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沁芳 第三十二章 馨香滿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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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少俠,請上座。」衛香馨玉指提裙,微微傾身,含笑示意。

  論眉眼身量,她在百花閣中並不算多麼出類拔萃。她年紀已長,多有操勞,上挑眼角後已有了淡淡細紋,又不施粉黛,素面示人,怎比得過周圍正當好年華的盛開群芳。

  可絕沒有男人會忽視她,一旦瞄到幾眼,便不自覺要多加打量。

  風韻,是一種很玄妙也很難捉摸的東西。

  衛香馨身上最佳的妝容,便是風韻。

  她舉手投足,眉動唇啟,均恰到好處,讓她已過盛年的容貌,時刻呈現出最合眼緣的模樣,極為耐看。

  她的身段,比起眾人中最出挑的石碧絲,也不遜色半點。

  葉飄零自幼苦練,即便裙衫繁複,堆得花團錦簇,單憑她幾個碎步,就能一眼看出,那鮮艷布料中隱藏的,是何等有力結實的雙腿。

  而她挺直脊背,顯得微微上揚的飽滿胸膛,在此廳之中,足以傲視全場。

  他掃過一眼,便知道,此人輕身功夫八成和任笑笑一樣,小巧騰挪尚可,長途奔波,多出一雙負累影響平衡,怕是難以持久。

  至於其他功夫,百花閣從來不以武學見長,他更不需要放在心上。

  看葉飄零轉身入座,衛香馨在背後略一擺手,側身斜坐,微笑道:「承蒙貴派出手相幫,將劣徒完璧歸趙,百花閣上下,感激不盡。」

  短短幾句功夫,已有數個年輕弟子快步輪流上前,將上好瓷器盛著的蜜餞糕點順次擺下,環繞成圈,最後安置一個小小香爐,晃火點燃,登時便有淡淡清香散開,驅散了揮之不去的濃郁芬芳。

  葉飄零的手始終按在劍柄,紋絲不動,道:「林姑娘干係重大,若不送來,一些罪名,便要落在如意樓頭上。代閣主,既然她已報告情況,想必你也應當明白,這裡,多半出了岔子。」

  衛香馨輕輕歎了口氣,順著皓白腕子略一提袖,拎起小小的紫砂茶壺,「個中曲直,我瞭解尚淺,一時間難以梳理清楚。葉少俠,這是敝派弟子親手炒制的茶葉,回口唇齒留香,江南名門大派,都每年專程快馬來購,可否一品?」

  「我喝酒,不喝茶。」

  她立刻端起那杯茶放在自己那側,微笑道:「敝派還有十年二十年的百花釀,乃是祖師奶奶所創秘方,滋陰補陽,頗有藥效,而且香醇溫潤,不易酣醉,葉少俠可要嘗嘗?」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衛香馨貴為代閣主,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語氣又柔順恭敬,實在是給足了面子,即便按江湖禮數,也當領情。

  但葉飄零偏偏就不是個懂江湖禮數的人。

  他搖搖頭,道:「我只在合適的時候喝酒。」

  衛香馨笑容不改,又道:「葉少俠一路護送,百般辛苦,不如這樣,你說你想喝什麼,敝派還有果子露,新產的花茶,還是說,喝一杯點了蜜的溫水?」

  葉飄零道:「我喝清水就好。」

  衛香馨正要叫人上水,就看見他左手一抹,從胸中掏出一個頗為小巧的皮囊,拔開塞子,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周圍的年輕弟子,除了石碧絲外,大都變了顏色。

  衛香馨也不禁微微蹙眉,問道:「葉少俠,你若有所顧慮,每一壺飲品,我都可以先喝一杯。」

  「不必。我喝這些就好。」

  她笑吟吟道:「那,敝派該如何招待葉少俠的吃住呢?」

  「一間有床的屋子。」他拍拍衣裳內,道,「我帶了肉乾和餅,三五日餓不死。」

  石碧絲眉心緊鎖,隱隱感到了什麼,擔憂地回首望向門外。無比熟悉的這片山谷,此刻卻讓她一陣心悸。

  一葉落而知秋,這位武功高絕的年輕劍客,在百花閣寧肯吃自帶的乾糧,絕不可能只是因為林師妹的舉止言談。

  到底是什麼人,在百花閣做了什麼事?

