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你意識的控制權給我。」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尼斯的意識之中冒了出來。
天空中那洶湧澎湃的聖力波動,將賽門老人從沉睡中驚醒。
對於老人,尼斯不會有任何懷疑,他立刻對老人敞開自己的心神。
幾乎在一瞬間,他感覺眼中的世界變得和以往完全不同,天不再是天,變成千層酥一樣的東西,每一層都各有不同;地也不再是地,和天一樣由許多層構成;風不再是風,變成了可以看到的流動體;水也不再是水,那是比天、地和風更加複雜的東西,不只是存在於湖裡,同樣也存在於大氣之中、樹木雜草裡,甚至是每個人的體內。
他不但能夠感知這一切,還能夠感覺底下每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也能夠感覺鬥氣的狂暴、魔力的活躍和聖力的沉穩。
這就是聖級人物看到的世界,被剝離的表象顯露出來的世界。
「仔細看好,這是我達到聖級之後給你上的第一課,可能也是有生之年我給你上的最後一課,接下來我可能會陷入沉睡,至少要百年之後才會甦醒。」賽門老人的話語裡能夠感覺到一絲遺憾,但是卻顯得異常平靜。
「仁慈的主,您的意志無所不在,您的力量無所不至,您的光輝映照天地……在金色的聖光中誕生,手持聖火凝成的長劍,你們是主最早的造物,你們聚集在主的麾下,執掌著主的旌旗……一腳踏出,雷聲轟鳴,一劍斬出,天地齊暗……」洪亮的詠唱聲在戰場上空迴盪,這一次詠唱聲出自尼斯的嘴裡。
「這怎麼可能?」對面陣營時頓時響起一陣驚呼聲。
不只是驚詫,同時還帶著一絲恐慌,特別是那些牧師現在全都進退兩難。
「那肯定不是天使,沒人能夠召喚三個天使。」對面的指揮官司只能硬著頭皮這麼說,如果對方真的召喚出天使,頂多大家一起倒楣,但是這次行動失敗的話,責任就要他一個扛。
不過他的話也確實有點道理。
尼斯召喚出的那個金色的人形看上去真的有問題,左右兩個比較正常,身後那個卻大了一倍,而且凝結的速度也特別快。
「不能讓他成功。」對面那個指揮官大聲吼道,他的心裡根本沒把握。
那幾個元素法師也知道不能讓尼斯成功,剛才場面混亂,而且對方一個直隱形,所以他們根本捕捉不到對方的行蹤,現在三個天使虛影豎在那裡,他們如果還不知道對方的位置,那麼他們就是白癡加瞎子。
幾乎同時,數不清的閃電、火球、雷光彈朝著三個天使虛影中央的位置打去,出手的人全都沒有留一點餘力。
震耳欲聾的轟鳴、四處亂竄的雷芒和火光將那片區域瞬間籠罩,劇烈爆炸引起的衝擊波將底下的樹木、雜草和岩石全都震成粉末。
如此恐怖的攻擊,就算再強力的護盾肯定也會被強行轟開。
攻擊整整持續了兩分鐘,然後戰場上變得一陣寂靜,所有的目光都盯著那片區域。
當刺眼的電光消失,爆炸引起的火雲散去,只見那裡仍舊飄浮著三個天使的虛影,唯一不同的是正中央浮現出尼斯的身影,他憑空而立,雙手展開一張羊皮紙,紙上寫滿文字。他的身體四周漂浮著無數文字,這些文字全都閃閃發光,排列在半空中,形成一個繁雜而又神秘的法陣。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剛才下令攻擊的那個指揮官瞪大眼睛,兩眼盯著天空,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感到難以置信的不只是他一個人,其他人也因為震驚忘記此刻正在戰鬥。
「那是神器。」不知道是誰大聲叫了起來。
「這是什麼神器?有這樣的神器嗎?」一個化身火人的元素法師茫然地自言自語著。
同樣的疑問也縈繞在其他超階強者的心裡。
神器的數量不多,加起來不到百件,自古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對它們進行過研究,每一件神器都有許多記載,在場的人大部份都研讀過其中一部分。
