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間乾淨客棧,我和月兒就住了進去。梅溪鎮現在外張內弛,雖然入夜後也曾有人來客棧查探,但我兩人均可以隱匿武功,又早有準備,抬出揚州回春堂的招牌,便輕鬆矇混過關。
月兒果真叫了一大桌菜,躊躇滿志的吃個不停。有了身孕後她越來越有口福,體態也就漸顯豐腴,變得更加風流撩人,豈能不令我歡喜莫名。
這一日我極盡歡好之樂,夜間總算相安無事,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便出鎮往西邊百里外的大都市寧都城而去。
我不想月兒受累,路過石門鎮時就套了輛馬車,待抵達寧都,已是華燈初上。
這一路上也並不安生,時不時見人快馬趕過,到好似發生了大事。
雲來客棧的飯堂不小,卻早已是濟濟一堂。本來江湖人聚在一塊,多半會呼嘯吵鬧,杯盞狼籍,但此刻廳內卻很是沉悶,眾人靜靜的喝酒吃飯,就算彼此交談,也不自覺把聲音壓低。
我和月兒心生奇怪,走到櫃檯道:「掌櫃,要一間上房!」
掌櫃陪笑道:「兩位爺,實在抱歉,小店的客房已滿!」我故意皺眉對月兒道:「倒霉,又滿了,咱們再換一家試試……」掌櫃搖頭笑道:「兩位爺,此去未必如願,今日人流如潮,各大客棧只怕都已客滿,現在天色已晚,小店尚有一套雅閣,兩位爺不若在此歇息……」
月兒頓時心生歡喜,她早想舒適沐浴一番,又擔心以咱們的模樣衣著入住豪華別院惹人疑慮,想不到好事送上門來,一面卻皺起眉頭問道:「那要花多少銀子?」
咱倆相貌衣著雖然普通,但質地卻不低劣,掌櫃笑道:「若在平常,定要收足二十兩,今日就便宜五兩,如何?」
月兒搖頭道:「太貴太貴,大哥,咱們再找一找,說不定……」我的模樣卻有些意動,皺眉道:「怕什麼,反正昨晚才贏了一把大的,不如咱們也開個葷?
既然來的容易,大不了我再去碰碰運氣!「
掌櫃趁機笑道:「小店這雅閣裝飾精美,一向都是達官貴人入住,又有專人侍侯,隨傳隨到,熱湯沐浴,香紗軟帳,兩位大爺試過之後,保管不會失望!」
我不由憨憨的笑了起來,月兒卻拖著我的衣袖往門外拉,一面道:「就算是贏來的,那也是白花花的銀子!找不到客棧,就到城外野廟將就一下,也比花這冤枉錢好!」
月兒身材嬌小,我又不情不願,兩人拖拖拉拉,堂中就有人笑話起來。那掌櫃忍住笑,說道:「兩位爺,小店再讓一些,十二兩,不能再低了,如何?」
我一把就將月兒拉了回來,歡喜道:「別拉了!我哪裡也不去,十二兩就十二兩,咱們今兒就住這裡!」
小二將咱們帶入別院雅閣,月兒嘻嘻直笑,塞了三兩銀子過去。小二哥自是歡喜莫名,我皺眉道:「兄弟,你怎麼又亂花錢?」她笑道:「這你可不明白了,既然到了這等安逸所在,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還窮省什麼?呆會吃飯洗澡後,我還想找個相好呢!」
我瞪了她一眼,問道:「小二哥,寧都城湧來這麼多人,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小二回道:「怎麼不是?昨日城中發生一起慘案,可憐見的,好好一家十四口人被殺得乾乾淨淨!」
既然驚動白道中人,想來不是尋常兇案,我訝道:「抓住殺人兇手沒有?」
小二哥搖頭道:「沒有,官府說是江湖仇殺,兇手是什麼模樣都不知道……」我歎道:「這可越來越沒王法了!」小二哥卻道:「可不是!查不出兇手,便編插個借口搪塞,往後還敢指望他們什麼!」
我聽他話有蹊蹺,忙問道:「這是為何?小哥你仔細說來!」
小二哥很是健談,慷慨陳辭道:「這不明擺著嗎!雖說那花家娘子經常出外,但我也曾見過一面,的確是端莊正經的良家婦女。我聽她們同街的四嬸說,自她相公死後,這花家娘子孝敬公婆,撫養獨女,照顧小叔,雖然年紀輕輕,相貌又美,一顆心卻已像槁木死灰一般,又把她相公留下的生意打理得妥妥當當,在城東一片大有口碑。如今無辜遇害,官府找不到兇手,便稱是江湖仇殺,未免太過敷衍!」
我大感好奇,問道:「可知這花家娘子的名字?」小二哥卻茫然搖頭,我笑道:「若說這不是江湖仇殺,為何城中有如此多人提刀配劍?」小二愣了愣,道:「這也著實奇怪,今早二子說見到花家鋪子設了靈堂,去祭拜全是陌生人……」
我問道:「花家做的是什麼生意?」小二回道:「是茶葉,花家先輩本是茶農,早些年經營有方,家道就興旺起來。」
我點了點頭,此處毗鄰福建武夷山,武夷巖茶名聞天下,自是近水樓台。但這花家應該不會只是茶商這麼簡單,否則飯堂內白道中人也不需要唬著臉如喪手足。
月兒見我再無所問,便對小二道:「你下去吧,先給咱們送桌酒菜,再吩咐廚房準備熱水!」
小二哥去後,月兒說道:「相公,你猜是誰做的?」我思索道:「官府既如此定案,多半是受人指點……」
月兒訝道:「你是說孫仲予買通官府……」我搖頭笑道:「相公是說有白道中人向官府指點,只怕是和孫仲予有關,你還記得他前些日報復的舉動吧。」
我指的是武夷派林永福和九華山法心禪師遇害之事,這兩人一同參與了七派聯盟,清剿行動告一段落後首先就成了孫仲予的報復對象。月兒點頭道:「是,七大派前些日著實威風,如今稍微鬆懈就立即出事,可有些進退兩難了!」我搖頭道:「這對咱們可不是好事,相公想去看看!」
月兒會意,說道:「如今七派四處布控,歹人縱有掩護,只怕行動也很有限,說不定能把他們挖出來……爺可要妾身一起?」我微笑道:「咱們尚未引火燒身,相信還不是問題,你就不用去了,好好養著身子。」
飯後休息了片刻,我換過一身衣衫,走到外間飯堂,找小二打聽了本地有名的賭坊所在,就大搖大擺出客棧而去。
我在大利賭坊隨便贏了兩手,就抽身從後門陰暗小巷而出,輾轉到了東城大街,果然見有家店舖白幔高掛,大設靈堂,拉過路人一打聽,果真就是兇案現場花家茶鋪。我見天色雖晚,但仍不斷有武林人士前來祭奠,猜想堂內多半有前輩高人坐鎮,便不敢輕易造次。花家定不尋常,在此敏感時期,若我貿然闖入,被人拆穿身份,只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花家滿門被屠,我若想尋找兇手的蛛絲馬跡,除了兇案現場外,就只好打死人的主意。在金陵當捕快時,也知曉刑部曾頒發律例,凡兇殺之案,未結案前遇害人屍首不得下葬,如今案發才一日,屍體應該還在衙門。
殮房中果然停滿了屍首,我查看標籤,找出花家一眾遇害者,卻只有十二具,想起客棧小二說他們滿門十四口被殺得乾淨,不由心裡奇怪。
揭開蓋屍白布,死者臨死前恐怖絕望的表情立即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死者中有七個是家僕,一家人應該都不會武功,當中有老有少,除了最小那五六歲的孫子是被一腳踢死外,都是一刀致命。兇手刀法凌厲,下手凶殘,受害者或者被削去頭顱,或者被攔腰斬斷,死相極慘。殘肢雖已被縫回身體,但血水仍在滴滴答答,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屍臭和血腥味,令人極不舒服。
我仔細留意屍體身上傷痕,發現兇手出刀多是從左至右,想來應該是左手用刀,且臂力強勁,內功深厚,一刀兩段毫不費勁。花家老太爺身材頗高,但兇手平平削去了他半邊腦袋,以如此霸道強橫的刀法對付不會武功的老弱,兇手應該不屑於騰空出刀,由此猜測他的身材可能相當魁梧。回想當日金鈴對孫仲予手下的描述,的確有一人相當吻合,便是那號稱「君山虎」的兇徒左丘虎。
查看死者標籤,對照小二哥的話,發現少的是花家大奶奶和長孫女兩人。正在思索其緣故,卻有腳步聲往這邊走來。
我重新替屍體蓋好白布,聽腳步輕盈,似乎是三個會武功的女子,心中一動,便輕輕掠上橫樑。
