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旭日東昇……等等,雖然話說得這樣漂亮,但其實要表達的意思,不過是清晨又一次到來了。
「呃……,呼-唔!」我晃動著腦袋,醒了過來。
正打算向盥洗室走去的我,注意到在廚房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留言。
「什麼什麼……?」
叔父,好像已經離開日本了。
「詠: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去阿拉斯加了,會有一段時間回不來了。
留你看家的這一陣只顧著和女孩做愛了哪!若是你令自己未來的妻子哭泣的話,回國的那天我殺了你!!「
多管閒事!
「大致上,未來的妻子到底是指誰呢?」
嘟嘟噥噥地發著牢騷,我站到了盥洗台之前。
昨天,叔父好像是有所察覺啊!……果然還是……
晚上,在吃飯的過程中,叔父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你這傢伙怎麼回事,今天一副特別興高采烈的嘴臉不是嗎!……
嗯?「這樣問道。
「沒什麼啊!」我佯做毫不知情的樣子。
叔父閉著嘴大嚼特嚼著魚排,使勁地吞下肚去。
「你的的確確,……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騰出嘴來……
給田中小姐……打電話了嗎?「
扔出了意味深刻的台詞。
不用說,我當然變得很緊張。
「打,打,打是打了,……有,有什麼問題嗎?」
我的聲音聽起來一定是表裡不一吧。
「沒什麼,只是她在電話裡的聲音聽來很寂寞,……所以稍稍有些在意吧!」
叔父一副傻頭傻腦的樣子,小口地喝著蘿蔔做的醬湯,我則繼續默默地吃著米飯。
為什麼會把那些表現在臉上呢?我,真是個蠢材啊。
接著水龍頭流出的水,我嘩啦啦地使勁洗著臉,但卻全身乏力。
但是,若是說到美沙的事,是藏不住的吧……美沙啊……唔…嗯,美沙,
美沙……
昨天,兩個人直到傍晚都待在一起。在車站附近的店裡吃了「雜樣煎菜餅」,之後去電玩中心打遊戲……說起遊戲的水準,是美沙的一方比較強。可是明明打著格鬥遊戲的旗號,卻會從手裡發出奇怪的光線,真是無恥。……也罷,就這樣吧。接著,在那以後,又一起去甜食店嘗了「白玉小米粥」,到公園裡坐著聊了一會兒,……最後,用自行車載著她,送她回到家裡。
美沙,真是可愛啊!
在田中家的門前,
「詠,謝謝……今天,非常的高興……」
不斷地回頭,直到已經看不到我的身影為止美沙仍在揮著手。向後捋著頭髮,總覺得,就這樣把美沙留下一個人回去真的好難受。因為我一直在考慮著這件事,所以不知不覺中,把從町田老師那裡借來的自行車騎回了家……只好慌慌張張地轉向學校,整個拐了一個U型,做了件大蠢事。
「…………呼…」
話雖如此,我還是禁不住長歎一聲。
「和美沙做愛了。」
那事實,迅速而鮮明地從腦海中閃現出來。
被那麼好的女孩所愛,真是……
若是暫時先把自身的遲鈍放在一邊不提的話,我實在是非常高興。
沒有比這更令我高興的了。
苗條而柔軟的身體,……向上翹起的漂亮的乳房,……放下長髮之後的,少女的美麗的容顏,……熱情的美沙的種種行為,一一地浮現出來,我「嚇-」地吼了出來。
嘩嘩地流淌著的水聲,使我回過神來。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啊!
