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譜 第一三八章 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

  陸雲樵藉著月色,找到東側白色樓宇,約莫三層樓高,佔地頗廣,好像殿堂一般,確實是舉行儀式的好地方,回頭確認:「你想清楚了,這可能會死的。」

  白夜飛聳肩道:「太陽打東邊出來,月亮從西邊落下,這些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就不必一直提醒了。」

  陸雲樵微微一笑,讚道:「你現在是知名音樂家,一旦御前獻藝得到讚許,就會一飛沖天,從此大富大貴,要什麼美女沒有?居然還願意為一個女孩拚命,搭檔,你在我心裡的形象又更高大了。」

  白夜飛笑道:「追女孩子嘛,要不花錢,要不拚命,我又不想花錢,就只能拿命去拼了!」

  「……花錢……拚命……」

  陸雲樵唸唸有詞,咀嚼這兩句話,走在前頭領路,兩人悄然潛入,避開一路上做家丁打扮,負責巡視的邪教徒,就這麼來到白色樓宇旁。

  似乎因為宋清廉引開了人手,又要舉行儀式,白色殿堂附近,反而沒了站崗之人。

  兩人悄然貼近,找了一間窗戶,透過縫隙往裡看,卻發現內中形影朦朧,似乎還有一層術力遮蔽。

  十多名黑袍人在裡頭走來走去,腳下隱隱含著某種規律,不知是在護法?還是施法?

  這些黑袍人身後,房間正中,是一座通體漆黑的祭壇,上頭立著一根碗口粗的立柱,在立柱中段又有一根橫柱向兩邊伸展,形成一個十字架。

  十字架上,雕滿了人面,栩栩如生,呈現驚懼絕望的神色,顯得格外可怖,更隱隱透出強大的術力波動。

  白夜飛運足目力看去,立刻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十字架上正綁著一名少女,雙臂張開,螓首低垂。

  黑暗中,少女的模樣,看不太清楚,但從形態上判斷,依稀與潔芝相仿,四肢被隱隱閃著暗芒的鎖鏈束縛。

  少女的衣袖褲腿,被粗暴扯下,露出光潔的臂膀、筆直的雙腿,雙臂大張,雙腿微分,都被漆黑如墨,刻滿符文的鎖鏈纏繞,分別縛在橫柱與立柱上,呈現一個大字。

  她手腳都有傷口,鮮血不斷湧出,如同赤蛇般沿著四肢與鎖鏈流淌,最終從手腕與腳踝處滴落。

  底下擺著四個玉壺,承接滴落的鮮血,滴答聲不斷傳來,稍微一聽,就知道壺中已經裝滿大半。

  流這麼多血,縱使是彪形大漢,也難以承受,何況潔芝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白夜飛心頭一急,知道自己預感沒錯,再不能拖延,就要直衝進去,卻被身邊搭檔橫手擋住。

  陸雲樵指了指祭壇周圍,白夜飛看見祭壇周邊還坐著三名黑袍人,手上結印,口中唸唸有詞,掌間、指上不時有光影幻動,看來比周圍走動的十多人要強不少,難以對付。

  豎起三根指頭,陸雲樵指向祭壇右側那名黑袍人,再收回一根,比出一個二,兩根指頭各自指向剩下兩人,示意為首那個是三元,另外那兩個是二元。

  連數字都出來了,白夜飛知道這三人堪稱勁敵,再加上旁邊十來個教徒,以及可能會被引來的外圍人員,實力比完全傾斜過去。

  相比離開的那些七、六元強手,雖然留守的這些要弱上很多,但己方兩人實力同樣微弱,哪怕鑽了空子,想得手似乎也希望渺茫。

  白夜飛屏住呼吸,思忖了數息,對陸雲樵點頭,示意還是要干,同時舉起手,讓搭檔稍帶片刻。

  這時候只憑勇氣莽進去,肯定救不到人,必須仔細計算,但略一估算,懊惱的感覺就浮現上來,自己修練一路速成,至今也不會什麼戰技,空有快三元的修為,打起來發揮不出,只能依靠百役譜,還有新拿到的這枚戒指。

  計算自己的金葉,能夠召喚出哪些異物,白夜飛還沒準備完成,陸雲樵已搖了搖頭,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白夜飛手上的戒指。

  ……啥意思?

  白夜飛還沒反應過來,陸雲樵閃電採取行動,手掌在窗沿一拍,縱身而起,直接撞入窗中。

  明顯的動靜,立刻惹來室中一片厲喝,陸雲樵飛身撞入,身在半空,直接往後一踢,蹬在牆上,籍此加速,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飆過湧上來的普通教眾,直取核心的三名術者。