在書籍的神器裡,樣子看上去像羊皮卷的神器有四件,像書或卷軸的神器有十一件,但是沒有一件神器有這樣的能力。
「書頁形的神器不都屬於輔助類嗎?為什麼這件是防禦類?」有人開始感到腦子發暈,這完全顛覆常識。
這沒等他們琢磨明白,尼斯身後那道巨大的虛影已經凝結成型。
那是一個天使,通體由光組成,看上去似虛似實,和傳說中一樣,身後有一對翅膀不停拍動著。
「那張臉?這怎麼可能?」對面陣營又響起一聲驚呼,聲音中充滿了惶恐。這個天使的臉長得和尼斯一模一樣。
突然間,一聲震耳的轟鳴,一個火元素法師化作一顆流星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去,那速度快到極點。
這個人居然逃了。
想逃的人絕對不止一個,另外幾個元素法師被這樣一提醒,也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召喚出來的天使和召喚者長得一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召喚者在挑選守護天使的時候,挑選了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守護天使。
這顯然不可能,現在很多人都已經知道尼斯挑選的是雙生天使。
另外一種可能是召喚者已經凝結聖性,並且將靈魂融入守護天使之中,也就是已經晉陞聖級,成為聖者。
沒人願意相信後面這種可能。
突然,那道巨大的天使虛影投入尼斯的體內,眨眼間人和虛影融合在一起,原本罩頭蒙面只有眼睛露出來的尼斯,突然變得光芒四射,他的臉清清楚楚地顯露出來,只有身後那對翅膀仍舊有些似虛似幻。
「這不可能。」
底下那些牧師亂作一團。
天使虛影和人融合為一體,這不是天使召喚,而是天使降臨。
問題在於,尼斯的一左一右還有兩個天使虛影,這只有一種解釋,他同時施展了兩個終級神術。
一心二用並不算稀奇,同時施展兩種神術也有人能夠做到,但是同時施展兩種終極神術就不可能了,別說終極神術,連高級神術都不可能。
「這是幻術,肯定是幻術。」
指揮官硬著頭皮喊道。
可惜旁邊沒有一個人應和。
在場的人等級都不低,對能量波動都很敏感,就連那些高階騎士也能夠感覺到那恐怖的聖力波動。
不過這聲叫嚷還是起了作用,尼斯的目光轉向這邊。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尼斯還是明白的,他的手微微抖動一下,實力差一些的人甚至不知道他已經動過。
尼斯用的是發射暗器的手法,不過射出去的卻不是暗器,而是一發治療術。
治療術的作用距離並不遠,所以很多人把治療術卷軸纏在箭矢或者暗器上,激發之後射出去,當初尼斯剛出道的時候也曾經這麼做過。
此刻他又用上當年的手法,不過現在他已經不需要用任何東西承載治療術,直接將聖力凝結成一道符印。
聖力符印沒有重量,打出去的速度完全看出手者的實力,尼斯沒到聖級,但是此刻他的老師賽門老人控制著他的身體,賽門老人是聖級強者。
聖級和超階的差別並不在力量上,而是對力量的認知,所以即使只是借用尼斯的力量,這一擊也絲毫沒有打折扣。
這看似普通的一擊,凝聚賽門老人對神術的理解。也凝聚那個武者之魂的全部實力。
老人在出手之前,先讓武者之魂徹底甦醒,最高境界的戰魂復甦讓武者之魂恢復到巔峰狀態。
幾乎一瞬間,凶戾暴虐的氣息充斥了尼斯的意識世界。
如果沒有賽門老人的話,尼斯肯定會立刻瘋狂,這股可怕的氣息根本不是他能夠承受。
好在,老人把剛剛甦醒的武者之魂強行壓制下去,老人是不折不扣的聖級人物,武者之魂半步踏入聖級,另外半步還在門外。
即便只剩下一點殘存的意識,武者之魂仍舊帶著凌厲的傲氣,被人壓制住讓它非常不爽,所以它需要發洩,這一擊包含了它所有的怨氣。
沒人能擋住這發治療術符印,這一擊融合了賽門老人和武者之魂的力量,即便賽門老人復出或者武者之魂重生也接不下這一擊。
