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凝香 第十九章 無頭屍

  「真沒想到,這竟然是你弄的障眼法。」聽南宮星草草解釋了一遍崔冰的事後,唐昕頗為驚訝的感歎道,「這裡高手雲集,你的膽子倒真是大。」

  「起初只是為了有個進暮劍閣的資格,後來出了這麼多事,她冒著碧姑娘的名頭,總要安全幾分。」南宮星將驚魂未定的崔冰摟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頭髮,隨口答道。

  崔冰再怎麼沒有江湖經驗,也知道唐門暗器的厲害,明白自己方纔已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嚇得小臉煞白窩在南宮星懷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是小貓一樣蜷著。

  南宮星早察覺崔冰到了窗外,只是不願叫破而已。他心裡對唐昕下手狠辣頗有些著惱,言談間的口氣也自然地帶上了一絲不悅。

  唐昕心思機敏,一個轉念便想通了其中緣由,看他們的親暱模樣,這崔冰至少也是個暖被嬌寵,為此得罪這個頗值得仰仗的少年實在不智。

  就算不談他與華沐貞駱嚴兩人非同一般的關係,光是剛才那一手後發先至攔下她並未留情的出手暗器的功夫,就稱得上驚世駭俗,這諾大的別莊中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只怕是屈指可數。

  更不要說碧姑娘那從不離身的寶劍碧痕,竟會成了他手上幫人偽裝身份的道具。

  既然存心結好,唐昕立刻便換上一副溫柔笑臉,軟語向崔冰認錯道歉,頗為誠摯的主動表示絕不將這秘密洩露給旁人。

  以崔冰的出身,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她一看就知道唐昕對南宮星別有所圖,便只是不鹹不淡的回了兩句,就交給南宮星去應付,自己不再開口。

  等到唐昕識趣的離開,南宮星閂好房門,這才顧得上問崔冰:「你那邊又出了什麼事?又有人在偷偷看你麼?」

  這次他下了決心,要是還有人不惜敗露行跡也要來找崔冰的麻煩,他就悄悄潛過去捉個現行出來。

  不想崔冰怯生生的搖了搖頭,道:「今兒晚上……沒人,我、我就是不舒服,翻來覆去睡不著。」

  「嗯……」南宮星像模像樣的抓起她左腕捏在手中,沉吟道,「脈象倒是挺穩,怎麼,是著了風麼?」

  崔冰皺著眉心搖了搖頭,捏著衣襟道:「我在房中看了一會兒碧痕,總覺得……好像隱隱約約想起了一個人。可……只要一仔細去想,就會渾身發冷,不停地出汗,總感覺要是那樣睡過去,一定……會做噩夢,很可怕的那種噩夢。」

  南宮星心中一顫,走過去撫著她的面頰柔聲道:「你想起的,是不是你打算托人幫你去找的那個女子?」

  崔冰的身子抖了一下,細聲道:「應該是吧,我……我不該忘了她的,她肯定是很重要的人,我、我只要想到她,就……想哭。她……會不會是我姐姐?」

  南宮星將她抱進懷中,道:「想不起,就不要勉強。將來找到了那人,你自然就知道了。」

  「可……要是找不到呢?」崔冰的聲音隱隱帶上了一絲哭腔,「我連她的臉都想不起來,我竟然只記得一塊屁股上的胎記,這要……這要怎麼找人啊。」

  「天無絕人之路,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南宮星輕笑道,「實在不行,我就豁出去夜探百家,看誰和你說的年紀相近,就掀開被子看看那人的屁股。只是將來我必定要被玉捕頭捉進牢裡,你可要記得時常去探望我。」

  崔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在他胸前輕輕捶了一拳,道:「哪兒能真這麼找,我……我再費心思好好想想就是了。其實今晚我就覺得腦子裡隱隱約約有點什麼想冒出來,說不定哪天機緣巧合,我一下子想起來了呢。」

