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荒涼沉寂,暗黃色的土牆上生滿了深紅苔蘚,蘚痕乾枯,猶如銹跡。整座城市是由大片大片暗色石頭堆砌成的古牆,手指觸上去便可摸下細細索索的落灰,彷彿那些四方八正的街道牆口已經老到一推就會倒。
陸嘉靜和林玄言在城中走了半日,沒有看到一個人或者是一個妖。兩人從最初的簡單交談到後面紛紛沉默,於是整座城市便再也沒有一點聲響。
這個城市同樣有晝夜,但是沒有日月。但是他們甚至無法找到光源在哪裡,似乎那些光是均勻地發散在空氣裡的。那些古樹到底是什麼,這座古城又是什麼?
即使是博覽群書如陸嘉靜,也不知道其間源頭。
「我們還有必要走下去麼?」陸嘉靜問。
林玄言自下而上打量了一塊城下的石碑,碑文早已模糊不清。「我們要原路返回麼?」
陸嘉靜搖頭道:「不必,這座城市應該有許多出口,我們進來時通過的巨木也絕非只有一棵。」
「你有把握找到出口?」
陸嘉靜道:「我曾經在一本誌異古書上看過一段關於隱境的記載。據說那是一種特殊的禁咒,可以創造出類似小洞天的東西。只是它存在的時限比小洞天要長許多許多,而這種禁咒的施放條件極為苛刻。我還記得其中一項,就是需要一場血祭,而血祭的代價,是幾百位已然結出內丹的大妖。」
「嗯。」林玄言點點頭。「這裡或許曾經是某個種族逃難的地方,但是後來因為某種原因荒涼了。」
兩人在城中已經行了小半日了,如今在一座高高的古城樓上極目遠眺,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卻也未能發現太多新奇之物。
兩人從極高的古城樓上走下去。陸嘉靜遠遠眺望,而林玄言凝神靜想。
走到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林玄言的身子忽然停住了。
「怎麼了?」陸嘉靜好奇道。
林玄言皺緊了眉頭,看著一臉好奇之色的陸嘉靜,神色凝重,寒聲道:「不對。」
「哪裡不對?」
「台階不對。」林玄言正色道。
「嗯?」
「方纔上去之時,有三百五十六級台階,而下來只剩下了三百二十級,其中缺少的三十六級台階去了哪裡?」
陸嘉靜聞言同樣神色一凜,她沒有問林玄言你是不是數錯了這種無聊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道:「方纔有動靜麼?」
「沒有。」
「那你能感受到妖氣麼。」陸嘉靜又問。
「不能。」
陸嘉靜點點頭。斷然道:「那我們馬上離開,我的清冥蓮花應該可以找到出口位置。」
修道之中,本就是活著最重要。磨礪自然是好事,但是當事情超過自己的預知能力,那便絕不會再以身犯險,逞匹夫之勇。這是陸嘉靜大多數時候的原則,林玄言同樣如此。
陸嘉靜雙手結印,一朵瓣如青玉,光澤潤潔的蓮花盛開在自己飽滿的胸前。
那朵蓮花徐徐浮在空中,片刻之後朝著某個方向飛去。陸嘉靜跟了上去。
林玄言忽然笑道:「山巒巍峨出蓮花。」
陸嘉靜僵了僵,心想這是哪裡的詩句。片刻之後她反應過來,狠狠地瞪了林玄言一眼,頭也不回地快步隨著蓮花走去。林玄言微笑著跟上。
一刻鐘後,他們又回到了起點。
陸嘉靜與他面面相覷,林玄言輕輕苦笑:「事情本就不會如此簡單。」
青冥蓮花似乎也察覺到了哪裡不太對勁,停在空中搖擺不定,似是掙扎猶豫。
陸嘉靜輕輕搖頭,將蓮花收回了竅穴之中,剛要說什麼,忽然所有的光都在一剎那斂去,夜幕降臨。
陸嘉靜張了張口,側過頭,卻沒有看見林玄言的身影。
周圍一片昏暗,但是依舊隱有微光。她摸了摸自己的身側,空無一物,林玄言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她扭頭四望,周圍一片空虛,林玄言就在無聲無息之間,在自己的身旁,毫無徵兆地消失了。
「妖法?」陸嘉靜神色一凜,清暮宮絕學本就最克制妖魔之道。
她清叱一聲:「流光,束雲,天象。」
三道截然不同的光自她手印之間射出,橫穿夜色,匯聚頭頂,連結成三瓣蓮花,光芒照拂四野,陸嘉靜向前踏了一步,足底同樣生出一朵蓮花,她連踏三步,身前驟然豁然開朗。僅僅三步,眼前卻沒有了古城,她發現此刻自己置身在一片荒原之上,天上繁星閃爍,垂立於平野之上。
陸嘉靜只以為是障眼法,嬌叱了一聲之後,蓮花破空而去。不多時,蓮花便無功而返,懸停在她的身前。
清暮宮絕學道法對待降妖除魔一事,從來都是無往而不利。今日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壁,她心知,這絕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法力變弱的原因。這裡究竟是什麼道法,林玄言又去了哪裡?
