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隱 第十八集 第一章 歪打正著

  多年沒有換過的茅草頂、被煙熏得發黑的房梁、到處都是裂痕的土坯牆、亂七八糟的擱架,還有擱架上積著厚厚一層灰的瓶瓶罐罐,這一切都表明這是一戶沒錢的人家。

  此刻這樣的人家連最後的居住之所也失去了,他們被驅趕到附近的城鎮,房子被一隊士兵佔據,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拆來許多木板鋪在地上,作為晚上睡覺的床。

  木板上,毯子和被褥亂扔著,根本沒人收拾,房子裡也沒人,不到深更半夜,這些士兵絕對不會回來睡覺。

  突然一陣吱吱的聲音響起,角落的破瓦罐被推開,一顆鬼鬼祟祟的小腦袋從底下鑽出來。

  那是小東西,它朝著四周看了看,然後哧溜又鑽了回去。

  它剛才鑽出來的地方是一條很長的地道,從貴族區一直通到這裡。

  為了打通這條地道,小東西和它的兄弟們輪流工作,一個累了,另外一個接著挖,整整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地道只有一條,但是出口不止一個,小東西的兄弟們仍舊辛苦地工作著,而它則要趕回去報信。

  一刻鐘之後,小東西從貴族區西側的一棵大樹後面鑽了出來,飛快地竄到旁邊的牆根底下,一會兒在陰影中飛掠,一會兒在溝渠裡爬行。對於一隻老鼠來說,城裡有太多可以隱匿身形的地方。

  尼斯住的地方外面有一片草坪,快要靠近草坪的時候,小東西哧溜又鑽進一個小洞裡,這條橫穿草坪的通道盡頭是房子東側的牆根,二樓的一扇窗戶開著一道縫隙,小東西輕而易舉地爬上二樓,從那道縫隙中溜了進去。

  現在是白天,房間的窗簾卻拉著,所以顯得異常陰暗,「嗯嗯啊啊」的銷魂之聲在房間裡縈繞著,與之伴奏的是啪啪的皮肉擊打聲。

  兩具雪白的身體在床上交纏著,一個趴在上面不停聳動著,另外一個雙手攤開躺著,看上去很累,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

  小東西和它的兄弟們打了三天三夜的洞,尼斯也是一樣,他也一直在打「洞」他喜歡有氣質的女人,喜歡和有氣質的女人做愛,喜歡將有氣質的女人徹底征服。星娜是到現在為止,他遇過最難以征服的女人。

  所謂的征服,必須要讓那個女人徹底臣服,在他面前的時候徹底敞開心扉,沒有任何羞恥感,他想怎麼做就任由他怎麼做,還要主動的迎合,但星娜始終有那麼一絲抗拒。

  這一絲抗拒非常微弱,似乎離最後的征服已經近在咫尺,但是不管他怎麼努力,就是沒辦法讓它消失。

  尼斯的心裡多少有些挫折感,這激起他內心深處的暴虐,他把能用的手段在星娜身上用了許多遍,星娜的臀部、乳房、下陰、肛門、子宮裡都被他下了淫藥。

  雖然沒能夠徹底征服星娜,但星娜也已經被他弄廢了。她的身體變得異常敏感,稍微拍一下,肉體的震動就會讓她有反應,但是一般的男人根本別想讓她得到滿足。

  當然尼斯也不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強的壯男,或許還有人比他更厲害,不過星娜已經不能有其他男人了,如果其他男人的雞巴進入她的體內,她就會知道什麼叫奇癢難忍,什麼叫生不如死。

  除了要征服星娜,尼斯也有避嫌的意思,他很清楚,此刻肯定有人在監視他。

  這座城裡一下子湧入那麼多外國人,塞巴斯蒂安肯定會懷疑有刺客或者探子混進來,事實也確實如此,所以塞巴斯蒂安肯定會讓人注意每一個住在城裡的外國人,特別像他這樣的危險人物會被格外提防。

  所以三天來,他連房門都沒出,甚至連床都很少下,就是做給那些監視者看。

  在一般人的理解中,一個沉溺於女色的人肯定不會充當刺客和探子,那是需要堅忍意志的工作。

  除了這兩個理由,他還有一個目的。

  此刻一股介乎於魔力和聖力的能量,隨著他的雞巴,在他和星娜的體內來回流動著,每一次當他的性器頂住星娜的陰道底部,這股能量就會衝入星娜的體內,在她的體內流轉一圈,然後又被他吸了回來,整個循環也就五、六秒間。

  每一次進入和退出得到的收穫微不可查,但是次數一多,三天下來,這股能量已經增強了一倍。

  以前他在瑪格麗特、伊麗莎白和伊蓮娜身上都這麼幹過,但效果差多了。

  尼斯享受著星娜那強有力的收縮和蠕動,不愧是女神戰士,和伊蓮娜有得一拼,底下都是這麼緊。與此同時,他也在探察著他種下的「愛的種子」這顆「愛的種子」比他種在瑪格麗特、伊麗莎白和伊蓮娜體內的更強,就像一團火球,停在星娜的小腹中央子宮的位置。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尼斯的好事。