  五、六十年前,權傾江湖的魔教狂龍道被四大世家六大劍派聯手圍剿,從中斡旋聯絡的天道一戰成名,魔教餘孽分崩離析,不再敬拜神龍,打起異龍道、逆龍道的旗號在西域苟延殘喘。

  在萬凰宮的坐鎮下,中原江湖與欣欣向榮的新朝一道,迎來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

  此後雖有數次風波,也有宵小之輩墮入邪道,但始終不曾再有一批成氣候的邪魔,名門正派,迎來了最好的時代。

  那也是百花閣這樣的奇異門戶得以立足生存的基礎。

  近二十年前,性情乖戾武功奇詭的薛屠子,因妻子產後用藥失誤病故,將遺腹女托付給狼魂舊友,手持一柄殺豬刀,屠遍天下名醫,幾乎憑一己之力,將杏林盟趕盡殺絕。

  那場劫數讓江湖中擅長醫術之人所剩寥寥無幾,藥、毒兩道頗有鑽研的百花閣,便在武林紅娘之外,又找到了一筆安身立命的本錢。

  如今,百花閣出嫁弟子遍及江湖各地,若有救死扶傷之事,必定不辭勞苦攜藥趕赴,單論口碑風評,她們比起天女門和萬凰宮都要好上許多。

  石碧絲有自信,若是江湖邪魔打百花閣的主意,一旦事情敗露,必將成為眾矢之的,比起當年被正道圍剿、狂笑自戕的薛屠子只會更慘。

  念及此處,她眉梢一動,心頭狂顫,霎時間,背後竟滲出一層冷汗。

  方纔的自信,若是換個角度來看,豈不是說,若現在百花閣真被什麼人圖謀不軌,那惡徒……竟比當年殺人如殺豬的薛屠子還要可怖?

  這才是葉飄零如此謹慎的原因麼?

  她心如電閃,略一梳理,便滿腹擔憂,看回首座。

  衛香馨端起自己斟滿的茶杯抿了一口,放回桌上,道:「葉少俠不愧是出自名師指引的劍客,出門在外,到了陌生地界,是得加倍小心。我門下弟子,就總是過於天真爛漫,戒心不足。」

  葉飄零搖搖頭,道:「我不是劍客。」

  他將長劍橫在膝上,補充道:「我只是個殺人的。」

  石碧絲嬌軀微震,不禁又想起了薛屠子。

  薛屠子縱橫江湖近十年,只稱自己是個殺豬的。但他殺的人,遠比豬多。

  這自稱殺人的人,手上又會有多少血債呢?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衛香馨仍在微笑,柔聲道,「仗劍江湖,蕩平妖邪,本就要殺人。天下習武之人萬千,倒是沒多少敢和葉少俠一般坦誠。其實,行走江湖,除了救人的,就是殺人的,只是殺人的多,救人的少,實是令人遺憾吶。」

  葉飄零並無閒談雅興,道:「藥紅薇離開百花閣之前,都曾接觸過什麼人?」

  衛香馨輕輕搖頭,道:「百花閣大小也有數百個正當年的內門弟子,這裡說是個門派,更像是個只有女人的避世小鎮。閣主閉關,諸多事務都要由我一手定奪,藥紅薇的日常行動,我須得細細盤問,鑒別真偽,才能梳理出一個結果。」

