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譜 第一零七章 鐵口直斷

  膻根道宗,打重生以來,就與白夜飛針鋒相對,倉庫那晚的險死還生,記憶猶新,若非三位同伴各自拿出真本事,再加上黃三的那枚金龍幣,自己說不定已經完蛋了。

  如果可能,真希望一輩子再不用和這詭異陰森的邪教打交道,奈何真神的愛第三任務,就如懸在頂上的利劍,三個月內如果不能混入這見鬼的邪教,成為幹部,自己的新人生就會遭遇抹殺,戛然而止。

  自己被這鬼任務鬧得心事重重,只是一直找不到線索,這回好不容易遇到相關人物,當然不會放過,朝陸雲樵點點頭,正要找個地方,設法逼出情報,卻見陸雲樵神色一緊,急忙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將已到嘴邊的話憋住,白夜飛被陸雲樵拉著躍起。經歷過幾場大戰,白夜飛的反應快了很多,雖不明所以,卻順著陸雲樵的力道發勁,與之一起無聲翻過牆壁,躲入另一側的宅院之中。

  這邊不知是無人居住,還是主人已經睡死,整個黑燈瞎火,沒有半點動靜,白夜飛跟著陸雲樵伏下身形,躲在陰影之中,還來不及問怎麼回事,就聽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當下閉上嘴巴,屏息凝神,不發半點聲息。

  窄小的胡同裡,幾個人快步趕來,卻見中年男子昏倒在地上,頓時大驚,分出兩個往周圍望風,剩下三人一擁而上,將中年人扶起,不斷搖晃他的腦袋,試圖弄醒。

  望風的人很快確認安全,中年男人也迷迷糊糊醒來。

  「祁老六,祁老六!」拍著他腦袋,一名彪形大漢連忙問道:「那兩個人呢?」

  祁老六猶不清醒,搖了搖頭,迷糊道:「不、不知道,我被打暈了。」

  「啥?」彪形大漢又猛晃了人一下,厲聲道:「你都練成了血神引,只要血光入體,就能控人意志,化為傀儡,防不勝防,怎麼還會失手的?」

  祁老六總算清醒過來,回想剛剛畫面,猛地一哆嗦,搖頭道:「不知道……不知那兩個傢伙是怎麼回事!我才要出手,就挨了兩塊磚,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幾個人雖有意壓低了聲音,但白夜飛如今耳聰目明,隔著牆也能聽清楚,聽清血神引的歹毒,心中暗驚,想說還好自己出手夠快,要是被那個傢伙偷襲成功,掌中紅光打到自己,恐怕就不好了。

  血神引,聽起來就毒辣,自己未必扛得住……

  白夜飛和陸雲樵對視一眼,都是慶幸,而牆外則炸開了鍋。

  「肯定是你裝得不像,讓他們看出了破綻,這才失手的!」

  「就是,不然別人怎會搶先下手?早讓你多練練演技,才好配合工作,你就是不聽。」

  同伴紛紛指責,彪形大漢更是沒好氣地拍了祁老六一下,後者也來了脾氣,怒極爭辯,「這也怪我?我都說了,最好別單獨行動,平添麻煩。如果按我的想法,大家一擁而上,早就拿下姓白的,什麼事都沒了。」

  陸雲樵暗暗拍了一下白夜飛,後者亦訝異不已,對方赫然是衝著自己來的,卻一時想不明白原因。

  ……為什麼……自己突然成了這幫瘋子的目標?難道神愛之夜的事,終於洩漏了?

  ……但,那也不對,若真是如此,那晚涉及的剩下三個,特別是翡翠,不也該成為目標,但他們怎麼好像對自己以外的旁人沒興趣?

  白夜飛想不明白,只能按捺性子,繼續聽外頭說話。

  被祁老六反過來質疑,剩下人都露出不悅之色,眼看要吵起來,彪形大漢擺擺手,示意安靜,「好了,不爭這個了。現在拿不下姓白的,又要怎麼辦?他能上北靜王的壽慶獻藝,是我們最好的目標,想要實現計劃就只能靠他了!」

  祁老六建議道:「不如改找別人吧,這次沒抓住姓白的,人家肯定有了警惕,後面不一定好動手。橫豎能參加慶典的人多了去,也不一定非要用他。這回是剛好碰到他,不然找別家的豈非更好?」

  「哪那麼容易?」

  彪形大漢搖頭,「要是別家可以,我們何必這時候找他?有資格參加慶典的樂坊,大多底蘊深厚,安保力量也是一流,很難滲透進去,只有希望女團是臨時安排,安保漏洞百出。而且,現在都說,北靜王會親自在慶典上給姓白的頒獎,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了!」

  ……這幫人,原來打得是慶典的主意?他們想謀刺北靜王?