沒人看到那一擊如何出手,也沒人看到飛行的軌跡,所有的人只看到那個指揮官身上散發出刺眼的白光,他身上裸露的部位更是亮得發白,下一瞬間他化為一顆爆閃的光球,整個人炸開了。
沒有絲毫的阻擋,指揮官身上套著的十幾個防禦護罩一個都沒起到作用,因為打中他的是治療術,防禦護罩不會阻攔這種對自己有好處的神術。
看到指揮官的下場如此淒慘,對面陣營裡的施法者立刻手忙腳亂地往自己身上施放防禦護罩,這一次他們加的全都是隔絕一切的護罩。
尼斯當然不可能任由對方施展,他的身影一閃,手又是連續抖動幾下。
只聽到噗噗噗三聲輕響,兩個化身為火人的火元素法師和一個渾身是電芒的閃電法師驟然散開。
「那是驅散術,我的上帝。」
剩下的一個閃電法師發出驚駭的叫聲。
驅散術和治療術是教會兩大招牌神術,不過驅散術威名雖大,想對付大魔法師卻不可能,不說他們的作用距離有多近、能不能打到對手?驅散術是借用上帝的力量,超階以下可以逞威,超階以上就不行了,因為進入超階之後,魔法師開始接觸這個世界的本源,同樣是法則,這個世界的法則絕對高於另一個世界的法則。
這就像在自己的領土上作戰,總會佔據一些優勢。
不過眼前的結果同樣證明了一件事。
本土作戰固然有優勢,但是當雙方實力懸殊的時候,這點優勢根本沒什麼意義。
尼斯的驅散術異常霸道,它不但強行驅散對方的元素形態,連同靈魂也一起驅散。
元素法師之所以厲害,就是因為他們化身元素之後很難被殺死,他們由元素構成的身軀就算被打散也可以重新凝聚。
但是現在他們被尼斯克制得死死的。
幾乎在一瞬間,剩下的幾個元素法師轉身就逃。
尼斯不打算放過他們。剛才那個人得以逃跑,是因為他沒有防備,而且此人當機立斷的做法讓他多少有些欣賞。剩下這幾個傢伙太沒有眼色了,對於這種人他絕對不會客氣。
尼斯化作一道金光朝著那個閃電法師追去,剩下的元素法師裡,就以這個傢伙速度最快。
與此同時,原本在他一左一右的那兩個天使虛影也動了起來,其中一個同樣化為一道金光,這道金光看上去比尼斯的本體還快得多:另外一個天使則在空中時隱時現,每一次出現都在數百米之外的地方。
這兩個天使一個是光明之翼所化,另外一個就有意思了,它的核心是惡魔之吻,不過這個名字雖然兇惡,飛鏢本身卻並不邪惡,它是一件空間屬性的暗器。
尼斯施展的根本不是天使召喚,而是天使降臨,他用那兩件武器作為天使降臨的載體。
這兩種都是終極神術,不過消耗相差巨大,天使召喚要構建一個完整的光元素生命體,而天使降臨引渡過來的只是力量和戰鬥本能,後者要容易得多。
光明之翼所化的天使瞬間追上那片雲團。
那是一個大氣法師,所有的大魔法師裡就以大氣法師種類最多,有的人化身為雲,有的人化身為霧,有的人化身為風,化身的體積有大有小。
一看到天使追近過來,那個人大聲喊道:「我投降,我投降。」
「光之信使」在天空中亂飛,它們攜帶著有關巴爾瀉湖畔那場戰鬥的信息。
在一座大教堂裡,不知道有多少紅衣主教、大主教、主教圍坐在那裡,他們有的慶幸,有的憂慮,有的充滿焦急。
在聖米特雷大教堂的會議廳裡,杜埃茲紅衣主教坐在主座之上,他的那些心腹手下全都列坐兩旁,在他們的面前虛懸著一顆閃光的圓球,圓球中映照出的正是剛剛結束的那場戰鬥。
「這不是真正的聖級。」左側那位紅衣主教搶先說道。那是一個矮胖子,因為太胖的緣故,他的五官看上去像是擠在一起。
「應該借助了某種外力。」對面的紅衣主教也支持胖紅衣主教的看法。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自始至終都握著那張羊皮卷?」杜埃茲紅衣主教看的比任何人都仔細,這已經不是他第一遍看了,召集大家過來之前,他已經看了三遍。
「我也懷疑和這件神器有關。」胖紅衣主教點頭道,他點頭的時候,下巴的肥肉不停的抖動著,樣子看上去很可笑。
「這件神器的作用是什麼?我不認為它是一件防禦類的神器。」杜埃茲紅衣主教其實早有猜測,他只是想確認一下,順便看看別人怎麼想?
