢伙才無法在人群中製造矛盾。孫明和關悅然也才有可能把這些人重新組織領導起來。你在部隊上也是當過班長的,應該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了。」王烈深吸了一口煙解釋了他這一決定的原因。
「如果是擔心那幾個不安分的傢伙煽動鬧事,我們完全可以把他們趕走或者……」
我尚未把話說完,王烈一邊搖頭一邊果斷的否定了我的建議。
「最好不要有這種想法,我並沒有當濫好人的念頭,但我們也不能因為那幾個人心懷叵測就對他們棄之不顧。是人……就有生存的權利。他們要是自己鬧事作死,那是他們自作自受,但在這之前,我還是希望能堅持我們這些人的一貫原則!」
「罷了……為今之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感慨的歎了口氣,轉身來到了孫明、關悅然、馬國富等人的身邊,將王烈交代的對他們進行了告之。
孫明雖然意氣消沉,但腦子卻是極為清醒的。在同關悅然和馬國富商量了幾句後當即依照王烈的指示開始了行動。在眾人的關注下,馬國富組織宋奎等人公開取出了全部剩餘的食品,並進行了相對公平的分配。這樣一來,被解救人群同我們之前這個小團隊之間的隔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江濤等人在被解救人群中的影響力隨之減弱。孫明和關悅然在一定程度上臨時獲得了現場多數人員的勉強跟從。借這機會,孫明和關悅然憑藉著原本就極為優秀的領導能力把營地中的兩百多人重新號召組織了起來,並帶領著開始朝南谷絕壁開始了前進……
「大家好……我是譚亦欣!現在在神秘的崑崙仙境腹地為您帶來現場報道。我們的探險隊伍在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整之後再次開始了前進。我們的隊伍面臨著非常危險的境地。到現在為止,我們的補給物資已經徹底消耗一空。而在我們的身後,有著不明來歷武裝分子團伙的追襲!該武裝團伙由外國僱傭兵以及大量的疑似邪教組織成員所組成。從現在得到的情況分析,這些武裝分子的目標同我們的探險隊此刻前往的目標一致,都是崑崙仙境的核心區域。而且從數日前開始,我們的探險隊已經遭到了他們多次的攻擊和圍捕。探險隊相當多成員一度成為他們的俘虜,不過在隊伍其他成員的努力下,我們已經成功救回了大部分被捕的探險隊成員。」
在稀稀拉拉緩慢前進的隊伍當中,來回跑動拍攝的「周靜宜攝制組」成為了最為活躍的存在。在周靜宜的指揮和調動下,拍攝了若干鏡頭的譚亦欣和劉靈坤等幾名電視台工作人員彷彿忘記了他們也是「逃亡者」中一員這一現實狀況。居然真的沉浸在了自己身為影片攝制組的角色當中。
「經過我身邊的是百惠集團的馬國富馬經理。因為種種原因,現在的他臨時承擔了探險隊安全保衛的領導工作。我現在向他詢問一下探險隊接下來的具體動向和計劃!」
面對忽然跳出攔在面前強行「採訪」的譚亦欣,馬國富顯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在見到周靜宜期待以及鼓勵的目光後,終於還是妝模作樣的停下了腳步。
「嗯、嗯……我們接下來將直接前往埋屍谷地的南谷絕壁。並嘗試通過之前出現的神秘通道進入崑崙核心區域!你們也看到了,那絕壁看上去就像是一整塊巨大的紅色晶體。能否通過這一點我們並不確定了。一切都只能先到哪裡再說了……謝謝!」在得到了周靜宜滿意的點頭後,馬國富方才得以轉身,催促著周圍經過的人員加快速度。
「採訪」完馬國富之後,周靜宜立刻把跟在我們身邊的道士又給提溜了出來!「下一個鏡頭……專家揭秘!預備……開始!」
如同遊戲般的攝制過程,王烈顯然並無興趣參與,如此一來,道士便成為了「攝制組」指定的「御用專家」!周靜宜對於道士是否真能解答譚亦欣提出的那些問題並不在意,她在意的僅僅是她設想中的這一欄目環節是否得以貫徹執行。不過隊伍開始行動後,周靜宜終於沒有繼續拽著我充當現場臨時配樂。如此一來我也得以陪在王烈身邊承擔起了「殿後」的責任。
「蕭肅言說的那首詩詞,應該就是在這裡拓印的吧?」我提著一支步槍隱蔽在一座殘存石柱的背面,觀察著峽谷北面的動向,拍了拍身邊一塊鐫刻了符號或者是某種文字的半截石碑朝著距離數米外斜靠在一堵矮牆邊的王烈詢問道。
「應該是了……不過具體是那塊石碑就不知道了!這廢墟裡頭像這樣的殘缺石碑好像到處都是。還有那些石柱、矮牆很多上面也都有各種符號和文字。不過可惜的是,這些符號文字並非我們已知的任何一種文字了。也難怪當年他的哪位先祖拓印了回來,還得找韓愈那樣的大學者嘗試翻譯解讀。對了……你是怎麼跟他分開的?他現在什麼情況你知道麼?」王烈很清楚我之前的詢問僅僅是等待下的沒話找話,因此在隨意應付之後就轉移到了蕭肅言的身上。
