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之王 第八集 第一章 野草莓

  我很痛,子彈咻咻地鑽進我的身體,把筋脈和血肉活活撕開,痛得我幾乎靈魂出竅。

  我只是能夠重新活過來而已,身體和普通人一模一樣,我也不是吸血鬼。

  我齜牙咧嘴,滿口鮮血,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舔了舔牙齒,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如同電影裡面的吸血鬼長出長長的撩牙。

  沒有,我的牙齒,依舊是普通的牙齒。

  而我懷裡的後母,雪白的頸部被我咬出十個深深的牙印,血流不止,面色蒼白,不省人事。

  「噗!噗!」有兩顆子彈打進我的身體裡面,其中有一顆擦過心臟,我頓時一陣絞痛,眼前的世界變得越來越黑暗,越來越迷離。

  我挨子彈的感覺,和其他人一模一樣,一樣會劇痛,一樣會火辣,流血後一樣會覺得渾身冰涼。

  在楚楚的一陣陣驚呼聲中,我抱著昏迷的後母,讓她的身體攔在我的面前,面對著占家的數十名槍手。

  果然,他們再也不敢開槍。

  他們應該都是身經百戰的,但是此時的目光中充滿了恐懼,因為剛才大投影上的畫面他們也看到了,我明明已經被鋸成碎片,此時竟然能夠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

  我徹底顛覆了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在他們的眼中,我確實如同鬼神一般的存在。

  隨後,我指了指前面十幾公尺處一個拿著長長衝鋒鎗的大漢,向他招了招手。

  他壯碩的身體一陣哆嗦,差點讓槍枝掉落地下,猶豫了好一會兒後,終於朝我走來。

  他走到我前面一公尺處時,全身已經軟得如同麵條一般,眼神也因為恐懼而有些渙散。

  我一把抓住他的槍,微微一陣用力,便將他的衝鋒鎗搶了過來,他的身體軟綿綿的,幾乎受不住我的一扯之力,竟然也倒了過來。

  我空出一隻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渾身一陣顫慄,目光透露出絕望,然後身體開始抽搐,嘴角吐出白沫。

  我雙手猛地一緊,五指頓時刺入他柔軟的脖子裡面,鮮血狂飆而出。

  五指一縮,頓時沒入他的頸部,然後將他往前一推。

  他轟然倒地,粗壯的脖子上,陰森森的五個指孔正如同噴泉一般往外冒血。

  不知道是血流得太多,還是太痛了,我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全身都沒有知覺。

  我舉起衝鋒鎗,瞇著眼睛對準前面排得整整齊齊的占家保鏢。

  「砰!」一槍過去,其中一個保鏢被爆頭。

  「砰!」又一個保鏢被爆頭。

  而其他保鏢卻不敢開槍,因為他們殺不死我,因為占家的女主人在我手上。

  他們想要逃跑,卻又不敢逃跑。我並沒有變得強大,也沒有超能力,只不過他們被我嚇壞了。

  我爆了第五個保鏢的頭後,感到全身的知覺彷彿要離我而去,立刻拖著後母進入占家的凱迪拉克。

  我只是會重生而已,我沒有超能力。所以我必須立刻逃走,不然等這些保鏢回過神來,被擒住的就應該是我了,若被佔誠逸的人抓住,將會面臨可怕的折磨。

  楚楚連忙鑽進駕駛座,發動汽車,朝前面駛去。

  而我剛剛鑽進車子的後座,?紫竟然如影隨形也鑽了進來。

  不過,我也沒有任何力氣阻止了,我甚至連說話的力氣、睜開眼睛的精力都沒有了。

  只覺得眼前一陣陣黑暗襲來,身上一陣陣冰涼襲來,然後就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了,連呼吸也都停止。