  白夜飛暗自心驚,思考這幫邪教徒的計劃,訝然於他們竟如此膽大包天,如此一來,自己被捲入陰謀之中,後頭恐怕將惹來一堆麻煩。

  外頭的邪教徒又說了幾句,一時半會也拿不出計劃,只說要想辦法把人搞定,祁老六也恢復過來,牢騷幾句,跟著眾人離開。

  白夜飛聽著腳步聲遠去,頗為意動,想做些什麼,只是見陸雲樵不動,也不敢貿然追上,只能扼腕自己沒有追蹤手段,錯過了一次機會,卻也不太焦急。

  畢竟……這些人若把目標鎖定自己,那接下來還有機會,不至於像個無頭蒼蠅,等到三月期滿,也完不成任務,只能等著被抹殺。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兩人又等了等,確定對方不是引誘自己出來,陸雲樵才點點頭,示意白夜飛一起翻牆躍出,又選了和那些人相反的方向離開,預備在外繞一圈,再返回樂坊。

  兩人走了一段,小心確認沒有撞進埋伏,周圍又無人,陸雲樵一拍白夜飛,低聲道:「他們想利用你,刺殺北靜王!」

  「看來英雄所見略同。」白夜飛點點頭,歎氣道:「想不到啊,事情竟然會這麼麻煩!我只是想弄幾首好歌,帶著全團人火上一把,結果才剛剛冒頭,就遇上這種鳥事,被壞蛋盯上……你說,這還讓不讓人好好過日子了?」

  陸雲樵笑道:「你要是嫌這樣太累、太麻煩,那也簡單,現在立刻退隱離團就行,釜底抽薪,他們就利用不上你了。」

  「這怎麼行?」白夜飛一呆,若是之前,自己肯定能躲就躲,但現在躲起來也是死,這顯然就不是個辦法,他連連搖頭,乾笑道:「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還是得把這幫陰魂不散,腦子有坑的邪教徒解決才行。」

  陸雲樵點頭道:「人想要往上爬,會遇到很多的麻煩,無可躲避。除非打算一輩子都躺下來當爛泥,不然就只能迎難而上,關關難過關關過了!」

  白夜飛深以為然,拍了拍陸雲樵肩膀,「說得好!不愧是我搭檔。」

  「不過光喊口號也沒用。」陸雲樵問道:「這回你打算怎麼辦?」

  白夜飛聳肩道:「既然知道被人針對了,當然是提高警惕,小心防範,然後找機會報官囉。這幫邪教徒不消滅,我是寢食難安。之前他們就想綁翡翠,現在還想利用我刺殺北靜王,根本是一群瘋子,殺光了才好!」

  陸雲樵點頭,帶著白夜飛返回樂坊,兩人換了條路,繼續跑著回去,權當練功。

  白夜飛一路悶著頭跑,步法、吐納愈發從心,再摸摸懷裡的秘笈,感慨這一晚上倒是收穫頗多,就是可惜沒趁機多買一些道具、丹藥什麼的。

  待到接近樂坊的地界,已是深夜,郢都的夜生活基本結束,路上的人蹤不見,店舖大多關門,只剩明月在天,照亮道路。

  兩人過了一個轉角,進入一條昏黑漆黑的胡同,正奔跑向前,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兩位,有緣啊!」

  聲音蒼老平和,讓人生出親近的感覺,白夜飛與陸雲樵不由停步,齊齊回頭,發現角落擺了一個相命攤子。

  一個滿頭白髮,身著道袍的老相士,瞎了一隻眼,另一眼醉意渾濁,坐在牆邊,身前擺了一張破舊的木桌,旁邊立著「看相算命,鐵口直斷」的招牌。

  桌上放了一壺黃酒,一隻髒兮兮的木杯,旁邊還牽著一隻老邁的山羊,不時發出咩咩之聲。

  老相士用渾濁的獨眼打量兩人,咧嘴笑道:「兩位生有奇相,大家相逢即是有緣,何不過來一相?不准不要錢啊。」

  「我不看相。」陸雲樵眉頭皺起,直接拒絕,拉著白夜飛轉身便走。

  老相士嘿嘿笑道:「血海深仇,何時方了?情緣多舛,何時方著?」

  聽聞這句,陸雲樵活像被雷劈中,身形一頓,停下腳步,「……有點意思。」

  看陸雲樵有轉頭回去的意思,白夜飛搶先道:「稍等。」

  俯下身,白夜飛在地上找了一圈,撿起塊巴掌大小的石子,輕拋幾下試了試重量,「沒板磚,拿這個也行。」

  強勢走到攤前,白夜飛舉了舉石子,笑道:「你算不準,我不付錢,但你若胡言亂語,我直接把這個砸你臉上!」

  「不敢不敢!」老相士連忙搖頭,旁邊的老山羊卻似乎感受到殺氣,「咩」了一聲,身子往後蜷縮。

  白夜飛扭頭看了一眼,益發感到怪異:哪有人看相還帶羊的?

  看了幾眼,白夜飛真沒看出這隻老羊有什麼特殊,老相士則瞥了這邊一眼,笑得古怪,「小哥面白唇紅,眼帶桃花,瞧你這面相,嘿!天生的姑爺命啊!」

  白夜飛心頭一震,臉色大變,拍桌厲喝:「你胡說八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