「書頁類的肯定是輔助型的神器,難道……這件神器能夠讓人直接提升一個等級?」胖紅衣主教自言自語著。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實在太恐怖了。」底下一個大主教連連搖頭。
「這確實不可能。」杜埃茲紅衣主教也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艾瑪爾紅衣主教肯定會自己拿來用。
「可能是法術增幅。」胖紅衣主教的腦子轉的很快,一個想法被否決,立刻又有一個想法冒了出來。
「這倒有可能。」對面那個紅衣主教點頭說道。
「我也是這樣認為。」另外一個紅衣主教插了進來:「讓天使降臨到自己身上之後,他用的全都是最基本的神術,但是手法和威力都極其恐怖,這應該不是普通的增幅,而是直接提升到最高境界。
杜埃茲紅衣主教沒有開口,不過他的心裡也同樣贊成這個猜測。
他看到這段影像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傳說中的「萬法全書」。
「萬法全書」是上古時代的神器,到了前帝國時代就已經不為人知,那上面據說記錄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法術。
不過轉念間,他又否定了這個猜想,因為有關「萬法全書」的記載,都沒有提到這東西能夠在實戰中使用,從有關的記載中可以看出,這件神器更像受戒結束時的試演,能夠讓人明白每一種法術的妙用。
「這件神器恐怕和教會有關。」胖紅衣主教再次說道。
這話說得有些無恥,尼斯從頭到尾只用了四種法術,其中天使降臨,治療術和驅散術都是教會的神術,但是他在召喚出天使之前曾經放出過一個防禦護罩,那個法術絕對不像神術。
「你大概懷疑這是阿維尼翁被攻破之後,被某些人私藏的神器中的一件吧?」比較靠後面的地方傳來充滿嘲諷的聲音。
胖紅衣主教的臉立刻板了起來,不過等到他看清說話人的身份,他的怒意立刻收斂了。
說話的是格諾茲主教。
這位主教不得不跳出來,這並不是他的本願,而是他叔叔傳音給他的命令。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件神器,阿維尼翁列出的失物清單上也沒有類似的記錄,你的話如果被某些居心叵測的人傳到對方的耳朵裡,對於我們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格諾茲紅衣主教的語氣很重。
他只能這樣做,應該剛才胖子的話實在太露骨了,以至於他懷疑這個胖子是不是暗中被別的派系收買,試圖破壞這邊和艾瑪爾派系的關係?
胖子也已經後悔了,他偷偷看了看杜埃茲紅衣主教。
身為派系的第三號人物,他當然知道尼斯的重要性,那是連接艾瑪爾派系的紐帶,同時也是唯一能夠影響法蘭克王的人。現在這個時候,尼斯絕對是最強有力的盟友,他剛才的話顯然是要把盟友變成仇敵。
看到氣氛一下子僵住了,杜埃茲紅衣主教笑了笑說道:「我們的盟友實力越強,我們應該越高興才對。他確實不是真正的聖級,不過那樣的實力和聖級有什麼兩樣?」他的目光朝著胖子掃了一眼。
胖子跟著杜埃茲多年,對於這位的每一個眼神和動作都熟的不能在熟,自然明白那道目光的含義。
這是在警告他,剛才的念頭現在不能有,將來也不能有,理由很簡單,就是他剛才說的話,那樣的實力和聖級沒什麼兩樣。
不只是胖子聽懂了剛才的話,底下的人大部分也都聽懂了,他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胖子有貪念,其他人同樣也有,只是沒暴露出來罷了,但他們卻沒想過拿著這件神器的人是那麼容易任他們捏圓捏扁的嗎?
七個號稱不死之身的元素法師一個接著一個被宰掉,其他人也一樣,不管是身穿鎧甲的騎士,還是躲在戰車裡的牧師和魔法師全都一一斃命。
誰敢招惹這樣的殺神?