  她剛一說完,又笑著補充道:「我就是想不起來,大不了不找,可不許你去滿世界瞧人家大姑娘的光屁股。」

  看她心情轉好少許,南宮星又與她聊了片刻,這才哄著她上床休息。

  今夜很可能會有人動手,他不敢貿然留給對方可趁之機,便當真只是與崔冰和衣而臥,倒頭入眠。

  崔冰心思還算透徹,初一躺下還面帶紅霞的悄悄將鬢邊的髮絲理了一理,聊了幾句閒話,發覺南宮星今夜並沒什麼其他打算,也就收了蕩漾心神,乖乖側頭躺好閉上了雙目。

  而她所預料不到的是,隨著南宮星為她逐漸打開心防,許多塵封的碎片也都不知不覺的飄蕩出來,終究還是化為了慘烈的景象,毫不留情的呈現在她的夢鄉之中。

  她最先感覺到的,是皮肉被燒焦散發出的刺鼻腥臭,即使事隔多年,仍能在一瞬間喚起她心底最濃重的恐懼,綁縛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獰笑的男人將手上的烙鐵放回炭盆,拎起一桶水澆了下去。

  潑濺開的水霧中,露出了一個女孩濕淋淋的身影,衣衫襤褸,傷痕纍纍,肩後那一塊圓形的傷痕還在冒著熱氣。

  崔冰看著那個女孩,尖銳的痛楚從心頭向全身擴散,她想哭,想喊,可身體裡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提不起來,只有無邊無際的絕望,讓周圍的一切都慢慢的扭曲,碎裂。

  昏暗的小屋變成了寬闊明亮的草場,老馬拉著破舊的板車,吱吱呀呀的緩緩挪動。

  那女孩安靜的坐在亂糟糟的稻草上,即使帶著沉重的木枷,她的背依然挺得筆直,垂下的視線,溫柔的望著崔冰的方向。

  像是砂石摩擦一樣的刺耳聲音突兀的從旁邊響起,是兩個男人在說話,語音含糊,好像鼻子裡塞了東西,字句之間並不容易分的清清楚楚。

  「喂,你說這倆小歸小,模樣可挺俊吶。看看那膀子,嘖,真她娘的白。」

  「你看看你,憋不住了吧?」

  「嘿嘿,送到了地頭也是便宜那幫糙貨,還不如咱們趁著這段路沒別人,直接給開了呢。看那小屁股,娘的,肯定緊的勾魂兒。」

  「這小的到無所謂,偏門出的也沒人當回事,這大的可是被點過名的,你說……會不會惹上事兒啊?」

  「惹個鳥,你當是點了啥好名麼?看看這倆肩膀頭,寫著啥字認識不,娼,最下賤的婊子的意思。專門送過去讓那幫快憋死的戍邊卒子排隊操著玩的,咱不開,也是便宜了不知哪個龜孫子。」

  「嘖,你這麼一說,還真他娘有理。」

  「幹不幹?」

  「干!娘的,兩個騷貨,先學著伺候伺候爺爺我吧!」

  老馬被拽住,板車吱吱呀呀的停了下來。

  時間彷彿停在了這一刻,崔冰的眼前,那女孩黑幽幽的眸子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她所在的方向,而即使已被這夢境嚇得渾身發抖,在這眼光的注視下,她卻感到無比的安心。

  好像就算整個蒼穹剎那崩落,那女孩瘦削的雙肩也會堅定的扛在她的身上。

  天空凌亂的旋轉起來,眼前閃過紛亂的草葉,飛揚的泥土,耳邊響起男人的怒吼,馬鞭抽打的聲音,一切的嘈雜,突然終止於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慘叫讓崔冰渾身的毛孔都同時縮緊,一根繃緊的弦啪的一聲在此刻斷掉,無法形容的悲傷海浪般將她捲入,冰冷刺骨。