  準確來說,除了能夠再活過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張床上了。

  這是一問木頭房子,牆壁是木頭的,天花板也是木頭的。

  就是用整根的樹幹,劈成四方體,然後一根一根緊緊地釘在一起。

  房子造得非常非常精緻,兩根木料之間連一絲縫隙都沒有,而且每一根木料的直徑都超過十幾公分。

  木頭的表面都塗了桐油,這樣就算風吹日曬,木頭也不會變形腐爛,甚至不會變色。

  整個房子乾淨整潔極了。

  造一幢這樣的房子,其實比造一幢鋼筋混凝土的別墅要貴,甚至要貴很多,因為這些木頭每一立方公尺可能都要上萬塊錢。

  房子裡面的裝修卻是一應俱全,很大的液晶電視,漂亮的筆記型電腦,還有冰箱、空調等等。

  此時,空氣中傳來雞湯的香味,從廚房傳來的。

  我想要微微動彈一下,彷彿有心電感應一般,一個差麗的身影從廚房裡面衝了出來,無比驚喜的望著我,淚眼朦朧。

  下一刻,我被楚楚抱在懷裡。

  她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抱著我哭。

  「多長時間了?」我問道。

  「半個月了。」楚楚說道。

  她的意思是,我已經躺在這裡睡了半個月了。

  我本來想要問我是怎麼醒過來的,或者說我是怎麼活過來的,但是我卻不想破壞氣氛,只是用力的抱著楚楚柔軟的嬌軀。

  「這裡是你的世外桃源?」我問道。

  楚楚點了點頭道:「年多前我就想逃離城市,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住下來。於是我偷偷在這蓋了房子,找的都是本地的農村勞力,外人都不知道有這幢房子存在。」

  我不知道那天楚楚是怎麼開車逃脫占家的追捕,我也不想問。

  「總共花了多少錢蓋的?」我問道。

  「二百多萬。」楚楚說道。

  我不由得驚呼一聲,道:「那麼貴。」

  楚楚道:「點都不貴,連同外面的草地,甚至還有果園。來這裡幹活的人,每天的工錢才三十塊錢而已。」

  我道:「我家鄉下那邊,蓋一幢漂亮的小別墅,也只不過二、三十萬而已。」

  「可可呢?」我問道。

  我感覺到楚楚嬌軀微微一僵,沒有說話。

  我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好讓心裡稍稍舒服一些。

  「可可和狗狗,都不見了。」楚楚說道,口氣顯得壓抑的安靜。

  「她呢?」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開口問道,我問的是占筱蔓的母親。

  「在地下室裡關著。」楚楚說道。接著她捧著我的臉,在我嘴上吻了一口:「先吃飯,我也不知道你哪天會醒過來,所以每天都燉了一隻雞,結果每天都只能給她喝了。」

  「你自己怎麼不喝?」我問道。

  「我怕胖。」楚楚道,站起身去端雞湯:「你什麼都不要說不要管,好好吃東西,看看電視,或者上上網。果園裡面的許多果子都熟了,我們下午去摘果子吃。」

  「嗯!」我應道。

  楚楚朝廚房走去,給我遞來了電視的遙控器。

  我打開電視,無聊的一個台一個台轉換。

  很快,楚楚就端來了雞湯。清澈見底,半點不見油膩,卻又芳香撲鼻。

  我要自己喝,楚楚卻堅持餵我。

  就這樣,我嘴裡喝著雞湯,眼睛看著電視,心裡卻如同一團亂麻。

  忽然,電視畫面一轉。

  「通緝令!」電視裡面的聲音拔高幾個調,聲音也洪亮穿透,威嚴殺氣。

  「楚郁,男,二十六歲,身高一百七十三公分,體重五十九公斤。十月二十五日江州市特大殺人罪的犯罪嫌疑人,在短短兩天時間內,殺害無辜市民九人。手段殘忍,性質極其惡劣。於二十六日殺死五名警察後逃竄,省公安廳懸賞一百萬向全國通緝該犯,有線索請直接撥打報警電話。」