  葉飄零道:「那麼,還請找人帶我去住處吧。有消息後,來告訴我一聲。」

  衛香馨雙目微亮,道:「藥紅薇年紀不小,每月都要見些外來男子,有合意的,還會相處幾日,彼此瞭解。你要等個確鑿消息,怕是得耽擱數日,葉少俠防備之心甚重,能在這裡住那麼久麼?」

  葉飄零道:「你為我安排一個靠邊的住處,若有消息,當日正午去找我,我一定在。絕不會不辭而別。」

  衛香馨笑意一斂,面帶愁容,道:「可若夢曇說的不假,這其中的秘密,只怕會有人不願意我們梳理出來。那些人手段如此厲害,我們這小門小戶,當真就只有一個藥紅薇麼?」

  葉飄零道:「清理門戶是貴派私務,與我無關。但若是有誰阻撓你們的調查,可以用先前示警的哨箭,我聽到時沒什麼事,便會趕去幫忙。」

  「但有一件事,還請代閣主記住。」他輕輕撫摸著森冷劍鋒,「我只會殺人。」

  衛香馨正色道:「江湖事,這本就是最好的解決法子。我們這些女流之輩,也不吝下毒用暗器。葉少俠肯施加援手,不論什麼法子,敝派都會銘記在心。此事一了,我必定備下厚禮,拜訪貴派總管。聽聞如意樓屬下眾多,今後咱們雙方,可以多做往來,互通有無。」

  她話鋒一轉,神情也變得笑意盈盈,「說到這個,冒昧問一句,葉少俠,應當是還未成家吧?」

  雖有些畏懼,可聽到這話,廳裡默默矗立的那些女子中,還是有足足大半偷偷瞄向了葉飄零。

  劍眉星目,相貌堂堂,肩寬體闊,身量修長,百花閣中沒什麼尋常人家的閨女,首要看中大都不是家業田產,以葉飄零的模樣,莫說他還是個武功高強的劍客,就是在丐幫裡污衣乞討,也會有姑娘腦子一熱,豁出積蓄買房置地,求著嫁過去。

  即便他此刻身上隱隱煞氣並未收斂,劍緱上還有斑斑血痕,那幫懷春少女,還是看得三分怕,七分羞。

  只有林夢曇氣得扭開了頭,眼角看著就又漾起了水光。

  石碧絲心中一歎,大大方方扭頭瞄一眼葉飄零,跟著看向衛香馨。

  不出她所料,葉飄零連語調都冷了三分,道:「我不曾婚娶,暫且,也沒有這個打算。」

  衛香馨就像是額角里沒有骨頭,碰多少釘子也不痛似的,笑吟吟道:「葉少俠,花兒種在田里,精心打理,不論你何時來,都會有當季的,奼紫嫣紅,待君採摘。我百花閣最重視的便是姻緣,藥、毒、暗器、輕功,不過是自保所需罷了。除了志在留下的弟子,大家學得最勤,最精的,便是夫婦相處之道,德言工容比起大家閨秀,可能略遜一籌,但懂武藝,不拘小節,又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婦人難堪比擬。像你這樣的俊傑,即便不急於婚姻大事,有個知心體意的伴兒,攜手並肩,做一對江湖俠侶,豈不快哉?」

  林夢曇忍不住小聲在師父身後道:「他連咱們這兒的水都不喝一口,怎麼可能要咱們的人。」

  衛香馨一抬手,仍看著葉飄零,道:「吃喝可以驗毒,葉少俠覺得可信,自然便會入口。人,也是一樣。覺得葉少俠不近人情,冷冷冰冰,不過是彼此還未瞭解罷了。」

  林夢曇扁了扁嘴,憤憤道:「瞭解了就知道,他就是塊臭石頭,還瞎!」

  「夢曇,為師過往,是不是太寵著你了?」衛香馨帶笑回頭,抬眸望來。

  林夢曇神情一凜,撲通一聲屈膝跪下,雙手疊在膝上,弓腰低頭,帶著哭腔道:「請恕弟子失禮。只是……只是……弟子……心裡委屈……」

  石碧絲快步過去,跟著一起跪下,將她攬在肩頭,抬眼道:「師叔,夢曇此行,確實受了些氣,她本性不是如此,還請師叔莫要見怪。她江湖經驗不足,經此一事,今後也能長長閱歷。」