我又一次將臉浸入了水中。
洗漱完畢,和對面家的麗子完成了定時的「愛的問候」,吃過了早飯。
是怎麼回事啊,……這樣的生活方式,好像我已經習慣了呢!……
托占卜婆婆的福,每天都是漫無目的糊里糊塗生活著的我,這個暑假卻出乎意料的過得眼花繚亂。而那原因,全部都是因為「女色之艷福」。從麗子開始,接下來的千春、亞子、久留美,直到美沙……和她們一一結下了不解之緣。而她們的每一個人都是美麗的、性格可愛的女性。
「沒有什麼順序,我全都喜歡!」……雖然我想這樣喊出來,但恐怕是沒法得到世間人們的承認的吧。
畢竟,日本現在是一夫一妻制的。如果這裡是某個一夫多妻制的國家的話,一定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全員,都是我的妻子」了。生一百個左右的健康的小孩子,在同一屋簷下,過著相親相愛的幸福生活。但是,若真的可以這樣的話,我就不得不為一百零六人的生活費而奔忙了!甚至會忙碌得連和麗子媽媽、千春媽媽、亞子媽媽、久留美媽媽以及美沙媽媽接吻的時間都沒有了,不二十四小時連續地工作就沒辦法繼續生活下去吧。嗯…,這樣的話,也很難辦啊。
「……………………」
我到底在考慮著一些什麼混帳事啊,在獨自一人的自己的屋子裡我變得面紅耳赤。基本上,只要一想到全員都要成為自己的妻子,就會立刻考慮到有關生活費的問題,這就是日本人的思考範圍,真是令人悲哀啊。
「唉,暑假還有一周就結束了,……剩餘的時間還是穩穩當當地度過吧!」
懶散地躺到床上,我拎起了一本自從買來之後就被扔在一邊的小說。是一個
名叫白井健的作家寫的題為《一個夏天的憧憬》的關於吸血鬼的小說……還算有
點意思吧。
因為這小說也並沒有多厚,所以悠然自得地讀了三個小時之後,就進入了最後一章。
正讀到故事的最高潮……為了拯救紅顏薄命的美少女,前往住著不死生物的宅邸。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少年潛入其中……的這一部分時,「叮呤呤……叮呤呤……」電話響了起來。
「喂,我是慳村。」
「喂,我是黑川,……」
取下聽筒的我,向著線路另一端傳來的低沉的聲音說道,
「是——,裡美嗎?」
喊著她的名字。
這幾天,我一直沒有見到過她。即使到「OTIMTIM」去也見不到她……我最後一次看到她是在學校附近的河灘上……
她,哭了呢。
雖然我並不瞭解其中的理由,但卻對她說了太過分的話。
因此,必須向她道歉。我一直都想,再次見到裡美。
但是,與我的意願相反的是,
「哎呀,我是『聰子』啊!」
電話裡的聲音在哧哧地笑著。
『聰子』,是裡美母親的名字。裡美和她的母親非常地相似,甚至連聲音都一模一樣。從很早以前我就總是搞錯。若是平時的話,我就會說些類似「你的聲音聽起來真年輕啊,真是難以相信!」什麼的俏皮話,只是今天有些心灰意懶。
「對不起………那,有什麼事嗎?」
「是的。實際上,是找我們家裡美有點事……但是向茶店打電話卻不在。因此我想是不是去詠君家打擾了,但是……看來不在啊!」
「是的,……她沒有來過。……」
「是嗎,那——,對不起打擾了。」這樣說著,裡美的母親掛斷了電話。
裡美……今天,又是去哪裡了呢?
我甚至忘了放下聽筒,陷入了思考之中。
莫非,她又一個人跑到河灘上去哭去了?……我再也呆不住了,披上夾克就衝了出去。……結果,她不在河灘上。其它的地方,比如說學校呀、「OTIMTIM」等處我也都看過了,但沒能見到裡美。
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做著什麼呢?
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漫無目的在車站大樓裡走著。
被徒勞的感覺所包圍,無論是哪裡都好,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歇一下。
見鬼!這樣的話……我就進行夜襲吧!
就算白天不知道裡美去了哪裡,但她晚上一定會回家吧。到時候,我就去拜訪一下吧,
之前的那件事,要好好地向她道歉。……接下來,一定要讓她說出一直令她煩惱的事!若是萬一她真的是被某個壞男人所騙,……那個令她哭泣的混蛋,我絕不允許他再繼續活在這世上!即使裡美打算阻止我,我也會抓住那個王八蛋,把他往死裡揍,直到他發誓從此不再出現在裡美的面前為止。
在心裡我這樣決定道。
總而言之,稍稍休息一下就回去吧!