三人走到殮房前,一女道:「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另一女道:「好吧,咱們就在門前等你。」那女人似乎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進來。
我向下望去,只見這女人一身縞服,面容蒼白憔悴,手裡提著個大籃子,籃內裝滿瓜果酒菜,知道必定是來拜祭親人。
她徑直走向花家一眾死者停放之處,慢慢取出祭品默默擺放,卻忍不住內心悲痛,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
她將祭品擺放完後,卻坐在一旁怔怔的發起呆來。門外兩人許久未聽到聲息,喚道:「阿琴,你沒事吧?」這少婦回過神來,低低應了一聲,站起從籃中取出香燭,跪倒涕淚道:「不孝媳禍及家人,罪孽深重,百死不贖,只待找回孫女,立即自裁謝罪——非兒今日仍無消息,懇求公公婆婆保佑她早日逃出生天,為花家保存一點血脈……若有罪業,就應在媳婦身上,媳婦粉身碎骨,決不敢辭!」
原來這花信少婦便是花家大少奶奶,她的語氣裡充滿死志,想來昨日並不在家中,否則只怕早和兇手拼了命。這花家奶奶武功平平,但家裡出事後卻引起轟動,不知是何緣故,那兇手嗜殺如狂,卻偏偏擄走她的女兒,其動機同樣讓人疑惑。
七派聯盟在福建和江西交界廣為布控,實力強大,身份可疑的人飽受盤查,寸步難行,想不到居然還是出了事,等於被照臉打了一記耳光。接下來一段時日,只怕任何一個茶攤、驛站都會布有七派的眼線,縱使是偏僻山道,也會有人把守。
兇手做案前不會不顧忌到這些,卻仍然如此囂張,料想多半是有所倚峙。
我記起玉貞曾要蝶兒躲藏的秘室,待花家大少奶奶三人離開後,就往城中花街趕去。以玉貞和蝶兒的親密關係,也忍到最後關頭才說出秘室的存在,看來知道這秘密的人決不會多,如果本地也有孫仲予的秘密據點,那兇手藏身其中的可能性就大了許多。
此番和月兒上路,她倒藏了把袖劍,而我卻手無寸鐵。兇手刀法強橫,縱使不是左丘虎,也絕對馬虎不得。我正在亂打主意,突見前邊有對身影頗為熟悉,倒像極了蘇小葉和丐幫大小姐唐火蓮。兩女雖作男人打扮,但蘇小葉眉目未變,腰間仍掛著那把圓月彎刀,頓時大喜趕了上去。
蘇小葉微有所覺,頓時警惕,側頭向我望來。我咧嘴一笑,道:「小葉,是楚破!」
小葉眼中一下亮了起來,連忙拉著唐火蓮停下,微微臉紅道:「楚大哥!」
我點頭笑道:「這麼晚了,你們還要上哪裡去?」見唐火蓮看了過來,微笑道:「阿蓮!」
唐火蓮「呀」的叫了出來,驚訝道:「真是楚大哥!你怎麼這副模樣?」
我說道:「我聽說這裡出了事,特地過來看看!」阿蓮點頭道:「是啊,有人害了虞姐姐的家人,還擄走她的女兒,大夥兒把城裡城外翻了個遍也沒有下落……已經整整一天了,小葉姐和我悶得慌,就出來逛逛,順便看看有沒有可疑人物……」
我問道:「知不知道是誰做的?」阿蓮道:「大夥兒猜多半是孫仲予指使左丘虎做的,那兇徒在虞姐姐家裡留下血字……」我問道:「寫的什麼?」阿蓮撅嘴道:「那惡賊寫的是『虎爺爺滅虞琴滿門』。」
我忍不住看了小葉一眼,見到我後她的心就越跳越快,週身都起了變化,令我心裡也異樣起來。阿蓮見小葉一下子靜得出奇,也頗為奇怪,側頭問道:「小葉姐,你怎麼了?」
小葉面紅過耳,好在天黑未被阿蓮發覺,連忙笑道:「不……沒什麼!」
兩個叫化見兩女和我說話,便慢慢走近,我問道:「阿蓮,那是你的護衛?」
她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我遲疑道:「我說不定知道左丘虎躲在哪裡,但那地方你不能去……」
阿蓮聽我說的奇怪,問道:「為什麼我不能去?」
我笑道:「是風月場所……」
她頓時臉紅,雖然羞赧,卻道:「楚大哥你真是!那有什麼?只要能抓住那惡賊……」
我點頭道:「你說的也對,那咱們就去!」
小葉突然道:「大哥……要不要叫人幫忙……」
我想起那被擄的小姑娘,搖頭道:「不用了,咱們越快越好!」
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其中一個叫化卻插嘴道:「大小姐,左丘虎手下硬朗……」
阿蓮皺眉道:「我知道你打不過他,楚大哥說不用就不用!」
我笑道:「兩位不用擔心,呆會你們護著大小姐就行。」
兩個叫化極不放心,但見唐火蓮眉宇含煞,便不敢多說,只在心裡打好主意,稍有不對立即求援。
一行五人到了本地最大的煙花之地秀色樓外,阿蓮問道:「楚大哥,他就躲在這裡面嗎?」
我搖頭道:「還不知道,我和小葉進去查查,你們先等等!」
阿蓮點了點頭,我對小葉道:「小葉,你隨我來!」
我和蘇小葉輕輕躍進秀色樓後花園,她見我落地後立即閉目凝神,奇道:「大哥……」
我揮手止住她,皺了皺眉。秀色樓此刻生意興隆,正是最紅火之時,房內房外各式各樣聲音俱備,一時極難分辨,便壓低聲線道:「小葉,咱們一起聽一聽,假山裡興許有人!」
我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小葉微微一縮,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火熱,心神蕩漾。我湊到她耳邊道:「小葉,靜下心來,咱們是來救人!」
小葉聞言一驚,頓時清醒過來,忙收攝心神與我合力傾聽。我逐漸排斥掉四周雜音,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假山上,隱約就聽到淒厲的哭叫呻吟。
我心中一驚,頓時再聽不清晰,小葉掉頭望來,滿臉驚惶,顫聲道:「大哥!」
咱們雖然聽到響動,卻苦於入地無門,無法制止;更不能驚動對方,以免殺人滅口。我心中殺機大盛,拉著小葉跳出圍牆。
外面守侯的三人連忙迎了上來,阿蓮見小葉臉色鐵青,目中隱泛淚光,訝道:「小葉姐,怎麼了?」
我說道:「左丘虎就藏在花園的假山裡,一時查不到入口,咱們進去找找,小心別驚動了他!」
五人躍回花園,丐幫兩名弟子聽不到假山內聲響,一臉半信半疑。眾人俯身小心仔細的搜索,硬是將園內花花草草摸了一遍,最後連角落處的柴房也翻轉了,卻仍沒有發現。此時唯一沒有找過的,就是假山旁邊的池塘。
我除下面具脫掉外衣,說道:「小葉,把刀給我用用!」
小葉解下彎刀遞了過來,我抽出刀身咬在嘴裡,慢慢沉入深深的池塘。
水下漆黑一片,可惜月兒的夜明珠沒帶在身旁,只好碰碰運氣。我潛向靠著假山的一面,壓抑著內心的焦急煩躁,逐寸仔細摸索池塘長滿青苔的石壁。換了三次氣後,手下突然觸到一個拉手模樣的東西,下面的石壁似乎可以向一邊拉開,露出個黑洞洞的夠一人弓著身進出的入口。
我心中大喜,浮上水面向四人打了個手勢,然後潛回原處,輕輕握著拉手,極小心地體察著石壁後的感覺,再將它慢慢拉開。
石門拉到一半,壁後似乎緊了一緊,我伸刀入內,輕輕把後面連接的機關破壞掉,再慢慢拉開入口,貓著身鑽了進去。
向前爬了四五步,腳下就踏上台階,已可站立起來。我極慢的浮起,不讓水池蕩起波瀾,還未冒出水面,就已聽到少女虛弱的痛苦呻吟。
秘室中一燈如豆,聽聲音迴盪,居然頗為寬敞。我在心底計算好距離,「嘩」
的一聲猛的站起,床上跪俯著的赤裸精壯男子回頭望來,一臉驚容。我二話不說躍前揮刀砍去,他應變極快,左手掄起床前小茶几砸了過來,力道大的驚人,右手一把就握住了放在床頭的長刀。
「噗」的一聲悶響,那沉重的茶几已是四分五裂,我刀路不變向下劈去,只是去勢已緩了兩分。
「錚」的一下,他用抽出的半截刀身架住了彎刀,卻忍不住嗆出一小口鮮血。
我得勢不饒人,趁他來不及轉過身來,手中圓月彎刀上下翻飛,破空聲不絕於耳。
他先機盡失,無論如何也抽不出手中長刀,只好連著刀鞘疲於招架,加上姿勢彆扭,更是手忙腳亂。