  江湖女子再怎麼不拘小節,被看到一絲不掛的裸體,只要不是淫修陰陽的邪魔外道,豈能視若等閒。

  要不是石碧絲反應機敏接過話頭,林夢曇怕是當場就要交代出來。

  在女人堆中,流言比最好的馬還要快。

  林夢曇還是氣不過,俏生生的酥胸起伏幾次,一扭身,趴在師姐懷中,抽抽噎噎。

  衛香馨面上訝異之色一閃而過,微微蹙眉道:「碧絲,她受的氣,如此大麼?」

  石碧絲看葉飄零要開口,忙搶在前面道:「回師叔,是些機緣巧合的小事,只是……師妹感情受挫,難免激動。師叔事務繁多,不必掛懷。過後我好生勸勸她。」

  衛香馨抬手捏捏眉心,微微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又是滿面春風,笑吟吟道:「葉少俠,我方才說的,你可有意?」

  「沒什麼興趣。我不缺女人。缺,也不會隨便選個誰,就帶在身邊。」

  林夢曇登時想到那個任笑笑,抬頭就要開口,被石碧絲一把摟住,按在肩上,輕輕拍背哄住。

  葉飄零掃過去一眼,起身道:「還請代閣主莫要誤會,我不是嫌棄貴派弟子。只是我山野莽夫一個,更適合那些無牽無掛,恣意縱情的真正江湖女子。求安穩生活,不該在我這兒耽擱。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真害的哪位好姑娘今後沒了好姻緣,對我懷恨在心,反而不美。」

  衛香馨也跟著站起,頷首道:「葉少俠坦誠,那我也不好強求。興許,還是緣分未到吧。碧絲,這裡你資歷最長,且無心外嫁,葉少俠不必擔心雜事,這些日子,就由你做主招待吧。」

  旁邊群芳之中,惋惜失望的歎氣此起彼伏,還有後排的小姑娘輕聲交頭接耳,看樣子,倒是都有股子自信,覺得林夢曇不行,她們未必也不行。

  石碧絲起身抱拳,道:「是,弟子領命。」

  衛香馨一揮手,年幼弟子順次上前撤掉茶水糕點。她微笑送到廳門,看石碧絲為葉飄零拿來竹杖草履,撐起油傘,拉開二拳之隔,並行而去,才肅容轉身,在幾名弟子護送下快步走向另一側,沉聲道:「夢曇,隨我來。蔓兒,去叫你幾位師伯師叔,就說我有要事召集,不論手上在做什麼,先放一放。」

  一個雙鬟俏丫頭脆生生領命,跟著問了一句:「閣主那邊呢,要不要請師姐通傳一聲?」

  衛香馨略一沉吟,擺手道:「等有了大致結果,再去打擾閣主吧。」

  百花閣閣主所謂的閉關,與尋常門派宗主的潛心修行提升武學造詣並不相同。

  這裡的閉關,更近似於將閣主之位交接的儀式。

  現任閣主木凌霄,乃是衛香馨的師叔,年初氣血翻湧,無從壓抑,短短數月老態畢露,連經期也不曾再來。她心知此後數年,自己心浮氣躁情緒不穩,日漸老去不可再擔大任,便開始閉關,以一年為期,將百花閣交給副閣主衛香馨打理。