  接著,她又看到了那個女孩,五官模糊,黑髮搖動,唯有一雙眸子,烏溜溜的十分清楚。

  襤褸的衣衫被扯成了徹底的碎片,散落在被壓倒的草叢中。

  白生生的,纖細的雙腿被巨大的手掌抓緊,打開,按在兩旁。

  粘著一些髒污的大腿盡處,粗壯的影子完全佔據其中,彷彿能把女孩整個壓扁的巨大身軀發出野獸一樣的粗喘,搖晃著長滿黑毛的屁股。

  那小小的嫩臀中央已血流如注,鮮紅的溪流染上大片肌膚,連那塊胎記也幾乎完全遮蓋。

  巨大的身體不停地搖晃,小小的身子也跟著不停地搖晃。

  根本不足以承受那種凶器的青澀果實,在她的眼前,被那根凶殘的怪物,撕裂成慘不忍睹的模樣。

  不知過去多久,第一個身影才發出了一聲暢快的咆哮,哆嗦著壓在了那女孩的身上。

  之後,第一個站起,走到一旁,另一個快活的叫了一聲,迫不及待的撲了上來。

  沒再有慘叫。

  只有當小棒槌一樣的凶器在血肉模糊的嫩肉中攪和的時候,會有一聲彷彿快要斷了氣息一樣的乾澀呻吟,從不知何方響起。

  第一個換第二個,第二個又換回第一個。

  崔冰的視線變得模糊,模糊到分不出此刻正在嬌小的身體上肆虐的是哪一個身影。

  她只知道,被凌辱的那一個,始終不曾變過。

  漆黑的夜幕下,火光熊熊,不知是否夢境喚醒了沉睡的記憶所致,她真切的感覺到夜風吹來的寒冷,讓她連骨髓都幾乎要被凍僵。

  但她知道這寒冷必定只是錯覺。

  因為就在火堆邊,那兩個男人和那個女孩,都沒有穿任何衣服,赤身裸體,一絲不掛。

  一個男人躺在地上,手掌鉗子一樣捏著女孩的腰肢,把她固定在自己的胯上。

  那裡豎起的粗大旗桿,像枚可怕的釘子,將女孩緊緊釘在身上。

  「扭啊,你他娘的好好給老子扭啊,扭的不賣力,老子可要找那個小的去了。」

  隨著男人不耐煩的催促,那女孩的身體僵硬的扭擺起來,像條白生生的蛇,吞吐著胯下沾滿血跡的巨物。

  另一個男人就站在旁邊,手裡揪著那女孩的頭髮。

  他扯得很緊,好像隨時都可能連著頭皮揪下一塊。

  但那女孩沒有喊痛。

  她一定很痛,但她沒辦法喊。

  那張小小的嘴巴裡,塞滿了一根髒兮兮的老二,連口水都被擠出了嘴角,流滿了青一塊紫一塊的胸膛。

  驚恐終於在崔冰的心裡爆發,眼前不斷的晃動著的,是那女孩血淋林的下身,彷彿一張被打碎了所有牙齒的嘴巴,不停地開合,開合……「啊啊啊啊——!」伴著崩潰一樣的尖叫,崔冰猛然坐起,渾身的冷汗甚至穿透了衣衫,打濕了身下的被褥。

  南宮星也慌張醒轉,一見她面色有異身子抖如篩糠,立刻不假思索將她緊緊抱住,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脊背,道:「冰兒,冰兒,夢醒了,夢醒了,沒事了,一切都好了,有我,我在。」

  崔冰抽噎兩下,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道:「那是我姐姐,我姐姐!我姐姐她……她好慘……救她,誰來救救她。小星,你救救她,救救她啊……求求你,救救她……血,好多血,姐姐……會死的,會死的啊……」

  南宮星連聲道:「好,好,你放心,她一定沒事,我幫你救她,我幫你找她。沒事,一切都有我,有我。」

  這次的噩夢威力著實不小,崔冰足足抽泣著念叨了小半個時辰,才疲累至極窩在南宮星懷中睡了過去。

  看著她臉上淚痕,南宮星忍不住微微搖了搖頭,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知道有些事不該多問,所以一直都只是在心裡猜測而已。