我突然揮刀縱劈而下,這一招凝聚了全身功力,劈空時已沒了聲響,去勢雖慢,刀下的空氣卻似乎也凝固起來。他遇此機會怎肯錯過,唰的一聲撤出長刀橫舉格擋,眼裡就已露出猙獰神色。
雙刀「鐺」的相擊,他正要發力,突覺我刀上內勁一下子不知去向,急忙收刀,胸中已是沉悶如塞。我趁勢揮刀發勁,彎刀有如流星趕月,劃了個優美的弧線重重劈在他的刀上,他頓時「哇」一聲的又吐了口血。
我手上刀法連綿發出,刀刀重劈,叮叮噹噹響個不停。他苦苦支撐,內傷越來越重,口中鮮血源源流出,終忍不住大喝道:「住手!」
我置若罔聞,信手揮刀,走到半途卻翻腕斜飛,頓時在他胸前劃出道不輕不重的傷口。他咆哮起來,狀若瘋虎,刀刀拚命,憋住一口氣奮起反抗。我刀下纏綿婉約,不斷消耗他的精力,時間一久,他的招架之力越來越弱,身上傷痕就越來越多,不一刻就渾身血淋。我出刀更加難以捉摸,他漸漸疲軟無力,臉色好似白紙,額上汗如雨下,劇烈地喘著粗氣,隨時都會虛脫過去。
我嘿嘿一笑,掌中彎刀驟然雪亮,閃電般斜劈而下。這一刀殺意大盛,那男人拼起餘力舉刀格擋,只聽「嗤」的一聲輕響,他手中長刀攔腰而斷,眉宇間被劃出一道血痕,人也脫力的仰面倒下,瞳孔散大,呼吸欲絕。
我定了一定,提腿將他踢下床來,慢慢坐上床沿,望著那縮到床角,倍受摧殘,兀自瑟瑟發抖的少女柔聲道:「你是非兒吧!別害怕,壞人快死了!」
那少女驚駭萬分,憔悴無比,似乎根本沒聽到我說什麼,只是用床單緊緊裹住自己。我柔聲道:「非兒,沒事了,哥哥帶你去見娘,好嗎?」
她卻依然沒有反應,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便放下手中彎刀,柔聲道:「非兒,壞人已經被大哥哥打得快死了,不用再害怕了,咱們離開這裡,好嗎?」
少女的目光卻移到圓月彎刀上,我小心提防,微笑道:「大哥哥剛才就是用這把刀,把那壞人打倒的,非兒看到了嗎?」
她艱難地從床角挪出來,慢慢伸手握起彎刀,目光卻轉向地上的男人。我知道她想做什麼,便道:「非兒,讓大哥哥替你動手,好嗎?」
少女的目光移到我臉上,良久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又慢慢下了床來。左丘虎神魂分離,目光渙散,喉中呵呵輕響,渾然不知大限已至。那少女走到他身前,雙手握住彎刀刀把,「波」的一刀猛插進他的胸膛,殷紅的鮮血立即泉水般噴了出來。
那少女一刀過後,發了狂似的亂砍亂劈,鮮血濺了一身。左丘虎早已斷氣,屍體漸漸被砍得稀爛,我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腕,柔聲道:「好了,壞人已經死了!」
非兒悲痛萬分,抽抽噎噎卻哭不出來,我接過彎刀,小心翼翼試探著慢慢輕輕攬著她,柔聲安慰道:「不哭不哭,以後都不會再有人欺負非兒了……」
非兒緩緩轉向我,卻異常激動,哽哽咽咽說不出話,小臉憋得通紅,突然一陣抽搐,翻目昏死過去。
花非兒的情況大為棘手,定要盡快服藥救治。我按住她的背心輸入真氣,一來護著她的心脈,二來幫她調順氣息。左丘虎的屍體實在有些恐怖,我不願對人解釋,便割下他的首級,把油燈擲到屍身上,秘室中頓時燃了起來。
非兒的衣衫早被撕成碎片,否則我定會給她穿戴整齊,再帶她出去。小葉和阿蓮見我抱著個身影浮出水面,情不自禁歡呼了一聲。我隨手將首級扔在地上,一名丐幫弟子捧起來仔細打量,驚道:「果真是左丘虎!」
我將自己的外衣裹住非兒,和彎刀一起交給小葉,笑道:「你見過他?」那丐幫弟子望向我的目光中充滿了佩服,恭敬地道:「是,在下當年曾隨師傅追蹤這惡賊,想不到今日終於在公子手下伏法!」
我微微一笑,對小葉道:「非兒傷得很重,一定要安靜調養……我的意思是她現在最好別被人打擾,這事悄悄告訴她娘就行!」
小葉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會意地點頭道:「小妹這就去辦!」我又道:「我說個處方,你讓她娘盡快煎給她喝……」小葉點頭應是,她記心甚好,只聽我說了一遍,就絲毫無差。我見快近子時,擔心月兒掛念,便道:「今日之事,非兒姑娘受傷害很大,大夥兒若能替她保守這個秘密,等於救人一命……」
眾人見了非兒這般模樣,如何不知她的遭遇,都暗暗頷首。阿蓮瞪了兩個叫化一眼,惡狠狠地道:「如果你們敢洩露出去,我就稟明爹爹,把你們兩個割掉舌頭逐出丐幫!」兩人連忙躬身應是。小葉知我要走,微羞道:「大哥落腳何處?
若花夫人想要致謝……「我笑道:」可別對外人說是大哥做的,大哥住雲來客棧小院,月兒也在,明兒你們來不來玩?「小葉粉頰火熱,臉紅垂下頭去,阿蓮高興地道:」月姐姐也來了?明天咱們一定會來!「
我點了點頭,又看了小葉一眼,正想告辭,突然記起一事,不由皺起眉頭。
小葉忙問道:「大哥怎麼了?可是有傷……」我搖了搖頭,微微俯前,兩女愣了一愣,立即會意地聚上前來,我壓低聲線道:「先前大哥到府衙殮房查找線索,曾聽到花夫人焚香禱告……」
我將花家大少奶奶想要以死謝罪的事說了出來,兩女眉頭大皺,阿蓮歎道:「上次咱們擊潰孫仲予,虞姐姐的《武夷明細圖》功不可沒……」
我心中頓時恍然。武夷山延綿千里,峻險聳峙,本來是孫仲予進可攻、退可守的天然屏障,豈料聯盟會將之視若陽關大道,盟下高手一夜間洪水般湧入福建,孫仲予旗下組織被閃電般摧毀,直接決定了交戰的結果。金鈴事後分析,也曾讚歎此役可圈可點,想不到其中最大的功勞,應當歸於這樣的一個女人。
小葉默然未語,但神色堅決,我腦海裡情不自禁浮起假山前她彷徨無主的柔弱神情,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知道她決不會讓虞琴做出傻事,便道:「那大哥走了……」
阿蓮忙道:「可是你把衣服給了……,不如先跟咱們回去換一身衣衫……」
我上身只穿了件小衣,而且還濕淋淋滴著水,我低頭看了一眼,哈哈笑道:「大哥一向放浪形骸,這有什麼干係?」
阿蓮小臉微紅,嬌憨的皺了皺鼻子。小葉抬起頭來,眼中溫情款款,柔聲道:「大哥,妹子代非兒姑娘謝謝你!」我微微一笑,道:「明兒早些來,月兒她想念你們的緊!」
我回到客棧,月兒早已沐浴,隨便穿了件絲質輕袍,懶懶的躺在長椅上看著閒書。見我這般模樣,噗嗤笑道:「這是怎生說的,非要當脫衣服才能走人嗎?」
我取下面具,歎道:「月兒,我殺了左丘虎。」
她微微動容,訝道:「是怎麼回事?」
我歎道:「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相公不是做大事的料……」說著將經過告訴了她。月兒仔細聽完,走上來替我褪著衣衫,柔聲道:「相公俠義胸懷,有情有義……月兒萬般欣慰,沒有看錯相公為人……」
我嘻嘻一笑,摟著她的腰肢,低頭親暱地道:「只要有你伴著我,做不成大事又算得什麼?」
月兒神色歡喜,眼波流轉,口角生春,貼著我輕輕道:「你先洗一洗,奴家一會兒給你看樣新玩意兒……」
月兒她眉目含春,臉泛桃花,我料想今晚一定又有好玩的東西,只不知古怪到何等程度,不由得心癢難止,大為期待,連忙呼喚下人準備熱水。
匆匆梳洗完畢,我隨便披了件軟袍,滿懷希翼的走進內室。
臥室中燈火通明,四周點滿了蠟燭,恐怕有上百枝,驟然踏進來,那亮光令人頗不適應。月兒曼妙的斜躺在屋子正中的大圓桌上,身上披了件綠色絲袍,衣襟下擺卻敞開著,露出一對微微交疊的修長美腿。
明亮的燭光映照,再加上翠綠絲袍的烘托,月兒潤澤的肌膚好似發著光,雪白得刺眼起來。那交疊的雙腿以一種極妙的姿態向我展現,益發顯得她大腿圓潤結實,小腿修長纖細。更有甚者,那玉足尖端、光潔小巧的可愛趾甲,竟也塗上了鮮紅的鳳仙花汁。
月兒似乎不經意的抬了抬腿,那衣襟下擺頓時敞得更開,我的目光情不自禁往上移去,正要看到大腿盡頭,那膝蓋卻微微一側,頓時擋住我的視線。