  為首的三元巫者,持咒不動,剩下兩名二元術者一齊起身,各自拔出一柄血魂邪匕,攜手衝向陸雲樵。

  陸雲樵闖過十餘名黑袍人,落在地上,立即抬手一彈指,似乎動用了某種戰技,指尖空氣震動,被壓縮的指勁破空而走,如彈丸、似箭矢,直接打穿衝到近處那名二元術者的肩膀。

  「砰」的一聲,術者肩頭爆開,骨碎坍陷,鮮血噴出,直接一聲悶哼,足下踉蹌跌倒。

  後頭那名術者一驚,腳下本能停頓,陸雲樵趁勢前撲,搶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一腿掃出,直接將人踹飛出去,足下不停,踢出的重腿在地上一點,身子伏地,如同矯捷的獵豹,衝向依舊盤坐在遠處的三元巫者,右掌握拳,重重轟出。

  「哼!」

  黑袍巫者一聲怒哼,不動不閃,豎起兩根手指,身前陡然出現一片黃綠色的濃霧,將自我身形徹底遮掩。

  陸雲樵不管不顧,繼續轟上,拳風呼嘯,攪得濃霧一散,但黃綠濃霧好像活物一般,自行匯攏上來,擋在前頭,如同牆壁。

  拳頭與黃綠濃霧一觸,彷彿碰到了腐蝕性酸液,陸雲樵劇痛難當,連忙撤拳,赫然見拳上鮮血淋漓,表皮被蝕傷厲害,露出血肉。

  ……好歹毒的咒法!

  邪霧厲害,陸雲樵只能收手,瞬間又意識到此刻有進無退,正要忍痛再攻,後頭兩名二元術者已經爬了起來,攜手攻來。

  後身勁風襲來,身前濃霧不散,三元巫者雙指維持防禦,左掌一揚,身前又凝出三枚黑光之箭,就要飆射而出。

  腹背受敵,陸雲樵瞬息陷入死地,正要拚命,外頭忽然一聲巨響。

  「轟!」

  十餘名的邪教徒轉頭看去,卻見門外地面猛然裂開,三支形似刀刃的利爪,破土而出,長度約莫有一米五,爪上碧藍色的暗光,明顯暗藏劇毒,

  赫赫聲威,邪教徒為之一亂,還弄不清那是什麼,三支利刃陡然飆起,直接斬破半開的大門,直線衝入,一路破開地面,在地上割出三道長長的裂縫。

  利刃狂飆之速,破碎的大門還未落地,三爪已來到房中,一路上遇物即斬,鋒銳無匹,無論是桌椅,還是避走不及的教眾,都被切得支離破碎。

  一聲聲慘呼、厲嚎響起,鮮血飛濺,殘肢滾落,從中斷開的身軀,死不瞑目的頭顱與斷手斷腳,落了一地,流淌的鮮血匯成血溪。

  先前被踢飛的二元術者,正獰笑衝向陸雲樵,被身後的動靜與慘叫所擾,驚愕回頭,看到眼前一幕,本能想避,卻慢了一步,直接被刀爪切過,大卸八塊!

  白夜飛精準召喚來的土蜘蛛幼體,一路斬殺,恰恰好從陸雲樵身邊擦過,攻向三元巫者。

  方纔還勝券在握,一臉得意的三元巫者,眼中閃過驚愕,連忙散去濃霧與黑光箭,雙掌拍地,向旁邊橫挪數米,避開攻擊,亦再不敢托大,中斷術式,站起身來。

  直線飆過的土蜘蛛幼體,斬穿另一側牆壁,消失在黑夜之中……

  「可惡!哪裡來的罪人,阻撓神聖的儀式!」

  三元巫者勃然大怒,看向異物出現的門外,不見人影,轉頭瞪向陸雲樵,預備先解決眼前這個,再去搜尋外頭的操縱者。

  然而,還沒等三元巫者抬手施術,室內陡然一熱,溫度狂飆,彷彿化作瓷窯磚廠,熱風直襲而來。

  三元巫者神色一凝,發現室內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火鳥,長腿類竹,其聲如吼,羽毛介乎火焰與實體之間,似幻似真。

  火鳥驟然出現,懸浮半空,週身熱力迫出,逼向四方,然後一聲嘶吼,雙翅一陣,繞圈而飛,雙翅每一下拍動,更有一連串火焰灑下,觸物即燃。

  這陣火雨,焚人灼物,燒得室內的黑袍教眾焦頭爛額,剛才土蜘蛛一輪縱走,直接砍殺了不少邪教徒,倖存的那些走避不及,大多渾身浴火,慘叫不絕。

  有人想要逃跑,但火鳥飛行奇速,轉瞬就繞場數圈,所灑火雨更是燒得厲害,將整座房子化作一片火海,想逃也沒有路可走。

  肩頭受傷的二元術者,被火焰阻路,看情況不妙,強忍肩傷,單手結印,口中默唸咒語,凝出一團水汽,使用二元術法「凝氣化水」,想要借此滅火。

  想不到的情況是,火鳥灑下的流焰,竟分毫不受水汽影響,被霧氣覆蓋上去,別說沒有熄滅,甚至不曾有分毫減弱,反而轟然一聲,猛地爆燃,將他捲入其中,整個人被烈火吞噬,成了一個慘嚎的火人。

  沾染血肉,火焰生出奇異變化,如同火上澆油,燒得更旺,二元術者連掙扎、抵抗都來不及,頃刻被燒成一具焦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