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養殖者 第五章

  「拉法葉……你……」

  我錯愕萬分,驚道。

  「不要動。」

  身體已經呈現半透明的拉法葉緩緩說道。

  「不要動?你把劍插在我身上還叫我不要動……」

  我怒道。

  「啊!公子?」

  「冤……冤家?」

  由於位置的關係,銀雀兒和蘭蘭的視線被我的背影阻擋,直聽到我開口說話,才發覺拉法葉的長劍已有一半刺入我胸中。

  「拉法葉。」

  伊織的怒吼再度響起,波動在我頭頂上猛烈震盪。

  一道淒厲的銀白刀光劃過拉法葉飄忽的身髓,但卻沒能傷害她。

  只見伊織手持巨鐮,怒目圓睜,渾身紫電奔騰,劍拔弩張地落到了拉法葉身後。

  「放開他!」

  伊織大喝,她臉上如此狂怒難遏的神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

  拉法葉毫不畏懼,緩緩道,「莉莉絲,已經太遲了。

  一道寒光從眼前做過,伊織手中巨鐮再次橫抹拉法葉頸項,但依舊沒法傷害她鬼魅般的透明身髖,拉法葉竟像個幽靈似的,伊織的攻勢難以觸及。

  「把劍拔出來!」

  儘管如此,伊織仍舊高聲怒喝,「把劍從影哥哥體內拔出來。」

  「莉莉絲,我的光已經和他體內的靈魂合而為一了,」

  拉法葉道,「不管是誰,都無法逆轉這神聖的過程。

  「你在說什麼?」

  我驚道,「你想對我做什麼?」

  用手去抓胸口的長劍,但一碰到劍鋒,便立刻彈了回來。長劍上雖感不到一絲熱度,握在手裡卻宛如地獄業火般熾燙,簡直是要把人燒融了一般,連把持片刻都難以辦到。

  「幫你戰勝體內的黑暗。」

  拉法葉道。

  「胡說!你是在害死影哥哥。」

  伊織怒得眼角含淚,巨鐮一次又一次劃過拉法葉鬼魅般地身軀,嘴裡喊道。

  見到伊織怒火攻心的灑亂模樣,我也不禁大感動搖,拉法葉莫非真的想要取我性命?但她身上完全感應不到殺氣啊?就在此刻,西邊的雲氣漩渦猛然碎裂,天空被不祥的紅光遮掩,西王母的波動迅速縮減。迦梨的波動繁接著鋪天蓋地似的爆炸開來。