我心中一急,舉目向月兒望去,只見她似笑非笑地望著我,神色間竟然妖艷無比,不由得心旌搖晃。看到她的臉,我這才注意到,她不但蓄意加重了眼線,又把自己豐潤的雙唇塗得嬌艷欲滴,在左眼之下,更特意點了一顆漆黑的眼淚。
後漢梁翼的老婆出了名的騷媚,她愛梳墜馬髻,走路用折腰步,與人說話之時,經常蹙眉捧心假裝心痛,更有一項發明,便是月兒現在畫上的「涕妝」。不知不覺間,我已是口乾舌躁、心中亂跳,胯下的毒龍暗暗抬頭,將衣袍輕輕頂起。
月兒瞟了我下體一眼,似乎羞澀的掩嘴微笑,眼神卻大膽放蕩,又牽住衣襟慢慢拉開,將小腹展現在我眼前。
四個多月的身孕令月兒肚臍以下都膨大起來,我看著那雪白豐隆的小腹,心中突然升起股強烈的慾火,玉莖一下堅硬筆直。月兒吃吃媚笑,又招手嗲聲道:「相公,你過來!」
我慢慢走上前去,愛不釋手的撫摸她的大腿,正想左右分開,月兒卻縮腿側身閃開,吃吃媚笑道:「不給你看!」
我心中淫興勃熾,猛的把她翻了過來,月兒鮮紅的張了開來微微喘息,酥胸劇烈起伏,豐滿的雙峰幾乎要裂衣而出,那兩顆葡萄驕傲地突起,在繃緊的衣衫上清晰的顯現出來。我心中激盪,抓住她的衣襟正要撕開,月兒卻一下屈腿坐起,一手探去熟練的搓揉我跳動的肉棒,一手撫摸我的胸膛,貼上來媚聲道:「好相公,不要急,人家還有好東西給你呢!」
我又酥又麻,一把抱住她就想咬住那嬌艷的櫻唇,月兒卻縮身左右躲閃,一面咯咯嬌笑。我慾火攻心,呼吸也粗重起來,低頭在她臉頰耳鬢亂親,一面扯開她的衣衫,剛觸上那又軟又彈的乳峰,月兒突然「嗯」了一聲,似乎有些痛苦。
我連忙鬆手,正要關切詢問,她卻摟緊我貼了上來,吃吃媚笑道:「好主子,你弄疼人家了!」
我心中大恨,一把抓住她的長髮,罵道:「死賤人!」
月兒「啊」的柔弱叫了出來,明媚的大眼睛幾乎要滴出汁液,顫聲道:「好主子,奴婢是要留著嘴替你吹呀!」
她微微顫抖的紅唇塗了厚厚一層油亮的胭脂,我只覺心搖神馳,肉棒好似凶險鋒利的長矛,在空氣中不住揮舞。月兒用力掙扎,撲入我懷中在我胸前又咬又舔,然後逐漸往下俯去,我扶著她的螓首挺出下腹,連忙低頭仔細打量。
月兒的一對小手握住了粗壯的肉棒,她用雙肘撐住桌面,慢慢俯身湊前,吐出鮮紅的小舌尖,輕輕舔住馬眼泌出的粘液,然後微微後縮,頓時就拉出一條閃亮的銀絲。
玉莖堅硬得疼痛起來,我呻吟了一聲,月兒立即把碩大的龜頭含進灼熱的口腔,然後激烈地吞吐起來,屋中響起響亮的「嘖嘖」聲,鮮艷的胭脂溢出她的紅唇,玉莖上片刻就粘滿了淡紅的口涎。
月兒睫下那顆醒目的淚珠令她的臉不真實起來,時而幽怨,時而可憐,時而聖潔,時而妖媚。我心中百感交集,按住她的螓首快速抽動,正覺酣暢淋漓,週身毛孔似乎都張了開來,兩腋生風,遍體舒爽,月兒卻突然躲閃開去,摀住嘴狡黠地望著我,眼神中儘是促狹的笑意。
猙獰閃亮的肉棒暴露在空氣中不住跳動,我呻吟道:「寶貝兒……」
月兒捂著小嘴,慢慢將口中液體輕輕嚥下,然後牽住我的手,膩聲道:「好相公,月兒給你看……」說著輕輕平躺下去。
她慢慢曲起雙腿,將美妙的下體緩緩向我展現,那神秘的入口已微微打開,露入殷紅狹窄的幽徑,鮮艷珍珠驕傲挺立,白嫩鼓脹的蚌肉似乎已浸透了晶瑩濃稠的汁液,美味可口,令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我立即就要探手去摸,月兒卻側身躲過,暱聲道:「不許你!」
我真的有些生氣了,悶著聲不說話,月兒毫不擔心,偷偷抿嘴微笑,探手從桌後取出一個玉瓶,又側了回來。她打開瓶塞,慢慢將瓶中透明涎滑的液體倒上自己的桃源,然後順著大腿倒了下來。
房間裡立即充滿了那液體的濃香,濃稠的涎液慢慢流下,她修長的大腿頓時亮晶晶一片。我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胸中悶氣早已不翼而飛,心裡砰砰直跳。月兒最後把一對玉足塗上涎液,然後放下玉瓶,又對我曲起雙腿,卻用玉足撥弄起巨大的肉棒,一面軟語求道:「好相公,你別生氣,月兒是怕自己忍不住,才不給你玩……」
那涎液頓時粘滿我巨大的下身,我敏感得輕輕顫抖,低頭看著她白玉般的小腳靈巧地搓揉我的下體,讚歎道:「寶貝兒,這……這可真奇妙!」
月兒輕輕媚笑,神色放浪至極,用大趾和次趾輕輕夾著紫紅的龜頭,陣陣痛楚傳來,我不由微微閃避。月兒又把另一隻玉足也伸上前來,一起合攏用腳掌心握住棒身,然後前後套弄,發出「滋滋」的聲響,又嗲聲呻吟,媚眼迷離,臉上神情銷魂放蕩。
我大感舒暢,配合著前後挺動,月兒的小腳越搓越快,渾身上下都扭動起來,胸前豐滿雙峰輕輕蕩漾跳躍,讓人神魂顛倒。殷紅的桃源洞口因為雙腿的伸曲微微開合,好似細細喘息的小嘴。
我握住她的腳腕用力挺動,讓紫紅粗大的玉莖快速摩擦她柔軟溫暖的腳心,一面死死盯著那亮晶晶、濕漉漉的緋紅溪口。月兒發現我的視線,便慢慢拉開兩片肥厚的蚌肉,顫聲道:「好相公,月兒給你看!」
我喘息起來,月兒掙脫我的手,把豐隆挺翹的玉臀挪到我身前,然後側臥屈起雙腿,暱聲道:「相公,你把寶貝放到奴家腿上……」
我依言將巨大的肉棒放入她雙腿之間,月兒交疊起大腿,玉莖頓時被緊緊箍住。我這才明白她為何要在雙腿塗上滑液,連忙按住她用力抽插起來。
她豐滿大腿間滑膩而溫暖,雖遠遠比不上插入蜜穴的銷魂滋味,卻也算是不錯的代用品。我狂野地挺動,玉莖越來越是火熱,月兒舉手在我胸前輕輕抓撓,弄得我心癢難耐,又配合細聲呻吟,不時輕輕顫抖哆嗦,好似快活無比。
她的表情又騷又媚,我忍不住將手指挖入她的小嘴。月兒立即吮吸吞吐,又吐出舌頭糾纏舔吸,我再忍不住,玉莖一下插到她大腿頂端,頓時來到兩片粘膩的蜜唇間。我一面用力壓著她的玉臀,一面瘋狂挺動。月兒蹙眉夾緊雙腿,輕輕扭動腰肢讓肉棒撥弄灼熱陰唇。我只覺渾身酥麻,玉莖一下漲大。月兒立即察覺,撐起上身激盪地道:「好相公!賞給月兒喝!」
我嘿嘿淫笑,取出肉棒大力套弄。月兒就要掙扎下地承受,我按住她的玉臀道:「寶貝兒,你看!」
月兒不解地向下望來,我握住根部,甩動肉棒拍打著她的玉股,開始強勁的噴射。精液射在她的玉臀、大腿,再緩緩流下,月兒面頰暈紅,卻俯下身將玉臀撅的老高,一面回手替我抖動火熱的肉棒。我大力喘息,輕輕擺動,粘稠精液兀自股股噴出,甚至射到她雪白的玉背。月兒扭著屁股,手上一面快速套弄,待我快活過後,慢慢把殘餘的精液在自己下體塗勻。
我將自己和月兒擦拭乾淨後,兩掌把蠟燭打滅,抱著她上了繡床。雖然不是真個歡好,卻也費了咱們一個對時,街上已響過了三更的更鼓。
似乎是剛合上眼,就聽到細碎的腳步聲。我睜開眼來,見天色仍未亮,只聽外面有人叫了一聲「非兒不可鹵莽」,咱們外面的房門已被撞了開來。
花非兒衝進內室,口中焦急叫道:「哥哥,哥哥!」
月兒忙趁黑穿著衣衫,我一頭霧水,坐起道:「花姑娘?」
花非兒聽到我的聲音,大喜撲了過來,我連忙把她扶住,起身點亮銅燈。她見到我的身影,更是激動,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傷心地道:「哥哥,你怎麼趁我睡著,就一個人走了!」
我見了她的情形,心知不妙,連忙安慰。屋外傳來女人的聲音,道:「公子,小婦人虞琴打擾了!」
我忙道:「花夫人請進!」
虞琴和蘇小葉走了進來,兩人見到房中插了上百枝蠟燭,不由愣了一愣。我心想幸好月兒已洗掉濃妝,不然她們不被嚇一跳才怪。
虞琴雖想謝我救出非兒,可沒料到會如此尷尬見面,正要先致歉,月兒卻站起微笑道:「小葉!」
蘇小葉上前拉住她的手,月兒衣衫單薄,圓隆的小腹就很明顯,小葉不由露出驚喜神情,道:「月兒,恭喜你!」
月兒俏臉微紅,虞琴見她有孕在身,神色更是不安,歉然道:「打擾夫人休息了,咱們立即就走!」見非兒抓著我的衣擺不肯鬆手,柔聲道:「非兒,跟娘回去吧!」
