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喘息著,一邊拭著額上的冷汗,秦夢芸坐在床上,手足冰涼,一顆心猶如陷入了冰窖當中。
原本當她拖著疲累的身軀,離開叢林走到鎮上時,心中雖是忐忑不安,卻勉強還能撐持住,不致於慌亂溢於言表-雖說步入武林還不太久,但經驗的事情太多太深,其實她也算是半個老江湖了-單身女子出門在外,極是引人側目,若再行事慌亂無節,讓人以為有隙,等惹事上身時想擺脫都難。
雖說她道裝背劍,顯然是江湖中人,一些普通的小地痞流氓還不至於敢對她無禮,但秦夢芸姿容實在太美太嬌,加上分心留意著體內蕩魂散的藥力,模樣兒顯得不太精神,步履間神色有些茫然,格外惹人注意,在東下河南這一路上,秦夢芸明裡暗裡,已不知打發了多少起趁夜偷襲的賊子。
其實,秦夢芸生性風流,對自己容貌身體的性感撩人向來也頗為自喜,若光只是結個露水之緣,只要對像不是太難看、太猥瑣,她原先並不排斥的;但自從君羽山莊之事後,也不知怎麼著,對這方面她實在是提不起興致來,甚至連路上難以避免地得和客棧夥計、船家說起話來,都覺得有點難以自制的抗拒之心,人愈離愈遠、話愈說愈少,只想快快說完便是,顯得有些冰山美人似的不近人情。
和平常的自己幾乎是全然不同,彷彿換了個人似的,秦夢芸並非沒有自省,但每次只要和男子靠得近些,那沒來由的抗拒感,便猶如附骨之蛆般徘徊不去;加上或許是蕩魂散的效力吧!
秦夢芸只覺愈來愈不好睡,無時無刻丹田中總是有股烈火,若有似無地燒烤著她,那感覺真的是相當不舒服,令秦夢芸愈來愈是煩躁,甚至連每晚習慣的打坐練功都顯得難以專注,讓她的脾氣性格愈來愈糟,連自己都愈來愈難以控制自己。若非她幼受名師傾心培育,內力根基深厚無匹,雖是備受煎熬,仍能勉強自己清心,抑壓著自己像要爆發的性子,只怕這一路上的過路客人都要倒上大楣。
不過,體內的藥力倒不是秦夢芸最傷腦筋的事兒,比較起來,那日在林外溪邊的大嘔特嘔,才真的令她掛心。秦夢芸一個單身女子,又是身著道裝,裝扮成個方外之人,不能太過明目張膽地尋醫切脈,若真的有孕給大夫看出來,只怕會搞成喧然大波,所以一直沒能尋醫確定。
那嘔吐雖是自離開林子後便不再犯,差點讓她以為那不過是偶爾有之的體內不適,但心中既懸了事,不解決便難以沉著應對,雖說以秦夢芸的功力,只要還能自行練功運氣,對體內的狀況該是最瞭解的,有什麼特別情形該當瞞不過她自己,但這方面的經驗她全然缺乏,即便真有狀況,只怕現在的她也是聞若未聞、見如不見。
偏偏就算從出君羽山莊起算,到現在也不過才半個月而已,秦夢芸雖是心急如焚,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當真懷了孩子,但光只有這麼短的時間,肉體上的變化根本就不可能明顯到她自己都看得出來。
本來說算如此,秦夢芸也還能壓在心裡,不致於驚慌,但今天她終於到了嵩山山腳下,進城尋到了落腳之處,好不容易歇下來的當兒,或許是因為蕩魂散的藥力壓抑過久了吧!丹田處的火氣又狠狠冒了上來,秦夢芸不過是一個不注意,渾身上下頓時已熱如火燎,尤其是嫩穴當中,汁水氾濫,瞬時便突破了緊夾的玉腿,浸濕了底衣。
若非她見機得快,令客棧小二送來熱水,趕著好好洗浴了一番,只怕真會當場出醜呢!