  尼斯有些惱火,卻不得不停下來,也戀戀不捨地從星娜的身體裡退了出來,拉過被子將星娜的身體蓋了起來,然後下床披上睡袍。

  就在這個時候,尼斯看到小東西趴在窗台邊,顯然一直都在看他和星娜做愛。

  明明是一隻老鼠,卻喜歡看人類交合,尼斯有的時候覺得小東西挺奇怪的。

  從床頭櫃上拿起籠子,尼斯朝著小東西一指,小東西很不情願地鑽進了籠子裡。

  這只籠子原本是小東西和它的兄弟們的住所,現在靠籠子口一側盤著一條蛇,就是那條「赤魅」這條蛇的身軀長大,占掉很多空間。

  沒有人能夠想像蛇和老鼠會擠在一起,尼斯正是利用這一點。如果有人想要檢查這只籠子,只會看到那條「赤魅」絕對不會看到隱藏在後面的那些小老鼠,而「赤魅」又是恐怖到極點的魔法生物,沒人會願意把它抓出來看看。

  只有尼斯知道,這條「赤魅」並不是活的,而是沒有生命的構裝體。

  換成貓、老鼠、或者鳥類製作成再精妙的構裝體,也不可能被人當作是活物,活的動物有一種靈動的感覺。

  但是蛇這類低等動物不一樣,一條蛇如果不停地吞吐蛇信,並且在地上緩緩爬行,大家肯定會認為它是活的。

  查看了一下四周,感覺沒什麼破綻之後,尼斯這才打開房門。

  門口站著的是這裡的管家。

  從敲門到開門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但這位管家始終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他也沒懷疑裡面的人在做什麼,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連著三天沒出過門,女僕每一次進去送飯都看到兩個人在做那種事,所以開門花這麼久的時間完全可以理解。

  「晚餐時間馬上就要到了,納爾森子爵希望閣下能夠賞臉,他還沒和你見過面呢!」

  管家轉達了這裡主人的邀請。

  對於這樣的邀請,尼斯當然無法拒絕,他轉身回到房間裡換了一身衣服,然後跟著管家前往大廳。

  自從有外人住進來之後,納爾森子爵和他的家人都是在各自的房間裡吃飯,但是今天,所有人都坐在大廳的長桌前。

  尼斯進入大廳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各自就位。

  讓尼斯感到意外的是,納爾森子爵非常年輕,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模樣,他坐在主座上,長桌右邊一排是他的家人,第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婦人,旁邊是兩個孩子,一個五、六歲大小,另外一個還在牙牙學語。

  管家把尼斯領到左邊第一個座位前,長桌左邊一排全都是暫時住在這裡的人。

  尼斯也不客氣,他也注意到這樣的安排讓那些騎士很不滿,但是沒人敢跳出來表達不滿。

  這就是魔法師和騎士不一樣的地方。

  騎士的等級就代表實力,高階騎士可以同時對付七、八個中階騎士,可以對付一大群低階騎士。

  魔法師就不同了,首先要看主修的種類,元素法師肯定比預言師能打得多,死靈法師絕對比幻術師危險。其次要看雙方的身家,特別是召喚師,等級根本不重要,「魔寵」才是關鍵,像「赤魅」這種能夠幹掉超階強者的魔寵,連高階魔法師看到也要避開。

  再說,尼斯那天顯露的手段也確實讓人忌憚,那個倒霉的到現在還渾身浮腫,滿臉燎泡,傷口散發著惡臭,又像是中毒,又像是詛咒。

  不只是騎士們對尼斯異常忌憚,僕人們也一樣,負責上菜的僕人全都不敢靠近尼斯。

  為了這次晚餐,納爾森子爵倒是花了一番心思,餐桌上擺的滿滿的,尼斯的面前就放著一大盤烤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侍從拿著刀異常熟練地切割著肉塊。

  「給我一小片就夠了,謝謝!」

  尼斯朝著那個少年招呼道。

  「千萬別客氣。」

  納爾森子爵勸道。

  「不是客氣,這只是一種習慣,我雖然生在北地,但是一直住在南方,南方的宴會講究精細,很少會送上這樣一大塊肉……」

  「在那裡,餐桌的佈置很講究,主人有沒有品位?這家人有沒有底蘊?只要看一眼餐桌的佈置就知道了……」

  「宴會上用的食物並不在於它有多麼珍稀,而是看廚師的實力,食物的量不需要很多,因為宴會的目的不是吃飽,窮人才這樣,對於貴族來說,品嚐味道才是最重要的。食物的味道同樣也證明這家人的品位……」

  尼斯侃侃而談,隱約間他顯露出了一種優越感。

  南方富裕繁榮,文化底蘊雄厚,所以南方人到了北方,總是或多或少帶著一些優越感。

  納爾森子爵和那些騎士們心裡都有些不舒服,他們討厭尼斯這種優越感,但是對面,子爵的妻子和家裡的女性成員全都兩眼放光,她們喜歡聽這些,想知道南方有些什麼「高雅」的東西。

  「您住在南方的什麼地方?」

  子爵夫人好奇地問道。

  「威娜,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城市,有幾十座沙洲組成,那邊的人不斷拓寬那些沙洲,用橋樑把沙洲連在一起,在上面建房子……」

  「在那裡,各式各樣的船隻代替車馬成為主要的交通工具……」

  「威娜是商人的天堂,那裡的商人比伊比利斯的商人還要多十倍,到處可以看到商舖。最壯觀的還是碼頭,一到傍晚,碼頭上全都是進港的船隻,上千面風帆在海面上飄揚,那場面絕對壯觀……」