「不清楚了……我和他跟你分開跑路,結果後來發現被定位的人很可能是他了。他不想拖累我,就單獨一個人引著追兵進了西面谷地。我本來已經擺脫了那些傢伙的,卻沒想到碰上了蛇群,當時為了自保也為了恐嚇蛇群,我無奈之下只能放火自救……後來就碰上了老……嗯、周靜宜跟夏姜,她們找到息壤和建木之後我也就跟著回來了。那傢伙如今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了。」雖然有些無奈,但我還是在王烈面前隱瞞了我之前的部分經歷,因為那些經歷若是說了,以王烈的敏感,極有可能會覺察到某些東西而節外生枝。
「原來那火是你放的……呼,我該怎麼說你呢?你就沒想過你放這火的後果麼?差點沒把這埋屍谷地給燒成白地!要不是老黃帶了幾張辟火符,我們這幫人沒準都會被燒死幾個。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你這把火,達耶。仁波切她們的隊伍也不會被火勢給分割成了幾塊。給了我跟老黃機會把這部分人給救出來!實話告訴你吧,雖然答應了孫明還有馬國富他們救人。可實際上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把握真的把人給救回來的,承諾救人原本只是為了讓他們安心而已。托你這把火的福,人,我總給他們帶回來了一部分。雖然沒救完,不過也算履行了我對他們的承諾了。接下來,他們應該不會再繼續想著把剩下的那些人也都救回來了吧……嗯,姓簫那傢伙的本事不在我之下,堂堂河北魔刃齋,要打定主意一心逃命的話,即便被鎖定,也未必有多少人真能把他給逮住的,你又放了那一把火,以他的本事很可能已經擺脫了對方的鎖定追蹤。倒不用替那傢伙擔心太多的。」王烈說著說著視線轉移到了位於他身旁的一根石柱上。那石柱上面同樣刻畫著一行文字。望著這些無法識別的文字,王烈搖了搖頭道:「……可惜,這些文字根本就沒人能夠識別。要是能識別的話,或許能從中得到一些對我們有用的信息了!」
「哦?你真的很想知道這些文字是什麼意思麼?」
王烈話音剛落,女性悅耳的聲音便在附近響了起來。周靜宜不知何時離開了她的「攝制組」,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我和王烈的眼前。
「怎麼?不繼續玩你的導演遊戲了?」面對突然出現的周靜宜,我幾乎條件反射般的就是出言調侃。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只有這樣,我才會多少淡化掉一些她是我老娘的這一可怕現實!而且也只有懷著這種近乎於放蕩不羈的心理狀態,我才能以一種相對理性的狀態來面對她,並與她正常交流。
「什麼遊戲?我都說了,那是為了給她們那幾個人一個堅持下去的動力!現在她們已經開始認真履行自己的工作職責了,我自然也就沒必要繼續在旁邊替她們煽動鼓勁了!」周靜宜朝我翻了個白眼徑直走到王烈身旁的石柱前,查看起了上面的文字。
王烈瞇著眼睛觀察著周靜宜的舉動。「難道說,你認識這些文字?」
「認識說不上……因為這些文字每個具體應該是什麼讀音,還有語法等等這些我都不明白!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些文字,我卻能理解這些文字想要表達的具體含義!」周靜宜查看完了石柱上的文字後側過身表情鄭重的對我和王烈解釋道。
「含義?你是說你不認識這些字,但卻能理解它們的意思?」我對於周靜宜此刻的這種說法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王烈對此卻並不在乎,見到周靜宜閱讀完畢後直接開口詢問了起來。
「這石柱上的文字到底什麼意思?」
面對王烈的追問,周靜宜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你確定你想知道?」
「確定!」
「嗯,那好,我告訴你……這石柱子上的文字是個標語,就跟街道辦事處在小區牆壁上寫的那些差不多!」
「具體什麼意思?能別賣關子麼?」見到周靜宜這個樣子,我忍不住催促了起來。
「這行文字翻譯成我們現在語言的話,應該是這樣的:首領禁止大家隨地大小便!」
「什麼?」聽到周靜宜的解讀,我和王烈的腦門上幾乎同時冒出了黑線!