整個人浸入了熱水中,渾身的疲勞好像都在浸浴當中流出了體外,偏偏就是丹田處那滿溢的火氣,怎麼浸怎麼洗,硬就是無法袪掉半點,弄到秦夢芸穴裡黏濕難去,不敢出水,甚至連內衣都帶進來一起洗了,晾到了旁邊去,體內的火仍沒有半點抑壓下來。
看來也是沒辦法了,秦夢芸歎了一口氣,濕淋淋地站了起來,匆匆拭乾身子後披上了道袍,體內這股慾火看來是非得發洩發洩不可了。
幸好這兒雖是嵩山山腳下,楚心又在少林寺等著想要合作對抗君羽山莊的武林人士相會,但時節不錯,正好是河南士子準備趕考的時候,城裡的客棧到處都住滿了年輕士子,她可是靠著好運才找到空房的呢!
對這些未來的官人,連武林人物都不願輕易招惹,一兩個不會武功的窮士子他們是不放在眼裡,但如果得罪的人將來中了舉、成了官,惹上官場的結果可不是好受的,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武林人也不敢輕易犯險,因此此處雖近少林寺,但在這個時節,城中各個客棧卻多是進考士子,武林人物是少之又少,以秦夢芸的武功,若只是要制倒一兩個年輕士子,圖個一夜之歡,好生發洩一下,該當不是難事。
偏偏就在這該當輕而易舉的尋歡當中出了岔兒。秦夢芸倒是輕鬆地就定了個對象,是個英俊的年輕人,衣著不貧不貴,該是個中等人家出身的,還挑燈夜讀著呢!而且一點武功都沒有,連給窗外窺伺的秦夢芸暗地裡打滅了燭火,都還以為是燭火自動熄了,是老天垂憐,要他早睡,甚至連她的影子沒看到,就已經被秦夢芸制暈了,偏偏就在秦夢芸要扶他上床的當兒,手才一碰到他的人,體內一股翻騰的難過便湧了上來。
原以為是自己避男人避得久了,一時的不適應而已,一手壓在嘴上,秦夢芸硬是抑住了體內那翻騰不已的感覺,袖風一拂,便將那年輕人送到了床上,接著幾下揮袖,香風如刀,轉瞬間已將那年輕人的衣裳給除了個淨盡;偏生才一看到那未舉的肉棒,體內又是一陣翻湧,弄的她難過至極。
而正當秦夢芸強抑嬌羞之意,做出下山前絕無法想像的舉動,纖手輕拂,玉手在他肉棒上輕輕套弄幾下,主動將那年輕的肉棒套弄到硬挺起來的當兒,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強烈嘔吐感,竟直衝秦夢芸喉間而來,那不適感是如此強烈,好像瞬息間便滿溢心窩,讓人再也無法忍耐,逼得秦夢芸差點又當場嘔了出來,嚇的秦夢芸連「偷香」都不管了,忙不迭地逃回了自己房裡,渾身上下直冒冷汗。
看來,自己身體裡的問題的確不小了、該解決了,但秦夢芸愁思百轉,就是想不到什麼好主意。
要說覓醫求診嘛!自己一個單身女兒家,這種事真是難以啟口,加上人又已到了嵩山,要在山下鬧將起來,消息多半瞞不過楚心,她可真不想讓他聯想到那些有的沒的;若是置之不理嘛!天曉得之後身體又會搞出什麼狀況來,偏偏她之前倉促間沒想到這回事,竟透過燕召告訴楚心她會如期上嵩山,和他們會合;以楚心年輕衝動的性子,原本就不可能多相信燕召了,如果她到時失了約,只怕燕召真會死在暴怒的楚心手上。
現下總還算是自己人,燕召雖也趁她「昏迷」之際侵犯過她,人品不佳,死不足惜,但如燕召一死,他所知道那些項楓的暗中力量就無法探知了,君羽山莊之役若是因此功敗垂成,那才叫冤枉哪!
想著想著,秦夢芸心中陡地一震,不由得暗罵自己糊塗,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掉!以項楓這等奸人,天曉得他會使出什麼陰險招數出來,偏偏自己那時不小心,竟會落在他手中,還在光天化日之下給他侵犯了,若是兩方對陣的時候,他會不會對自己大放厥辭,把當日之事加油添醋地扯了出來,好狠狠地打壓己方士氣?有沒有效事小,若他真說出口了,到時候自己可要怎麼做人?