  尼斯不停地吹噓著威娜的好處,好像為生活在威娜而自豪似的。

  聽到這話的人,絕對不會想到尼斯擁有一座屬於自己的港口,而他的港口與威娜之間的關係絕對談不上和睦。

  「我長大了也想去威娜。」

  那個大一些的孩子奶聲奶氣地說道。

  「你會有機會的。」

  納爾森子爵說道。雖然他不喜歡尼斯,更不喜歡南方人的優越感,但是有一點他不能不承認,尼斯所說的這些東西確實令人嚮往。

  他同樣也承認,與南方比起來,北地就像是鄉下。

  「既然閣下在南方待得好好的,為什麼還來這裡?為什麼要參與這場戰爭?」

  納爾森子爵問道。他話裡帶著刺,也算是對尼斯剛才表現出優越感的報復。

  「當然是為了領地。」

  尼斯直言不諱。

  「只有那些作戰英勇、功勳超卓的人能夠得到獎賞,閣下那麼有把握能夠得到領地的封賞?」

  子爵搖了搖頭,一臉不以為然。

  「我花了很大的代價雇了一支僱傭軍,還招募幾個很強的手下,你不可能看不出來我那五個隨從是何等人物吧?」

  尼斯故意裝出一幅自信的樣子,好像領地唾手可得。

  納爾森子爵只能默然無語,他之所以對尼斯產生興趣,就是因為這支隊伍確實很強。

  五個人裡吉斯特貝恩故意掩飾自己的實力,讓人感覺他只是高階魔法師;星娜也是一樣,她同樣是超階強者,卻裝成寒冰法師,那天她露了一手瞬發的本事,那是高階魔法師才有的能力;摩根是審判者,這沒法掩飾,也根本不用掩飾;墨菲也同樣沒有掩飾自己的實力,正是因為他的存在,讓在場的騎士對尼斯敢怒不敢言。

  子爵夫人看到丈夫說不出話來,只得代替丈夫問道:「你所屬的家族想必非常富有。」

  「還可以,吉斯、辛妮和摩爾是看在老師的面子上幫我的忙,那個蠻族勇士是我僱傭的,比較便宜。」

  尼斯說道:「我的家族在南方,在伊比利斯有旁支,經營著許多產業,不能說很富有,但手裡多少都有點錢,這一次夏馬恩打仗,我恰好有資格參與其間,所以親戚們湊了些錢支持我,我如果能夠得到一塊領地的話,也會想辦法回報他們。」

  餐桌上一陣沉默,除了那兩個小孩子,其他人都在消化這番話。

  沒人覺得尼斯是撒謊,因為很多家族都是這樣開支散葉。

  「如果得到領地的話,你就不再回南方去了?」

  納爾森子爵試探著問道。

  他知道很多人並不在乎這裡的領地,因為北地貧瘠而又寒冷,那些人獲取領地只是為了得到一個身份。

  這類領主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南方,只有炎熱的夏季才會來這裡避暑。他們不在北方的時候,土地會交給某位親戚照看,那個親戚往往是小輩裡沒有繼承權的人。

  「我還要在老師的身邊學習。」

  尼斯很清楚納爾森子爵的打算,也知道子爵已經琢磨著領地的監管權了。

  領主不在,按規矩會有一個代管者和一個監管者,代管者負責領地內部的事物,相當於一個大管家,這個位置大多會交給某個遠方的侄子,而監管者是為了保證代管者不會侵犯到領主的權利和國家的利益,一般都是領主的朋友擔任。

  這位子爵顯然看上代管者的位置。果然,一聽到這個回答,納爾森子爵立刻笑逐顏開。

  「您和您的手下在各路援軍之中絕對算得上實力強悍,不過誰都難以預料戰爭的進程,實力並不代表一切……如果事先有所準備的話,情況或許會好得多。」

  子爵給了個暗示。

  尼斯是聰明人,當然聽得懂這樣的暗示。

  所謂的事先有所準備,就是讓子爵幫忙引薦一些重要人物,打仗的時候可以得到那些重要人物的幫助,平時把他安排在安全的地方,敵人精疲力竭的時候再讓他加入主攻的序列。計算軍功的時候,也能夠得到一些照顧,比如把殺掉的士兵當軍官算、軍官當騎士算。

  「我在夏馬恩王國沒有什麼認識的人,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準備?」

  尼斯同樣也暗示道。沒有認識的人,就意味著納爾森子爵有著近水樓台的優勢。

  「我倒是可以幫你引薦幾個人。」

  子爵非常滿意尼斯的回答,他趁勢開始拉攏。

  「我準備了一份重禮想要獻給國王陛下。」

  尼斯接受子爵的拉攏,卻提出要求。

  納爾森子爵並不感到意外,他不覺得尼斯別有企圖,與其見什麼大人物,還不如有機會覲見國王。

  「這恐怕不太容易,陛下的事物繁忙。」

  子爵順口推托。

  「沒關係,反正五天之後國王陛下要接見各國使節團,到那個時候我再獻上禮物也是一樣。」

  尼斯笑了笑,像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納爾森子爵的神情顯得有些僵硬,他原本想敷衍一下尼斯,沒想到對方不上當,而且早有準備。