周靜宜毫不在意我和王烈此刻的表情和反應,接著走到了另一處刻畫了那種文字的石牌面前接著說道:「這邊這個,翻譯過來應該是:首領要求大家每隔三天至少要設法洗一次澡!」緊跟著,這女人又跑到了我此刻藏身處旁的石碑面前。指著上面相對完整的文字道。「嗯、嗯,這石碑上內容保存的比較完整,應該是個記事碑了!上面文字的意思是:首領宣佈東谷烽火台從某年某月某日起,正式移交給另外一個部族的人員管理,本部族人員不需要再前往東谷烽火台進行值守和維護。」
……就這樣,在我和王烈呆滯的目光中,周靜宜像散步一樣圍著我倆此刻所在的周圍區域轉了一圈,對所有廢墟遺址上所能看到的那些古怪文字一一進行了「所謂的翻譯解讀」!解讀出來的內容可謂五花八門……有殘缺的詩歌;有的類似於行政命令;有的似乎是事件記錄;還有對某人、某團體的表揚和誇獎,乃至還有類似於家長裡短的八卦新聞!總之,要不是我和王烈很清楚我們此刻身處於埋屍谷地之中,我都懷疑老娘她登陸了某個居民社區新聞網站在照本宣科的逐條解讀網站上社區公務員發佈的各種行政信息以及宣傳標語了。
「……等、等等……拜託,我和王烈是認真的!你別拿我倆尋開心好麼?這些符號文字真的就是你說的這些內容麼?」當周靜宜差不多將周圍留存的較為完整的那些符號文字內容解讀完畢後,我抱怨了起來。之前沒抱怨是不知道她會不會真的解讀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可現在基本解讀完畢了,期望徹底落空後,我毫不猶豫的說出了我此刻真實的想法。
「別質疑我!這種時候我有必要戲弄你們麼?我不確定我的解讀究竟對不對,但這些符號和文字在我的理解中就是這內容了!」因為王烈在場,周靜宜終究沒有自稱老娘,但依舊對我質疑她流露出了明顯的不滿。
「好了、好了……我記得人類已知最早的成文法規漢謨拉比法典好像就是刻在石頭上的。曾經居住在這裡的部落首領把自己對大家的要求用石刻文字發佈出來好像也合情合理,至於其他的那些內容,現代人在牆上貼廣告或者隨手塗鴉亂寫,居住在這裡的那些古代人有這種行為也很正常了。畢竟,雖然時代在變遷,但人類的有些習慣從古至今都還是老樣子……注意!他們來了……」
見到我和周靜宜即將拌嘴,王烈正要打個圓場,話說到一半,猛然感覺到了什麼,將攜帶的步槍槍口遞了出去,指向北面遠處三、四百米處的某個位置扣動了扳機。
沉悶的槍聲再次打破了峽谷中的寧靜,十多名正在快速接近的武裝分子身影出現在了我和周靜宜的視線範圍當中!
遭到射擊的武裝分子很快分散了開來,各自尋找著有利地形開始了零星的還擊。因為雙方此刻的距離較遠並非手中武器的理想射程,所以無論我和王烈還是對面正在試圖攻擊接近的武裝分子們,在開火的時候都顯得極為克制,槍聲聽著有些稀拉。經過數日的爭鬥交鋒,對方的彈藥估計也所剩無幾了。如今都在節省,有限的射擊更多的帶有試探和恐嚇性質。
偏偏就在此時,我的身後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聽我的指令!預備,開拍!」
「……我是譚亦欣,現在在崑崙仙境腹地為您帶來現場報道!匪徒們又一次向我們的探險隊發起了武力攻擊,我們探險隊中的武裝人員此刻正在進行還擊!」
我轉過頭,看見譚亦欣以及劉靈坤那幾名「攝制組」的成員居然出現在了我和王烈後方數米遠的一堵廢墟矮牆之後,當即惱怒的大罵了起來!「你們在幹什麼?……你們瘋了?」
「凶什麼凶?這麼現實的槍戰場面……不拍下來太可惜了!」周靜宜此刻和譚亦欣等人聚到了一塊,並毫不遲疑的出聲充當了「攝制組」眾人的擋箭牌。不過就在她有恃無恐的當兒,對面一發子彈準確命中了她們躲避的矮牆,同時濺起了一片灰土。周靜宜楞了一下,嘴裡嘀咕了一句:「哇……這麼遠都打的這麼準?」接著一揮手臂。「……攝制組撤退!劉哥,撤退的時候繼續拍攝……」
見到周靜宜領著攝制組倉皇撤退,王烈那邊居然嘿嘿的笑了起來。見我朝他投去不解的目光後,他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罕見的微笑。