看來那一場對仗她真是非得退避三舍不可,就算逃避也行,至少不能留給項楓藉題發揮的機會。燕召倒是還好,他終究想歸屬正道,雖說知道當日之事,多半不會敢抖出來,萬一燕召敢漏口風,她也可以拿燕召當日趁她假暈時侵犯她的事情作文章,弄個兩敗俱傷,相信其中輕重燕召該是知道的。
想著想著,原已埋藏起來的疲憊又慢慢浮上,秦夢芸長吁了一口氣,躺了下來,反正才半個月而已,聽說若真的懷孕,至少也要到三個月才會有脈象上的徵候,期間內多半還不會有什麼狀況出來。就先這樣好了,等明兒上了嵩山,和楚心燕召等人討論出個所以然之後,再尋個理由暫時離開吧!雖說這樣下去,自己多半無法手刃親仇,但無論如何,總比出了事情事後再補救要來的好啊!
*** *** *** ***
「夢芸師妹,你總算來了,楚心擔心得很呢!」聽到秦夢芸來了,楚心忙不迭地奔了出來,人還沒出門聲音已先到了,那急樣兒只惹得一路上的年輕小僧埋頭偷笑。少林山門之處,只見數位僧人把守森嚴,一位道裝少女在門外小亭中婷婷玉立,眼光直飄向一旁綠林,直到楚心奔到近處,才轉過身來。
看到轉身過來的秦夢芸,怔在當場的楚心一時間差點說不出話來,眼前佳人雖說花容玉貌一如昨日,但也不知怎麼搞的,整個人看起來就有那麼一丁點兒不同。
或許是暗中監視君羽山莊,挖出了一個瞭解內幕的燕召反正,還要避免被項楓發覺的辛勞吧?比起北京初遇之時,現下的秦夢芸看來頗經歷了些風霜,憔悴多了,眉宇之間透出了一點淡淡的、脈脈含愁的神色,比之當日的神采奕奕,現在的她就好像小女孩長大了一般,透出了不少誘人心動的味兒。
尤其她那一雙眼兒從原先的晶亮透澈,變成了微顯慵懶茫然,透出些許女兒家的軟弱,那帶些嬌弱的模樣兒,看起來更加的惹人憐愛了。若不是楚心雖身屬俗家弟子,在少林的輩分卻高,在下輩這一大群徒子徒孫面前須得沉穩端嚴,不能失態,以楚心的真心,他可真想將這比當日更誘人百倍的美女師妹摟入懷中,好生憐惜一番。
「……快進來吧!方丈師叔和點蒼、華山兩派掌門已經聚在殿內,準備討論該怎麼對付項楓了,大家都在等你哪!」
雖說被滿心的憐惜熬的心癢癢的,真想先愛憐她一會兒,但感覺到眾人的眼光飄來,猛醒的楚心也知道現在絕不能忘形,加上大殿中眾人都等著,現在可不是追詢秦夢芸近況的時候。
領著秦夢芸向門內走去,楚心才轉過頭來,把守僧中一個黑色僧衣,無論年紀氣魄都像是領頭的僧人微微皺了皺眉,阻住了他,「小師叔,一直以來,少林寺規從來不許女子入寺,是否請這位女施主先在寺外等會兒……」
「沒事的,」楚心微微一笑,在那黑衣僧手上拍了拍,「我已經先向方丈師叔報備過,方丈說夢芸師妹既是秋山大師高徒,乃是佛門傳人,加上當年秋山大師和少林頗有淵源,不能以尋常女子視之,可以隨意進出寺門,凡本門弟子均應加禮敬,不得有誤。」
「這樣就好,」輕輕咳了一聲,將其他把守僧被秦夢芸緊吸去的眼光拉了回來,那黑衣僧讓開了路,「小師叔、夢芸小姐,請!」
其實該說的也都差不多了,之前秦夢芸前往君羽山莊的時候,楚心等人也不是都窩著睡大頭覺的,幾年前點蒼派就和君羽山莊結下了樑子,當日點蒼派就曾經大舉進攻過君羽山莊,對其內幕也有一定的瞭解。
當時點蒼派原以為這個久藏山中的小小山莊,自秦邦死後便行事低調,武林中並無多少威名,就算裡頭莊丁人多,新莊主項楓等人的武功也未必能高到那兒去,那裡鬥得過一方之雄、勢力不弱的點蒼這等名門正派,大隊人馬一到,還不是手到擒來?