  「我想起來了,後天就有一個機會,陛下要宣佈統帥人選。」

  子爵連忙補救,他可不願意失去這個值得投資的對象。

  尼斯立刻露出感興趣的神情問道:「你是否知道陛下屬意誰擔任統帥?他……和你所屬的派系關係怎樣?」

  「你不會還有幾份重禮吧?」

  子爵挑了挑眉毛。

  「既然打算下注,當然要準備得充分一些。」

  尼斯坦白的道。

  納爾森子爵想了想,最後覺得沒必要隱瞞,這裡的人早就知道統帥的人選。

  「哈洛克元帥年紀已經大了,他希望給新人一些機會,所以這一次他推薦他的兒子特尼茲擔任全軍統帥。」

  子爵沒說這位新統帥和自己所屬派系的關係,顯然兩邊不大和睦。事實上,他那番話裡不無諷刺的意味。

  子承父業無可厚非,但是子承父職就有些太霸道了。

  尼斯摸了摸下巴,對這個消息他並不感到驚訝。來這裡之前,他們就分析過塞巴斯蒂安可能選擇誰擔任統帥,哈洛克父子的可能性最大。

  八年前,夏馬恩獨立戰的時候,安德魯希亞和哈洛克是獨立軍這邊最重要的兩個人,安德魯希亞是精神領袖,是獨立戰的發起者和領導者,哈洛克則是軍事領袖。

  當年獨立軍陷入困境的時候,就是哈洛克接過軍隊的指揮權,最終率領獨立軍取得勝利。重建夏馬恩王國之後,哈洛克和安德魯希亞就分道揚鑣,安德魯希亞成為領主們的代表,而哈洛克則成了國王塞巴斯蒂安的堅定支持者。

  兩天後,一輛馬車停在納爾森子爵的宅邸門口。

  子爵的辦事效率非常高,第二天就把尼斯的名字報了上去,而他所屬的派系也確實有些手段,當天下午就通過申請。

  此刻兩個人乘坐的馬車就是王宮派過來的,專門用來接見那些覲見國王的人。

  這樣做是為了安全,塞巴斯蒂安疑心很重,總覺得有人要刺殺他,所以防範措施異常嚴密。除了王庭的馬車,其他馬車絕對不允許出現在距離王宮百米之內的地方。

  王宮是在正中央那條大道的盡頭,一道十多米高的圍牆聳立在那裡。這道圍牆原本是不存在的,它的出現也是塞巴斯蒂安感覺不安全的證明。

  馬車在王宮大門口停了下來,夏馬恩的王公大臣和各位高官一個個從馬車上下來,而納爾森子爵的馬車停在比較後面的地方。

  同樣是子爵,他和安德魯希亞不能比,他只不過是某個大家族的旁系,兼著一份閒差,根本沒什麼實權,要不然他也不會騰出房子讓那些外國騎士住。真正的權貴絕對不可能如此委屈。

  尼斯跟著這位不得志的貴族自然也不會得到什麼優待,只能在廣場上待著,不過這正合他意。

  在王宮前的廣場上有幾個花壇,尼斯裝作信步閒遊,趁著沒人看到,他把一顆顆豆莢扔進了花壇裡面。

  這些豆莢一落在泥土上,立刻生長出細長的觸絲,緊緊纏住旁邊的植物,並且將觸絲的末梢插進植物的莖稈裡。

  尼斯做得非常小心。

  整座王宮都被一個巨大的法陣籠罩著,這個法陣對能量波動非常敏感,不管是放出鬥氣、還是施展魔法或神術,都會讓法陣產生反應,魔法物品更是不可能被帶進來,因為魔法物品無時無刻不散發著魔力波動。

  當然這個法陣也不是萬能的,也有漏洞存在。如果有魔獸溜進來,而且魔獸不運用那些特殊的能力,法陣就不會示警,因為它會把魔獸當作魔法師或者騎士。

  尼斯用「生命造物術」改造的植物和魔獸差不多,一旦處於蟄伏的狀態,就不會被法陣發現。

  這些豆莢是尼斯在幾天前培植成功的,豆莢裡包裹的是弒魂鏢。

  為了今天的行動,尼斯煞費苦心,反覆研究可能發生的一切,最終選定這種暗器。

  王宮四周的警報法陣對金屬物品也非常敏感,尼斯手上幾種暗器之中,猩紅毒針是是赤火魔蠍的尾部毒刺煉製而成,弒魂鏢是用邪惡的秘法將萬千凶靈煉化進暗影魔蛇的體內,都沒有半點金屬成分,但是猩紅毒針上沾有毒火,可能會觸發警報,而弒魂鏢的殺傷方式針對靈魂,屬於精神攻擊,最為隱秘詭異。

  小心地布下殺陣,尼斯回到納爾森子爵的身邊,他裝出一副對那些王公貴族很感興趣的樣子。

  納爾森子爵也樂得有事打發時間,別人能夠進宮殿裡休息,他的身份不夠,只能待在外面,這是很丟臉的一件事,裝出指點尼斯的樣子至少可以掩飾一下。

  突然納爾森子爵拉了拉尼斯,指著停在王宮門口的馬車說道:「哈洛克父子到了。」

  尼斯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六十幾歲的老頭和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從馬車上下來,站在王宮門口迎接的人全都恭恭敬敬地彎下了腰。

  納爾森也不得不身體微微躬著,雖然所屬的派系和哈洛克父子並不和睦,但是地位的差別擺在那裡,不由得他不低頭。

  尼斯卻不在乎,他是外國人,在沒有獲取領地、沒有成為夏馬恩的領主之前,他並不需要在意這裡的階層和等級,他只需要向一個人表示恭敬,那就是國王塞巴斯蒂安。

  「你不說,我還以為他們是文職官員呢,既然是軍人,而且今天要決定全軍統帥的人選,為什麼他們不穿制服,佩帶刀劍?」

  尼斯輕聲問道。

  尼斯才開口,就看到那對父子有意無意朝著他掃了一眼。

  納爾森子爵暗自叫苦,夏馬恩人都知道,國王塞巴斯蒂安越來越神經質,對任何人都不信任,整天覺得有人要暗殺他。為了不刺激這位陛下,所以覲見他的時候,大家都不會攜帶刀劍。