  「啊啊……啊啊……」

  在那恐怖波動的影響下,銀雀兒發出痛苦的呻吟,抱著蘭蘭,兩人雙雙軟倒在地。

  「嗚……噫……」

  伊織亦是身子一顫,巨鐮鏗嘟一聲落到了地上,兩手抱胸,額頭冷汗直流,狀雖痛苦,但卻不似銀雀兒等人完全失去行動能力。

  「是迦梨……她打敗了剎娘?」

  我驚道。隨著西方雲氣快速吹散,剎娘分身的波動也跟著完飛消失。伊織的離開,或許導致了西王母物迦梨之間力量平衡的崩潰,而使得殺戮女神最後勝出。

  但奇怪的是,我竟沒像之前那般屈服在迦梨的波動下,心神依舊維持正常。

  究其原因,是因為胸口中有一股溫暖的能量。協助我抵禦迦梨冰冷的氣息。

  我轉頭看了旁邊昏睡的清雅一眼,她降姿安詳。身為凡人的她,竟也不受迦梨的影響。

  「拉法葉……這就是你在幫我嗎?」

  我恍然大悟,問道。

  「沒錯。拉法葉答進。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項任務,我要將光注入你的體內。」

  說話時,拉法葉的身體越來越稀薄了,臉上五官都艱以辨認。勉強可見她雙手握住長劍劍柄。準備使出最後的力裡,將整把劍插入我的胸口中。

  看來,這把劍並非普通的武器。而是拉法蘇魔力的凝結,正如同她之前把十宇架埋進清雅們內一般,現在拉法葉也不過是要將她的魔力賞入我的體內罷了,而非真的要取我性命。

  想通此點,我便不再懼怕,只是不知為何伊織竟覺得拉法葉想要殺了我。

  「不……不行……影哥哥……」

  伊織勉強說道,但迦梨的波動太過強大,光保持一己心神穩定就得耗掉她渾身魔力,自然沒有餘力出手阻擾。

  「沒關係,我不要緊的。」

  我道。拉法葉並沒有要殺我。希望可以安撫伊織的情緒。

  「……你不要緊,我可非常要緊,麻煩你別做些預定以外的事情。」

  此時,一道冰冷但卻熟悉的嗓音從近處響起。

  一直不見蹤影的喜久子,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拉法葉的背後,她到底從哪來,又怎麼來的,我竟完全沒看到!只見她飄散著一頭長髮,一襲緊身皮衣短裙,腳上踏著黑亮的高跟鞋,衣著風格和之前大相逕庭,甚至連嘴唇的顏色也成了黑色。

  「喜久子?你剛剛躲在哪裡?」

  我驚道。

  喜久子不答。仔細一看,她身上並未排出毒氣,面容表悄亦顯得十分從容,我立刻感到事有蹊蹺。

  拉法葉聽見喜久子的聲音,頭也不回,握住劍柄便欲前推。

  「拉法葉。你也太夾纏不休了,」

  喜久子道,右手探進拉法葉煙霧飄渺的們內,手掌泛起白光,「這一次,我不得不站在莉莉絲這邊。」

  宛如被大量濃煙遮蓋的清澈天空,拉法葉透明的身體變得灰白混濁起來。

  「嗚啊!」

  連伊織的鐮刀都對其無效的拉法葉,在喜久子的攻擊下,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啊啊!」

  同時,我渾身一震,亦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喜久子對拉法葉的攻擊似乎也順著長劍進人了我的姐內。

  「抱歉了。小日,」

  喜久子笑道,「我非得弄痛你不可,拉法葉,你瞧瞧,你真該死,看你害小日多痛?」

  「這種口氣……」

  我這才恍然大悟,驚怒萬分,「你不是喜久子,你是露希法!」

  「沒錯,正是我。」

  佔據了喜久子身體的露希法笑道,「好久不見了,小日,看一到我可有感到高興?」

  「你果然還在人間!你想幹什麼!還有什麼詭計沒使出來?」

  我喝問,怒火一時甚至壓過了胸口疼痛。

  「詭計?哪來的詭計呀,小日?」

  露希法笑道,聽見她用喜久子的聲音說話,只令我更加狂怒難遏,「要不是這傢伙出來攪亂,我本來打算就這麼一直旁觀下去的。」

  說時,露希法陷在拉法葉的雙手繹放出史為強烈的白光,只見她手掌猛然左右分開,竟把拉法葉的身他從胸口隔斷。

  「啊啊!」

  拉法葉痛苦地喊出聲來,胸口以下的分離肢值化成一灘清水,嘩地一聲在地上灑開,身子跌落地面,雙手自然也握不住劍柄了。

  露希法接著便顯勢拾起拉法葉僅剩的上半身,隨手一甩,擲出屋外。

  眨眼之間,拉法葉的波動完全消失,我無法得知她是生是死,只知她的長劍還有一半在我胸中。

  「露希法既然不願意拉法葉將她的力量注入我的值內,表示這一定是對她不利的事情。」

  我心想,「既然如此,那我得反過來,想辦法讓這把劍進入體內才行。

  「這麼一來,就不會有人來打亂我的計劃了。」

  露希法道,回頭緩緩看了看我和伊織。

  「露……露希法……」

  伊織雙目泛紅,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著露希法,要不是她將渾身魔力都用來抗拒迦梨的波動,恐怕早已衝上去和露希法拚鬥個你死我活了。