沒想到那時候卻鬧了個灰頭土臉、大敗而歸,當時的掌門李牟也因此抑鬱而終,這段武林軼事並不是秘密,就連秦夢芸都知道個大概。只是點蒼雖是大敗,終還是武林中一方之雄,不是旁人可以隨便逼問的,加上不論君羽山莊或點蒼派都下了嚴令,門下弟子對當日之事守口如瓶,旁人對當日之事縱有疑惑,也無法可知。
「我才去君羽山莊探過,」等到大家把一些情報交換完,秦夢芸才慢慢地開口,「項楓武功雖高,卻遠不如各位前輩,這方面不成問題;倒是陰謀詭計多了些,不可不防,不過既有燕師兄棄暗投明,對他的手段該也有些認識。」
「他武功不及諸位前輩,能弄出的陰謀手段其實也不多,只要隨機應變,不掉以輕心,該不會著了道兒;莊裡頭人雖不少,但他教徒時留手太多,武功上的了台盤的沒有幾個,除了莊主和我之外,最多再加上他兒子項英;整個山莊形勢雖是易守難攻,對高來高去的武林中人而言,其實也不構成什麼威脅。」
燕召沉吟了一會,「不過項楓那兒最麻煩的,是項莊主背後暗藏的實力,一旦山莊有難,一呼即至,這才真是最可怕的一點。」
「沒錯!」點蒼掌門李含點了點頭,「當日本門和君羽山莊論武,項楓已入敗境,若不是……若不是那個人出面干涉,那輪得到項楓此刻逍遙自在?」
來回望了望燕召和李含,連有些神思不屬的秦夢芸也知道他們所說是同一個人,不由得好奇心起,點蒼行事一向低調,終是一方之雄,源遠流長,從無人敢輕視其實力,當日李牟和號為點蒼三劍的三位長老,名聲雖不太顯著,武功卻已臻武林第一流高手境界,較之項楓不知高明了多少,李含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竟能讓點蒼派一敗塗地?
看了看旁邊,顯然不只是秦夢芸一人,連修養深厚、不為外物所動的少林掌門悟聰大師,和儒雅自持的華山掌門白素平,這兩位老一派的高手也被引起了好奇心,更遑論是與會的兩派其餘高手了。
偏偏原已發了話的李含卻在此時沉默下來,好像在心裡頭想著什麼似的,嘴緊緊地抿著,好像再不肯讓當日之事從他口中露出任何一點口風似的,而恰坐在他身旁的點蒼三劍呢?也是撫鬚的撫鬚、喝茶的喝茶、轉頭的轉頭,連看都不願看向燕召等人,三個老者雖然行動不一,卻都不約而同的「沉默是金」,再不多說一句話。
「其實那個人燕召也不知其名,只知他看來有近三十歲,作秀士打扮,喜穿白衣,渾身上下沒一點江湖氣,外表根本看不出來是武林中人,」看李含的口像是被縫了起來,再不漏半句話,燕召暗中搖了搖頭,接了下去。
「後來他雖在莊內住了近一年,但一直以來莊主也不曾提過他姓名來歷,一直都以香公子稱之,只說這香公子,原是莊主師父的舊友之後。後來燕召雖曾著意打聽,卻也不知他身份來歷,只知道他住在山莊東側的山裡頭,那處是山莊禁區,莊主一直不准任何人靠近,違者絕不寬貸,就連和那人的聯絡一向都由莊主親往,如非他事相擾,絕不假手他人,燕召也只曾奉命去送過一次信而已。」
「那這人的武功呢?走的什麼路子?」楚心問道。
「完全看不出來。」燕召歎了口氣,雙手一攤,搖了搖頭,「他出手招式平凡至極,事先卻沒有半分徵兆,完全看不出一點點的來歷,好像是因為他老是能挑到對手的破綻弱點,外觀來看贏的並不困難,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他是什麼家派……」