  但是他又不敢埋怨尼斯,因為尼斯的疑問一點都沒錯,恐怕外國人裡對此感到奇怪的不在少數。

  或許那對父子也是這樣認為,兩個人只是掃了尼斯一眼,就快速地走進宮殿裡。

  沒有人注意到,此刻尼斯的眼睛顯得特別明亮。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計劃可以有所變動,或許能夠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尼斯原本只想嚇唬一下塞巴斯蒂安,讓這個神經質的傢伙徹底變成縮頭烏龜,就算眼看著糧倉起火,也不敢分散兵力救火,但是現在,他的目光已經鎖定在特尼茲的身上。

  這個人必須死。

  演講的聲音從宮殿裡傳出來,顯得異常低沉,還有些發悶。時不時還會傳來一陣鼓掌的聲音。

  尼斯和納爾森子爵都站在外面,他們沒資格進去,而和他們身份差不多的人還有五、六百人,全都排成兩行站著。在他們的外側是儀仗隊,同樣是左右兩行排列,看上去挺威風,不過儀仗隊士兵的手裡都沒有武器,只拿著七米多長的旌旗。

  一看到這場面,尼斯就感覺瑪格麗特一方又多了幾分勝算,一個連自己人都已經不放心的君王,怎麼可能得到手下的死力擁護?

  從晌午一直站到正午時分,冗長的儀式總算結束了,一隊騎士從宮殿裡走出來,他們的身上佩著長劍。

  尼斯立刻知道,國王要出來了。

  這些騎士每隔五米站立一個,全都面朝著人群,凶厲的雙眼不停地掃來掃去,一隻手始終放在劍柄上,隨時都能夠發起攻擊。

  尼斯很放鬆,他早已經把殺陣佈置好了,根本用不著親自動手。

  除此之外,此刻控制身體的是武者之魂,他的武者之魂就算是在殺人的時候也不會流露出一絲殺氣,甚至連精神都不會有一點波動。

  越來越多的人從宮殿裡出來,他們也和外面的人一樣站在兩旁,留出中間的一條大道。

  最後出來的是國王塞巴斯蒂安,特尼茲側著身子在前面引路。

  尼斯裝作好奇,右手扶著納爾森子爵的肩膀,踮起腳尖抬頭張望。

  這倒不是做作,他今年十六歲,個頭在同年齡的法蘭克人裡也只是中等偏上,而北地的人以高大魁梧聞名,前面的人像一堵牆似地豎在前面,不踮起腳尖,他根本就看不見那位陛下,就算踮起腳尖,他也只能勉強看到塞巴斯蒂安的臉。

  這位國王是瑪格麗特的叔叔,比瑪格麗特大十幾歲,今年也就四十出頭,但是看上去像是一個小老頭,而且雙眼浮腫,滿頭白髮,精神狀態差到極點。

  「我可不是梯子。」

  納爾森子爵有些不滿地抱怨道。

  「非常抱歉,我只是想看一眼。」

  尼斯低聲道歉。他一邊裝樣子,一邊控制著剛才布設的殺陣。

  事實上,他根本就不需要踮著腳尖、伸著脖子如此費勁地看,那些藏在花壇裡的豆莢,能夠模糊地感知到外面的情況,現在兩邊全都是人,只有正中央的通道上沒人,而塞巴斯蒂安就在通道的盡頭,這個靶子實在太明顯了。

  幾乎在一瞬間,所有的豆莢全都自動展開,緊接著豆莢四周的空氣微微一陣抖。

  刺耳的警報聲在豆莢展開那一瞬間響起,一道道五顏六色的防護屏障立刻籠罩在塞巴斯蒂安的四周。

  始終站在國王旁邊的那位新任統帥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擋在國王的前面,他拍了一下腰際,這才想起自己沒有佩帶長劍。

  六道輕煙電射而至,輕煙中隱約可見扭曲翻捲著的蛇影。弒魂鏢沒有射出的時候是蛇形的飛鏢,出手之後就變成這種似虛似幻的模樣。

  特尼茲不知道這是什麼,也沒見過這樣的魔法,他只能將鬥氣密佈全身,雙手連連揮動,想要把這些東西拍散。

  這位新任統帥是大騎士,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事實上他在出手的同時也挪動了一下身體,讓開要害的部位,就算被擊中,也只會是手臂、臂膀和一條腿受傷。

  特尼茲的鬥氣如同一團火焰,特別是他的兩隻手,簡直已經完全被火焰覆蓋了。

  四枝弒魂鏢直接被那雙手擋了下來。

  弒魂鏢四周籠罩的輕煙瞬間消散,中間的蛇影也在扭曲幾下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抓刺客。」

  特尼茲的父親老統帥哈洛克大聲喝道。

  就算沒有這樣的命令,宮廷侍衛和那些負責站崗的騎士也已經反應過來,一部分人衝向國王,用身體把國王保護起來,另一部分人殺向花壇。

  突然,一道朦朧的虛影從最靠近大門的人群之中閃了出來,瞬間竄了出去。

  「那是刺客。」

  一隊侍衛追了出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攏在大門口,就在這個時候,國王身邊傳來了一聲悲嚎。

