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譜 第七二章 什麼也給不了

  晨光熹微,白夜飛跟著金大執事,來了董珍珠的住處,她似乎剛剛起床,還未梳妝打理,穿著一件純白吊帶睡袍,踩著繡鞋,就坐在廳堂等待。

  側身倚著鋪著軟墊的椅背,烏黑濃密的長髮慵懶披在身後,董珍珠沒有戴任何華貴的珠寶首飾,也未曾化妝,一張乾淨素顏,少了些雍容華貴,卻多了幾分天然純淨。

  雪白雙肩的雙肩和臂膀盡數露出,兩根小吊帶擦過鎖骨垂下,高聳峰巒從V字領口凸起,隨著呼吸不斷起伏。

  不算長的絲綢裙擺,因為坐姿,被拉到膝蓋之上,半截豐腴的大腿露出,兩條小腿交疊,纖足脫出,隨意踩在鞋上,十根腳趾纖細好看,塗著誘人的丹色。

  見金大執事領著白夜飛進來,董珍珠微微坐正,問道:「又是什麼事?」

  「我也想知道啊。」

  白夜飛雙手一攤,擺足受害者的架勢,鬼扯道:「我一個人在宿舍睡得好好的,突然聽到開門聲,就看到一個光屁股的黑衣女人,跳進來拿把匕首說要殺我。我當然不能給她殺啊,就一邊躲一邊喊人,結果外頭人聽到,行動起來,那個女人聽見就跑了。」

  「光著屁股來刺殺?」金大執事一臉愕然,驚道:「還光著屁股逃跑?」

  「是啊。」白夜飛聳肩道:「我也很不能理解,為啥這裡本來應該是玩音樂、搞藝術的地方,結果遇到的人一個變態過一個呢?有人綁架主子出去賣,有人偷雜役作的曲子出去賣,還有光屁股變態癡女,半夜跳出來殺人,我都不明白這理到底是什麼地方了,這真是……沒法待了!」

  被夾槍帶棒刺了一通,董珍珠面色不好,懶得理會,扭頭看向金大執事,用眼神詢問,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金大執事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董珍珠又看回白夜飛,神色不善。

  「話都是你說的,誰知道你講得是真是假?要是真的,怎麼別人都沒看到?那麼變態的女人,應該很明顯吧?也許……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只是你弄假作怪。」

  「是嗎?」

  白夜飛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傷口,裹好的紗布上仍有血色,「我總不會那麼無聊,刺自己一劍吧?而且,那個變態,功夫似乎不錯,沒被人看見也正常,否則不早就暴露了?」

  董珍珠沒有回應,冷冷道:「那也難說得很,劃一下肩膀而已,誰知道你怎麼想的?」

  「理解,理解。反正在比賽贏了之前,我說啥都沒資格讓你相信。」

  白夜飛不多糾纏,直接解決問題,「不過嘛,這世上總有很多事情,聽起來荒唐極了,卻由不得人不信。好好的女孩子,有身份有地位,竟暗中與女子苟合,不知羞恥,這又算怎麼回事?」

  金大執事在旁邊聽得莫名其妙,皺眉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麼?」

  白夜飛壓根沒理金大執事,只是關注董珍珠的反應,見她聽了這話,面色鐵青,豐腴白嫩的手指緊緊抓住椅子,眼中閃爍著怒氣和驚愕,特意側頭,避開自己的目光,心中大致肯定。

  金大執事根本是狀況外,而董珍珠……極有可能被自己說中痛楚了,這也表示,瑪瑙的情報應是確有其事,更也說明她吐露的其他把柄,很可能都是真的,回頭需要好好分析,看怎麼使用和處理。

  見白夜飛沉默下來,剛剛被刺了一記的董珍珠反而按捺不住,又不好追問他剛剛什麼意思,只能按計劃,朝金大執事使了個顏色。

  金大執事點了點頭,朝白夜飛道:「刺客的事情就這樣了,有消息回頭通知你。現在來說說,你和靜王府,究竟有什麼淵源?」

  之前聽說董珍珠要見自己,白夜飛還以為是由於這場騷動,可看她表現得一無所知,白夜飛就猜另有理由,現在果然圖窮匕見。

  ……果然來摸我的底了……狐假虎威,這可真是高難度工作……

  白夜飛的目光,在董珍珠、金大執事之間梭巡,賣足了神秘感,這才淡淡道:「這話等大執事你後頭見了王爺,親自問他好了。我相信……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金大執事一下愣住,搞不清白夜飛是什麼意思?這是暗示只要選他,樂坊就能參加慶典,見到王爺?或是暗示他與北靜王關係深厚,讓自己好好掂量?又或者……純粹只是又一次的故弄玄虛?