  而剛才聽了崔冰斷斷續續的凌亂描述,如果那夢中的一切真的曾經發生過……他忍不住又搖了搖頭,在心中歎道,崔碧春啊崔碧春,你沒變成個憤世嫉俗的女魔頭,還真是難能可貴啊。

  雖只睡了半夜,該起身的時候也不能耽誤,被南宮星叫醒的崔冰仍是哈欠連天,精神頗為萎靡,無奈再繼續賴床保不準會被早起的丫頭堵個正著,只好勉強爬了起來匆匆收拾一下,讓他護著往回趕去。

  南宮星心底頗為慶幸,昨夜要是崔冰沒有過來,這場噩夢做在那邊院子裡,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煩。

  「你精神不太好,白天要是沒什麼要緊事,就在房裡睡一天吧。春妮那邊我找蘭姑娘去交代一聲,今天讓她別來煩你。怎麼樣?」快到院子的時候,南宮星柔聲在崔冰耳邊說道。

  崔冰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木然,一來是睏倦未消,二來……那場噩夢著實讓她想起了些什麼,此刻心緒正是一團亂麻,反應也變得略微遲鈍。

  遲鈍到南宮星突然一把把她拉住讓她停下步子,她仍沒留意到發生了什麼,茫然的回頭看向他,怔怔道:「怎麼了?」

  南宮星並未回答,而是閃身擋到她身前,瑩潤雙眸陡然爆出一股殺氣,直直鎖住她所住的那間客房屋頂。

  崔冰這才注意到,遠遠地屋子頂上,竟傳來了一陣陣頗為淒厲的低號。

  此時天色未明,蟲鳴鳥語之外再無其他聲響,那一聲聲叫喚悠長可怖,語音極為含糊,卻只有二字反覆,並不難聽出喊得是什麼。

  「思……梅……思……梅……思……梅……」

  「這……這是什麼鬼……」崔冰嚇得渾身一顫,在南宮星背後縮的更緊,探頭張望過去,卻只能看到黑糊糊的一片,隱約好似有個黑漆漆的影子正趴在屋脊上。

  這叫喚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已足夠吵醒那院子周圍的許多人。

  很快,就有燈燭亮起,兩三個披著外衣的護院提著燈籠匆匆跑了出來,看了一眼房頂,高聲叫道:「是什麼人!誰在上面!」

  「思……梅……」那聲音嘶啞的喊了一句,跟著驟然中斷。

  接著,那黑漆漆的影子猛然長身而起,竟如一隻大鳥一樣,輕飄飄向遠處逃走。

  「白若麟!」南宮星雙眼一亮,叮囑崔冰道:「你直接去找蘭姑娘,不要回房。」

  話音落處,他雙臂一展,足尖點地,恍若御風而行輕巧一縱,便追去數丈之遙,幾個起落,就將已在高聲示警的護院遠遠甩在後面。

  單看輕身功夫,白若麟恐怕絕不在其父之下,南宮星已是全力追逐,眼見就要到了莊邊院牆,仍還差著將近十丈的距離。

  「白若麟!我知道你不是全瘋!你爹正背著不該歸他的罪名,你的弟弟妹妹很可能有人要為此送命,你就絲毫也不關心麼?」知道一旦進了山中,再想跟上就是難如登天,南宮星剛一搶近,就高聲喊道,想要擾他心神,讓他慢上半步。

