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譜 第七九章 勢如破竹

  碧玉所居的小院,是女團六女中,最特殊的一處,整座小院,不像莊園中其他院落一般,以牆壁圍成,而是圍了一圈竹籬笆。

  院落之中,除了一棟兩層竹樓,還有小一片竹林。

  風起之時,竹葉簌簌,竹枝搖曳,又是一番風情。

  竹林旁,小樓前,擺了一張石桌,四座石凳,供人在竹下休憩。

  碧玉與來訪的白夜飛和潔芝,分坐石桌兩側,面對竹林,斜眼相看,挑眉道:「你想讓我幫忙,演唱你的新曲?」

  「正是如此。」白夜飛笑道。

  「你當我傻的嗎?」碧玉惱道:「這時候幫你唱,豈不等於正面衝撞團長?不只如此,琥珀也不會放過我?沒好處就拉我入坑?」

  碧玉說到一半,卻見白夜飛點了點頭,不由更怒,猛地站起身來,雙掌撐在石桌之上,身子前傾,用充滿壓迫的姿勢瞪著白夜飛質問。

  她聲音清亮,猶如鶯啼,縱然怒聲質問,也缺少氣勢,一雙翠綠大眼,宛如玉髓,縱燃著怒火,也沒有多少迫力,配合精緻的面容,反而別有一番魅力。

  近距離相對,白夜飛目光向下,看到她包裹在緊身長褲之中的翹臀長腿。

  白色的長褲,緊貼著臀部,將渾圓挺翹的臀部曲線勾勒,好似水蜜桃一般,讓人眼睛一亮,再往下,筆直的長腿曲線動人,可惜被石桌遮擋了大半。

  「碧……」旁邊的潔芝見情況不對,想要幫忙緩頰。

  意識到地方不對,當著潔芝的面,看別的女人腿臀曲線,這可不好,白夜飛職業警惕發作,收回目光,搖了搖手,將潔芝阻住,抬頭與碧玉對視,反問道:「你怕琥珀嗎?」

  因為潔芝出聲,碧玉稍微收斂怒氣,坐了回去,面對白夜飛的問題,不屑道:「笑話!我會怕她?」

  一句說完,馬上用更輕蔑的語氣補了一句,「但我更不會中這麼拙劣的激將法。」

  「哦。」白夜飛點點頭,坦然笑道:「明白了,原來你怕的是我!」

  「你算什麼東西?」碧玉大怒,重重拍桌,「我為什麼要怕你啊?」

  白夜飛聳肩道:「我若是不可怕,你為什麼要這麼緊張?你平常和陌生人說話,也是這麼一點就著嗎?」

  碧玉愣住,雙手環抱胸前,露出深思之色,怒氣漸漸收斂,最終淡然開口:「你請不起我,你知請我開唱一次要多少錢嗎?我可不接受空口白話打欠條。」

  碧眼之中,波光流轉,似乎篤定這樣就可以斥退對方。

  白夜飛聞言失笑,一手在石桌上輕敲,「外人還真說不好,但自家人就別哄自家人了,我也是在團裡混的,哪裡會弄不清?希望六女之中,最紅的琥珀,一次演出號稱能收到幾十金,但其實打死也就是十幾金幣。至於你,甭管傳說的價碼多少,實際行情價不過五到八金,到你手上的,也就一兩金幣吧。」

  「就算是這個價,你難道拿得……」碧玉挑眉斜睨,卻見白夜飛從懷中一摸,就往石桌上排開五枚錢幣,金光閃閃,都是貨真價實的金龍幣,讓她將未說完的話堵了回去。

  白夜飛笑道:「我照足規矩付錢,這裡共是五金,應該不會辱沒你的身價,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你……」碧玉驚訝不已,疑惑脫口,「你一個雜役,哪裡來的金幣?不是說你連治傷錢都是翡翠補的,就憑你的薪水,十年都存不起來。」

  白夜飛笑而不語,輕敲石桌。

  碧玉扭頭看了潔芝一眼,眼中露出了然之色,看回白夜飛,篤定道:「原來如此,不是這丫頭給的,就是翡翠姐給你的吧?你可真是好運。」

  「無論誰給的,反正不是你給的。」白夜飛聳肩道:「你該不會說這錢你不屑收吧?」

  「有錢當然賺。」碧玉傲然道:「但也得看你的曲子夠不夠格。你以為我是什麼演出都接的嗎?五金可以讓我唱,但可不代表你想讓我唱啥都行,不然砸了招牌,你賠不起。」

  「所以,這就是開始談正事了吧?」白夜飛笑了笑。

  碧玉不置可否,潔芝連忙取出自己來之前替白夜飛寫好的曲譜,遞了過去,碧玉瞥了白夜飛一眼,隨手接過,一邊看,一邊哼唱起來。「我自關山點酒……」

  剛哼的時候,碧玉還有些漫不經心,但哼了幾句,表情就變得凝重起來。

  「青山應白首……」

  再哼幾句,碧玉將曲譜拿得近了些,握著曲譜的白嫩五指,微微顫動,顯露出主人心中的震動

  「僥倖紅梅久,不曾下枝頭… …」

  哼了小半,神色愈發慎重鄭重,碧玉看譜哼唱,還不時斜瞥白夜飛,眼神滿是震撼。

  白夜飛聽著她哼唱,也暗自評估,陸雲樵情報果然準確,碧玉果然是個會唱戲的,聲音鏗鏘有力,特別是高音處,那是碧玉長年練習出的強項,表現力猶勝潔芝,但……終究只是清唱。