  發出那聲悲嚎的是老統帥哈洛克,只見他雙手緊緊抓著兒子的肩膀。

  特尼茲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態,但是誰都看得出他的情況不對勁,他整個人就像是雕塑那樣僵硬著,一雙眼睛失去了神采。

  國王塞巴斯蒂安被悲嚎聲嚇了一跳,他拚命地跑回宮殿裡,逕直鑽進會議室。

  整座王宮裡,會議室最為安全,這裡位於宮殿的中央,有著厚厚的牆壁,而且門口有一大群侍衛守著。

  即便這樣,塞巴斯蒂安仍舊覺得不安全,他讓六個貼身侍衛手持著大盾,守在自己的身旁。他的貼身衛士肯定是大騎士。

  總算有點安全感之後,塞巴斯蒂安把宮廷總管德羅米克伯爵叫了進來。

  「外面出了什麼事?」

  這位國王問道,他的聲音仍舊在發顫。

  「特尼茲伯爵為了救陛下您,獻出他自己的生命,刺客用的凶器帶有精神攻擊的特性,特尼茲伯爵將所有的攻擊都擋了下來,他的外表沒有任何損傷,靈魂卻被摧毀了,連救治都來不及。」

  宮廷總管小心地回答道。他當然拚命往特尼茲身上貼金,把這位剛剛死去的新任統帥包裝成勇敢無畏的英雄,來沖淡國王心中的恐懼感。

  可惜,塞巴斯蒂安對此並不在意,他原本就是天性涼薄之輩,在他看來,特尼茲為他擋災是應該的,他關心的是危機是否已經過去?

  「刺客呢?已經抓到了嗎?」

  塞巴斯蒂安尖叫著問道。

  「那些人早有準備,刺客一逃出去,外面立刻有人接應,至少有十個人裝成他的樣子分頭逃跑。他們躲進平民區,我們的人正在抓捕。」

  宮廷總管只能這樣說,他當然不敢告訴國王陛下,刺客和他的幫兇在城裡亂竄,專門往外國援軍居住的地方鑽,要不然就是往酒館、餐廳這類地方逃,負責追捕的宮廷侍衛和那些外國人已經發生十幾起衝突,兩邊已經死了三十多人。他更不敢告訴國王陛下,老統帥哈洛克因為兒子死了幾乎陷入瘋狂,正準備大開殺戒。

  塞巴斯蒂安縮了縮膀子,他感覺脖頸後面有一股涼氣,好像有匕首頂在那裡。

  刺客沒有抓到,對方不是一個人,而是至少十個人,甚至可能更多,此刻就隱藏在旁邊的平民區裡,這讓他寢食難安。

  「封閉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

  這位陛下冷著臉命令道。

  「已經這樣做了。」

  德羅米克伯爵連忙回答。

  塞巴斯蒂安想不出還應該做些什麼,沉默片刻後問道:「刺客是怎麼混進來的?」

  德羅米克伯爵一聽到國王這樣問,腦袋上立刻冒出冷汗,卻又不敢不回答:「我們正在查這件事,剛剛核對完來賓的名單,並沒有多一個人,也沒有少一個人。」

  「如此說來,刺客是隱身的?」

  塞巴斯蒂安很不滿。

  「有這個可能。」

  德羅米克伯爵只能硬著頭皮,把理由推到這上面去。

  這樣做的話,他會得罪佈置警報結界的魔法師,但反正刺殺事件已經發生,他們肯定要為此負責,正好把屎盆子往他們頭上扣,要不然,他就必須把所有的來賓、儀仗隊成員、宮廷侍從全都調查一遍,從中找到線索。

  先不說能不能找到線索,他這麼做的話,就要得罪許多人。

  來賓裡有本國的王公和外國的權貴,一旦激怒他們,國王為了平息他們的怒火,很可能把他推出來當替罪羊。

  能夠爬到宮廷總管的位置,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傻瓜。德羅米克伯爵情願不作為,甚至因此受到懲罰,也不願意得罪那麼多人。

  受到懲罰的話,他頂多丟掉職務,得罪那麼多人的話,恐怕他全家人的腦袋都保不住。

  德羅米克伯爵腦子裡轉的心思,塞巴斯蒂安同樣一清二楚,他也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就算能夠找到替罪羊,此刻的他也不敢一下子得罪那麼多人。

  「哈洛克元帥那邊?」

  宮廷總管猶豫著問道。

  塞巴斯蒂安被這一提醒,終於想起要給老元帥一個交代,他的頭不禁痛了起來,畢竟特尼茲是為了保護他而死,而且哈洛克家絕嗣了,老頭的兒子大多死在八年前的戰爭中,現在連僅剩的兒子也死了。

  更讓他頭痛的是,他沒什麼可以補償哈洛克。這對父子都貴為統帥,權勢已經達到極點,再往上,就只有國王的寶座了。

  塞巴斯蒂安正感覺無所適從,突然走廊上響起一陣喧嘩聲,過了片刻,他看到另一個宮廷伯爵滿臉慌張地跑進會議室。

  「又出了什麼事?」

  國王怒喝道。

  「火,著火了,對面的糧倉著火了。」

  那個宮廷總管結結巴巴地說道。

  塞巴斯蒂安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大步走向門口。會議室為了安全,所以四周都是牆壁,根本沒有窗戶,他必須出去才能知道情況。