看著李含微微頷首示意,在他身旁,曾和那神秘人交手的三位老劍客雖是一言不發,各有各的作派,卻也無人反駁,顯見燕召說的並無假造之處。眾人不由得一怔,君羽山莊坐落險要、難以群攻,這點已經算得上是個不小的麻煩,若再加上背後一個神秘到連名字門派都不知道的高手坐鎮,楚心要報仇可真是難上加難了。
「那……除此之外,項楓還有什麼後援?」若非要保持名門風範,心頭煩躁不已的楚心差點要起身來回踱步。
「有是有,不過都不成氣候……」燕召想了想,「莊主交遊雖廣,能稱得上一流高手的卻沒幾個,多半都只是些武功還不如他的角色,像『百手槍』恆沖、『飛天鼠』鄭火、『追星蝶』勞天罡之類,對各位前輩根本算不上什麼威脅。不過那香公子手底下的確實力驚人,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此仗實不樂觀。」
「不如我去對付他好了,」秦夢芸聲音輕淡,盡量不透出心中所想,其實能不能對付這神秘高手尚在其次,只要不必親身面對項楓,就算達到目的了,從入嵩山以來,她的心裡其實一直都環繞在這問題上打轉,也怪不得旁人看來,她總像是茫茫然的,「以夢芸武功,就算打他不過,也有辦法牽制住他,不讓此人及時應援項楓方面……倒不知此人的住處何在?如果能有條小路前往,不致打草驚蛇,驚動項楓,那就是最好了。」
「這……」雖知道秦夢芸藝出名師,秋山大師及聆暮真人乃是佛道兩方頂尖的前輩高手,武功之高絕非等閒,但那神秘高手的實力,除燕召和李含寥寥數人外,餘人從未得見,對於面前這嬌柔美麗的絕色美女,能不能成功牽制住這神秘莫測的香公子,不讓他赴援君羽山莊,眾人心中其實都是問號。
「這樣不太好吧……」最關心她的楚心實在藏不住話,他雖也知道沒其他適合人選了:對上一個小小的君羽山莊,少林這般大門派不可能由掌門親往,其他悟字輩高手也不會出手,一定是由他率隊;白素平儒雅名士,向來愛惜羽毛,這種勝敗各半,又不可能出名出頭的任務,也不可能交他;點蒼派的高手們看來對這香公子忌憚非常,也不敢輕易動手,除秦夢芸外還真沒其他人能出這趟差。
「沒有關係的,」秦夢芸微微一笑,「即便夢芸武功不敵,若不求必勝,光只是要牽制此人也非難事,何況……總有人要去對付他的。」
眾人雖說心下存疑,但除她之外,實在也沒人適合這任務,何況秦夢芸受名師傾囊相授,武功之高在座眾人無人敢予輕視,加上秦夢芸心意甚堅,眾人拗她不過,只得由燕召畫了幅地圖,交她前往。
*** *** *** ***
就算沒有燕召的說明也看得出來此人在項楓心中的份量,秦夢芸如此想著,將身形隱在樹後,又避開了一撥君羽山莊的巡查。
看得出來,自她和燕召無故失蹤後,項楓也覺大難臨頭,君羽山莊四周的巡查,無論人數和時間密度都加強了,整個山莊如臨大敵,連向著那香公子居處的小徑口處也是守的緊緊的,完全是一幅水洩不通的架勢。
若非秦夢芸武功之高,與這些巡查莊丁實有天壤之別,換個武功較次的,只怕早不知被發現了多少次。而且,據她暗中竊聽這些巡查莊丁路上的對話,看來項楓這回可小心了,山莊中戒備森嚴不說,所有和他有交往的狐群狗黨全給找了來,山莊裡頭現下可真是熱鬧非凡,聽的秦夢芸心頭有火,真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拔劍殺進君羽山莊去,把項楓連同他的狐群狗黨全殺的一乾二淨。
