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對於陸雲樵的提案,白夜飛一口答應,兩人往僻靜處去尋找,發現了一處平房,黑燈瞎火,寂靜無聲,彼此對看一眼,一齊摸了過去。
抱著潔芝,白夜飛站在門側,一腳踢開木門,陸雲樵手持匕首,撲身進去,依靠目力在黑暗中掃視,發現是一間柴房,堆滿了柴火,並沒有人。
「行了。」
陸雲樵輕呼一聲,白夜飛跟著進來,將潔芝放在一處堆得半人高的柴堆上,繼續嘗試喚醒,同時將真氣灌入體內,替她鎮壓傷勢,活絡血脈。
「咳咳……」
真氣入體,潔芝輕輕咳嗽了幾聲,氣息也強了一些,但仍舊微弱,看來渾渾噩噩,將醒未醒,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
陸雲樵從懷中取出一顆丹藥,給潔芝餵下,同時搭她手腕,探脈查看。
「怎麼樣?」
見潔芝服下丹藥之後,沒什麼起色,白夜飛忙問道:「好像不行啊,得快點找大夫救命?附近哪裡的大夫最近?我們趕緊出去去找!」
陸雲樵點了點頭,難表情卻很是為難,也不吭聲。
白夜飛心下一沉,「究竟什麼情況?你說。」
陸雲樵歎了口氣,「她的脈象太弱了,這樣根本撐不到找大夫。而且,氣息弱成這樣,除非有什麼起死回生的靈藥,否則找什麼醫生也沒有用。你不可能運氣那麼好,剛出門就碰上那幾位享譽天洲的神醫……」
猛地一把揪住陸雲樵衣領,白夜飛渾然忘了手上疼痛,,厲喝道:「不許說這種話!潔芝她還活著,一定能救的。」
陸雲樵沉默下來,眼中閃過訝色,有些驚訝白夜飛的激烈反應,搖頭道:「你不是逃避現實的人……就算人不講,天亮了,太陽還是會升起。」
白夜飛深吸了一口氣,張開嘴想說什麼,卻最終無力閉上,頹然鬆手。
陸雲樵搖頭歎道:「你把握時間,多看她兩眼吧……」
白夜飛沒有回話,俯身看向潔芝,近乎貼著面,鼻尖相觸,看著她依舊紅潤的雙頰、無神的美目,心喪若死,眼前隱約浮現的……是榮如嫣的面孔。
兩張相同卻又不似的臉,剎那重疊,白夜飛忽然明白過來,自己對潔芝的喜歡,還有此刻的心傷,都帶著一份與舊日的連結。
當日自己摔車,榮如嫣肯定也墜落身亡,因為自己而身死,結束了年青的生命。
自己得到了重生的機會,但那個女孩……沒有這般幸運。
她自始至終被自己所騙,卻相信自己,一心付出,就和潔芝一樣。
因此,來到此世後,直接與潔芝相遇,在自己的心中,這就是一份奇妙的緣法,看見潔芝健康存活,自己心裡某些愧疚也得到了彌補。
但如今,潔芝也將逝去,依舊是被自己捲入危險,落到這般下場……
傷心與愧疚,白夜飛胸中絞痛,眼角濕潤,點滴淚水流落,正自悲痛,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見一聲微弱的呢喃。
「阿……」
白夜飛猛地回神,雙目瞪圓,卻見潔芝眼中不再渾噩,倒映出自己的面孔,又聽她輕聲喚道:「阿白。」
白夜飛驚喜交加,連忙握住潔芝雙手,又一次灌輸力量。
潔芝似乎清醒過來,身子顫抖,似乎想要起來,卻沒有力氣,最後低聲道:「好……好想睡啊……眼睛睜不開了。」
少女的眼皮漸漸合攏,白夜飛大駭,拚命灌注真氣,連聲呼喚:「再堅持一下,堅持下去!我一定能……」
潔芝微弱搖了搖頭,嘴角微揚,擠出一抹難以理解的笑意,強睜著眼,注視著白夜飛,「終於到……這一天了,也好……只是……捨不得你……但……真的也好……」
「什麼真的也好?這樣一點也不好,你給我撐住!」
白夜飛急切地吼出聲來,話音未落,潔芝眼皮徹底合攏,再一次失去意識,他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只能加催力量灌輸,少女嬌軀一顫,似乎恢復了意識,張開口來,卻沒有呼喊回應,而是吐出一連串模糊的囈語。
「斯裡星昂因納德斯熱卻虛哈虎文缽英……」
發自潔芝唇間的聲音不似平常,念得全無間斷,腔調冰冷,如同高速背誦一般,白夜飛卻一個字也沒聽清,愕然愣住。
陸雲樵神色一變,驚道:「這……好像是某種北方的土語?我也沒聽懂,只是潔芝為什麼會說?」
「不是管這個的時候!」白夜飛搖頭甩開困惑,看著潔芝,心道只要她還有一口氣,自己就一定要救。
但……該怎麼救?