  「不要這樣盯著我嘛,」

  露希法若無其事地笑道,「這一回我可是站在你這邊的,我也不想看到有人把什麼怪東西塞到小日身龍裡,你說對不對?」

  「不需要你在這裡假好心……」

  我怒道,「要不是你,伊織當初也不會淪落到需要被真魔化的地步。」

  「哦?是嗎?」

  露希法睜大眼睛,詫異道,「我還以為她很喜歡這樣的安排呢?」

  走到我身旁,伸手握住我胸前劍柄。

  我立刻渾身麻痺,她竟然可以握得住拉法葉的劍!露希法緩緩將劍柄回抽。

  「啊啊!」

  一陣錐心劇痛傳來,我痛苦萬分,大喊出聲。

  「嘖……這下可有些棘手,該死的拉法葉,從以前就這樣,總是給我找麻煩……」

  露希法低聲陣道。

  「別碰找,」

  我痛極大怒,心念一動,便欲使出索魂鞭,但幽影竟毫無反應。

  「怎麼回事?」

  我暗驚,「我竟完全感應不到自己的幽影。

  「聖劍已經將你的力量完全封印住了,」

  露希法見到我臉上表情,冷笑道,「不把它取出來,你就和個普通人……不,該說是和普通鬼族沒兩樣。」

  「我的幽影……被封印了?」

  我愕然,「難道拉法葉她……」

  現在才知道?拉法葉認為只要封住你身上的幽影。就可以阻止我的計劃,「露希法放聲大笑,」

  真是個愚蠹的東西。從虛無中有光誕生以來,她就一直這麼笨,真是死也改不過來,「」……而你竟要幫我?「我冷靜下來,仔細思考。」

  我失去幽影對你會造成不利?「」嗯,說不利也是不利。「露希法竟沒否定,」

  你要是沒了幽影,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你恐怕沒一個捱得過的,萬一你就這麼死了……「」……我處心積盧,拋棄一切來到人世,不就一點意思都沒了?「露希沾笑道。

  「你究竟想要利用我達成什麼?」

  我逼問道,「只是要讓世界成為惡魔的樂團嗎?」

  「那是我的目標之一,但並不是全部。」

  露希法笑道,「至於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就留著作為真相大白時的驚喜吧。」

  露希法道,「如果你那時還活著的話……不過我們現在先想辦法將這把劍從你體內取出來再說。」

  空著的另一隻手往我額上撫來。

  「別碰我!」

  我再次怒道。

  「怕什麼,給姊摸摸會少塊肉不成?」

  露希法嗤笑道,我渾身麻痺,無法閃躲。

  露希按冰冷的指尖點在我的眉心,不知她又想幹什麼。

  「嗯……還好,聖劍還沒整個深入,這樣的話,只要切斷靈魂的一部分就行了……」

  露希法道。

  我一聽大驚,她竟然想要切割我的靈魂?「少多管閒事!」

  無奈手腳全使不上力,幽影又不聽使喚,我只能放聲大喊︰「別在我身上動手動腳!」

  「別緊張,不會死人的。頂多是忘了點柬西罷了。」

  露希法笑道,指尖放出白光。

  「不!不要碰我的盤魂!」

  我驚恐道。露希法是創造我的三人之一,和他禍煞耶一樣,對我的身體都有決定性的影響力,萬一靈魂真的被她切割開來,雖不知後果如何,但絕對不堪設想!此時,露希決臉色一變,唇邊令人厭惡的笑容隱去;取而代之的是驚愕和困惑。

  「這是怎麼回事?」

  露希法用力拉扯我的頭髮,逼我跟著低頭,只見她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我的雙目,看著我禮內深處的某個東西,「怎麼會有兩個靈魂?之前明明只有一個啊!」