陸嘉靜滿心疑問,她回望身後,同樣是一片開闊的原野。
原野之上怪石零落,陰風陣陣。
陸嘉靜精神緊繃。前方的原野之上,忽然升騰起一隻隻青色的三角形瞳孔,濃重的陰影逼仄而來,陸嘉靜身形悄然後退,落到了一塊巨石之後。
那些三角形的瞳孔越發接近,陸嘉靜手捏蓮花隨時準備出手。那些黑色的幽靈般的身影形似蒼狼,悄無聲息穿行過草原,而它們似乎沒有意識到陸嘉靜的存在,心無旁騖低穿過了巨石,就像是沒有靈魂的陰影一般。
陸嘉靜遙望它們前往的方向,心中生疑。而手心蓮花如有感應,一片片花瓣搖曳生姿。陸嘉靜略一沉吟,掠起身子悄無聲息地跟隨上了那群生物。
古城之中,林玄言無聲穿行,神情越來越凝重,就在不久之前,陸嘉靜毫無徵兆地陡然從身邊消失。在他的認知裡,除非這是一位通聖境強者造下的法陣,不然絕無可能做到如此悄無聲息。
但是如果他們的對手真的是一位通聖境強者,那麼完全沒有必要和他們如此大費周章。
林玄言有些頭疼。而這古城卻像是迷宮一樣,永遠走不到頭。
他的心情越來越煩躁。
忽然,他的耳畔響起了極其詭異的聲音,那是從身後發出的聲響,林玄言回身望去,古老的城樓空空蕩蕩,唯有陰風繚繞其間。
他心思百轉,饒是以他的見識,一時間也難以摸清楚古城的來歷。是上古時期戰爭的遺址,又或是某個巨大的妖族設置的古老禁咒?
他在一條廊道之上反覆穿行了十餘次,每一次這條廊道產生的景象都有細微的變化,廊道之下是一座大湖。林玄言閉上眼睛,精神的力量向著四周擴散,可是詭異是,精神的絃線一觸及湖水就像是墜入了一片幽深而冰涼的深淵之中。
林玄言凝視湖水,心中生疑。而片刻之後,他面色大變,踉蹌退後,一直撞到了廊橋的木柱之上,竟不敢多看湖水一眼。
方纔那湖水之中有一個倒影。那是一個羽衣星冠,白衣佩劍,風度超然的男子。
但是林玄言下意識地避如蛇蠍。
那是葉臨淵的面容。
或者那就是自己。只是不知為何,那一瞬間,他的心中猛然悸動。
收回心念之後,林玄言再次來到了廊橋之邊,撫欄臨波,他緩緩抬起袖子,一道充沛的精神力如清風般縈繞袖間。林玄言抬拳朝著湖水猛然轟擊過去。
一道道漣漪盪開在湖面之上,入小石墜入湖心,清漣陣陣。
林玄言將拳收至腰間,他面色微紅。但是心中有了更多的猜想。這湖水對於隔絕精神力似乎有很特殊的效果。那湖水之中到底藏著什麼,如此將人置之於外?
林玄言猛然吸了一口氣,他長髮激盪而起,身形驟然如同一片虛無的剪影,一道道無形無影的光在他拳峰之上盪開,那拳尖之上竟隱有崢嶸劍意。他一拳遞出,那一拳極為緩慢,落在湖心更是悄無聲息,連漣漪都不再激起。可就是那一瞬間,廊橋之上再也沒有了林玄言的身影。
他霍然睜開眼睛,望向了腳下,腳下是一片青碧色的水影,水影之上是一座廊橋。這是……這是湖水之中?自己成了湖水中的倒影?
他不解抬頭,心神驟然被攝住。那是一雙瞳孔。在那片不知是湖底還是蒼穹的地方幽幽凝視著他,周圍寂靜如死,他如同置身在荒蕪的墳塚之中。那一瞬間,林玄言整個人就像是被玄冰浸泡了一般,四肢僵硬,目光直勾勾盯著那個瞳孔。
瞳孔之中有他的倒影,他的倒影之後,是一根高高立起的柱子,彷彿一座聳立的高塔。
嘩啦!