  白若麟肩背一緊,腳下卻絲毫未停,屈膝一蹬,人已騰空而起,高高躍過院牆。

  南宮星心念急轉,突然足尖一挑將一枚石子踢向半空白若麟後心,口中喝道:「看暗器!」

  白若麟猛一擰腰,衣袖罩在手上凌空一拍,將那石子打落在地,而這一霎之間,南宮星已搶至牆下,緊隨其後飛身而起。

  「滾開!」白若麟口中一聲怒喝,雙足在牆頭踏實,一掌拍向南宮星面門。

  南宮星早已料到,雙腕一翻,情絲纏綿手猶如柳枝隨風,緊緊黏上白若麟手臂。白若麟撤掌橫切,南宮星乘勢借力,雙足一錯,也穩穩落在牆頭。

  暮劍閣唯一擅長的便是劍法,白若麟赤手空拳,武功無疑大打折扣,一見南宮星手上擒拿招數巧妙絕倫,眼底登時浮現一絲怯意,雙臂一震硬是要把南宮星的指爪甩開。

  一股罡風激盪而來,南宮星吃了一驚,沒料到這瘋子身上竟有如此渾厚霸道的內力,忙催動真氣由陽轉陰,十指靠著陰寒柔勁硬兜住反震之力,疾捏白若麟肘側關節。

  白若麟鐵了心要逃進山中,雙臂向肋側一收,蹬起身形凌空一腿踢向南宮星胸口,人也飛向院牆之外。

  南宮星當然不肯叫人就這麼輕易走脫,掌沿一切一扭,在白若麟腳踝上順勢一扯,反逼得他險些摔進牆內,不得不連環踢擊逼開南宮星牽扯,勉強落回原處。

  拿肩、鎖頸、鉗臂、扭腕,纏腰、貼胯、擠腿、勾踝,南宮星刻意避過白若麟雄渾真力不與其正面硬碰,上下三路手段盡出,讓白若麟莫說是跳下牆外,就是撐著不被帶下牆內也很勉強,不過三五十招,就已急出他一臉油汗,連格擋招架的破綻也越露越多。

  這時已有護院追趕到場,遠遠也能看到白天英白天猛帶著年輕弟子持劍飛奔而來,只要再被糾纏十招,白若麟今日就必定難以走脫。

  「啊啊啊——!」一聲困獸般的怒吼陡然從白若麟的口中爆出,他雙目瞬間一片血紅,跟著左臂一垂,右掌並指為劍,一招刺向南宮星腋下。

  這一式變招極為突然,劍路又極為精妙,絕非暮劍閣夕雲三十六式可比,南宮星應變雖快,貼身纏鬥之際卻沒想到白若麟指上真氣能暴起如斯,一線火辣擦身而過,竟把他腋下衣料穿出一個圓洞,肋側登時留下一條血痕。

  白若麟得了這個喘息之機,雙足拚命踏落,將牆頭磚瓦一股腦踢向南宮星身前,身形借力一彈,遠遠跳出牆外。

  這種碎磚爛瓦當然攔不住南宮星,他隨手一拂,縱身搶上,仍要把白若麟留下。

  牆外林木錯雜,白若麟得了地利,左閃右躲,南宮星明明輕功更勝一籌,卻偏偏被越落越遠。而到了山林稀疏的地方,南宮星抖擻精神又能追上一段,兩人一前一後飛奔追逐,轉眼就到了另一座山頭上。

  若比長氣,南宮星自信絕不會輸給白若麟半分,只要不丟了行蹤,他便定要追到這瘋子腳下發軟為止。

  白若麟顯然也發覺身後的對手耐力比他強上許多,疾奔轉向之際,猛然俯身抄了一根樹枝在手,看上去好似要當作長劍來用。

  南宮星心中一凜,雙手蓄勢待發,等著迎接白若麟困獸猶斗的搏命反擊。

  不料白若麟一個縱身而起,竟飛身上了樹梢。南宮星心中奇怪,卻也不得不跟著躍上枝頭。

  白若麟竟又是全力一縱,瘦長的身影徑直穿過茂密枝葉,高高跳到了空中。

  跟著,他突然將手一甩,掌中那根樹枝啪的一聲斷成數段,化作數枚暗器,裹挾著凌厲真氣激射而出。

  打向的卻並不是南宮星,而是隔著一道山溝另一邊的一顆老樹。

  南宮星大惑不解,還沒等想明白其中緣由,就聽到那幾段樹枝消失的地方傳來一聲哀叫,軟軟脆脆虛弱不堪,聽上去竟是個年輕女子!