  但是當他看到走廊上來來往往全都是人,這位陛下立刻停住腳步。

  「讓他們別在走廊上亂跑,再讓那些吃屎的魔法師把窗口好好檢查一下,別又有刺客埋伏著。」

  這位國王陛下已經變成驚弓之鳥。

  這個命令迅速被執行,走廊上的人全都被趕了個乾乾淨淨,那六個貼身侍衛手持著盾牌,保護著國王走到靠糧倉那邊的窗口。

  根本用不著走到窗口前,遠遠地就能夠看到一片火光,整個天空都被映紅了,濃煙更是遮住雲層。

  「怎麼可能一下子燒得這麼厲害?」

  塞巴斯蒂安的臉色即便在火光映照下,也顯得有些蒼白。

  「這肯定是高級魔法『焚燒之雲』,敵人可能派了二十個高級魔法師過來同時發動攻擊,也可能是用了二十張『焚燒之雲』卷軸……」

  旁邊的一個魔法師說出自己的猜測。

  一隻高級卷軸要六、七百金幣,二十隻就是一萬二到一萬四,這絕對是在燒錢,不過能用錢打贏一場戰爭還是很划算的,所以這位魔法師相信後者的可能性更高。

  他唯一弄不明白的是,糧倉那邊為什麼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

  像「焚燒之雲」這樣的大型魔法,就算是高階魔法師也需要近半分鐘的施法時間,如果是低階魔法師使用卷軸的話,時間絕對更長。

  「為什麼不去救火?」

  塞巴斯蒂安快瘋了,這些糧食如果燒掉的話,這場仗不用打他就已經輸了。

  「哈洛克統帥為了抓刺客,封閉城門。」

  宮廷總管連忙提醒道。

  塞巴斯蒂安腦門暴起青筋,這件事讓他感到很棘手,他知道此刻的哈洛克已經急紅了眼,如果這個時候下令打開城門的話,哈洛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還沒等到這位陛下做出決定,突然他旁邊的兩個貼身侍衛猛地把他從窗口推開,然後舉起大盾擋在窗前。

  隨著一連串轟鳴,不只是塞巴斯蒂安站立的這片窗口,整條走廊上的窗戶全都被炸成了碎木屑與玻璃片。

  「刺客、又有刺客,這是陷阱。」

  一個貼身侍衛護住國王,用盾牌擋住窗戶這一側,拚命地朝著會議室跑。

  此刻的塞巴斯蒂安已經沒心思管糧倉了,他完全確信敵人的目的是要他的性命,點著糧倉只不過是為了把他吸引到窗戶去。

  從王宮回來,尼斯裝出一副沮喪的模樣,和他一起回來的納爾森子爵臉色也好不到那裡去,雖然他們沒有受到嚴酷的審訊,但是簡單的詢問還是免不了,詢問的時候教會的牧師就站在旁邊,一旦說謊就會被發現。

  幸好,尼斯對於這一套非常熟悉,知道怎麼說話才能夠唬弄過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尼斯迅速撩起床單。

  十幾隻銀色的小老鼠從床底下竄了出來。

  「辛苦你們了。」

  尼斯輕歎了一聲,把小東西放在手心裡撫摸著,小東西和它的兄弟們全都傷痕纍纍,就算事先有準備,就算早就挖好了逃生的通道,能夠從這樣的追殺下逃回來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刺殺成功之後,那個從王宮裡逃出去的虛影其實是小東西。

  身為尼斯的魔寵,尼斯擁有的能力它同樣也有,尼斯擅長幻術,它自然也擅長,那片虛影就是它幻化出來的影像。

  小東西的兄弟們則在外面接應,它們沒有小東西的本事,之所以能夠幻化出影像,是因為吉斯特貝恩在它們的身上安了一種幻術裝置。

  王宮裡有警報結界,幻術裝置會被察覺,但王宮外面沒有警報結界,所以它們就躲在圍牆外面接應。小東西一出來,它們就觸發那個裝置,製造出一模一樣的虛影,然後分頭逃跑,讓宮廷侍衛們也不得不分頭追趕。

  它們帶著追兵在平民區亂竄,把整座王城都翻了個底朝天,引發那幾十起衝突和誤殺。最後,從挖好的地道逃了回來。

  尼斯打開籠子,讓小東西和它的兄弟們進去藏好,用那條「赤魅」掩蓋住它們的身影,這才小心地關上了窗。

  剩下的就只有等候,尼斯要等這陣風頭過去。

  房門突然被打開,星娜從外面進來,她打了個成功的手勢。

  「吉斯呢?」

  尼斯問道,他指的當然是吉斯特貝恩。

  糧倉附近同樣也有警報結界,可惜對吉斯特貝恩一點用處都沒有,因為這個傢伙有一手超遠距離攻擊的本事。吉斯特貝恩躲在離糧倉五公里外的一座鐘樓上施放魔法,把塞巴斯蒂安嚇得半死的爆炸也是他的傑作。