非兒充耳未聞,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我的臉一眨不眨,似乎怕我憑空消失。
我柔聲道:「非兒,你娘和你說話呢!」
非兒撅嘴道:「哥哥你怎麼也忘了,那壞蛋把非兒的家人都殺光了,我娘也被他殺了!」她說著說著就傷心起來,眼裡也充滿了淚水。我笑道:「非兒弄錯了,那天你娘不在家,她就是你娘啊!」說著往虞琴一指。
非兒回頭望了一眼,斷然道:「我不認識這女人!這女人壞透了,她不讓我來找你!」
虞琴黯然垂淚,我暗叫不妙,問道:「你家住哪裡,你知道嗎?」非兒臉紅嗔道:「哥哥討厭,人家怎會不知道!」
我盯著她慢慢說道:「昨天的事,你還記得嗎?」
非兒露出回憶神情,撅嘴道:「非兒當然記得!昨日下午我正在房裡寫字,突然聽到阿康慘叫,我從窗子望出去,就見到了那壞人。他砍死了曾大姑和二叔,又把弟弟踢來撞到牆上,我二嬸本來想去抱弟弟,也被他砍成兩段。那壞人走進廚房,我就聽到阿瓊她們尖叫,我看著他殺了爺爺奶奶,想要逃跑,但就是跑不動……這時我媽媽回來了,她拖著我往門外跑,但是壞人追了上來。他殺了我媽媽,然後把我打昏了……我醒了後就在那屋子裡,他就……他就……」
她臉紅起來,我打斷道:「你媽媽昨天本來不在家?」非兒搖頭道:「她說要去河縣的,不知為何又趕了回來……」
我點了點頭,這小姑娘除了對她娘的事混淆外,思路算是相當清晰。我見她面色雖然蒼白,但神色間卻頗為平靜,倒像是說和自己不相干的事,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你不怕了嗎?」
非兒立即道:「有哥哥在,非兒什麼也不怕!那壞人欺負我的時候,非兒的確怕得要命,但哥哥一來,非兒就不怕了!」
她把熾熱的仰慕毫不掩飾的寫在臉上,倒令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拉起她的小手,三指搭上脈門,本打算替她把脈,這小姑娘卻不知想起什麼,突然間渾身火熱。我連忙若無其事的把她的手腕放上桌面,笑道:「我給你開的藥,你喝了沒有?」
非兒做錯事一樣垂下頭去,細聲道:「非兒睡醒後找不到哥哥,她們卻要我喝藥,非兒不知道是哥哥讓我喝的……」
我笑道:「現在你知道了?呆會兒回去就喝……」她卻突然激動起來,小臉通紅,大聲道:「我不回去!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你又想丟下我!我已經沒有親人了,你再丟下我,我就去死!」
我頓時頭大如斗,見虞琴也是一臉蒼白不知所措,便乾笑道:「非兒,怎麼可以和大哥哥這樣說話?」
非兒滿腔憤怒頓時全化作委屈,眼眶兒一下子通紅,一面緊緊拉著我的手,一面卻嗚嗚哭道:「哥哥壞,哥哥對非兒一點也不好!」
我只覺滿嘴發苦,正不知如何是好,月兒走上前摟著她柔聲道:「是哥哥不好,欺負咱們非兒妹子!妹妹別哭,姐姐替你罵他!」
非兒抬頭望了她一眼,只見月兒嫣然微笑,千嬌百媚,風情萬種,頓時如沐春風,不知不覺收住了哭泣,艷羨道:「姐姐,你好美呀!」
月兒擰了擰她的小嘴,嬌笑道:「非兒的嘴可真甜,哄得姐姐好開心!」非兒歡喜莫名,咯咯嬌笑,月兒微笑道:「夜好深了,非兒也累了,要好好休息,咱們旁邊有間睡房,非兒就睡大哥哥的隔壁,好嗎?」我笑道:「是啊,大哥哥不會再走掉,你乖乖去睡覺,明兒一大早,哥哥就來叫你起床!」
非兒的身子本來就相當虛弱,聞言頓時疲憊不堪,眼皮都像抬不起來。虞琴連忙上前扶住她,非兒歪在她肩上,立即迷迷糊糊半夢半醒。虞琴感激道:「多謝公子和夫人,小婦人這就帶她回去……」
我搖頭道:「非兒姑娘出現離魂現象,正是心神大傷之證,此時最忌情緒激烈波動,花夫人還是讓她在這裡休息吧!」
虞琴想不出更好辦法,只好點頭。蘇小葉扶著月兒坐上牙床,笑道:「月兒,你可要小心身子,快休息吧,那邊就讓我代你打理……」
月兒點了點頭,拉過薄被輕輕搭著小腹,小葉望了過來,臉蛋紅紅的甚是美艷。雖然這裡是客棧,但我卻算是主人,忙起身招呼道:「兩位請隨我來!」
小葉整理好床鋪,和虞琴一起扶著非兒臥下,才走了出來,對我道:「花夫人想在這裡守著非兒姑娘,我去替她取藥……」
我歎道:「小葉,大哥現在可麻煩了,該怎麼辦呢?」
她愣了一愣,臉紅道:「大哥好人做到底,就暫時敷衍一下非兒吧!」
我苦笑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也不用忙著去取藥,她這癥結已成,一時半刻誰也沒有辦法……」
小葉苦惱道:「那怎麼辦?她還不認識親娘呢!」我打量了她一下,突然低聲笑道:「這樣也有個好處,她娘一下子倒死不掉了!」
小葉頓時白了我一眼,嬌嗔的女兒神態動人心弦。見我注目,又暈生雙靨,偷偷側過身子。我湊近少許,凝望著她優美的粉頸,柔聲道:「妹子,你也回去休息吧!」
小葉似乎感受到我的氣息,一時間心搖神馳,輕輕「嗯」了一聲,腳下卻紋絲不動。
我見了她這般模樣,心中更是柔情蕩漾,鬼使神差的又踏上一步,只差便要貼在她身側。小葉渾身火熱,螓首低垂,白玉般的粉頸似乎也紅了起來。我嗅到她身上清馨的處子芬芳,神智一昏,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我的唇一觸到她的耳鬢,兩人頓時不約而同渾身一震,我清醒過來,連忙退後道:「小葉,對不起!」
小葉滿面通紅不敢看我,過了半晌,才蚊蚋般的說道:「你……不用……」
我呆呆的不知說什麼才好,她等了片刻,見我沒有反應,忍不住看了我一眼,又低頭抿嘴笑道:「大哥,我走了!」
我點頭道:「好!」
小葉的嘴角動了一下,忍著笑道:「你快進房吧,月兒一定還在等著你呢!」
我點了點頭,道:「你也快回去吧,小心些!」說完就轉身回房。
月兒當真還半躺著等我,她見我一臉木然,奇道:「相公,怎麼了?」
我坐到床前,皺眉歎道:「月兒,相公剛才忍不住親了蘇小葉一下……」
月兒拚命忍住才沒笑出聲來,又正色道:「那又怎樣?」
我皺眉道:「可是……」
月兒見我不說原因,心中已明白是和金鈴有關,問道:「那你喜不喜歡小葉?」
我不由默然,她笑道:「小葉不會在意的!」
月兒對我一片癡情,所以想法簡單,我搖頭道:「她的家人、朋友都會在意,相公這樣做,等若是害了她……」
月兒笑道:「興許她願意被相公害呢?」
我知道多說也無用,便道:「別想了,咱們睡吧!」
我吹熄銅燈,脫衣上床。月兒靠在我懷裡,片刻就睡了過去,我卻毫無睡意,睜大眼睛胡思亂想。小葉的事倒還罷了,花非兒卻似乎釘死了我。以她現在的情形,若發現我不辭而別,想必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可若是把她帶在身邊,我又怎能進行原先的計劃。
還沒過多久,隔壁突然傳來下床的聲音,非兒開門出來,輕輕走到咱們這邊。
她慢慢推開房門,躡手躡足走到床前,看見我仍在床上熟睡,才放心舒了口氣。
月兒早醒了過來,卻闔著眼裝睡。花非兒站在榻前看了片刻,居然坐上床小心翼翼的躺下,蜷著身子縮在我身旁空隙處,才安心睡起覺來。
我心中長歎,再也無心思索什麼,摟著月兒做起春秋大夢。
天明時分,我又醒了過來,卻是有隻手探入我的小衣,握住了堅硬的玉莖。
我睜開眼來,非兒正輕輕拉起寬鬆的褲管,把粗大的肉棒釋放出來,她全神貫注的盯著我興奮的下體,小手開始溫柔的撫摸。
我不知道是不是該立即出聲制止,但又怕嚇壞了她。非兒覺察到什麼,舉目望來,正迎上我明亮的眼神。她臉上羞赧之色一閃而過,收回小手,卻解開了自己的裙帶。
我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她的手道:「非兒,你做什麼?」