一來是不願打草驚蛇,二來現在秦夢芸心中也是忐忑不安,體內的蕩魂散藥力纏綿臟腑、消不掉化不去,是她一塊心病,全然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偏又是隱而不顯,平常完全看不出狀況,天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爆發開來。
說句實在話,那沉在心頭隱隱不安的思緒,反比一般毒性強烈、速發速散的藥物,更加令人無法安下心來,搞的秦夢芸心頭一直是七上八下,硬就是定不下來;雖說即便在此時此處露了形跡,這批莊丁她絲毫不懼,就算再碰上項楓和他的黨徒,她也未必會輸在他們手下,即便是不敵人多勢眾,以秦夢芸的武功,要全身而退也是輕而易舉,但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還是小心為上才是。
照著燕召繪出來的小徑,秦夢芸繞過了巡查,鑽進了那條小徑,一路走來果然是寂無人煙,一直到走到了那小小莊園外頭,才聽得裡頭人聲。
先不急著進去,反正裡頭的人,除了項楓和那香公子外,絕不可能有其他人了,不如先探查一下狀況吧!聽到仇人的聲音,秦夢芸雖是好想好想就此殺入,把這大仇人的首級給拿下來,但裡頭那香公子的實力她一無所知,可不能輕舉妄動,要是壞了事可不成,這回可沒有再一個燕召來救自己了。
小心翼翼地掩住身形,不露半點痕跡地在四周巡了一遍,不由得為之驚詫,這莊園雖小,但位置極佳,視野開闊無比,原先在君羽山莊裡還不知道,在這兒竟可輕易俯瞰山莊。秦夢芸不由得要後悔,若自己不是單槍匹馬,而是找了三派中的隨便幾位好手,一旦攻佔這兒,居高臨下,要拿下君羽山莊真可說是反掌之易。
想歸想,秦夢芸心頭也隱隱感覺出來,這香公子必有過人之處,而且還是個項楓絕對不敢輕易招惹的人物。
換了她是項楓,怎麼也不可能容如此重地落在別人手中,非要親自鎮守才會安心,但這香公子非但住的好好的,看小徑上的痕跡,連項楓也不會常常過來,顯然一方面他對這香公子極其放心,二來項楓大概是覺得,以自己和君羽山莊的實力,多半也對付不了這香公子,與其硬要自守此處,和他撕破臉,索性任他佔住這形勝之地算了。
趁著香公子和項楓在前堂說話,秦夢芸偷偷溜入了後室,埋伏在門後。就算不聽他們的談話,秦夢芸也猜得到,項楓是來幹什麼的,如果說他不是為了楚心要大舉進犯的消息,來向香公子求救兵,秦夢芸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勉強抑住了心中的緊張,秦夢芸在門後隱住了身形,慢慢地將呼吸舒緩了下來,手中長劍一聲不響地滑出了劍鞘。
雖說秦夢芸出身正派,講究的是正大光明之道,若在平常,以她的性子不會也不願暗算他人,但這回的狀況全然不同,不是比武較藝又或聲名之搏,而是為報不共戴天的父母大仇;再加上這香公子實在太過神秘,秦夢芸雖對自己的武功有絕對的信心,但前些日子連著受項楓和燕召淫辱,性子風流的她雖不怎麼放在心上,但對這批奸狡小人的心計之詭,卻也不禁心驚,連帶著對自己的信心也挫折不少。
何況事先對這香公子一無所知,只是聽燕召悄悄透露,原來她身上所中的蕩魂散,到現在還不知該怎麼處置才是的藥物,便是這香公子弄出的好東西!這人神神秘秘的,天才曉得他還有什麼鬼技倆?