「如果他是真正的聖級恐怕還好些。」對面那個紅衣主教歎息一聲。
在場的人都明白這話的意思。
聖級人物受到這個世界的排斥,他們根本不能隨意活動,只能待在自己開關的一片區域裡,那裡充斥著他們領悟的法則,也就是所謂的「聖域」。
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人不是聖級,卻擁有聖級的實力,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教皇,除此之外,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也是這個等級,法蘭克王國也有兩個這樣的人物,哈斯家族以前也曾經有兩個這樣的人,不過現在只剩下一個,還有十大魔法師塔也肯定有這個等級的人,只是不知道有幾個?也不知道屬於那幾座魔法師塔?
這個等級的人同樣也有強弱之分,教皇肯定是最弱的。
杜埃茲紅衣主教之所以讓自己的侄子阻止胖子的胡言亂語,其中一個把握就是他沒有把握對付得了尼斯,即使他登上教皇的寶座,實力提升到頂峰,也沒有那個把握。
「擁有這樣的實力,恐怕他不久之後就會踏足聖級。」格諾茲主教有些失神地說道。他很難想像,一個由他施洗的小嬰兒轉眼間就變成他需要仰望的人物。
「恐怕不會。」杜埃茲紅衣主教對自己的這個侄子還是挺認可的,所以才指點道:「艾瑪爾在他的身上下了那麼大的本錢,肯定希望他將來也坐上教皇的位子,怎麼可能讓他晉陞聖級?」教會雖然沒有明令禁止聖者參與教皇的競選,但是約定俗成,教會成員一旦成為聖者,就會被高高供起來,地位猶在教皇之上,卻也失去成為教皇的資格。
「艾瑪爾紅衣主教打算幹什麼?」對面那個紅衣主教勃然變色:「以那個少年的資質,一旦他登上教皇的寶座,肯定緊接著就晉陞聖級,甚至……」他不敢說下去,聖級之上就是神的領域。
「這就不是我們能夠猜測的人。」杜埃茲紅衣主教歎道。
勒安城裡熱鬧非常,在效外那座簡樸的別墅裡,一個老人獨自坐在書房裡。
他的手上同樣也有一顆圓球,裡面映射出尼斯戰鬥的場面。
他當然也看出尼斯實力遠沒到達聖級,他也得出結論,這樣的實力和聖級沒什麼兩樣,所以尼斯比聖級人物更可怕。
這位老人有些出神,他茫然地從背後的書架上取下一本硬皮封面的書冊,裡面全都是他讓人整理有關尼斯的資料。
這些資料他已經看過無數遍,他看得頭都大了。
艾瑪爾紅衣主教當然知道很多人都在猜他是尼斯的祖父或者外祖父,尼斯能夠擁有現在的一切,全都是他暗中支持下獲得,他是幕後的資助者和智囊。
他自己最清楚根本沒那回事。
不過,這樣一來,他同樣也產生類似的疑問,這個少年背後隱藏著的是什麼人?
他可不認為尼斯能夠靠自己擁有現在這一切,其中最大的疑點就是尼斯的轉變實在太突然了,一個懵懂少年在父親去世之後,一下子變成智慧超絕的人物,這根本沒有可能。
老人翻到了第三頁,最上面寫著兩個名字,一個是海因茨·考斯特,另外一個是聖殿騎士團。
在海因茨·考斯特的下方畫著一根很粗的直線,這根直線是他畫上去的,因為他覺得這種可能性最高。
不僅僅因為海因茨·考斯特和尼斯的父親享利·康塞爾是密友,更是因為尼斯的身世撲朔迷離。
他動用了手中所有的力量也沒能查出尼斯真正的出身,只能確定尼斯是一個私生子,那些出生證明全都是假的。
別人都在猜想尼斯的母親是誰,他卻在懷疑尼斯的父親是哪一個?尼斯會不會是海因茨·考斯特的孩子?