她毫無異色地道:「非兒要侍侯哥哥!」說著就想把自己嬌小的身體貼上來,我抓住她的雙臂道:「不行!你還小……」
非兒挺起胸膛,驕傲地道:「非兒不小了!」
我克制住視線沒有落在她微微墳起的胸前,盯著她的眼睛正容道:「不對,你還太小!等你長大之後,你會遇上你的相公,待你們拜堂成親後,你才可以侍侯他!女孩子的身體是寶貴的,不可以隨便給人看、被人碰!」
非兒惱道:「不是,我已經長大了!非兒就算死也不會把身子給別的男人,非兒只給哥哥!」
雖然明知應該打消她這個念頭,可見她又露出那種偏執和牴觸的眼神,只好先作讓步,我哈哈一笑,爽朗地道:「是,非兒慢慢會越長越大了……咦,你怎麼睡到這房間來了?」
她見我沒有堅持,神色便慢慢緩和下來,撅嘴道:「非兒以後都要和哥哥睡一塊兒!」
我只覺頭痛了起來,月兒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轉頭望了望,睡眼惺忪地道:「妹妹起得真早……」
我笑道:「你以為都和你一樣懶?」她嘻嘻一笑,我又道:「非兒,去給你姐姐打水洗臉!」
非兒滿臉的不高興,氣鼓鼓的應了一聲,下床出去汲水。
待她走出房門,我摀住腦袋呻吟道:「這個小魔星,我真想丟下她……」
月兒歎道:「相公,你丟得下嗎?」
我歎了口氣,黯然道:「昨晚上從聽到假山裡傳出的聲音那會兒起,我心裡就一直不好受,咱們查遍了花園,仍沒有發現入口,我就……」
月兒摟著我柔聲道:「相公,你盡力了——你不用顧慮,這姑娘既與我們有緣,也不必刻意躲閃,日後就順其自然,你把她交給妾身就是……」
我轉頭訝然道:「月兒,你想做什麼?」她嗔道:「難道人家也信不過嗎!」
非兒端了盆水進來,月兒對她招招手道:「非兒,你過來!」
非兒撅著嘴走了過來,月兒笑道:「你想跟著大哥哥,是嗎?」非兒立即點了點頭,月兒輕鬆地道:「我說的話,你大哥哥一向都愛聽,只要你也乖乖聽我的話,我就讓大哥哥以後都帶著你,如何?」
非兒轉頭望著我,我無奈地道:「哥哥最聽老婆的話,她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月兒得意地道:「你信了吧!」非兒盯著她道:「好,我聽你的……」
月兒笑道:「那你現在就拜我為師,以為師傅說的話,你都不可以違背。」
非兒撅起嘴來,低聲道:「你才比人家大多少……」見月兒凶巴巴的瞪了過來,才不情不願的跪下,氣鼓鼓的道:「徒兒拜見師傅!」
月兒點頭微笑,道:「好,乖徒兒,這是師傅的見面禮!」說著從腕上褪下一條寶石手璉,遞了過去。
非兒終是少女心性,見那手璉鮮艷小巧,璀璨奪目,頓時高興起來,連忙戴上腕仔細打量,歡喜地道:「謝謝師傅!」
月兒微笑道:「只要你乖乖聽話,師傅自會有許多好處給你!」
非兒心領神會,點頭應是,月兒又問道:「昨晚和你同房那女人呢?」
非兒嘻嘻笑道:「我偷偷點了她的睡穴,這會兒只怕還在睡覺……」月兒瞪眼道:「快去給她解穴,以後不許對她有所侮慢!」
這師傅翻臉比翻書還快,非兒也能適應過來,撅嘴「哦」的應了一聲,起身走出房去。
我忍不住笑道:「月兒,這招當真有效!」
她得意的哼了一聲,又道:「呆會兒都聽我的,你可不許插嘴!」
我苦笑道:「好老婆,為夫什麼時候違背過你?」
月兒側頭瞟了我一眼,嬌憨地道:「以前沒有,將來更不許你有!」
我撫摸上她圓隆的小腹,親暱說道:「寶貝兒,你有了這至尊寶,難道還怕相公飛出你的手掌嗎?」
月兒「嚶」的一聲撲入我懷裡,吊著我的頸項嗲道:「好相公!你這樣子會把月兒寵壞的!人家只是想試試你,究竟可以對月兒容忍到什麼地步——」
我本以為她是因為有了身孕,所以嬌縱了些,卻未料到原來還有這番心思,低頭不住親吻,愛憐地道:「心肝兒,相公就是愛寵著你,誰也管不了!」
非兒被承諾可以跟著我後,似乎解開了一大心結,走路也半蹦半跳。到了門前,頓也不打一個,大嚦嚦的走了進來。虞琴一臉無奈,卻不能冒昧跟進,正要說話,月兒已道:「夫人請進!」
虞琴走了進來,歉然道:「實在抱歉!非兒昨晚又打擾公子和夫人,都怪小婦人一時大意……」
月兒搖頭笑道:「花夫人,賤妾未經許可,就收了非非做徒弟,失禮了!」
虞琴露出愕然神情,非兒卻已叫道:「師傅,你收我做徒弟,干她什麼事!」
月兒瞪眼道:「師傅說話你也來插嘴,一邊站著去!」
非兒小嘴一扁,可憐兮兮的望了我一眼,卻果真走到一旁,再也不敢插嘴。
虞琴神色間露出一絲為難,斟酌著措辭,小心翼翼的道:「非兒資質平庸,又體質虛弱,恐怕辜負夫人的教誨,不如讓她暫且……」
月兒打斷笑道:「若花夫人有兩全之計,那自然最好,也能解去我家相公的擔憂!」
虞琴聽出她話中的不滿,不由極為難受,傷感地道:「公子好心搭救小女,小婦人萬般感激,非兒給公子引來這麼多麻煩……」
非兒的杏眼逐漸圓瞪,再聽下去只怕就要發性,月兒止住虞琴,道:「想必小葉已告訴你咱們的來歷,你可知咱們做事的規矩?」
雖然非兒是被我救出,虞琴卻仍不願讓她拜月兒為師,自然是因為知道咱們是魔教中人。此刻聽了月兒的言語,心中頓時一緊,遲疑道:「不知是何規矩?」
月兒哼道:「正道中人不是一向把『知恩圖報』放在嘴邊的嗎?」
虞琴的臉色越來越白,神色間卻透出一絲堅決,道:「小婦人自然知道!寒家薄有家業,願贈與公子,以報搭救小女性命之恩!」
月兒淡淡一笑,過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咱們也不要你的家業,你這就走吧,我相公就當什麼事也沒做過……」
虞琴的臉一下煞白,轉頭望向非兒,見她一臉不屑,心中更是驚惶,握拳顫聲道:「你們要怎樣才肯放過咱們!」
月兒微微一笑,向非兒招手道:「乖徒兒,過來!」
虞琴脫口道:「非兒,不要去!」又忙伸手去抓,非兒身段小巧,一錯身就躲到月兒身旁,厭惡地道:「師傅,這女人討厭死了!」
虞琴頓覺一桶冰水當頭淋下,心如死灰呆立當場。我皺起眉頭,覺得月兒太過分了些,正要說話,卻見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只好打住。
月兒這才放下心來,又將非非輕輕摟住,對虞琴道:「花夫人,你曾經抬抬手就破去孫仲予多年精心佈置,如今為何這般失策?」
虞琴醒過神來,抬頭疑惑的望著她。月兒又道:「我知道那小女孩兒對你極為重要,可也要講策略,明知道她把那人當作天人一般,你就不要把對那人的敵意顯露出來。」
雖然虞琴未必同意月兒的說法,但心思卻活絡起來,盯著非兒打起主意。
虞琴還沒有結果,蘇小葉卻來到客棧。我見她手裡拿了個青花瓷罐,笑道:「是非非的藥嗎?」
小葉望了非兒一眼,微微臉紅道:「這是給月兒的……我以為非兒姑娘要多休息一會兒,就讓阿蓮等會拿來……」
月兒笑道:「謝謝你,小葉!是什麼東西啊?」小葉走上前笑道:「甲魚湯,給你補身子的,快趁熱喝了……」
非兒跳起來乖巧地道:「師傅,我去給你拿碗!」說著一溜煙跑了出去。
小葉回頭望了她的背影一眼,奇道:「月兒,非非她叫你什麼?」
月兒嬌笑道:「師傅啊!我收了她做徒兒……」小葉顯然不信,瞪了她一眼道:「你可真頑皮,哪裡像是快要做娘的人?」
月兒此刻見到小葉,似乎更親密了許多,口不擇言嘻嘻笑道:「有人愛寵著我,想不頑皮也難啊!」
小葉頓時臉紅,以為月兒知道了什麼,偷偷瞟了我一眼。我見虞琴半晌也沒有主意,笑道:「月兒的確想收非非做徒兒,但花夫人沒同意……」
月兒頓時撅起小嘴,想是怪我壞了她的計劃,小葉望了虞琴一眼,無奈卻不好說什麼。豈知虞琴聽了我的話,卻歎道:「小婦人愚鈍,實在想不出好辦法……」
月兒見到機會,笑道:「我倒有個法子——只要你跟咱們走一塊兒,日子長了,這事自然會有起色!」