  「她在說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令我困惑不解。

  「……真的有兩個,雖然緊緊啦疊在一起,難以分辨,但真的有兩個靈魂,」

  露希法神情越來越凶險,語氣慍怒,喝道:「你,最近是不是有見過依格爾!」

  正不知如何回應時,露希法又自言自語起來︰「不,從瑣羅亞以來,依格爾那傢伙就再也沒進來過……那到底是為什麼……」

  「……這不是你的傑作嗎?」

  露希法困惑的神情雖然逼真,但難講不是裝的,我於是開口試探,「佳奈也是,你們把石頭放進她的元神裡面,把她的靈魂弄到哪去了?」

  「你……說什麼?」

  露希法大驚,反問道,「那釹人體內的靈魂不見了?」

  「喂,少跟我裝瘋賣傻,你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我道。

  露希法一題,又惡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似乎在審度我話中真偽。

  「看樣子你說的是真的……」

  露希法的凶險神情突然軟化,又嘻皮笑臉地道,「換句話說,依格爾連我也一起騙了……呵呵,那該死的大鼻子……」

  她倏地放開我胸口長劍,往後退了一步,我的身個立刻恢復自由。

  「抱歉了,小日,我現在沒空陪你,有點事要去查。」

  露希法笑道,背後空間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你自求多福。」

  「等等!」

  我喊道,但露希法身形一隱,早已消失無蹤。

  「可惡!」

  我低聲咒罵,連忙奔到伊織身旁,握住她的手。

  「伊織!你要不要緊?」

  我問道,銀雀兒和問閣都已倒臥在地,動也不動,只有伊織還勉強站著。

  「嗯……嗯……」

  伊織搖搖頭,用眼神注視我胸上長劍。

  「沒關係,我不要緊。」

  我道。

  伊織緩緩點頭,額上滿是豆大汗珠,神色十分痛苦。

  「影哥哥……你快走……」

  伊織顫聲道。「她馬上要到了……」

  「她……迦梨嗎!」

  我心中一震,瞄了地上的蘭蘭等人一眼,「不行,我們一起走!」

  「不……來不及……」

  伊織說道。接著雙腿一軟,騰地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伊織!伊織……」

  我用力搖動伊織雙肩,但她已完全昏迷了。

  一股冰冷的氣息從後方飄了過來,像銳利的刀尖一般劃過我的後頸。

  迦梨來了。

  嘰……嘰……七零八落的地板上響起了單調的腳步聲,我想要轉身,但卻無法動彈,身體似乎本能地感到懼怕。

  腳步聲停在我的正後方。無數光鱗片羽,如風中碎雪,從身後飄來。

  「這種感覺,這些看起來像落葉般的……都是人魂?」

  我心道,看著鮮紅的光鱗從眼前吹過,消失在不遠處。

  我緊緊握著伊織的手,感受她的脈搏,深怕一旦放開,伊織的心臟就會這麼停了下來。

  「原來是你……」

  迦梨的嗓音異常地柔和,「你在這裡幹什麼?為什麼還不趕快回來?」

  冰冷的觸感顯著頸子爬到我的臉上,是迦梨的指尖。

  迦梨將我的頭抬了起來,殺戮女神的臉蛋映入眼簾,由於她不僅膚色,甚至連雙眼都楚完全漆黑的,我一時之問無法分辨她的五官。

  她的頸子上掛著兩串骷髏項鏈,無數細小光鱗在身旁圍繞,像是一團護身雲氣,隱隱散出血樣光澤。

  「嗚……嗚……」

  意志雖拚命的抗拒,但我的身個卻像是已經死了一樣,動也不動。

  「……原來是這個東西在礙事……」

  迦梨見到我胸上長劍,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撩牙,「竟然敢妨礙孩子回到母親的懷抱中,真是該死……」

  動手便握住了劍柄。

  只聽得吱吱作響,揚起一陣焦臭,迦梨的手掌轉眼便被劍柄燒得皮開肉綻,但她卻毫無收手之意。

  一股陰冷的寒氣顯著劍尖滲入我的值內,瓦解了我的意識。

  「難道……我們真的會死在這裡?」

  在精神完全被迦梨吞噬之前,我看了伊織一眼。

  要不是我違背了和伊織的約定,擅自離開亟影宮……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騷生……連最後的自責之念也逐漸在心中死寂。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畫上句點。