海因茨·考斯特的智慧遠超常人,尼斯也一樣,如果用遺傳來解釋的話,絕對順理成章。享利·康塞爾卻是一個很平凡的人。
艾瑪爾紅衣主教隨手翻到後面。
那是尼斯到貝尼之後的記錄,他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全都記錄得非常詳細,唯一缺少的就是尼斯遇刺之後的那段經歷,那時候他躲了起來,沒人知道他躲在什麼地方。
艾瑪爾紅衣主教感到頭痛,他當然看得出尼斯是在調查海因茨·考斯特。
如果藏身於尼斯身後的那個人是海因茨·考斯特的話,這就太奇怪了。
他敢肯定,尼斯絕對不是為了掩人耳目而故弄玄虛。
想解釋的話,倒也可以做到,或許海因茨·考斯特真的已經死了,躲在尼斯後面的人可能是海因茨·考斯特的朋友或許手下,甚至可能是尼斯那個不為人知的母親。
不過艾瑪爾紅衣主教馬上又頭痛起來,他對海因茨·考斯特也算瞭解,他是克萊門多五世的親信,也是腓力四世的智囊,他們互相認識。
海因茨·考斯特的智慧確實沒話可說,但是這個人沒什麼勢力,更沒什麼根基,雖然在符記會裡地位不低,不過他有的只是地位,並沒什麼權力。這樣一來,尼斯手上的這件神器的來歷就有些奇怪了。
艾瑪爾紅衣主教的腦子裡閃出「所羅門寶藏」。
海因茨·考斯特之死就是因為「所羅門寶藏」,連尼斯的父親享利·康塞爾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喪命。
紅衣主教一會兒覺得自己已經把圖拼起來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
他現在的地位就相當於教皇,所以他知道很多只有教皇能夠知道的事,其中就包括真理會的一些秘密。
真理會的實力遠比外人想像要可怕,因為真理會一直都有新鮮血液加入,這些新鮮血液就來自於教會。他們拉攏的正是教會裡那些有潛力的人,一千年來那些被冠以聖徒之名的人物,有一大半是真理會的成員,或許歷任教皇裡也有真理會的成員,至於教廷內部就更用不著說了。
尼斯的優秀毋庸置疑,真理會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他,如果他手上的神器原本是真理會的東西,真理會肯定會採取行動,不管他們採取什麼樣的行動,都會引起這小子的警覺,也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拿出來用。
紅衣主教越來越迷惘,他又翻了回來,看了看聖殿騎士團這幾個字。
這也是一條線索,尼斯父親下葬的那天,恰好聖殿騎士團的殘餘分子劫獄,其中一路人馬就從尼斯的故鄉經過,而且當時還發生一件事,那個小鎮附近發現一匹聖殿騎士團留下的戰馬。
或許那天有一個聖殿騎士團躲進尼斯的家裡,藏在暗處幫助這個孩子。
艾瑪爾紅衣主教隨即又想到阿德蒙特修道院,這樣一來,尼斯選擇前往那裡的理由也有了。
他漸漸整理出一條新的思路,不過這條思路的起點是一場巧合,和第一種猜測相比,可信程度稍差一些,而且這種猜測同樣避免不了一個問題——那些神器從哪裡來?
真理會手裡有哪些神器他一無所知,聖殿騎士團手裡的神器他卻瞭如指掌,裡面絕對沒有這樣一件東西。
越想越感覺糊塗,艾瑪爾紅衣主教站起身來,漫步到陽台上。
外面的空氣頗為清新,他的頭痛似乎好了一些。
拋開那些煩惱,這位老人開始正視現實。
他對尼斯的過去其實並不在意,就算尼斯是符記會或者聖殿騎士團的人都沒什麼關係,這個世界上腳踩兩條船、甚至三條、四條船的人不在少數,歷任教皇裡就有不少這樣的人物。
他真正猶豫不決的是怎麼定位這個少年?