這方法太過匪夷所思,虞琴不由睜大了眼,月兒笑道:「一起走的話,我相公既能替非非治病,你也可以慢慢和她相處,還可以離開這傷心地……」我接道:「如果花夫人要料理生意,也可把非非姑娘交給在下……我保證她不損一毫,過些日病情有了好轉,再把她送回給夫人……」
月兒又道:「若花夫人不放心咱們,就讓小葉做個擔保……」
小葉見月兒笑吟吟的望著自己,不由得又嗔又羞、臉泛桃花,走上前摟著她細聲道:「月兒,不許你欺負我!」
月兒笑道:「我哪敢欺負你……」接著又極低聲笑道:「等你做了老四,我再欺負也不遲!」
小葉「嚶」的一聲把臉藏在月兒頸側,也不知是害羞還是歡喜,我聽了兩女的調笑,既恨月兒毫不理會我的顧忌,又憐小葉一片火熱癡情,心中砰砰直跳。
虞琴見我神思不屬,而兩女扭作一團,不知有多親密,歎道:「不是小婦人疑心公子和夫人,實在是對非兒放心不下……公子和夫人可否稍候兩日,待小婦人將家中事務……」
月兒卻搖頭正色道:「不是咱們故意刁難,我相公要佈置對付孫仲予,不會再把時間浪費在此地……咱們先走兩日,你辦完事後再跟上來……」又轉向小葉道:「若沒有特別的事,你也和咱們一道吧!」
小葉偷偷瞟了我一眼,臉紅微微點頭。非兒拿著個碗走了進來,笑道:「師傅,我給你盛湯!」
月兒微笑點頭,虞琴看了非兒乖巧的神態,眉宇間不由露出一層憂色。
非兒雖然主動積極,但手腳生澀,顯然沒侍侯過人,小葉上前接過瓷罐,笑道:「讓姐姐來吧!」
非兒看了她一眼,不甘心的退到一旁,我笑道:「非非,你不記得她了嗎?」
非兒茫然搖頭,我笑道:「你不認識姐姐,也該認識姐姐的彎刀呀!昨晚多虧了姐姐把寶刀借給哥哥……」
非兒立即上前抽出小葉雪亮的彎刀,果真熟悉無比,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撫摸那優美的刀身,再望向小葉的眼神就多了許多親近,柔聲道:「姐姐,謝謝你!」
小葉憐意大作,微笑道:「非非,姐姐教你刀法,你想不想學?」
非兒大喜點頭,興奮得臉蛋兒都紅了起來,握著彎刀再不肯放手。月兒嬌嗔道:「哼!小葉,你竟然和我搶徒兒!」
小葉一下子哭笑不得,非兒雖然不捨,但見了她的模樣,仍回過頭來,對月兒楚楚可憐地道:「師傅,你別對姐姐生氣,非非不學了……」
月兒忍俊不已,噗嗤嬌笑道:「傻丫頭!姐姐又不是外人,你也拜她做師傅好了!」
此言大合非兒心意,她立即就要行拜師大禮,小葉忙摟住道:「非非,姐姐都還沒滿師呢!」
月兒嗤鼻道:「你就別自謙了……只要有東西教非非,你就能做她師傅……」
頓了一頓,又壞壞笑道:「你若是沒滿師,是不是也不嫁人?」
小葉頓時大羞,非兒沾染了月兒的靈氣,行事也機靈起來,一下子跪倒磕頭道:「徒兒拜見二師傅!」
小葉一時疏於防備,這一下就沒攔住,又因心裡著實憐極了這小姑娘,便把她扶了起來,柔聲道:「好吧,姐姐就收你做徒兒!」
月兒嘻嘻笑道:「她嘛,你該叫四師傅……」非兒露出疑惑的表情,小葉大嗔回頭,卻死活不敢看到我這邊,盯著月兒跺足道:「月兒!你再瘋,我可要撕你的嘴了!」
月兒調侃小葉已是過分,更當著虞琴的面,就很是居心叵測。我端起甲魚湯,笑道:「真香!」一面慢慢送到她嘴邊。月兒瞟了我一眼,抿嘴一笑,專心喝起湯來。
虞琴自然看出小葉和咱們不簡單,更加捉摸不透咱們的用意,見不可能讓非兒心甘情願跟自己回家,便道:「如此小婦人就先回去交代事務,非兒要麻煩公子和夫人照顧了!呆會兒我讓人把她的東西送來……」
月兒搖頭道:「花夫人你不要多心,依賤妾看,她以前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再用……」
月兒有時似乎全心全意的為非兒著想,有時又好像要挾天子以令諸侯,虞琴自問看不分明,自身的立場也就搖擺不定,心中的忌憚不由又深了一層。
月兒從懷裡取出一個血紅的翡翠玉戒遞了過去,頗為擔心的道:「兩日後你帶著它到鷹潭南城門,自會有人接應,帶你來見咱們……這是相公送給我的,你可別弄丟了……」
虞琴哭笑不得,慎而重之的收了起來,又望了非兒一眼,才告辭離去。
虞琴走後,我抽個空偷偷問月兒道:「鬼丫頭,你對她玩那麼多手段做什麼?」
她抿嘴笑道:「她不放心,自然會跟著咱們,就不會想去自盡了……況且人家不是有身子了嗎,一路上有個人給主意也好啊!」
我瞪眼道:「你再騙我,可要挨板子了!」月兒媚笑道:「好相公,當真什麼也瞞不了你——她不是對福建相當熟悉嗎,這回就讓她佈置魏老鬼的逃竄路線,定能輕鬆過關!」
這些好處我自然也曾想到,卻知她一定還有其他用意,嗤鼻道:「哼,呆會兒有人要挨板子咯!我一定狠狠地打!」
月兒大發嬌嗔,撒野道:「你要打便打,打壞我沒關係,只別打壞你女兒!」
我苦笑道:「心肝兒,你死活不告訴我,難道見不得人嗎?」
她哼了一聲,卻轉移話題道:「相公,你打算如何處置非非?」
我奇道:「自然是替她治病……」月兒沒好氣地道:「那還用說——她對你鐵了心,有沒有病都會這樣,你怎麼處置?」
我有些尷尬道:「月兒,非非還是小姑娘,哪裡能談這些……」
她卻搖頭道:「相公,你曾說過,為醫者只有取得病人的信任,針對病患的心結,既治病、又治心,才能療效若神、無往不利,如今自己反倒疏忽了。」見我無語,又低聲說道:「你可以哄她一時,但若日後又棄她而去,只怕傷害更大——非非雖然現在還是小姑娘,但已是出落的美人胎子,難得她把你看得比什麼都重,你也不會在意她的遭遇,不如就早下決定,也好安她的心。」
月兒的話雖然小聲,但不知有意無意,又能讓小葉聽到。小葉看似正一心指點非兒握刀的訣竅,粉頰卻浮起兩朵紅雲。
我知道月兒的用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月兒得意的抿嘴一笑,站起道:「乖徒兒,師傅教你輕功身法!」
兩女正要去院中,唐火蓮卻拿著藥趕了來。眾女相見,自然是一陣親暱寒暄,我取水將碗洗淨,盛藥喚道:「非非,來吃藥了!」
非兒應了一聲,歡歡喜喜走了過來,雙手接過藥碗,輕輕道:「謝謝哥哥!」
我點了點頭,她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又捂嘴苦著臉道:「好苦啊,哥哥……」
我笑道:「漱漱口,房裡有桂花糖,吃兩塊就不苦了!」
非兒看我眼中露出愛憐神色,頓時好似從心裡甜了起來,稚氣未脫的俊俏小臉泛著光彩,忙應了一聲,取水漱口,又跳進內室找糖吃。
月兒滿目笑意,小葉若有所思,阿蓮只當是尋常吃藥一幕,不知兩女為何停下,見她們半晌未語,笑道:「知道嗎,慕容小睫剛剛也到了寧都,這會兒只怕正在東大街拜祭!」
月兒頓時來了興趣,問道:「阿蓮,你見到她沒有,是什麼模樣?」
阿蓮天真的道:「人太多了,我只看到背影……身材很苗條,衣服很好看,難怪叫第一美人……」
眾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阿蓮心不染塵,清純可愛,若果真經歷歲月蹉跎仍不變色,那才是名副其實的「一品紅蓮」。月兒笑歸笑,卻低頭望了望自己的小腹。我知道她的心意,笑道:「阿蓮你錯了,就算當著慕容小睫那丫頭的面,我也要說,我老婆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阿蓮噗嗤笑了出來,月兒嬌媚白了我一眼,又歡喜得垂下頭去。小葉摟著她笑道:「月兒,我敢保證,你相公這樣說,不算是應那句『情人眼裡出西施』!」
這自然是誇月兒貌美,月兒卻湊到她耳邊,輕輕笑道:「若他誇你是西施,那你們算不算情人?」小葉又羞又嗔,伸手咯吱月兒。月兒最是怕癢,笑得花枝亂顫,一面軟語求饒。非兒抱著個瓷罐出來,見狀大為興奮,放下罐子上前拉開兩女,笑道:「二師傅,你別欺負我師傅!」
月兒吃吃嬌笑,小葉嗔道:「非非,你別被月兒迷惑了,是她欺負我!」非兒卻笑道:「你讓著師傅些吧,她懷著哥哥的寶寶呢!」