自己沒有靈丹妙藥,倉促間又要去哪裡尋找神醫?如何能讓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想到這個詞,白夜飛忽然想起了當日的碧玉,想起她丹田破裂的嚴重傷勢,陡然一驚,想起了一個可能性,但……要驗證這個可能性,首先得面對一個尷尬的問題,就是自己陷入瓶頸,卡關不前。
……必須要能找到方法,突破瓶頸!
隨著這個念頭,另一個想法如同暗夜電光,猛地在腦海中閃過。
「焚玉訣!」
白夜飛猛地轉身,一把抓住陸雲樵,眼神近乎癲狂,「教我焚玉訣!快!」
「你要……」陸雲樵驚愕當場,脫口反問,話說半截,便猜到了白夜飛的打算,更皺起眉頭,「你不能病急亂投醫啊。何況這根本不是醫,只是賭,這麼硬幹,潔芝能不能救回來不知道,你自己肯定是要完蛋的!連續損失兩口破關元氣還想活著,你以為自己是誰?」
「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白夜飛不為所動,只是道:「這不關你的事情,把焚玉訣教我就好,還有那個沖關的訣竅。」
「這樣不行的。」陸雲樵搖頭,神情哀痛,但極為堅持,「我今天已經失去了一個朋友,已經很難過了,不想再失去第二個。」
白夜飛凝視陸雲樵數息,看他沒有半點要改變主意的樣子,心下也是瞭然,便不再多言,後退一步。
陸雲樵以為白夜飛放棄了,心下稍安,後者卻猛地朝他跪下。
「你幹什麼?」陸雲樵大吃一驚。
白夜飛雙膝跪地,抬頭答道:「我知道這方法未必能成,但這已經是潔芝最後的希望了,除了試一試,我們還有什麼辦法?」
陸雲樵神情震動,「為了一個女人,你向別人下跪?就算要賭,好歹也要有些把握,你這根本是送死……」
「你說過,不希望再有事情發生在眼前卻無能為力,才冒險沖關的!這樣的心情,我也一樣啊!」
白夜飛凝重道:「這是現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如果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死,我就算活下去又如何?往後日日夜夜,我都會想起她的笑臉……一輩子都會在夢中驚醒的!」」
「你……這樣……」
陸雲樵呆立當場,最後的理智在催促他拒絕,但白夜飛的目光,卻讓他無法開口,話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去,
「搭檔!求你了!」白夜飛喊了一聲,猛地撲上來,一把抱住陸雲樵雙腿。
……我不答應……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陸雲樵滿心都是無奈的情感,想說不要這樣,卻發現白夜飛除了抱著自己的腿苦求,手還拉在自己褲腰帶上。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陸雲樵冷汗直冒,忙問道:「你想幹什麼?」
白夜飛眼中驀地閃過陰狠之色,獰笑道:「你太天真了!其實我不是下跪,若你不答應,我現在就拉下你褲子,然後含住……往後你日日夜夜,都會想起我這張笑臉,一輩子都會在夢中驚醒!」
陸雲樵背脊一寒,不知所措,更有種錯愕荒誕感湧上心頭,剎時無言,不知道該佩服白夜飛的無賴手段,還是佩服他豁出一切,更害怕他真的張口套來,只最後歎道:「你贏了。」
將焚玉訣的口訣傳授的給白夜飛,陸雲樵簡單講解了一遍其中關鍵,還有用來沖關時的變動訣竅。
「……大概就是這樣了。」
陸雲樵盯著白夜飛,看他已在默記準備,神情專注,壓根沒在想別的東西,忍不住暗歎一口氣,還是開口勸告最後一次。
「你要想清楚,破關時生出的那一口元氣,極其珍貴,缺損之後的害處,基本是無可彌補的。之前你度給碧玉一次,身體已經嚴重虧損,這才久久不能破關晉陞。如金你元氣未復,想要強行沖關,對身體又是一次損害,能不能成還是五五之數,就算僥倖成功,道基必然有損,若在這樣的基礎上,你還想再一次度氣救人……我不是危言聳聽,但算下來,你死的機會還要高過潔芝。」
壓根沒在聽勸告,白夜飛將整個焚玉訣在腦中過了一遍,嘴角輕揚,微笑道:「明白了,那你就祝我們好運吧。」
「……我會替你們祈禱的,因為你們真的需要。」
陸雲樵搖了搖頭,默默朝白夜飛點了點頭,滿是無奈。
另一邊,潔芝還在喃喃自語那些奇怪的音節,眼神與其說是專注,不如說是全無情感波動,念的速度乎快忽慢,聲音卻越來越微弱,呈現一種詭異的反差,白夜飛不敢再等,最後在心中將功訣過了一次,握緊拳頭,就要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