林玄言再次出現在了廊橋之上,他渾身都是水,大口喘息,鮮血自唇齒間溢出,驚魂未定。方纔他全是法力凝結,靠著極為高深的境界強行清醒心神,在一剎那斬斷了所有與精神的連接,才在那個似是而非的幻境中逃脫出來。
自己尚且如此,那陸嘉靜……林玄言望向了湖水,心如湖水中的沉石。
他抬起頭向著遠方望去。視線之中,出現了一座方纔還不曾有的古樓。林玄言心知肚明,那是方纔那瞳孔之中的倒影。
他心中已經猜測了大概,如果整座城市都是虛幻的,那麼這座古樓一定是真實的。用如此大的手筆隱藏這棟樓。如此欲蓋彌彰的舉動,到底是想藏住些什麼呢?
林玄言一直走到了一座高聳的古樓之前,那是古城之中最高的建築,就像是日晷中央的那根隨著陽光轉動的石柱一般。事已至此。林玄言沒有猶豫,直接邁步登上了古樓的台階。
古樓之中別有洞天。在外面看來無比灰暗的古樓,其中卻是一片碧玉圍成的光,彷彿是置身在琉璃寶塔之中,那些牆壁上透出的光線清和第揉進了視線裡。
林玄言抬起腳,卻發現腳如同灌鉛一般,行動艱難。
難道是這座古樓抗拒自己的進入麼?林玄言輕輕佻眉,法力運行在足上,嘗試著想要邁出一步,但越是如此,自己的腳便越重,最後更像是牢牢第粘在了地面上一般。
林玄言忽然笑了笑,他撤去了一身法力,如尋常人般邁出一步,果然,古樓再也沒有抗拒他。林玄言走在第一層樓之中。
第一層樓無甚新奇,只是中央有一個內方外圓的古台,古台之中似乎應該存放著什麼事物,只是如今空空如也。而四周的牆壁上刻著奇怪的文字。那些文字毫無章法,因為刻得極深,所以可以保持很久。
林玄言大致看了一遍,那些文字許多都記在了心底,他隱約感覺那些文字之中自有其玄妙之處,只是這種感覺若有若無,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冥冥之中,內心深處,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應。
他記牢了所有牆壁上的符號之後,毫不猶豫,登上了二層樓。二樓和一樓大同小異,那些文字的筆畫之中同樣泛著微微的碧光。林玄言在心中默默記下了所有的筆畫,再次登樓。
三樓,四樓,他一樓一樓看過去。方才在外面之時,他便數過樓層數目,一共十三樓。如今他已經來到了第六樓。雖然每一層樓之間的變化都不大,但是積少成多,等到第六樓時,其間文字的寫法,筆畫的排列和第一樓時已經截然不同。
林玄言神色凝重,因為他發現,那些文字,他竟然隱約可以看明白了。
有些文字,很明顯是在模仿飛禽走獸的姿態和動作,其中隱含的神韻和寓意可以猜到一二。那些文字的排版也比之前要密集很多,似乎是在訴說著某一些故事。
而那中間內方外圓的石台之上,擺放著一塊乾枯二古老的石頭,那塊石頭質地奇詭,色澤悶沉,在碧光的照拂之下,似有水紋盈盈流動其上,看上去竟像有生命力一般。而石頭之上有一個奇異的圖案,而那個圖案林玄言覺得有些熟稔,竟似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難以想起。
他來到石台之邊,發現原本應該是內圓外方的石台變成了內方外圓。
林玄言深深第看了一眼石壁,他腦海中已然對這座古樓有了許多猜想。但是他還不敢斷定。他看著第七樓的台階,抿了抿嘴唇,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
叢林之中,殺機四伏。近幾日之中,北域極北處的森林氣氛尤為緊張。一個灰衣少年站立在一棵極其高大的枝丫上,皺著粗長的眉頭,面色凝重。
這些日子他統領妖獸做了許多幾乎地毯式的搜查,幾個關鍵的隘口也都封鎖了,但是無論如何,它們也找不到那個少年和女子的蹤影。就像是他們憑空消失了一般。
周圍野草劇烈起伏,一根根籐蔓翻開堅硬的土壤,向上鑽出,不停竄動。一個面色青綠的少年忽然出現在枝丫之上。灰衣少年連忙行禮:「少主。」
那個面容青綠,瞳孔空洞的少年咧嘴道:「還是找不到麼?」
灰衣少年搖了搖頭。
少主不滿道:「在這片森林之中,竟還有什麼手段可以躲過我們青妖族的搜查?」
灰衣少年凝著眸子,他思索了片刻,不確定道:「他們可能是誤入了那個地方。」
少主臉上沒有太多驚訝的表情,這幾日的一無所得也讓他產生了那種想法。
「他們確實有可能去了那片祭壇。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太可惜了。」
少主自顧自地歎了口氣:「這麼些年,從來沒有人能從那裡走出來啊。」
灰衣少年對於那裡本就滿心疑問,於是便問道:「那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老族長有透露過什麼麼?」