  考慮到潔芝表演時的魄力,彷彿真成了戲中人,女將戰沙場,英姿颯爽猶酣戰,持槍佩劍闖江湖,那碧玉卻又被比下去了。

  碧玉的演藝生涯,吃的是唱功與形象,雖然白夜飛沒見她唱戲,但就此評估,應是比不過潔芝的,不過……只憑這唱腔,也勉強夠用,倒不用麻煩潔芝了。

  「……猶借銀搶逞風流~」

  一曲唱罷,白夜飛微微點頭,表示似讚許,而碧玉暢快淋漓,翠綠好似寶石的眼中波光流轉,似欽佩,似讚歎,一臉激動,猛地拍桌,「這一曲太棒了,請務必讓我來唱!」

  白夜飛點頭道:「那一言為定,明天就拜託你了。」

  碧玉緩過勁來,收斂情緒,側眼看白夜飛,「想不到你這小子,還真有點本事。這首關山酒,清越激昂,還見滄桑鬼氣,舊曲見新意,就算沒有勝過琥珀,也絕不會輸給她。」

  「希望真有你說得這麼好了。」白夜飛笑道:「這件事情,恐怕會有些阻力,你該不會因為誰跑來施壓,就半途抽身吧?要是有這打算,麻煩看在我的曲子份上,直接說,我也好做準備。」

  碧玉哼了一聲,昂首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了你,也收了錢,那無論誰來,也不可能讓我改變主意。」

  「好,我信你。」白夜飛點頭,不再多言。

  碧玉主動舉掌,五指纖細白嫩,如蔥如玉,白夜飛笑著與她擊掌,立下約定,起身告辭,與潔芝一起離去。

  ——

  宿舍之中,陸雲樵一夜未歸,梳洗之後,正坐在床上摳腳,猛地見門打開,白夜飛與潔芝聯袂而入,趕忙將腳放下,抱怨道:「喂,你們兩個人怎麼走路都不出聲的。還有,麻煩下次先敲門啊。」

  「搭檔,你又不是大家閨秀,怕什麼羞啊。」白夜飛搖頭,「搞得我還以為你偷偷帶女人回來了呢。」

  「你才帶女人回來……」陸雲樵怒斥,卻看見潔芝,發現這話說得一點意思沒有,只能問道:「行了,說正事,你們倆進展如何?有說動嗎?」

  「嗯。」潔芝拍手笑道:「圓滿成功,碧玉小姐已經答應了,而且保證無論有什麼阻力,都會幫我們的。」

  「哇,這麼簡單?」陸雲樵上下打量白夜飛,頗為驚訝,「沒想到你還挺有魅力啊。」

  白夜飛笑道:「不是我有魅力,而是我的音樂有魅力。碧玉小姐是個真正的音樂人,所以接觸到好的曲子,就會心動。我把東西拿出來,不用別的,就打動她了。這麼單純的女子,倒頗有可愛之處。」

  「主要是阿白你的曲子,實在太好了。」潔芝在旁連連點頭誇讚,眼神夢幻迷離,腦中又重溫了一遍曲子,「這麼好的曲子,如果以後再也聽不到了,那要怎麼辦?」

  「真有那麼好聽?」陸雲樵訝異不已,目光在兩人之間梭巡,對白夜飛的曲子印象,還停留在怪聲怪調上,雖有特色,但也不至於這般動人。

  白夜飛聳肩道:「這倒不用擔心,因為剛剛回來的路上,我又另外想到了一曲,明天應該用不上,剛好可以作為備用。」

  「啊?」潔芝驚道:「這才多少時間,你就又想出了一曲新的?阿白你真是太厲害了,太天才了!」

  「呃……」白夜飛愣住,搖頭苦笑道:「其實……並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但……這麼想也行吧。」

  潔芝看著白夜飛,滿眼崇拜,根本沒明白他在說什麼啊,旁邊的陸雲樵也被勾起興趣,好奇道:「新曲又是什麼樣的?想好名字了嗎?」

  白夜飛側頭沉吟,「這一曲其實另外有個名字,但因為新曲讓我想到一些過往,一些故事,所以我重新取了一個名字,叫做還你六十年。」

  「六十年?」陸雲樵眼睛瞪大,訝異道:「這是什麼樣的故事?」

  潔芝搶問道:「是什麼樣的曲子?怎麼…取這麼個名字?」

  白夜飛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取過桌上已經換回弦的琴,坐在桌前,十指揮動,悠悠琴聲,隨著指頭翻飛,在室中流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