  剎娘的波動再次降臨在妖亟島上空,這一次更加剛強、更加無遠弗屆。

  「又是那頭畜生……」

  迦梨放下我胸口劍柄,裂嘴一笑,四手手掌裡再次幻化出兩對大刀。

  迦梨腐身蝕骨的寒氣一退,我立刻驚覺過來,目光自然地往上追去,看著剎娘波動的源頤。

  在晦暗的紅色天空下,渾身金光悠揚的羅將,剎星虎出現了,它的身軀如此巨大,光一隻前腳和腳下火輪,便把整個天空都佔滿了,完全看不見它身體的其餘部分。

  「是剎娘……是她的本尊。」

  我又驚又喜,這下我們有救了!「哈哈!哈哈哈!」

  迦梨大聲狂笑,興奮莫名,雙腿一蹬,跳到殘破的屋頂上,「動手吧!你還在等什麼。對著遠處的羅剎虎大喊。

  話一說完,迦梨身周便逸出一股惡力,刀身上奔出繁複血紋。

  我背上一陣惡寒,這感覺終生難忘,就和佳奈那日把妖亟島從日本本土切割闋來時是一樣的。

  迦梨揮刀。一道弧形的刀光朝著羅剎虎以去。同時,強大的衝擊波也把搖搖欲墜的屋子給完全震垮。

  我使盡渾身力氣,才躍到伊織身上,房爆頹垮,建材崩解,一塊一塊地落在肩頭頸背上。

  「糟了,希望清雅沒事!」

  情急之下,我只能保護距離最近的伊織。無法顯及清雅。

  「哈哈!哈哈!迦梨狂笑不止。四手交替,刀光如電,暴風連番,壓在身上的瓦礫轉眼竟又全被風壓給捲走了。

  免去背上重擔,我立刻轉頭,只見在殘屋一隅,銀雀兒和蘭蘭都醒了,正保護著沉睡的清雅。

  「太好了,清雅她們沒事!」我心道,拜剎娘本尊降臨之賜。迦梨的壓迫感正迅速減弱。

  嗡地一聲,問蘭身旁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空間裂縫。

  我一奇,低頭一看,原來伊織已經醒了。

  「……你們兩個,趕快把她帶回宮裡!」

  伊織出聲喊道,看起來還是十分虛熨,並未完全恢復,「這裡太危險了!」

  蘭蘭點點頭,握著銀雀兒的手,兩人一起躍上祥雲,鑽入那道裂縫中,隨即消失。

  「嗯?」

  迦梨站在虛空上,低頭冷笑,「逃了?沒關係,去哪兒都一樣,逃不了多久的。

  伊織聽了,咬牙一怒,勉強坐直身子,右手一甩,一隻鐮刀便往迦梨臉上飛去,但還沒接近她方圓三尺,便在空中粉碎成砂。

  對伊織的攻擊,迦梨視若無睹,依舊對著羅剎虎揮刀攻擊。一道又一道的弧形刀光筆政矗向羅剎虎,強烈的衝擊波也像是鐵槌般摘擊在我和伊織身上,令人渾身氣血翻騰,十分難受。

  令人慶幸的是,迦梨的攻擊對羅剎虎並沒有產生效果,刀光還未碰觸到羅剎虎龐大的前腳,便被腳底火輪所散發的金色波紋給稀釋掉了。

  「哼……她贏不了的,」

  伊織道,一邊抵禦迦梨揮刀的衡擊,緩緩站起身來,「影哥哥,我們先離開這裡吧,比起迦梨,你身上那把劍更令我擔心。」

  「好,我們先回亟影宮再說。我道,妖亟島馬上就會變成剎娘和迦梨兩大魔物的戰場,戰火之猛烈肯定將遠遠超過我的想像,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還是先退為上。

  由於迦梨的注意焦點已經完全移轉到了羅剎虎身上,所以我們不論做什麼她都不會在意,這對我們來說自是再好不過。

  扶著腳步虛浮的伊織,我充當她的支撐,走到迦梨的正下方,這兒衝擊最小,伊織在施放魔力時也可以輕鬆點。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總是有什麼東西在和我們作對。

  就在伊織製造出第二道空間裂縫之時,迦梨的波動突然急速縮小,甚至連剎娘的波動也在一瞬間消失了,因為各種力量彼此衝突,而呈現緊繃狀態的大氣一下子變傷空蕩藹的,彷彿自始便不存在任何的神魔。