「沒有人知道。包括我父親。曾經有一代青妖王深入過那裡,最後僥倖出來,只是那時他已滿口瘋言瘋語,癡傻了一般。最後被幾個大長老聯手鎮壓下來,從此那裡就被當做了禁地。而我們根據已有的瞭解,把那裡稱作祭壇。」
「真是可惜啊。那樣好的貨色居然要斷送在這種地方。」灰衣少年搖頭歎息道。
少主沒有接話,他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總之,封鎖所有出口和要道,尤其是天峰口,那是通往外面唯一的道路,徹夜監察不可鬆懈。即使他們真的僥倖逃了出來,也注定會落入我們青妖族的大網之中。」
灰衣少年才領命。少主身子便如陀螺般轉起,化作一道青色的龍卷,倏然鑽入了一棵大樹的木心之中,頃刻消失不見。
而周圍的古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幻姿態,重新排列成了新的隊列。
灰衣少年猛一蹬腳,神色驟然躍出,在幾棵巨木之間反覆橫跳,如灰色的彈丸朝著天峰口掠去。忽然,少年的身影一滯。他望向了某個方向,神色微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纔他似乎又感應到了生人的氣息……
…………
北域的氣候陰晴不定,一個破舊的古廟外,再次下起了大雨。神鬼銅像在電光雷火的閃爍之中明暗不定,更顯猙獰恐怖,那些刀叉銅鏡劍戟的倒影在牆壁上狂亂舞動,像是大風中瘋狂搖曳的燭火。
一個皮囊極好卻是赤身裸體的少女在古廟中睜開眼睛,她的身邊放著一把生銹的古劍。
少女脖頸底下枕著滿是枯草灰塵的冰冷石像,又閉了會眸子,仰起頭,淡紫色的長髮濕漉漉地披在肩膀上,她渾身都被雨水淋濕,一片陰寒。
「百鬼升天為魔倀,神君入地開洞府。」
少女口中碎碎唸唸,聲音弱不可聞。卻有一道極其細微的風從雨幕中飄然而至,一下子納入了少女的竅穴之中。
調息了許久的氣息之後,少女才虛弱地睜開了眼睛,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掐了掐自己的臉頰,用最後一些神識向著前方的雨簾探去,等到她確認了某些東西之後,才緩緩地舒了口氣,她掙扎著起身,來到了石像後面,蜷縮起了嬌小的身子,如秋蟬一般蟄伏起了所有的氣息,倒頭就睡。
外面大雨如鞭,四濺的雨水連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電光如海,天雷轟響,聲勢震天動地,但是都未能驚醒沉睡的少女。
等到一覺醒來之時,外面雨水已停,天地一碧如洗,泛著煥然一新的氣息。
她望著青綠色的層山和刀削般的鐵色斷崖,眉毛比遠山更為好看。她忽然摀住心口不停地咳嗦,雪白的貝齒之間溢出鮮血,雖然身體的傷勢恢復很快,但是道心上的裂痕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彌補。回想起那些形形色色的場景,她依舊心有餘悸。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障眼法能不能騙過那些人,如今時間也太過緊迫,她沒什麼信心。
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外面被雨水洗的煥然一新的花草,沒由來地露出了微笑。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大夢忽然甦醒了一樣,她伸了一個懶腰,腰肢舒展,清婉美好,精神難得地清淨。
也像是人生重新來過一般。少女忽然歪過頭想了想,自己到底叫什麼好呢?
想來想去,她也想不到合適的名字,她搖頭微微歎息,起名真是一個麻煩的事情啊。
忽然她面色微紅,這才意識到此刻自己甚至一絲不掛。
她回望了一眼古廟。深山之間的寺廟總與一些靈異之相有關,冥冥中似是有些蹊蹺。她瞇著眼睛看了一會,瞧不出太多異樣。
隨後紫發少女回到了古廟之中,她目光緩緩掃視四周,那地上竟然一些乾枯的碎骨,有一片甚至是較為完整的頭顱。而從骨頭的構造上來看,不似人族,反而似妖。
此刻自己是在北域?少女秀美微蹙,她來到了一片雜草之邊,輕輕撥開雜草,取出了一個老式而陳舊的箱子。這應該是曾經被殺害在這裡的人所帶的箱子。她推開箱子,發現裡面竟很巧合地有幾件深碧色的衣物。
她翻動衣物,從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幾件衣裙樣式的衣服,展開抖了抖,她看著那衣物的色澤,鼻翼微動,有些不滿地鼓了鼓嘴:「這……這也太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