「……瘋狂的神女啊!人世間的糾葛紛爭對於她而言,或許僅僅只是一場遊戲而已!不過她的這種娛樂心態我覺得也挺好,至少能有效消除那些人的恐懼心理了!」
「操,這就是你想說的?剛才是他們運氣好,那一槍要沒打在牆頭,他們中間肯定有人中彈!」面對王烈的說法,我氣急敗壞的進行了駁斥,同時朝著遠處某個模糊目標又打了一槍。槍聲在峽谷中反覆迴響。
回聲尚未完全消失,同樣負責後衛任務的霍尊華從後方趕到了我和王烈的附近。「嚴哥、王先生……營地所有人員都轉移完畢了,關總讓我過來通知你們!」
「好的,你先撤吧!」在讓霍尊華先行撤離後,我向王烈做了一個手勢。王烈看清了我「交替掩護,逐次退卻」的手勢示意後,率先離開了原本的防守位置向後移動,並在後方數十米處重新佔據了一處隱蔽位置開槍射擊,我接著同樣利用他的射擊掩護開始了後退……
武裝分子的攻擊意識似乎並不堅決。在有人攔截阻擊的情況下顯得極為拖沓和懶散。不僅無人試圖前進攻擊,甚至於都看不到他們有任何的的攻擊戰術配合。一個個就只是趴在各自尋找到的隱蔽位置開槍而已。
我和王烈因此很快脫離了同對方的交火接觸,朝著絕壁盡頭一路狂奔。
營地位置到南谷盡頭絕壁不過一兩公里的距離,一路小跑的情況下我和王烈只花了十來分鐘便趕到了絕壁腳下。而此時貼附在絕壁上的建木在陽光的照射下已經徹底燃燒完畢,整座南谷盡頭絕壁在人們眼前變化成了一整塊無比巨大的紅色半透明晶體,先期抵達的所有人員此刻正聚集在這紅色晶體面前,現場一片吵雜。
「怎麼回事?不是告訴你們通道打開了就立刻進入麼?」王烈意識到似乎出了問題,快速衝到了從昨天入夜之後便一直守候在這裡黃炎棟以及春日等人的面前。
「這水晶牆硬邦邦的根本就無法通過啊……我們過不去,夏姑娘也過不去!你看……」順著黃炎棟的指引,我和王烈看見了同樣站在絕壁前的夏姜,此時的她茫然的伸手拍擊著已經徹底晶體狀的絕壁同先行趕到她身邊的周靜宜嘰裡咕嚕的正在交流。
武裝分子的推進速度固然謹慎和緩慢,但很明顯抵達這裡也花不了多長時間,我和王烈再也顧不上這樣做會在眾人面前暴露周靜宜的身份,一道快步趕到了二女的身邊。
「……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建木燃燒完畢後形成的水晶絕壁就是進入核心區域的通道麼?」
面對王烈的詢問,周靜宜認真的點頭進行了確認:「……沒錯啊,現在我們眼前的這個水晶牆壁就是通道了!」
王烈伸手拍擊了一下眼前的紅色晶體感受著晶體堅硬的質地後道:「可這東西要人怎麼過去?難不成要穿牆術?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麼?」
「這、這應該真是我的失誤了!通道出現後需要一個開啟的過程,具體的說需要出現的那名神格擁有者將自己的神格力量灌注進入水晶牆壁裡面,然後通道才會真正意義上的開啟。我原本以為夏姜留在這裡應該能自行完成這一過程的,可我沒想到到現在為止,她都還不知道該如何運用她的神格力量,所以通道現在依舊處於尚未開啟狀態……」
聽了周靜宜的解釋,我和王烈都是一臉錯愕。
「那怎麼辦?如果不立刻開啟通道進入核心區域的話,這裡根本就是個死胡同。達耶她們可有數百人槍,真要交起火來,除非你能真的刀槍不入,否則我們根本就打不過她們的!」王烈礙於我的面子,多少保持了一些克制,我則沒有那麼多顧忌,弄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之後衝著她嚷嚷了起來。
「好啦、好啦!你嚷嚷什麼?我試試運用我的神格力量能不能開啟通道了!我之前想著,這次通道出現,是因為夏姜的變化造成的!因為我不確定這通道的每次開啟方式會不會因人而異了。所以讓她自己留在這裡負責開啟。……要知道當年我一個人來這裡,沒人教,也沒人提醒,自然而然不知不覺的就動用神格力量開啟了通道的,我也沒想到這丫頭比我想像的還遲鈍了!」