透過項楓這方面,她已經狠狠地吃過了一次虧,秦夢芸這下子可學乖了,不只是要隱在門後,屏氣凝息地做好準備,等到這香公子進門時,才狠狠地突襲他一招。秦夢芸可是連退路都準備好了,若是一擊不中,她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提氣輕身、全力遠遁,絕不容香公子有使出鬼祟手段的機會。
一邊等著,秦夢芸一邊調勻呼吸,將氣息放緩下來,不讓前屋的兩人聽出她的存在,一方面她還豎起了耳朵,監視著前屋兩人的動靜。那香公子說話不多,幾乎是全然在聽項楓在講,偶爾才應個幾聲兒。
雖然兩人交談不多,大半是聽到項楓自彈自唱,但以秦夢芸敏銳的感覺,也聽得出來這香公子並不怎麼喜歡項楓的作風,他說來說去一直堅守著立場,言辭雖是彬彬有禮,卻絕不多退一步,除非君羽山莊遇敵,否則他絕不下山應援;而且無論如何,他都是自來自往,絕不會聽從項楓調度。
或許是因為此人來頭頗大吧?項楓也不敢多說,原先一直想請他先行下山,和項楓等人共商戰守之計的想法,也不得不打消了。
隱身內院的秦夢芸只聽到項楓的雄辯漸漸少了,聽到香公子起身送客,聽到兩人慢慢走了出去,聽到項楓獨身下山,而那香公子卻是慢慢地晃啊晃的,在前廳又摸了一陣子,才走向內堂來。
聽到那香公子的腳步聲,慢慢地走到門前,秦夢芸蓄勢以待,心頭卻忍不住那一陣陣的緊張。若不是因為燕召對此人多所讚譽,加上點蒼派顯然在他手下吃過虧,光聽他的腳步聲,可完全聽不出來這香公子,竟會是個武功如此高明的人物。
以秦夢芸的武功修養,換了旁人只要走上幾步,她就可以聽出來此人的內力造詣如何,但這香公子卻是例外,從腳步聲中全然聽不出他的武功深淺,功力顯然已臻收發自如、反璞歸真之境,這等實力派人物除了兩位師父和師兄,還有師父們的幾位方外之交外,秦夢芸可還是頭一次碰上,不由得她不心中暗懍,更堅定了暗算之心。
燕召說的沒錯,此人果然不是凡品,絕不是可以掉以輕心的對手。
「咿呀」一聲,木門已經打了開來,香公子頎長的身影慢慢投進門來。趁著門聲剛響,說時遲,那時快,秦夢芸只足緊貼,纖腰一彈,長劍帶動人勢,向下投去,整個人畫了個圓圈般轉了過來,長劍連一點風聲也不帶,直刺來人心口。
雖說以前從來沒有暗算別人的經驗,但秦夢芸這回可是小心翼翼,從位置到出手後的退路可都是精心設想過的。若她只是隱在門後,等香公子進門關門後再動手,一來被門擋住了視線,看不清目標;二來這香公子也是個老經驗的武林中人,即使是居家之時,戒心也未必會放下,若她像個普通人一般躲在門後,這麼平凡的手段只怕未必能夠得手。
因此秦夢芸整個人蜷屈在門楣上頭,只足緊貼房頂,一直蓄勢以待,一旦香公子開門入內,她只足便運功吸住房頂,纖腰使力,整個人一瞬間如拉緊的弓弦般彈出來,由香公子前上方一劍刺去,不但出人意表,這樣蓄力之下,一劍之威也足以洞穿金石。
就算他戒心森嚴,身上穿了什麼護身寶甲,給秦夢芸這不留後力、全力出手的一擊之下,也要當場斃命,連出聲喊叫都來不及,更別說是高聲呼叫已在山徑上的項楓了。
就算香公子反應機靈及時擺出個鐵板橋的勢子,避過了秦夢芸雷霆萬鈞的一擊,她也來得及雙足一撐房頂,順勢彈出身子,在香公子來得及反應前衝出去,無論香公子反應如何迅捷,手段如何厲害,也來不及追得上蓄意逃離的秦夢芸。
這……這是怎麼回事?秦夢芸連吃驚的念頭都來不及起來,長劍已經刺了個空,整個人空轉了半圈。這怎麼可能?她明明瞄得準准的,絕無半分違失,長劍也如風馳電掣般刺了出去,眼看就要洞穿香公子心口,眼前的香公子卻似在瞬間閃了一閃般,轉瞬間她連人帶劍劃了個半弧,長劍已衝到了他背後,秦夢芸只覺眼前一花,根本就看不清楚他是怎麼躲開這一劍的。
緊接著就在秦夢芸知道事已不諧,正要只足用力,好彈出身子、逃之夭夭的當兒,秦夢芸只覺胸口一窒,一股詭異的酸麻感登時傳遍週身,渾身的力氣頓時像是消失了一般,連吸緊房頂的雙腳都乏力般癱了,整個人立刻就落了下來,茫然中秦夢芸只覺自己倒入了別人懷中,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