  白若麟打出樹枝,立刻飛身跳進山溝之中,身軀一縮,鑽進了茂密灌木之中。

  那一聲痛呼硬是扯住了南宮星的步子,看這山中情形,他若是接著追下去,即使追到了白若麟,只要這瘋子不肯開口,他還是沒辦法找回此處救下這個女子。

  他在心裡略一衡量,歎了口氣,止住了腳下身法,擰身往那棵老樹的方向縱躍過去。

  那邊是山林向陽一面,一棵棵老樹都長得枝繁葉茂,隨便選擇哪個,都是天然的藏身之所,要不是白若麟故意丟出樹枝打出聲音,搜山的人再找多久,也不會想到這裡還藏著一個活人。

  唯恐有詐,到了樹下不遠處,南宮星便提氣開聲道:「姑娘,剛才出聲的是你麼?你在哪兒?」

  「救……救命……」枝葉間傳來有氣無力的一聲回應,聽聲音疲累至極,簡直好似幾天幾夜接連幹活不曾合眼一樣。

  南宮星小心翼翼的走到樹下,仰頭一看,總算是看到了樹上的那名女子。

  作為觀者,又是男人,這一眼看到的風景簡直稱得上秀色可餐。

  只是作為被看到的這位姑娘,恐怕只會羞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吧。

  她年紀並不大,估摸也就剛到待嫁的時候,一雙巧乳尚未長成,只是淺淺隆了兩丘,頂著一對嫩紅珠兒,不過身量頗為瘦小,看著倒也勻稱。細腰之下臀胯也是一副青澀模樣,雙股單薄,小腿纖瘦,分明不過是個半大女娃而已。

  可就是這麼個稚氣未脫的丫頭,胯下那沒長出幾根毛的嬌嫩陰阜,卻已被蹂躪的一塌糊塗,連白白嫩嫩的大腿根上,都糊滿了紅白交錯的污痕。

  她雙手雙腳都被籐蔓牢牢綁在樹枝上,一根枝丫托著她的腹部,讓她巴掌大小的屁股高高往後撅出,絲毫動彈不得,成了個供人洩慾的軟香器皿。

  看她那副昏昏欲睡的衰弱模樣,不難猜出,她必定是落進了白若麟手中,成了他藉以度過走火入魔最為難熬時期的道具。

  南宮星歎了口氣,脫下外袍拿在手上,縱身跳上枝頭,將那些籐條一根根扯斷,手掌貼著小腹灌了一股真氣進去,幫那丫頭振奮了一下精神,跟著用袍子將她裹好,抱著她一起跳了下來。

  這女孩只怕連眼淚都已哭干,腳一落地,也顧不得身上肌膚還未遮全,倒頭便跪,感激道:「謝謝公子救命之恩,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落到白若麟手裡的?」這幾天白家少的人南宮星大抵心裡有數,雖然猜到了幾分,心底卻還是不願相信,只好開口問道。

  這丫頭抿了抿嘴,小聲慢慢講了出來。

  果然如南宮星所料,這丫頭名叫翠巧,正是白家被峨嵋派那四個女人帶走的兩個丫鬟之一。

  那一晚她和另一個丫鬟被臨時叫去伺候,本以為是田靈筠身體不適,需要人手幫忙照顧,不想她們兩個一到屋裡,就被兩位峨嵋女俠一左一右持劍制住,被迫帶路下山。

  兩個丫鬟不懂武功,哪裡有膽子違抗半分,只好乖乖被她們帶著翻過院牆,循著些白日裡都難走的很的小徑摸索著往山下探去。

  那麼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出好遠,挾持的兩人才收了兵器,讓兩個丫鬟打起燈籠領在前面。