月兒得意笑道:「好徒兒,真不枉師傅這般疼你!」
小葉歎道:「非非啊,你小小年紀,哪來這麼好的度量!」
非兒輕輕扶著月兒,抿嘴一笑道:「有桂花糖,你們吃不吃?」
我坐到桌前,笑道:「月兒,別瘋了,大家坐下來聊聊!」
眾女聞言都走了過來,我問道:「小葉,你是什麼時候到的寧都?」
小葉坐下道:「收到消息時,我和阿蓮剛好在梅江,立即順流而下,到的時候天剛黑,算比較早……」
我點頭道:「現在有哪些人在主持?」她笑道:「有身份的人雖然越來越多,但泰山天權道人首先接手,就仍由他主持,此外就是武當一瓢、黃山掌門谷非凡、『神鞭』吳頌、鐵面判官崔道山,餘者多為碌碌,不入大哥法眼……」
我咋舌道:「小葉,你不是想挑起眾人與我決一死戰吧?」
眾女一起咯咯嬌笑,蘇小葉改口道:「好吧,英雄還有許多,只是我蘇小葉沒耐煩放在心上……」
阿蓮笑道:「不是,來之前我聽說昨晚又有一批來祭拜,有少林心鏡大師、南宮家主南宮遠、長白派『白頭翁』沙河,年輕一輩的,比如太白雙英的羅英傑、峨嵋方浩然,還有這次比武大會敗在楚大哥手下的楊青藹,都比較出名,據說談醉秋也來了……」
月兒笑道:「到底是丐幫大小姐,消息這般靈通!」
阿蓮嘻嘻笑道:「咱們丐幫弟子若是不會講話,就連剩飯都要不到,長久下來,自然人人磨練了一張嘴皮子,所以功夫雖然不好,但傳話卻是蠻快。」
眾人不由莞爾,我搖頭道:「阿蓮可千萬別妄自菲薄,貴幫不求錦衣玉食,不求黃金白銀,更能明白公道所在——大哥一向不大看得起七派,但對貴幫卻甚是敬佩!」
阿蓮嫣然一笑,小葉道:「那大哥把你教中的事做完後,就加入丐幫吧,有阿蓮照顧著,起碼也能做個蓮花使者……」
月兒對她笑道:「我可不願做叫化婆……你願意嗎?」
蘇小葉嗔道:「你說你的,幹嘛又扯到我身上!你看阿蓮也沒什麼不好,她好歹也算是個小叫化婆……」
阿蓮叫道:「哎,難聽死了,什麼小叫化婆!」月兒和小葉笑成一團,我歎道:「你們連阿蓮也要欺負,真是太沒人性了!」
兩女一起瞪眼,我又笑道:「阿蓮,你們幫裡來了哪些頭目?」
阿蓮道:「已到的是執法長老塗世雄,另外宋長老、鄔長老正在趕來……」
我笑道:「李長老在哪裡,可以告訴我嗎?」
她笑道:「有什麼不可以的……李爺爺在鐵牛關一帶,我爹怕中了賊子的調虎離山之計,就沒讓他來。」
我早料到是這樣,笑道:「大哥有個秘密,不告訴七大派無妨,但卻要向大小姐備個案……」
阿蓮聽我說的有趣,嘻嘻笑道:「那是什麼?」我笑道:「其實和合老賊魏修年早死了,最近那個……」
阿蓮指著我,「哦」的拉長聲音道:「我知道了,最近那個定是你在搞鬼!」
我訝道:「你知道?」她抿嘴笑道:「前兩日鍾無弦老前輩要尋三個人,說其中那年輕男子精通易容,醫道精湛,內力深厚,你知道他找上咱們幫裡哪一位幫忙嗎?」
我苦笑道:「李長老?」阿蓮笑道:「不錯,李爺爺當時就懷疑是你,只是不知你的用意……」我心想阿蓮也並不是毫無心機,笑道:「就算鍾無弦找的人是我,也不能說明是我扮的魏修年……」阿蓮笑道:「誰讓你裝神弄鬼,一個勁只想讓他知道魏老賊已死掉!你一說起魏修年,我就知道是你扮的!」
我笑道:「那時大哥還未有準備,就讓他祖孫倆認了出來……大哥總要先和孫仲予搭上線,逃命才有價值呀!」
阿蓮撇嘴笑道:「才不是呢,你若不想被追殺,把易容改過就是,幹嘛又巴巴的跑去給人家治病?」
我苦笑道:「大哥是治病為主,兼向他作點暗示,誰讓他那麼厲害,被他追殺可不是鬧著玩的!大哥也不想被丐幫眾位英雄趕得無處藏身,還望妹子手下留情!」
阿蓮白了我一眼,抿嘴笑道:「我會跟我爹說明白,至於他還要不要派人追殺你,我可說不准!」
小葉提醒道:「還有鍾老前輩……」
阿蓮點了點頭,又笑道:「楚大哥也真是大膽,你現在扮成魏老賊試試,馬上變成過街老鼠,休想安生吃頓飯、睡個覺!」
小葉擔憂地望了我一眼,我笑道:「不用擔心,又不是要和正道硬拚,若當真有危險,改回裝扮就是,莫非明知我不是魏老鬼,也非要把我殺了洩憤?」
小葉稍覺安心,阿蓮問道:「楚大哥,那你現在和孫仲予搭上線了嗎?」
我點頭道:「搭上了,咱們來這邊本是想虛晃一槍,然後直插福建,不想遇上這事……」
阿蓮看了非兒一眼,道:「楚大哥,你心眼真好!」
她自然而然流露出欽慕神情,我微笑道:「你也會做的,不是嗎?」
阿蓮小臉微紅,道:「可我……武功不好,又不會治人……」
我微笑道:「阿蓮,武功這事急不得,你有名師指點,日後再加把勁,前途不可限量……況且大哥的醫術只能治一兩人,但丐幫卻可治天下人,你又何必在意會不會醫術呢!」
阿蓮眼中露出感動,正要說話,卻聽見外面傳來一行極輕的腳步聲。
數人走到門前,當先一人道:「阿彌陀佛!老衲少林心鏡,求見楚公子!」
小葉和阿蓮都露出愕然神色,我不由冷笑連連。她倆不會洩露底細,自然是虞琴將我的來歷告訴了對方,目的恐怕只有一個,就是要我交出非兒。
做了那麼多事,卻換來這般結果,就算我涵養再好,也難免氣憤。正所謂關心則亂,只想不到她的偏見頑固到如此地步,竟寧願拿女兒的健康與性命做賭注。
我微微一歎,道:「大師請進!」
五個人魚貫而入,當先一名老僧又高又瘦,身上沒有二兩肉,輕飄飄的好似根竹竿。第二人從他身後轉出,居然就是花家大少奶奶虞琴。她一身孝服,頭簪白花,但微微臉紅,眼光盯著地上,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再後來三位一字排開,兩道一俗,那中年文士雖已達天命之年,但神采風流,面如冠玉,眼神銳利,身上一襲青緞長袍精細高雅,益發顯得瀟灑倜儻,令人心生好感。
咱們起身迎客,五人雖見蘇小葉和唐火蓮在場,卻絲毫沒有露出異色,心鏡合什道:「老衲心鏡,見過楚公子、楚夫人,見過唐大小姐、蘇姑娘!」
眾人恭敬回禮,我微笑道:「不敢!大師蒞臨,在下夫婦受寵若驚,咱們兩人初到貴地,未及造訪,還望大師見諒!」
心鏡微笑道:「公子客氣!」說著側身道:「老衲替公子引見……」他指著那最左面那魁梧道人,笑道:「這位是泰山派天權子道長。」
我抱拳道:「見過道長!」天權子打了個稽首。心鏡向中間那名六十多歲、鶴髮童顏的老道士道:「這位是武當一瓢道長!」
我抱拳恭聲道:「久仰道長大名!」一瓢回禮道:「不敢!」
心鏡又指著那中年文士道:「這位是南宮世家家主,南宮遠大俠……」
我施禮道:「幸會!」南宮遠淡淡的回了一禮。
我轉向眾人,笑道:「四位『前輩』德高望重,在下夫婦仰慕已久,時常期盼一見,只不過在下福薄,一直無緣,想不到此番一齊大駕光臨,令此地蓬壁生輝,在下驚喜萬分……月兒,快來拜見四位前輩!」
四人又好氣又好笑,心鏡合什道:「公子不用客氣,公子扶助弱小、剷除左丘虎這魔頭,咱們特來致謝!」我笑道:「舉手之勞,只要前輩不怪在下擅越,余意已足!」
心鏡笑道:「公子說哪裡話來!」
我微微一笑,道:「各位前輩請坐!月兒,看茶!」說完便逕自坐下,不再言語。
月兒盈盈走出,手中木盤放了五杯熱茶,她春風滿面逐一放在五人面前,一面脆聲相請,慇勤倍至,連花夫人也產生錯覺,對自己恩將仇報的行徑,咱們似乎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心鏡向月兒道了謝,然後斟酌著言辭,慢慢說道:「花家為孫仲予遷怒,正道武林失於防範,痛心疾首,定要緝拿罪魁禍首,且看護花家後人。左丘魔頭既已伏誅,聽聞花家姑娘驚嚇過度,花夫人思女心切,盼能將女兒帶回調護,望公子體諒花夫人舐犢情深,海量成全!」
我「哦」了一聲,望向虞琴道:「果真有此事?」
虞琴見了我明亮的眼神,莫名其妙心慌起來,卻仍點了點頭。我曬笑道:「你一心求死,我把女兒交給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