  伊織外伸的右手僵硬地指著前方,宛如石雕動也不動,時閒第三度靜止了。

  「拉法葉!」

  我以心音大喊,「你還想做什麼!」……最後的……光……「拉法葉的聲音竟從胸口響起,我只聽得見幾個字而已。

  伊織的瓚辱動了起來,時間再次流動,空氣裡又充滿緊繃的壓力。

  「影哥哥,快!趕快進去!」

  伊織指著空間的裂縫,催促道,她似乎沒有感覺到方才拉法葉讓時間靜止了一會。

  但我無法!動,連攙扶在伊織腰際的手也不由得放了下來。

  伊織圾現有異,睜大雙眼,看著我的胸口。

  拉法葉的長劍已經完全刺入了我的體內,轉眼連最後的半截劍柄也要和我合而為一。

  「不!」

  伊織大喊。

  渾厚的白光在我身上各處綻放。

  光之液不發一語,穿破了鬼族堅硬的鐵紅皮膚,以我的身龍為中心,朝四面八方奔去。

  我看見伊織和迦梨都陷入光潮的浪濤裡,一下子就被捲到視線之外。

  「啊啊……啊啊!」

  異樣的高熱由內而外,從脊椎開始,火焰吞噬了我的身體,我恐懼地高聲大喊。

  我見到手腳在洶湧的光波中逐漸融化,肌肉和骨骼都像星碎浪頂端的泡沫一般,一寸一寸,消失在無盡的光之海裡。

  在發出哀嚎之前,我的嘴便融化了;在感到痛苦之前,我的意志便消失了。

  與此同時,剎娘的波動突然間爆嶺開來,躍眼的黃金光芒驅逐了佔據天空的不祥紅光。

  大地像是被翻過來似地錳烈震動,我僅剩的半截身子被彈到了空中。

  那是一種極為深沉,而且無法形容的感覺。

  分不清是在往下墜落,抑或是朝上飛伸,既像是在無限中遨翔,卻又如同在永恆裡靜止。

  「嗚哦哦……」

  遠處響起空泛的哀嚎,是他禍煞耶。

  睜著鮮紅瞳孔的烏雲在虛空中不斷的萎縮,眼睛一個一個閉了起來。

  「不……為什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禍煞耶喊道,「此處是昏靈之居所,殘骸之歸處,遺忘與夭折之國,你不能出現在這裡!此乃吾之國,盒悶之國啊,」

  「沒有這種國度。」

  一個陌生的聲音回答道,「因為光無所不在。」

  「不!啊啊!啊……必他禍煞耶的聲音像是夢囈一般越來越弱,最後甚至難以聽聞。

  烏雲散去,他禍煞耶的波動像是一滴墜入大海的墨汁,被稀釋得宛如不存。

  那個陌生聲音的主人轉而面對我,我看不見他的形象,但可以感覺到他。

  「走吧,我們的使命現在才開始。他道,他的波動有點像拉法葉,也有點像露希法,但卻兩者都不是。

  「你是誰?」

  我問道,「他禍煞耶死了嗎?」

  「他禍煞耶不會死,因為它是你心中的暗。」

  那個人道,「它依舊存在,只是現在你有了光,可以正視它。

  「那你又是誰?天使嗎?你和拉法葉、露希法她們有什麼關係?」

  我再次問道。

  「當我們完成了在這個世界的使命,你一切的疑問都會獲得解答。」

  那人道,「現在出發吧!我們的時間稀少,但使命繁多!」

  一個發光的輪廓顯現出來,他的手在虛空中閃耀,按在我的額頭上。醒過來的時候,我感到渾身刺痛,是一種嶄新的疼痛,非常的鮮明清楚。

  「啊……我沒死……」

  秋低聲道,同時發現嗓音似乎變得細滑許多。空氣裡飄著泥土的氣味,非常的冷,身上一乎一絲不掛的我立刻羅起抖來。

  「好冷……怎麼會這麼冷?」

  我顧聲道,不斷用雙手摩擦自己的臂膀。手掌上傳來一股陌生的感觸,我低頭一看。皮膚的顏色變了,原本堅硬的鐵紅皮膚,現在竟然變得又軟又滑,摸起來就像是「這是……這是人的身他。」

  我驚訝萬分,「我……我又變回人類了?」

  伸手往額上一探,本來額頭左右兩邊,都有大概一根手指長的角,現在也不見了。

  「這不是開玩笑的吧?」

  我難掩欣喜,「我又變成人了?哈哈?」

  不禁手舞足蹈起來。

  猛然間腳底一陣劇痛,我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抬腳一看,原來一截斷木刺進了右腳腳掌,鮮血緩緩湧出。我捏起斷木尾端,想要將其拔除,卻只是讓自己痛得滿頭大汗而已。