我乘上電梯,向樓上的飯店街進發。
「哈……」出了電梯,我不停地歎息著。
上到了八樓,來一杯夏季搾冰如何呢,我這樣考慮著。
「詠君……」
一雙手從背後伸出來,遮住了我的雙眼。
「那個,是啊!……嗯…,那個,我是誰呢?」
說到這裡,其實一聽到那如同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我就知道除了她不會再有別人了。
「小舞………」
回頭一看,站在那裡的正是「櫻木舞」。
和裡美一樣,在這幾天中我也一直沒有見到過她,很擔心她的情況。
最近幾天她,甚至連游泳部的活動也沒有出席,自從,那天的那件事以來就……是我強行要求她和我約會的原因嗎?我是這樣認為的。理由就是,我帶著真真正正的高貴的櫻木舞大小姐,甩掉了保鏢和管家們,做出了種種自她出生以來從未嘗試過的事情。
提起小舞的話,雖然她從家裡跑了出來,但卻換穿了T恤衫和牛仔褲,好像是翻過高高的院牆才溜出來的似的……
再加上返宅時也已是深夜這樣糟糕的時間。被認為「大小姐發瘋了」,也是很正常的。怒從心頭起的父親大人會說,
「喂——,作為櫻木家的女孩,行為怎麼可以如此不檢點呢!從今以後,決不允許你再同市井間的男子一起外出了。這一段時間,我想你也不要出去了吧!!」
被這樣要求後,她也就被關在自家的禁閉室裡了……不知為何我很容易就產生這樣的想像。雖然她父親也說不定會說「嗯哪,OVER!」這樣的話,但畢竟櫻木家是擁有輝煌歷史的豪門望族。
一想像到孤獨地在昏暗的房間裡抽抽搭搭地哭泣的櫻木的情形,我每天都覺得心痛。
「小舞……已經,沒事了嗎……?」我窺視著小舞的表情。
「哎?」櫻木微微地歪著頭,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
「是的,承蒙你掛念。已經完全恢復了。……但是,為什麼詠君會知道那種事呢?……本應該是絕對保密的事的??」
雖然櫻木溫柔地對我微笑著,「果然…………對不起啊,小舞。都是我不好。」
垂頭喪氣地,我的肩膀耷拉了下來。
「啊?」小舞又一次產生了疑問。
「是被詠君傳染的嗎?」
「是被我傳染……嗯?」
怎麼回事,好像兩個人的話有些對不上。
「小舞,你的父母不是……無比的震怒嗎?被下了禁止外出的命令,而關在家裡而每天抽抽搭搭地過著日子……」
我一說完,眼睛睜得溜圓,連續地眨了兩三次眼與其說是很少見,不如說我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麼愉快的表情,望著我……兩腮不停地鼓動著,我想……是要「撲哧」地笑出來了吧……
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小舞……怎,怎麼回事……?」
我不瞭解原因而發出了詢問,但小舞是無法控制笑聲的發作了嗎,肩頭依然在抖動著。是相當的可笑吧,她由於笑得太厲害了而連眼淚都滲了出來。
因為櫻木舞本來就是超級美少女,沒有比她現在的樣子更加引人注目的了……情況不妙。
「總而言之,那個……這裡不是站著說話的地方,一起去喝點茶好不好呢?」
我這樣一催,小舞立刻「嗯!」地頷首。但是,她仍在笑著……唔…,嗯!?