  金大執事滿臉疑惑,亂思亂想;董珍珠也眉頭緊皺,盈盈如畫的眉眼之間,充滿了疑惑,高聳的雙胸隨之顫抖,似乎想要從鬆散的睡裙中躍出。

  白夜飛大大方方看著團長的胸前美景,佔足便宜,表現出強大的信心與氣場,心中卻暗自冷笑,你們兩個若真有機會見到北靜王,他肯定一臉懵逼,覺得你們胡言亂語,說不定還拖你們出去砍頭,那就太好了!

  要試探的小廝高深莫測,董珍珠正不知該怎麼處理,一名保安快步趕來,看了一眼白夜飛,直接湊到團長身旁,低聲說了幾句。

  白夜飛看著這人和董珍珠說話,心中隱約感覺又發生了什麼,卻見董珍珠面色一變,揮手讓保安退下,目光凌厲,瞪向白夜飛,冷冷開口。

  「我還以為你有什麼真本事,原來不過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白夜飛一愣,沒明白她怎麼突然翻臉,更不解團長為何如此慧眼獨具,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真面目?

  董珍珠鄙夷揮手:「你滾吧!」

  對面態度忽變,白夜飛心中納悶,不明白自己是哪裡露出了馬腳?

  ……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個保安帶來的訊息和我有關?

  照理說,善堂中發生的一切,絕不可能洩漏,難道是董珍珠在王府內有人,弄清楚了自己的虛實,確認北靜王根本沒見過自己?

  白夜飛想不明白,卻也見慣了風雨,知道這時不能直接認輸,強撐著氣場,維持笑臉,拱手道:「好,團長這麼說,我這就走。不過,山水有相逢,比賽過後,別說我沒給過你們機會。」

  轉身就走,白夜飛瀟灑離去,也直到他遠遠離開,金大執事才疑惑問道:「究竟什麼情況?不是說現在不適合得罪他嗎?」

  董珍珠沉吟不語,眉頭深鎖,並沒有直接回答。

  ◇    ◇    ◇

  白夜飛走在路上,還在思索究竟是怎麼回事,卻漸漸發現,恐怕不是團長有什麼渠道發現了自己的問題。

  因為這一路上,全團人對自己的態度,都發生了變化,幾乎所有人都在對自己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什麼,而自己靠過去想問,他們就直接跑光了。

  若只是背後議論,還有可能是因為昨天自己坐王府馬車回來的消息,但避之唯恐不及的反應,就很說明問題了。

  ……一定是出什麼事了?

  白夜飛心情緊張,卻弄不清狀況,只能暗自祈禱,自家搭檔趕緊回來,此刻最需要八卦王幫忙。

  只是,就快要回到寢室,白夜飛忽然聽見,前頭有幾個僕婦在說話。

  「那女孩真可憐啊,年紀輕輕,怎那麼不長眼?居然相信一個騙子,把自己的前程都拋了。」

  另一個僕婦搖頭道:「已經一天一夜了,就一直跪在那裡,不吃不喝不睡的,糟蹋自己不說,那麼多人都在看,真是醜死人了。」

  「是啊,簡直不知羞恥,以後不知道還有什麼臉作人?」

  白夜飛遠遠聽著,越聽越不對,雖然說的事情跟自己好像沒什麼關係,卻感到不妙,再考慮團裡人態度驟變,說不定就跟自己有關,當下三步並兩步衝了過去,抓住一個僕婦,開口就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幾名僕婦一開始沒注意到白夜飛,才說得起勁,見他突然出現,被抓了個正著,又驚又怒,見掙脫不得,乾脆撕破臉皮。

  一名僕婦指著鼻子罵道:「你別裝不懂啊,難道不是你讓她去的?」

  「什麼東西?我讓誰去了?去哪裡,幹什麼?」白夜飛一頭霧水,「把話說清楚!」

  三個僕婦神色不善,輪番開罵。

  「潔芝啊!」

  「難道不是你逼她去的?不是你,她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白夜飛一愣,「潔芝幹什麼了?」

  「少裝了!潔芝她啊,昨天跑去那個鳳棲館,跪在門口就不起來,要求見鳳老闆,說是要澄清誤會。人家不理她,她就一直在那裡跪著,半座郢都城都知道了!」

  「什麼?」白夜飛臉色一變,心道難怪整天都沒看到潔芝,這丫頭居然不聲不響,跑去幹這個了!

  不得不說,潔芝確實把握住要領,整件事有能力舉手定乾坤的兩個人,一個是鳳婕,另一個是北靜王。

  北靜王沒人敢去招惹,那鳳婕就成了唯一的目標,潔芝不知自己得了應聲蟲幫助,之前很可能看出自己心虛、沒把握,就主動起來,用她的方法去幫忙了。

  只是……

  白夜飛再顧不上其他,問清鳳棲館的方向,發足狂奔,直接就衝出樂坊去。

  ……你這丫頭,怎麼那麼傻啊?

  ……我沒給過你什麼好處,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你喜歡的那些歌,全都不是我的!你傾慕的才氣,我根本就沒有啊!

  ……我、我隨時都會走啊,給不了你什麼的!

  心急如焚,一路狂奔,白夜飛什麼也不顧,直往鳳棲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