  「看來,鬼族的身體也不見得沒有好處,」

  我不禁苦笑,「至少光腳走路也不用擔心被什麼東西弄傷。」

  努力了一會,好不容易把斷木拔出,豈料沒了斷木阻擋,傷口流血的速度更快了,看著那暗紅色的液值不斷流出,我不禁感到微微驚怖,連忙用手掌緊緊按住傷口,希望可以盡快止血。

  環顧四周,土石橫亂,烏煙四起,大地像是被翻出來用火燒過一般,只能用遍地焦土四字形容。

  我努力回憶,記得在意識消失前,最後感應到的是剎娘爆發的波動,這麼說來,四周的慘狀應該是她的傑作了。

  我抬頭上望,羅剎虎還停留在妖亟島上空。

  迦梨的波動幾乎感覺不不到,伊織也不知去向。

  「心肝,你醒了……」

  剎娘柔聲道,一道幻影飄忽,緩緩實個化,龍袍鳳冠,是剎娘的分身。

  「是啊,我醒了。」

  我問道,「伊織和迦梨怎麼了?她們到哪去了?」

  「那兩個妖女給心肝身上放出的大光吹走,現在在南方大概兩百哩遠。」

  剎娘回答,「不過大概馬上就會回來,心肝要不要趁此時離開?」

  邊說,她邊以法力療愈我腳底傷口。

  「離開?」

  我不解,「離開去哪裡?」

  「自然是和妾身一起回瑤池了,心肝。」

  剎娘笑道,「經過這麼一回,心肝也該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吧?」

  我想起離開瑤池前,剎娘曾經說過一番有關妖亟島和迎終送斷陣如何如何的話語,大意是只要我回妖亟島上就會發生不好的事。

  「沒這回事,只是迦梨難以對付而已。扣掉她其實根本也沒什麼。」

  我嘴硬道。

  剎娘聽了,皺起眉頭,歎了口氣。

  「心肝,莫怪妾身,」

  剎娘語氣嚴肅,道,「眼下餛魚無人管束,妾身若不在半個時辰內消滅迦梨此一邪魔,勢必難以及時返回。」

  「在妾身返回之前,心肝若依舊執迷不悟,妾身就將這島連同那小妖女一起消滅。」

  剎娘道。

  「為什麼?」

  我大驚,「伊織哪裡惹到你了,你非得拆散我們兩個?甚至連妖亟島都要毀掉?」

  「並非妾身執意如此,全是大勢使然。」

  剎娘道,「幸好心肝今日脫離鬼族身賜,不會再受妖女邪法蒙蔽,妾身這就把迎終送斷之陣掀開來給心肝瞧瞧!話一說完,剎娘腳下湧出一片白雲,把我們兩個載往空中。

  白雲速度極快,冷風刀般割掠,我立刻冷得白牙打顫。剎娘見狀,手指在我肩上一點,便有一股暖流包圍在身值四周,令人舒服多了。

  白雲繞過火輪,順著前腳,朝著羅411虎的胸口蜿蜓飛去,遠遠地,我看見一片天池,衛星似地顯著羅剎虎的背部轉動。

  「心肝,你往下看。」

  待白雲停歇後,剎娘手指著地下,道。

  我低頭一看,底下是廣裹無邊的荒涼赤土,赤土上一座菱形島嶼,島上焦黑,只有中央一個小圓點是白的,自然便是妖亟烏和亟影宮了。

  「迎終送斷之陣在哪兒?」

  我問道,「我只看到妖亟島而已。」

  「此陣以凡人肉眼本來無法視及,但今日為了讓心肝眼見為憑,妾身這就以神通力迫使其現於物質世界之中……」

  剎娘道。

  四周風雲捲動,雲端上,羅剎虎緩緩低下頭來,翠綠的眼珠凝視著底下渺小的妖亟島,額閒火紋滾滾。我可以感到一股巨力凝結在那兒。

  接著一道極為尖銳刺耳的噪音從羅剎虎額問發出,肉眼看不見的衝擊波奔向妖亟島,奔過的空間都隨之扭曲。

  衝擊波撞上了菱形的焦黑島嶼,挾走了妖亟島表面的土地,形成一朵巨大的沙塵風暴。

  「你在幹什麼,」

  我大驚,「你想害死伊織她們嗎!快住手!」