周靜宜自知理虧,一邊嘀咕著替自己辯解了幾句後,轉身來到了朱鈺身邊。接著在現場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取回了她之前委託朱鈺幫忙背負的吉他獨自一人走到了水晶絕壁前,巨大的石壁同她嬌小的身軀形成了某種強烈的視覺反差。
或許因為意外提前在眾人面前暴露了真實身份的原因,此時的她顯得有些沮喪,但當手指接觸到琴弦的瞬間,她卻挺直了身體,顯得奕奕神采……不僅如此,臉頰兩側的陰陽合極紋金色紋路也浮現了出來。
顫動的琴弦發出一聲高音的同時,紅色水晶絕壁巨大的光潔牆面上陡然出現了一圈如同水波似得環形波紋。見到水晶反應,周靜宜再無遲疑,靈動的手指快速彈撥出了根本無法形容的美妙旋律,而水晶牆面則隨著那音樂節奏浮現出了越來越多也越發密集的水波紋路。不僅如此,整座水晶絕壁自身也開始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原本質地堅硬的晶體表面似乎變的柔軟起來,開始如波浪一般起伏不定。
略顯吵雜的現場一片安靜。在場的人們也不知道是被晶體牆面的變化所震驚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沉浸在了飛揚的音樂旋律之內。
「這、這怎麼可能?吉他也能演奏出這種聲音和旋律?」
水晶牆面的變化我看見了,但我對於水晶牆變化什麼的並不感到意外,因為更詭異的事情我都見過,比如在清源鎮老家哪裡使用四道符咒後出現的場面。此刻真正令我驚訝的是周靜宜正在彈奏的樂曲。
作為一名資深音樂愛好者,我自認為對音樂方面的瞭解並不算少。在小資女性或者女文青之類面前賣弄相關知識演奏一下製造氣氛什麼的對我而言輕而易舉。我會拉小提琴,但我同樣會彈吉他。相比與小提琴而言,我的吉他其實彈的更好了。雖然達不到職業樂手水準,但在什麼酒吧、夜總會之類地方客串一下臨時吉他演奏員什麼的綽綽有餘。正因此,我對於吉他這種樂器能夠彈奏哪些種類的樂曲或者發出怎樣的音樂聲響這些是非常清楚的。但此刻,周靜宜卻徹底打破了我之前對此的常識。
她居然用她手中的那把依班娜吉他彈奏出了在了我看來吉他這種樂器根本無法彈出的旋律,徹底突破了其音階所能達到的極限!婉轉連續的超高音組成了她此時演奏的不知名樂曲的主旋律而且延綿持續不斷提升。關鍵是那旋律又異常的悅耳動聽,現場的所有的人,哪怕是根本就不喜歡音樂的人也被她演奏的樂曲所吸引乃至於出現了情緒上的異常波動,情不自禁的跪倒匍匐在了地面……
一開始僅僅是個別人出現這種情況,而隨著演奏的持續,現場聆聽的人中倒有一大半朝著周靜宜所在的位置跪拜了下來。
王烈意外的望著現場的情形在我身邊嘀咕了起來:「好像弄錯了一件事……這女人恐怕不止擁有青春一種神格力量!她現在顯示的應該是她第二種神格力量……除了青春,她的神格力量應該還有音樂!」
聽到王烈這話,我的眼皮控制不住的一陣狂跳,也就在此時,周靜宜忽然抬頭發出了一聲清嘯,接著放聲歌唱了起來。
「人生啊,哪裡才是盡頭啊?歲月啊,始終流逝不停留。生命啊,是否值得留戀呢?孤獨啊,為何追我不離去?腳步啊,留存印跡為證明,命運啊,別要再讓我傷心……」
唱著唱著,這女人彈奏著吉他邁開了腳步一步步向水晶石壁走去,原本堅硬冰冷的石壁表面此時如波浪般起伏不定。當她觸碰到牆面的瞬間,身體旋即陷入了紅色晶體的包裹之中……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徹底消失不見了。
見到這一幕,王烈最先反應了過來,衝著在場人員大吼了起來。「通道已經開啟,所有人,別磨蹭了!走啊!」說完跑到一邊拽起了某個依舊還跪在地上發呆出神的逃亡者,將其用力推向了水晶絕壁。當此人的身形同樣消失在水晶牆面後,更多的人方才紛紛從之前的音樂聲中清醒過來……歡呼、吶喊著向著依舊如波浪般起伏的絕壁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