  然後,整個電視螢幕中央,便是我的照片。有生活照,有證件照,總共十張照片,如同幻燈片一樣放過。

  「真捨得下血本啊!」我不由得冷笑道,接著便用遙控換了電視台。

  接下來十幾個台,竟然全都是我的通緝令。

  楚楚漫不經心道:「已經播了半個月了。」

  我喝雞湯的嘴巴頓時張開著忘記了合上,這麼說來,我豈不是全國皆知、家喻戶曉了,或者說只要走出去,到一個有人的地方,就會被認出來。

  「我就是想要跑到韓國整容也不可能了。」我不由得自嘲笑笑,然後用調侃的目光看著可笑的通緝令。

  不知不覺間,雞湯竟然喝完了。

  十幾個台關於我的通緝令也播完了。

  接下來電視裡面傳來的是更加有穿透力的聲音。

  二下天侯總給大家帶來的是這款手錶勞斯丹頓,表中的勞斯萊斯……

  「看看這個鑽石的光澤,有沒有?有沒有?」

  「只要九千九百九十九元,就可以得到一款瑞士名表。沒錯,瑞士的紅寶石機芯,九十九顆奧地利的水晶鑽石,表中的勞斯萊斯、勞斯丹頓,只要九千九百九十九一元!」

  「不要講了啊!我告訴你,總共只賣三十九隻,如果你錯過了,那麼恭喜你,你買不到。」

  「我跟你們說過,我們不是為了賺錢!這麼好的東西拿到國外十倍的價格早就被搶光了,早就跟你們說!根本不需要做廣告!」

  「我知道很多客人買不到,一直罵一直罵。我不是最厲害的廣告人,我是用生命在經營品牌的人!」

  「不要再講了,沒時間了,快賣完了。」

  電視購物裡面侯總聲嘶力竭的推銷,讓我和楚楚同時笑出聲來。而且,播完我的通緝令後,立即播這個電視購物廣告,真的很有戲劇性。

  「這個更久,已經播了一個多月了。」楚楚笑道,然後跑去打開抽屜拿來一隻手錶。

  竟然和電視裡面的勞斯丹頓一模一樣!她替我戴上,笑道:「送給你,表中的勞斯萊斯,花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塊哦!而且還是全球限量款的,只有三十九隻。」

  她自己都還沒有說完,就已經捂著肚子笑得蹲在地上。

  我這個姑姑真是有些匪夷所思,竟然真的買了。她明明知道,這款號稱十幾萬、標價九千九百九十九元的手錶,成本價只不過一百塊錢不到而已。

  笑過之後,因為剛剛喝完雞湯,我又有些昏昏欲睡。

  楚楚將電視關掉,幫我蓋好了被子,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道:「睡吧!」

  我迷迷糊糊間,便睡著了。

  不過我沒有睡太久,因為剛剛喝了一大碗雞湯,所以尿憋得極其狠,不由得掙扎著起床,身子還是有點虛,腳下有點飄。

  我看了看胸前,光滑細膩,沒有半點傷痕。

  在半個月前,我胸前大概挨了五顆子彈,但是現在連一點點疤痕都沒有。

  這其中的意思,我自然再清楚不過了。

  輕輕歎息,挪動著腳步找廁所。楚楚好像不在房子裡面,我經過窗戶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樹底下,楚楚正在挖坑。

  她的旁邊,坐著一個人,準確說是一具屍體,再準確說是一具軀體。

  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穿得整整齊齊,但不知道是冰凍得太久還是其他原因,這具軀體已經有些變形了,不過因為時時刻刻保持冰凍狀態,所以還沒有爛。

  軀體的面部五官也還清晰,我當然認出來是誰了。

  那個人,就是我。

  楚楚看到我醒了過來,才敢將冰凍的軀體拿出去埋掉。

  我一天不醒來,她就一直讓那具軀體放在冰箱裡面凍著。

  坑挖好了,楚楚過去將那具軀體抱起,臉蛋貼著他的臉蛋,萬分的不捨。

  十分鐘後,她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口,然後將他放進坑裡面,埋掉。

  我沒有再去找廁所,而是重新回到床上躺好,裝做睡覺。

  我不希望楚楚知道我看到了這一幕。

  哇,這片果園真是了得啊!

