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陣抽痛，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事已至此，再去聽他們過去的故事幹什麼，已經於事無補，只是徒增傷悲罷了。
一種淡淡的惆悵在我和張苡瑜之間瀰漫，可是話已經說出來了，我只好倔強的重複道：「我想知道，你和白依山的過去。」
張苡瑜不明意味的輕笑了一下，說道：「我和他沒有過去。」
這個答案令我意外，明明很多線索都表明，張苡瑜和白毛小時候應該是認識的。也正是因為那段時光，才讓張苡瑜對白毛念念不忘，以至於多年以後再重逢，沒多久她就成為了白毛的女朋友，甚至允許白毛還擁有其她女人，直至今日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我疑惑的問道：「可是，那天我們躲在教室的課桌下的時候，是白毛親口說的，他和你小時候就認識了，難道他說的不是真的？」
張苡瑜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說的沒錯。」
我更加無法理解了，追問道：「那為什麼……」
「為什麼又說我和他沒有過去？」張苡瑜打斷我的話，她眼神中流露出緬懷，反問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什麼是過去？」
我一時無言以對，陷入了思考。
什麼是過去，我們以前經歷過的任何一個時刻都是過去，但是被遺忘的過去就不再是過去。
我想起劉飛昇臨走之前給我的情報，明白過來，說道：「你是說，白毛已經記不起那段時光了？」
張苡瑜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他已經全部都忘了。」
我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認定是他？」
對於這個簡單的問題，張苡瑜沒有直接回答，她顯得有些疲倦，也許這個問題也曾經深深的困擾過她，許久之後，她才說道：「我也懷疑過，但我找了很久，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更可能的人了。」
我露出一絲苦澀，問道：「那麼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是指那個人，不是說白毛，即便那個人就是小時候的白毛。」
張苡瑜悄然露出一個笑意，簡短的回答道：「他那時候其實很普通，只是他對我很好。」
我忍不住追問道：「然後呢？」
張苡瑜綻放出淒美的笑顏，輕聲說道：「就這樣，足夠了。」
短短六個字，透著她異常的堅定，無所畏懼，義無反顧。
我皺了皺眉頭，這個答案簡直匪夷所思，張苡瑜是誰，她是堂堂的張家公主殿下，何等的高高在上，受到校園無數男生的瘋狂喜歡，多少人願意為她傾盡所有，僅為博她一笑。
如果僅僅因為一個男生對她好，她就會愛上這個男生，甚至為之感動的願意付出一切，那早就不知道有多少男生走進了她的心裡。
我老實說道：「說實話，我無法理解。」
張苡瑜嗤笑一下，說道：「你當然無法理解，因為你認識的是一個叫張苡瑜的女生，從你認識她時，她就已經光彩奪目，高傲的對那些追求她的男生不屑一顧，對嗎？」
張苡瑜低下頭，一改剛才的神采飛揚，眼神中有深沉的黯然。
「可是他認識的不是一個叫張苡瑜的女生，他認識的張苡瑜，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丫頭，那時候的她，一點都不起眼。她的媽媽只把她當成一個錯誤，從來都沒有親近過她，而她的父親，哦，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其實不是她的親生父親，當時她以為的父親，在背後看著她的時候，眼睛裡會透露出深沉的怨恨，即便那個中年男人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可是他不知道，小孩子其實是最敏感的，所有的一切她都感受的到。」
張苡瑜眼眶中的淚水漸漸積蓄，慢慢說道：「任何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有人愛她，沒有人喜歡她，也沒有人願意和她玩，甚至所有人都把她的出生，認為是一個錯誤，」
我看著張苡瑜淚水滑過的臉龐，震驚的不可思議。
我從未想過，張苡瑜會有這樣的經歷，她在我的認識中，一直都是一個氣場非常強大的女生，這是理所當然的，她生的這麼美麗，出生又如此高貴，自小就應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應該像取悅公主一般的討好她。
可是當她親口把這些說出來，卻又一點都不讓我覺得意外。
我也早就有想過，張苡瑜和張蕎卿的母女關係看起來不太好，而以游文思對張苡瑜的深刻恨意，或許她的童年生活不會太幸福，但我沒有想過，一切會有這麼嚴重。
看到張苡瑜眼角的淚水，我心中的怒火中燒，游文思就算仇恨喬十步，為什麼要把心中的怨氣牽連到一個無辜的小女孩身上，而且這個女孩還叫著他父親，他如何能夠狠下心來。
張苡瑜絕美的臉龐浮現出一抹蒼白，猶如夜空中綻放的一朵淒美的玫瑰，她冰冷的眸子已經不帶有一絲感情，冷冷的說道：「現在你明白了，那時候，有一個人對她好，是一件多麼珍貴的事情吧。」
我總算明白，在我迷姦張苡瑜那一晚，她為什麼會像一隻小貓般蜷縮在我懷中。
在無數個夜晚中，還很小很小的她，大概就是一個人睡在一張床上吧，臥室很大，也很空蕩，幽寂的風在其中穿梭，她望著漆黑的窗戶，只能緊緊的蜷縮著身子，盡量縮在被窩裡面，如果運氣足夠好，或許月光會投下一些影子，給她些許的陪伴。
這種習慣深深的鐫刻在她身上，以至於在她長大之後，依舊無法改變。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張苡瑜，我出現在她生命實在太晚了，現在的她已經不再需要人陪伴，我錯過了她人生最脆弱的時間。
這並非我的錯，所以才是最不可能彌補的遺憾。
我癡癡望著那魂牽夢縈的淒美容顏，苦笑一下，說道：「接下來的事情我大概可以猜到了，然後你遇到了白毛，即便我並不喜歡他，也不得不承認，白毛是個很會哄女孩子的高手，你和他玩的很開心，是你從未經歷過的開心，所以你愛上了他，這麼多年你都無法忘懷他，一直在努力尋找他。」
「而對於白毛而言，那時候的你，不過是他人生一個過客，就像是他無意中救起的小貓，寄予片刻的溫暖後，又隨手拋棄。」
「所以你早已深深的愛上了他，而他早已經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