在樓層的一角名為「青鳥」的茶店落座之後,
「感冒了!?」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奇聲怪叫。
從要來的兩杯冰激凌汽水中,碳酸的聲音「嘶嘶」地響著。
「對不起,我笑出來了。」
櫻木道著歉,臉頰由於害羞而染成了緋紅色。
「去過遊樂園的第二天,我就發燒了……直到昨天,我一直都躺在床上……」
「哦-……」我登時全身脫力了。
「因為我根本沒有想到,會讓你這麼擔心……因此也就沒有和詠君聯絡,……那個……對不起……」
帶著很抱歉的表情,櫻木下意識的攪動著浮在汽水上面的冰塊。那種動人的姿態真是可愛極了。
「沒關係,沒關係。反倒是我,不瞭解小舞的心情,儘是想像一些奇怪的事,對不起啊……」
讓她看到我寬心的微笑。
櫻木不停歇地繼續攪動著,使特地加入的冰塊全部溶化掉了。
「和詠……一起約會的那一天,我,特別地興奮,所以……就像小孩子一樣,之前的一天根本沒法好好休息,……後來,那一天,我感覺自己快樂得好像漂浮在雲端一樣……」
小舞說的漂浮在雲端什麼的,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不過,我還是非常高興。
「接下來的第二天,就徹底地精疲力竭了。」
「哈哈……不管怎麼說,感冒能夠痊癒就最好不過了。……小舞不是被禁止外出的話,我也安心了呢。」
對著如釋重負的我,
「嗯!……我回家時,他們確實是有些生氣了,……但是父親也好母親也好,經過對話,所以他們最終還是理解了……」
櫻木含住了麥管。
「呼-!舞的雙親理解了呢!」
櫻木稍微低著頭,飛快地溜了我一眼。
「而且,那個……這個,那個,就是那個……其實,那個……」
櫻木好像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似的,語無倫次地,不斷重複著相同的字句,
「我父母說,下次……」
「………?」
「下次,有機會的話……,希望詠君能夠來我家玩兒……」
這樣說著,小舞的臉變得通紅,
「嗯!啊……哎哎!?」
這來得極為突然的請求,頓時令我張口結舌,
「是不是給你帶來困擾……」櫻木的表情霎時憂鬱起來,
「哪,哪哪,哪裡的話!我將非常高興地前去拜訪!!」
我擺了擺手,回答道。
櫻木又開始在杯子裡攪和了。
低頭看看,不知不覺中我也在攪動著自己的那杯冰淇淋汽水了。
「舞,……今天,你有時間嗎?」
走出了茶店「青鳥」,我詢問道。
「有的。因為我以病剛剛好為理由,將所有預定的課程都取消了……今天逃學啦。「
說完,櫻木吐了一下舌頭,微笑著。
「那麼,一起再多待一會兒好不好呢?」
「好的,務必請您多多關照。」
櫻木間不容髮地回答道,兩個人都意想不到的約會就被這樣決定下來了。上一次,一起去遊樂園的事即使被稱作奇跡也決不過分,但是,可以和我所憧憬的女神櫻木一起再次度過這段時光,是我想都沒有……我可真是幸運啊!