  楚楚的瞼很驕傲,挽著我,走在柔軟的草地上。

  我才知道,原來楚楚把房子蓋在了兩座山腰之間。

  這裡有好大一塊平地,大約有好幾十畝。不過只是相對意義上的平地,還是有高低起伏的,中間最低,越往兩邊山腰越高。

  整塊地上都長著自然的草皮,平整漂亮得很,一點都不亞於高爾夫球場。

  草坪上也長有樹木,不過很稀疏。大約十幾公尺才有一棵,長得不大,卻很筆直,樹下偶爾有灌木,也極其稀疏。

  楚楚從別處移植了好幾株桂花樹,所以走在草地上,芳香沁人。

  最值得驕傲的是,楚楚近年來讓人從山上陸續移植了許多野果下來,或許這裡也是山地的原因,竟然絕大部分都存活了下來。

  使得這處好幾畝寬闊的野果園興盛得很,一株株野果樹上,掛滿了紅通通、黃澄澄的果實,長得熱鬧極了。

  當然,也有一半沒有長果子。因為野果分年的,今年長得好了,明年就未必長得好,或者索性不長。

  一會兒衛夫,我手裡分了格的籃子就裝滿了野山楂、桑葚、野枸杞、小酸果等等,林林總總十來種。

  野生水果和種植水果,有兩種味道差別最大。

  一種是山楂,一種是草莓,簡直天地之別。

  種植的山楂,很大,很粉,很酸。

  野生的山楂,只要是紅通通的,便甜絲絲的,帶著一點點酸味點綴。

  在我小時候,童心猶存的時候,上山摘山楂從來都摘不足。因為摘得再多,也不夠吃。

  實在是好吃到極點的東西。

  和山楂一樣,種植的單莓很大,聞起來也很香,但是吃在嘴裡,甜不算甜,酸不算酸,挺膩味的。

  野生的草莓分兩種,一種是灌木上長的,一種是草本植物。

  灌木科的草莓,高的有將近一人長,有的只有一枝,有的分許多枝,橫向生長,枝上有刺。這種草莓,果子稍小,拇指頭那麼大,如同桃子形狀,實心。成熟後是純紅色,亮堂堂的大紅色,味道很足,偏酸,卻不討厭,因為有多酸,就有更多的甜。雖然也是酸甜,但是和山楂完全不是同一個味道,聞起來不怎麼香,但是吃起來實在、味道足夠。

  草本的野草莓,很矮,三十幾公分。草莓是扁圓形,空心。這種草莓幾乎沒有酸味,就只剩下甜,而且是半點都不膩的甜。

  我們倆摘了一、兩斤,終於不忍心摘了。

  因為一地過去,全是紅通通的草莓,點綴在綠葉之間,好看極了。

  比花還好看,因為花這種東西很空虛,很炫耀。

  這種差麗,很扎實,很誘人。野生的草莓除了好吃之外,本身也是觀賞用。

  我們躺在地上吃野果,就算放開了肚子猛吃,也只吃了一半,因為摘得實在太多了。

  而且,灌木類的草莓吃得多了,容易上火,舌頭容易起泡。

  桑椹倒不起泡,只不過吃得我們兩個人牙齒都是紫黑色的,嘴角也都是紫黑色的,看起來尤其慘烈嚇人。

  吃得一肚子野果之後,我們躺在一棵柿子樹下面消化。

  不料來了一隻馬蜂,嚇得楚楚四處躲,我將楚楚護在身下。

  本來要揮趕開,但是又擔心馬蜂著急了蟄我一下,不但我得了痛,它自己也活不了;便只是護著楚楚,自己一絲不動,等它離開。不料吃了太多的野果,嘴角甜絲絲的竟然引得它來舔,我癢得不行,伸手去撓。此舉立即驚了馬蜂,我只覺得嘴角一痛,它卻是蟄了我一下便飛走。我頓時忘記了疼,只是盯著遠去的馬蜂,有些走神。

  哦,對了!我剛剛想起,好像惡魔顯示器已經失靈了。

  我剛剛在床上的時候,就想要啟動一個新任務——可可被抓到哪裡了?

  惡魔顯示器沒有反應。

  我換了一個任務,我要去找一杯水喝,惡魔顯示器沒有反應。

  我又換了一個任務,我要去找馬桶,我要撒尿,惡魔顯示器還是沒有反應。

  惡魔顯示器只有在前一個任務還沒有完成的情況下才會這樣,然而我敢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我的上一個任務,已經完成了,在那座大橋上完成的。

  難道,每次重生都要花費惡魔顯示器許多能量,現在惡魔顯示器在休眠積累能量中?

  那它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我的時間非常緊迫,等下及了。

  或者是,惡魔顯示器再也不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