  另外三個人負責在一旁把風,墨菲守住路口,布萊克躲在教堂的屋頂上,時刻警戒四周,星娜則守在鐘樓的門口。

  「現在城裡的情況怎麼樣?」

  尼斯問道。

  「哈洛克像一頭紅了眼的公牛,誰敢擋著他,就會被他撞成碎片,已經有一百多個人死在他的手裡,各國軍官士兵現在對他充滿了憎恨,就看塞巴斯蒂安怎麼平息這股怨氣了。」

  星娜說起這些的時候,心中充滿了一種暢快的感覺。

  女神戰士和瑪格麗特走得比較近,自然不會喜歡哈洛克。

  「哈洛克完了。」

  尼斯同樣不可能喜歡這個大敵,他臨時改變計劃擊殺特尼茲,為的就是讓哈洛克憤怒發狂,逼得他大開殺戒。

  就像他設計對付塞巴斯蒂安一樣,他利用的也是哈洛克的人性弱點。

  哈洛克最大的問題就是覺得自己太重要,以為自己是夏馬恩王國的中流砥柱,是塞巴斯蒂安的依靠,是不可取代的人物,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不可取代的。

  接下來如果讓哈洛克擔任統帥,各國增援部隊必然心中不服,而且哈洛克可能急於為兒子報仇,以至於盲目指揮,這都是打仗的大忌。如果不用哈洛克,塞巴斯蒂安將面臨道義上的責難。哈洛克一直都支持他,哈洛克的兒子又為保護他搭上一條性命,他不能忘恩負義。

  再說哈洛克可不是省油的燈,本身的武力不用說了,夏馬恩的軍隊大部分掌控在他的手裡,還擁有夏馬恩最大的派系,絕對可以輕而易舉把塞巴斯蒂安從國王寶座上拉下來。

  塞巴斯蒂安只要不太傻的話,肯定知道應該怎麼做。

  「要不要給哈洛克一個警告?哈洛克並不簡單,如果他有所準備的話,塞巴斯蒂安未必對付得了他,兩邊如果撕破臉的話,或許可以避免打仗。」

  星娜說道。

  尼斯連想都不想,立刻否定星娜的建議。

  如果尼斯的眼光僅僅只局限在夏馬恩,這個建議確實不錯,但是他早就把目標定在法羅迪家族和另外五個國家上。

  「誰充當說客?萬一勸不住哈洛克呢?再說,就算哈洛克迫於形式和塞巴斯蒂安鬧翻了,但是誰敢保證他不會暗中和塞巴斯蒂安勾結?」

  尼斯說的這些全都是光明正大的理由。不過接下來,他的話就沒有那麼冠冕堂皇了,只聽他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你不覺得夏馬恩的領主實在太多了一些嗎?」

  星娜立刻明白尼斯的意思,一旦塞巴斯蒂安戰敗,依附於塞巴斯蒂安的那些貴族就算不被清戶出門,也肯定會被消減領地,褫奪爵位。

  如果哈洛克和塞巴斯蒂安翻臉,直接把塞巴斯蒂安趕下王位,這場仗就打不起來,原來的貴族仍舊是貴族,原來的領主仍舊是領主,哈洛克頂多排在安德魯希亞下面,甚至有可能和安德魯希亞平起平坐,這絕對不是尼斯希望的結果。

  「但是這樣一來,夏馬恩肯定會元氣大傷。」

  星娜不是本地人,但是她打算把根基紮在這裡,又和瑪格麗特的關係不錯,自然會為夏馬恩王國考慮。

  「你說錯了,元氣大傷的只有那些舊領主,王國本身的元氣不會受損太大,除非戰亂使得大量平民死亡。」

  尼斯和星娜的觀點顯然不大一樣。

  「領主難道不是王國的根基?」

  星娜問道。

  「當然不是,如果是六個世紀以前或許可以這麼說,因為國家需要靠領主守衛,平民需要靠領主保護,土地需要領主經營。但是兩個世紀前情況就變了,擅長經營的人有的是,實力強悍的騎士也有的是。」

  尼斯盡可能地做著解釋,不過他不大清楚星娜是否能夠聽懂。

  這番話,只有瞭解歷史的人才能明白。

  兩個世紀以前,正是十字軍東征的時候,兩次東征都沒有成功,卻導致一連串的變化,首先是東西方貿易的加強,這導致眾多港口城市的出現,之後就是城邦聯盟一個個冒出來。

  其次,大量領主前往東方打仗,領地交給管事和執事們管理,漸漸的,專職的官吏體系出現了,這讓領地的管理變得更有效率,同時也意味著有沒有領主並不重要。

  最後,十字軍東征造就大量的騎士,兩次東征失敗之後,數量眾多的騎士到處遊蕩,他們娶妻生子,將騎士的身份和技藝傳承下來。

  「實力強悍的騎士確實有很多,但是他們可靠嗎?」

  星娜並不認可尼斯的想法。

  「你對於夏馬恩王國來說同樣也是外來者,你居然也會有這樣的念頭?」

  尼斯異常稀奇地盯著星娜。

  星娜被尼斯看得感到很尷尬。

  尼斯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你們曾經為這片土地的獨立付出巨大的犧牲,而這幢房子的主人、那位納爾森子爵卻沒有付出任何努力,只是在最後時刻加入獨立軍,難道這就是忠誠的表現?」

  星娜頓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八年前獨立戰的時候,固然有安德魯希亞和哈洛克這樣破家為國的人,不過牆頭草的數量也不少。

  尼斯看到星娜不再說話,他也住口了。

  其實星娜說的並沒錯,外來者的忠誠心確實差了一些,女神戰士只是特例,換成南方的那些僱傭軍,很可能對面開更高的價錢,他們就立刻掉轉矛頭。

  這是一個墮落的時代,想要獲得忠誠只能看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