……由於上述的原因,我與櫻木乘上了電車,向矢吹町進發。
吃過了午飯,我們一起前往WAC大廈,進入了名為「夢加世界」
的主題公園。大廈的內部被修成了從前令人懷念的舊時的街道的模樣,也相當的有趣。
在裡面轉了一圈之後,我們來到樓上的天文館輕鬆一下。和櫻木一起仰望著人造夜空,看著四季隨日月星辰一起變幻,早已逝去的日日夜夜彷彿又一點點重新浮現在眼前。櫻木不知是否抱有同樣的想法,她的目光也顯得遙遠而悠長。注意到我的目光,「……」
兩個人都沒有移開視線,有一段時間,就那麼彼此凝視著。
接下來是水族館。設在大廈的第十一層和第十二層,無論裝修還是照明都很漂亮。是市內有名的約會聖地之一。
一進入水族館就可以看到筒狀的水槽,
「哇-!」
櫻木發出了感歎。牌子上標著「Lathbola.Heteromorpha 」,是魚的名字。
「真漂亮啊,快看哪!」
在回過頭去看的她的背後,成群的小魚舞動著,發出閃爍的光輝。
看著佇立在那裡的燦爛奪目的「櫻木舞」,
「唔,嗯……太漂亮了!……」
我又一次回想起那張深棕色的照片,那「佇立在紫籐花下的少女」。
那種美麗,那種無與倫比的美麗……來自女神微笑的瞬間。
在館內慢慢地走著、欣賞著,觀看了海豹的表演之後……兩個人走出了大樓。
周圍的已完全是一副晚景的模樣,天色也暗了下來。
「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像上次約會那樣玩到太晚可不行,所以我如此說道,但……「因為已經跟家裡聯繫過了,……再一起多待一會兒,不好嗎?」
櫻木看來還不太想回去的樣子。
「哦,好啊!……那,去公園坐一會兒怎麼樣?」
「好的。」
我和櫻木走向了附近的公園。
將近黃昏的公園是一個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空間。做著回家準備的帶小孩的父母,在做慢跑鍛煉的老爺爺,生氣勃勃精神正常的年輕人,思想有問題在到處吊馬子的小流氓,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使的小姑娘,以及拖著鼻涕跑來跑去的健康的小傢伙們……等等景像,不一而足,意外地熱鬧非常。
雖然說是城市供水不足,但,是只有週六才有的「出血大奉送」吧,坐落於園中央的噴水池中水流毫不吝嗇地噴湧而出。
「坐一會兒吧!」
我們來到噴泉邊的長椅上坐下。
在燈光的照耀下,七彩的水滴四處飛濺。
少有的涼風吹過,幾乎讓人忘掉白天的酷熱,而覺得身心舒暢。微風為交談著的我和櫻木帶來陣陣涼爽,吹動遠處的樹梢沙沙作響。
即使黃昏的天空已經完全被黑暗籠罩,我和小舞依然就那麼……。
兩個人的談話將近中斷的時候……
「暑假也,要結束了啊……」
櫻木突然這樣輕聲說道。
她的話語,令我忽然有種微妙的寂寞的感覺。今天是8月26日,還剩下最後的6天,暑假就結束了。既短暫又很漫長,真是一段不可思議的日子。
「是啊……雖然覺得挺漫長的,但馬上第二學期就要開始了……」
好像,雙方同時無話可說了的樣子。
「………………………」
靜靜地,只有風聲清晰可聞。
「………嗯,那個-」
為了打破談話的僵局,我說出了剛剛想起的事。
「舞,已經決定了嗎?」
「哎?」
「呀,那個……因為你曾說有兩個願望,會在暑假結束之前決定選擇哪一個……我只是在想,現在到底怎樣了呢?」
對於我的問題,櫻木緩緩地搖了搖頭。
「其實,仍沒決定呢……被認為沒有可能實現,已準備放棄的夢想,……也許能夠變為現實也說不定……因為,我開始有這種感覺了。……」
噴泉的光在眼前閃動。過了好一陣,她再次開口了。
「詠君,我的兩個夢想,你願意聽嗎?」
「嗯……希望你可以告訴我。」
櫻木就那麼臉朝著水面,繼續說道,
「其中的一個是……繼承父親的事業,掌管櫻木家的所有資產,……而除此之外的另一個夢想是……作為普通的女孩子,過著平凡的生活的夢想。「
聽起來稍微有些苦悶的語氣,我終於理解了。
櫻木家好像,本來就是女系家族啊。
據說,上一代和上上代是由櫻木舞的祖母和曾祖母就任會長之職的。