外面的人都確信他想把尼斯送上教皇的寶座,事實上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不行。
沉思了好一會兒,這位老人拍了拍手掌。
書房的門立刻打開了,一個中年牧師走了進來,他是一直跟隨艾瑪爾紅衣主教的人,和尼斯也是老相識。
「你去把大家召集到這裡來。」艾瑪爾紅衣主教吩咐道。
「您是為尼斯的事?」那個牧師問道。身為艾瑪爾紅衣主教的親信,他確實有資格問這話。
「現在時機已經差不多了。」
艾瑪爾紅衣主教笑了起來,他這副模樣彷彿證實了外界的猜測。
那個牧師出去了,對於這個決定,他同樣樂見其成。
派系裡也有派系。
他們曾經與艾瑪爾紅衣主教一起被放逐,自然而然形成一個派系,艾瑪爾紅衣主教上位之後,他們全都水漲船高,但是他們本身的底子不行,所以勢力始終有限,而且後勢看上去也不足,尼斯一直在派系外發展,但是和他們的關係最近。
另一個讓他高興的是尼斯在夏馬恩的做法。
夏馬恩上座主教的位子本來應該為尼斯所有,卻被他轉手讓給了格羅裡爾院長,這讓所有認識他的人很有好感。
心中愉快,辦事也就賣力,只用了半小時的時間,這個牧師就把派系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召集過來。
經歷了阿維尼翁之亂,克萊門多五世的派系幾乎被完全摧毀,派系裡的紅衣主教十不剩一,但是短短一年中,所以的空缺都已經補上,大廳裡坐著全都是紅衣主教,主教們只能站在一旁。
那個牧師已經告訴他們原因,所以他們過來前私底下都已經通過氣。
艾瑪爾紅衣主教從書房裡出來,朝著眾人點了點頭,然後他將那顆記錄影像的水晶球放了出來。
「你們中肯定有人看過這些。」
他朝著左右掃了一眼。
果然紅衣主教們全都點頭,主教裡有不少人也點了頭。
「現在我終於不用瞞著大家,尼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艾瑪爾紅衣主教露出一副無比欣慰的神情。
既然外界都把他看成尼斯的祖父或者外公,他乾脆將錯就錯,這對他只有好處,絕對沒有壞處。
艾瑪爾紅衣主教注意著底下人的反應。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底下的人全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就連一直跟著他的那幾個人也是一樣。
尼斯的快速提升用天縱奇才已經無法解釋,肯定有人在幕後策劃,而這個人顯然非他莫屬。至於當初那場偶遇就被看成他和尼斯兩個人的表演,甚至連他身邊那幾個真正的親信也這樣想。畢竟這涉及個人隱私,就算是親信也不可能知道。
「自從教皇陛下去世之後,我暫攝此位,原本我沒多想有所作為,但是現在我打算動一下了。」
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體微微挺了一下,頓時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
底下那些紅衣主教一個個顯的興奮起來。
他們是突然被提拔起來的人,其中大部分和艾瑪爾紅衣主教一樣,在克萊門多五世活著的時候屬於邊緣化的人物。艾瑪爾紅衣主教上位之後,因為手下沒人可用,也為了制衡另外一些人,才提拔他們。身為過渡人物,他們並不風光,大多數紅衣主教都數著日子,一旦新教皇加冕,他們肯定會被安排一些閒職,沒權沒勢,只頂著一個空頭銜。
現在艾瑪爾紅衣主教要大幹一場,他們也看到希望,閒職也有高下之分,管檔案的肯定不如管儀式的,前者閒的發霉,後者無權無勢但是風光。
看到底下的人全都提起精神,艾瑪爾紅衣主教越發有了把握。
「我本來打算趁著我還在位,在北方和南方各開闢一處根基,原本要放棄這裡,但是現在我們可以爭一下了。」
艾瑪爾同樣不想放棄在法蘭克的這處基業,他是法蘭克人,不管是在世俗還是在教會,他都有深厚的人脈。
底下的人對這番話全都充滿信心,不說他們現在所處的有利位置,畢竟派系裡有一個無限接近聖級的人物,就讓他們把握十足。
超階以下可以用數量彌補質的不足,超階以上就不行。一個超階強者幹掉幾百個高階騎士就像玩遊戲似的,一個聖級人物對付超階強者也是一樣。
在影像裡,尼斯殺起人來就像屠狗,是不是超階強者在他面前沒什麼區別,都一招斃命。
「那麼南方和北方的兩處根基呢?」
一位紅衣主教問到。南方那處根基就是他負責,他已經花了不少心血。