  若無大事,一年之後木凌霄出關之時,就是衛香馨就任閣主的典禮。

  百花閣與尋常門派不同,閣主,可以說是個苦差事。

  多少投奔而來的女娃需要照料,多少正當年華的姑娘需要教導,多少心懷期盼的江湖男子需要審視,教導輕功,鑄買暗器,製毒煉藥,反倒只能歸於雜務。

  有時若是甘願留在閣中不嫁的人才太少,前輩還會盡力說服有此天賦的弟子,為了門派,不再懷春待嫁。

  衛香馨當年就是被說服的那個。

  不過她那時本也只有十七、八歲,見過幾個男子,均不合意,情竇未開,反而覺得留在門派自由快樂,是件好事。

  如今,種種操勞辛苦壓上肩頭,回眸一望,許多女娃,都已被她看著長大。

  林夢曇,來的時候還叫林四丫,家裡養不起第四個女娃,送來的時候,還尚未斷奶。進門第二晚就發了一場高熱,用米糊摻蜂蜜,才勉強送藥下去保住性命。

  衛香馨那會兒還不大,但抱著娃娃幫忙餵吃喂喝,不覺就有了幾分感情,等林夢曇的名字定下,她也就提前預定了一個弟子。

  這是她從換洗尿布就看在眼裡的徒弟,如今她風華將逝,徒弟正亭亭玉立,就算不說一日為師那樣的話,她心底,這也和她的女兒無異。

  所以,林夢曇的委屈,衛香馨其實盡收眼底。

  趁著留守的同輩還未趕到,衛香馨揮退旁人,拉著林夢曇的手同她一起坐下,柔聲道:「好了,你和那姓葉的,還有什麼瓜葛不曾講出來,這會兒,都告訴我吧。要是他不對,師父替你去找他,為你要個公道。」

  林夢曇低下頭,紅著眼眶道:「如意樓勢大,金雁北都不敢報仇,咱們……怎麼討公道。」

  衛香馨擺手道:「如意樓網羅了許多高手不假,也確有無數江湖之外的幫手相助。可他們做事,看似凶狠暴烈,實際並非不講道理。以我所知,討公道需要武功更勝一籌的事,正是他們對江湖最為不滿的地方。你沒聽過那句麼,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樓。肯將這樣的話傳出來,我相信,他們正是幫人討公道的。」

  「可四處的傳言,沒多少他們的好話。」

  衛香馨淡淡一笑,道:「那是因為你聽到的話,都來自江湖。方纔我說要為你討公道,你擔心的是什麼?」

  「我……擔心師父開罪如意樓。」

  「對。所以,為人討公道,就是極容易開罪人的事情。開罪的人多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不就有了你說的種種傳言麼?」她拍拍徒兒的手背,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你只消告訴我前因後果,莫做任何隱瞞,我自會知曉,這公道會不會開罪如意樓。」

  「若會呢。」

  衛香馨望著林夢曇的眼睛,肅容道:「那便是葉飄零有錯在先,推責在後。真要如此,我就是跑一趟翼州,遞名貼拜見他們樓主,也要將此事說個分明。夢曇,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在來的路上,仗著護你周全的情義,將你始亂終棄了?」

  林夢曇滿腹苦楚,啪嗒啪嗒又掉下淚來。

  衛香馨面色一沉,道:「你是想外嫁的,貞潔極為要緊,真有此事,等我與諸位師叔師伯談完正事,便去住處找他。名分不論,當負的責任,他不能開脫。」

  林夢曇一邊擦淚一邊搖頭,終於還是不敢隱瞞,將此前種種,盡數傾訴。

  衛香馨靜靜聽著,由不解到訝異,到最後,顯出幾分凝重,蹙眉問道:「他當真見了你的情動裸體,仍能轉身離開?」

  林夢曇恥辱至極,但還是垂淚點頭。

  衛香馨伸手將她樓入懷中,撫背歎息,默然片刻,道:「等會兒你去洗把臉,然後傳我的令下去,非留守不嫁的弟子,沒我的特許,一概不得接近葉飄零。違令者,打竹杖三十,禁閉十日。」

  她撫過林夢曇的臉,如操勞母親安慰心碎女兒,柔聲道,「忘了他吧。這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