  翠巧正慶幸之後的路總算好走了許多,就聽到身邊的林子裡一聲狼嚎一樣的叫喚,白若麟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袍子斜刺裡殺了出來。

  峨嵋派的四人似乎早已有所防備,立刻紛紛拔劍在手,四人脊背相抵互相照應,劍光閃閃舞的密不透風。

  白若麟手上沒有兵刃,手上功夫又極為一般,連沖了三五次,反倒被破了兩道傷口,也沒能殺進綿密的峨嵋劍法布下的劍幕。

  翠巧和另一個丫鬟早嚇得抱成一團縮在一邊的樹下瑟瑟發抖,哪知道白若麟游鬥了一陣發現無果,竟扭身衝了過來,一把揪住了翠巧的領子,像拎只小雞一樣提在手裡,大步往密林中走去。

  翠巧扯著嗓子大叫救命,可惜,並沒有一個人追來,四雙漂亮的眼睛,都只是靜靜地看著白若麟將她帶走。

  她喊到連嗓子都嘶啞的時候,才隱約明白,為什麼這四個人非要帶兩個丫鬟領路。

  不過她即使什麼都明白,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要說是在荒無人煙的山林中,就是在人來人往的白家,一個被主子拽進屋裡的丫鬟,又有幾個人會去理會。

  她拚命捶白若麟的胳膊,卻震得自己小手生疼,周圍什麼也看不清,只知道身子一會兒沉下去,一會兒升上來,臉蛋被枝條刮得火辣辣的疼,只好用雙手護住頭面。

  沒多久,她就被白若麟帶到了這棵樹上,月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灑在白若麟赤紅的雙眼上,讓這張鬍子拉碴的面孔猶如十八層地獄逃出來的惡鬼般猙獰。

  她拚命掙扎,總是做粗活的丫鬟,畢竟還是比尋常女子的力氣大些,手上的指甲,還劃破了他的臉。

  但之後,卻是一記重重的耳光。

  儘管並沒有用上內力,一個強壯男人的一記力道十足的耳光,也足以讓她感到天旋地轉。

  她慌張的想要摀住臉,胸前卻傳來一陣涼意,跟著,寬大的手掌死死的捏住了她小巧的乳房,用幾乎要捏爆的力氣攥住。

  她哭叫著踢打起來,於是,又是一記耳光落在了她另一邊的面頰上。

  淒楚的痛哭聲中,她身上的衣裙被撕成一條條的破布,甩落進旁邊的山溝之中,她還想徒勞的抵抗,但落在她嬌嫩乳房上的一拳徹底擊潰了她的防備,鑽心的痛楚讓她只能蜷縮成一團,渾身痙攣的眼睜睜看著身上最後一件衣物化作紛飛的碎片。

  接著,長滿細刺的樹籐成了現成的繩索,她被按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手腳都被緊緊綁住,變成了南宮星看到她時的模樣。

  從那時起直到被南宮星救下,她都一直保持著這樣羞恥的姿態,不曾有半點變化。

  白若麟就在這樹上粗暴的奪去了她的初紅,彷彿把整個人用鋸子從胯下鋸開一樣的痛苦讓她昏過去又醒來,醒來又再昏過去,昏昏醒醒不知重複了多少次。

  她甚至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只知道已經麻木的下身一直在傳來撕心裂肺的疼。

  她疼到便溺都一起失禁,白若麟卻只是用草葉樹葉胡亂擦了擦,便繼續著他瘋狂且無休無止的姦淫。

  所以當被刺痛從昏睡中喚醒的時候,發出痛呼的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幸好,她看到的是陪在蘭姑娘身邊的那位公子,而並非凶神惡煞的閻羅王。