「當然不能放棄,相反的我們還要繼續施力,我決定把原斯塔爾王國所在的大教區割分開來,變成兩個大教區。」
艾瑪爾紅衣主教說道。
尼斯這一次南下原本就是為了這件事,拆分大教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連艾瑪爾紅衣主教也感到為難,所以他一直拖到現在,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一點猶豫。
「這個提議由我發起好了。」
一位年邁的紅衣主教舉起手來。
艾瑪爾點了點頭,他把這些人召集過來,就是為了讓大家都出一份力,同時也想顯露一下他們的實力。
艾瑪爾紅衣主教從來沒有把希望寄托在他和杜埃茲訂立的協議上。之前杜埃茲需要他的幫助,所以協議對他有利,一旦杜埃茲登上教皇寶座,協議中後繼部分肯定會被打折扣。
現在情況不同了。
杜埃茲想過河拆橋的話,先要考慮一下能不能承受尼斯的憤怒。
「阿薩克斯是一座新興的城市,說不定就是下一個勒安,可是那裡只有一座中等規模的教堂,這實在太不相稱了。」
艾瑪爾紅衣主教繼續說道。
「是應該建造一座大教堂。」
「有必要,絕對有必要。」
「阿薩克斯應該成為一個獨立教區。」
底下那些紅衣主教、主教們早有想法。
阿薩克斯是其他派系的地盤,不過他們如果想拿下這座港口,也絕對名正言順,畢竟他們在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還有大筆的投資。
能夠爬到這個位置都是聰明人,自然很清楚想在那些大港口建立根基有多麼困難,還不如專心經營一座有潛力的城市。
他們肯定看好阿薩克斯,這已經不是當年那座孤立無援的小港口,它現在併入威娜城邦聯盟,還和伊比利斯的關係密切,在法蘭克又有一座附屬港口,要人有人,要錢有錢。這樣一座城市想不發展起來都不可能。
「我同意大家的觀點,這件事就要大家一起出力了。」
艾瑪爾紅衣主教召集這麼多人來,不可能只打一聲招呼,他需要的是在場的每一個人的都出一把力。
教廷的能量非常巨大,他們可以在沙漠中硬生生造出一座難以攻破的聖城。與之相比,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阿薩克斯變成一座大型港口,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我想辦法盡可能多弄些工匠過去。」
一個胖老頭說道。這個人負責教廷的營造項目,所有的工匠都是由他管理。
教廷的工匠全部都記錄在名冊上,想私下把他們弄到自己手裡根本不可能,不過這些人有徒弟、子女,這就不屬於教廷管轄,胖老頭打的就是這些人的主意。至於教廷名下的工匠,能夠借用就可以了。
「我或許可以弄點人口過去。」
另一位紅衣主教說道。他負責的是教會的救濟事務,每年冬天都有大批流浪漢聚集在教堂門口,靠教堂施捨的一點食物維持生計。
當初尼斯和路克建設卡奧尼,就是從流浪漢中招募人手,梅特洛辛辛苦苦跑了一個多月,也就拉來幾百人,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路上。
如果以教廷的名義做這件事就容易多了,一個冬天少說可以給阿薩克斯弄去七、八千人,那還是嚴格挑選過的,至少年紀不大,身上沒什麼殘疾,還得會些手藝。如果沒限制的話,弄幾萬人過去都行。
有這兩個人開口,其他人也開始在各自的領域動腦筋。
這些人雖然以前被邊緣化,但是和一般的主教比起來肯定強得多,不僅僅本身有能力,他們之中大部分人出身於大家族,人脈之深厚絕對不比艾瑪爾紅衣主教差多少。
他們一旦被動員起來,釋放出的能量不可想像。
很快,從人口到資金再到技術,全部有人提供。就算沒這些資源的人也沒閒著,有的人在地方上待過,他們決定回去一趟,幫阿薩克斯牽線搭橋,所謂的關係和人脈本來就是這樣建立起來。另外一些人和各國的王公貴族關係密切,他們打算幫阿薩克斯做點宣傳。
艾瑪爾紅衣主教已經不怎麼發言了,他只是看著。
雖然現在在說的是阿薩克斯,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確立尼斯的地位。
從今往後,尼斯就是他的繼承者,也是派系的另外一個中心,將會得到整個派系的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