特別是她的祖母,年輕時被稱為「小國的妖精」,後來是「日本的美麗女傑」
等等的,即使在海外也有廣泛的知名度,似乎是位極其偉大的女性。
不但因為是這樣的門第裡出生,而且櫻木舞是唯一的孩子,……所以,她不得不背負著立於家族頂點,成為櫻木家的下一代主人的這一宿命。
平日裡,櫻木如此努力地學習各種知識,就是為那一刻的到來在做準備吧。
高中畢業之後當然還要學習「帝王學」,不難想像有更加殘酷的人生正在等待著她。
不過,小舞的另一個夢想是「作為普通的女孩,過平凡的生活」,也就是說……先不管這夢想能否實現,這樣兩種完全相反的夢想,一定在櫻木的心中動搖不定。
這過於沉重的選擇,並不是我可以不負責任地隨口說著玩的。
最後決定「到底選擇哪一個?」的,只能是櫻木舞本人。
「……………………………」
向著默默無語的我,櫻木呼地轉過臉來,……微笑著。
「不過,我已經決定了。」
「決定了………?」
「就算那夢想無法實現……即使只有一個月或是一周時間,不,即使僅僅有一天也好,……我也要嘗試作為普通女孩的生活!」
小舞壓抑在心中的苦悶與這過於單純的願望,令我感動得幾乎落淚。
「假使那一天真的到來時,……是的,我知道離那一天不會太遠的,……當那一刻到來時,詠,你願意幫助我嗎?「
「放心交給我吧!」
我拍著胸脯承諾下來。當舞祈望自己成為「普通的女孩」時,無論是誰打算有所妨害,我都會保護她的。即使有像我和小舞第一次約會時那樣的,身強力壯的保鏢擋住去路,我也一定會戰鬥到底。……只要可以護住小舞,就算我會被打死也決不退縮。她所夢想的「普通的女孩」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形雖然我並不明白,但只要是為了小舞我願意豁出自己的性命。
「我保證。」我拉著她的手,說出了誓言。而那溫暖的小手也,使勁地回握過來。
櫻木無言地,凝視著我。
是何時曾經見過的,彷彿燃燒著的雙瞳……有著「火焰的顏色」。
當我意識到,這,就是那晚,在旋轉木馬之前,我所看到的眼神的那一瞬間……
櫻木,靜靜地合上了眼簾。
「小,舞……」
被那粉紅色的柔軟嬌嫩的唇所吸引,我慢慢地貼了上去。
終於,兩個人的唇互相接觸到了一起。
和小舞……正在接吻!?
和那個櫻木舞……和絕世美少女……和我所憧憬的女神……。
每個男人都曾經幻想過的,從來沒有實現過的「接吻」……我正在做著。
從重迭的唇上,傳來了溫暖的感觸。
將手置於她的肩頭,聖少女宛如要奉上她的身體似的,輕輕地靠了過來。
想要抱住她!
抱住她之後,一定還要更多次地吻她。
我張開雙臂,準備將櫻木包入懷中。
但是,就在這時……
「不可以!不要啊……在這裡,不行啊!」
某個耳熟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想法。
彷彿從夢中醒來的我的耳內,
「嗯,……唔,唔,……嗯啊……」
傳來了明顯是在進行著成人的熱吻的含混不清的語聲,和從濕濕的口中發出的聲音。
「不要,不要!趕快,停止啊!」
低沉的稍稍有些沙啞的,女孩的聲音。從孩提時代就已聽慣了的,女孩的聲音。每天每天,貧嘴薄舌地攻擊我的,女孩的聲音。偶爾會溫柔地,安慰我的,女孩的聲音。
我無意識地站起身來,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噴水池的另一邊跑去。
兩個人的身影,因為我粗野地跑到近前,而驚訝地抬起頭來。
緊抱著對方的男人和,不知所措的女子。
「相原健二」。在這個世上,我最憎惡的男子。然而,口唇被這個骯髒的男人所佔據的女孩是,
「裡美…………………」
我一直渴望見到的裡美,就在這裡。
不知發生了何事而追了過來的櫻木,站住了。
我和櫻木舞。相原健二與黑川裡美。
所有的人,都一言不發。
每個人各自的想法都是怎樣的呢?在我們之間,有某些東西「結束」了,又,有某些東西「開始」了。
那究竟是什麼,我現在還不知道。
只能聽到晚風吹過的聲音,正在非常遙遠的地方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