  這些事並不複雜,翠巧有氣無力的講完,也沒有費上多少時間。

  只不過,再去追白若麟已不可行,只好就此返回。

  翠巧是山民家的女兒,在這山裡只要能看見東西就決不會迷路,只是她下身受創極重,一邁步子就牽扯的滿臉冒汗,南宮星只得將她背在背上,讓她領路折返。

  背了一個不好被顛簸的女子在背上,回程的路即便抄了近道,也比來時慢了許多。等到能看見白家別莊院牆的時候,天色都已大亮,只不過金烏隱跡,灰雲漫天,連風中都帶著一股潮濕的味道,顯然不是什麼晴空萬里的好天氣。

  此時若在高處,倒真是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說法。

  而等他回到莊中,才知道天上的雨還沒落地,白家的雨卻已重新下了起來。

  崔冰頗為聽話,儘管心裡不願,卻還是去找了白若蘭,兩人此刻便肩並肩的站在一起,乍一看好像姐妹一樣。

  只不過兩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當然不是因為南宮星追丟了白若麟,事實上,看到他平安歸來,兩人的臉色才算是好了幾分。

  但周圍其他的白家人臉上的表情,卻依舊不那麼好看。

  就連馮破,也在緊鎖著眉心沉思不語。

  他們都在崔冰住的客房里外,本就不大的屋子,幾乎沒了落腳的地方。

  而他們看的都是同一處,同一樣東西——一具沒了腦袋的屍體。

  南宮星這才知道,為什麼白若麟會趴在屋頂傻了一樣的鬼叫。

  屋頂被掀開了一大塊,趴在上面的人,恰恰能透過那個不算小的洞,看見被拿開了屏風的床。

  而那具無頭屍,就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已經凝結的血,把大半張床都染成了醬湯一樣的顏色。

  屍體的個子很小,身段到還算勻稱,身上的衣物是丫鬟的款式。

  馮破看向南宮星,淡淡道:「昨天晚上,莊裡只少了一個丫鬟。」

  白若蘭眼中滿是悲憤,咬牙道:「碧姑娘說了,昨下午春妮在屋裡繡東西的時候,被針刺了左邊食指。」

  南宮星皺著眉拿起了屍體的手掌,果然手指上刺痕猶新。

  白若蘭走近他身邊,小聲道:「我知道她昨晚和你在一起,唐姑娘也幫忙做了證明。不過還是有人懷疑,你看,要不要把崔冰的身份說穿?」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說穿也無濟於事,這種時候,人的疑心都比平常重得多。這麼一具屍體躺在這地方,看著又像是春妮,沒人懷疑崔冰才是怪事。」

  他歎了口氣,道:「這之後,崔冰只怕要多仰仗蘭姑娘你照料一下了。」

  白若蘭抿了抿嘴,道:「你也是為了幫我們家才惹上的事,我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理。只是……只是這屍體,也來得未免太巧了吧?」

  南宮星摸著屍身手指上的傷痕,搖頭道:「因為這本就是謀劃好的一步棋。你難道真的認為這屍體就是春妮麼?」

  白若蘭皺眉道:「我也覺得不對勁,可……可這不分明就是她麼?」

  白天武驅走了旁人,關好房門,沉聲道:「南宮賢侄,你覺得這屍體是誰?」

  「一個可以用針隨便扎出來的傷口,並沒有什麼用處。」南宮星看了馮破一眼,緩緩道,「更何況,春妮做了幾年丫鬟,這屍體的手,卻並不是丫鬟的手。」

  馮破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屍身的手掌繭子極少,只在指節頂針之處有積創,指甲修的圓潤整齊,還塗過花汁,的確不像是春妮的手。」

  南宮星盯著屍體週身看了一圈,突然伸出手去,刷刷扯開了屍體的衣襟,露出蒼白一片的赤裸胸膛,他在那乳房上按了兩下,輕輕歎了口氣,道:「這的確不是春妮。」

  「咱們已經不必再找茗香夫人了。」他沉默片刻,緩緩道,「她就在這兒,做了春妮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