  「別急,心肝,仔細看。」

  剎娘卻道。

  羅剎虎發出了第二道的衝擊波,把沙塵風暴驅走,露出底下滿目瘡痍的妖亟島。

  菱形的島身被削去了大部分,只留下一段筆直的核心,核心的頂端恰好便是亟影宮,本來位居妖亟島底部,用來支撐的弧形骨架則兩兩相對,高度雖有不同,但都與核心部位相連。

  核心部位的顏色十分奇怪,有些地方是白的,有些地方卻又是肉紅色的。而且看起來似乎不時的放大縮小,顯然不是由普通土石所構成。

  「那是……那是什麼東西?」

  我睜大眼睛,但是距離過遠,看得不甚清楚,唯一能確定的,便是那段核心,看起來有點像是活的。

  「妾身記得……確實是叫做莉莉絲來著吧?」

  剎娘答道,「這是那妖女利用人魂,一點一點復原出來的。

  「……伊織她……原來是把人魂用在這個地方……」

  我恍然大悟。眼前所見,應該就是莉莉絲,也就是伊織的本體了。

  「但這並非妾身要讓心肝看的東西,」

  剎娘續道,「要讓你看的,是迎終送斷之儀。」

  莉莉絲的殘骸四周,突然出現了許多的青色光束,光束彼此錯綜複雜,纏繞堆疊,形成一個立髖的五芒星輪廓。

  五芒星的頂端各分出一條顏色各異的光束︰紅色的光束往南走、金色和綠色的光束與羅剎虎的身體相連、白色的光束從中斷裂、紫色的光束繞了一圈,轉回莉莉絲體內。

  很明顯的,那五種顏色的光束,是代表「迎終送斷」這個法陣的五個重要人物。

  「心肝,你把手伸出來。」

  剎娘道,我依言將右手伸出。

  剎娘以指尖點在我右臂內側,一壓一拉,刷地一下,竟抽出了一抹血來。

  「妾身現在以心肝的血做一個分身,讓你曉得如果不離開這個島,會發生什麼事。」

  剎娘道。

  說完,剎娘掌中那一抹血,便化為一個人形輪廓。

  剎娘在那血人頭上點了一點,再指著迎終送斷陣,血人便劃破長空,迅疾無倫的朝著那五芒星的中央飛去。

  待血人進入迎終送斷陣後,構成陣形的青色光束開始猛烈的變形。

  五芒星的五個尖端變成五個螺旋狀的構造,把那五道逸出在外的異色光束往內拉回!五個螺旋最後在陣式的最底部匯聚,形成一個大型的雙螺旋,緩緩咬合!織出了無數的黑色光束。

  黑色光束以矩形為基礎,長短不一,但確實的以莉莉絲為中心,朝著世界各處鋪陳開來,擴張的速度飛快,轉眼已經延伸到我視線之外了。

  「滅!」

  剎娘低聲道,看來是把剛剛做的那個分身毀了。

  迎終送斷的陣式猛然間整個逆轉過來,又恢復成當初的青色五芒星,但方纔被織出的大量黑色光束,並未被陣式收回,僅是慢慢陷入乾涸海床之中,最後不見蹤影。

  「我還是不懂,這些有顏色的光是什麼意思?」

  我問道,雖然依稀感覺到不妙之處,但卻無法完全理解。

  「迎終送斷之儀,是操控萬物因果、編織毀滅的法陣,」

  剎娘於是說道,「這個陣式現下有五個符結,或將合力,或將獨自毀滅世。萬幸的是,符結的啟動與否,是取決於陣式之核,亦即心肝,你。

  「只要心肝你的腳踏上那塊土地,那怕只是眨眼之問,法陣便會策動符結,促使那五個相對應的神魔,著手滅世,而身為符結的五個神魔,即便知道人世將因此而毀,亦不得自已。剎娘續道,」

  這便是為何妾身腰次相勸,望心肝遠離此地之原因。

  「原來如此……換句話說,只要我遠離妖亟島……世界便可以免於毀滅嗎?」

  我道。

  「正是如此。剎娘如此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