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曲 第十章 第二人格(下)

  雲石城。

  時已三更,迢遞的夜漏聲,歎和起潮打孤城的節奏,遠遠的傳過,岑寂中涵著一股耐人尋思的永味。無星、無風、無雨,一輪明月高高懸起,便似有團圓意。

  月色皎然,如新磨出匣的寶鏡,寫意的散作一天清光,靜靜的融進水波不興的元江;興許是渡口高起的燈塔的緣故,清白的月光,細看去有些微微發赤。

  忽地風起了,依然無星,雪浪逐歡,打得泊在岸邊的江船竄高伏低。清月孤明,寂寞嫦娥,興許嫌得孤單,在春水方生的元江中化為火樹銀花般的點點寒星……

  風越來越急了,呼啦拉的扯起桅帆簌簌直響,似在為洶湧的浪勢搖旗吶喊。驚恐的叫聲震撼著船外的世界,反為天籟荒原般的存在添了不少生氣……

  消魂無度,忙活了大半夜的靖雨仇兩人駭然從睡夢裡驚醒了過來。雲鬢蓬鬆,猶自眼餳身軟的羽然真珠忽地感到一陣羞澀難當,偏偏酥美得通體皆軟,動都懶得動;但一覺轉醒,怎麼又似陰中生楚,不旋踵腹下湧起一股急切的難耐,她不禁似羞還喜,暗道:「難道給雨哥三招兩式的擺弄,自己就變作放蕩的女人了?」

  靖雨仇翻了個身……

  心中雖作如此想,羽然真珠手下卻下意識的跟著他翻過去。靖雨仇原本會再度入睡的,但是真珠柔軟的後背已然揉到了他的腰側;那種強烈的刺激讓他無法忽略,他必需摸摸她。

  一個輕撫導致另一個,四唇相交,靖雨仇的神志尚未完全清醒,他的身體已然開始和她徐緩而甜蜜的做起愛來。

  「嗯…唔,外面又起潮了?」

  「嘻…嘻…那可得問你呵,要不要為夫推波助瀾啊?」

  「死相耶你,不要想歪了,人家指的是元江潮。」

  「遮莫是為夫弄錯了,那我可得驗驗……」

  「格…格…好了,算怕了你的魔手了——嗯,人家也快了嘛。」

  「據附近的漁民說,這一陣子元江潮頻繁的有些蹊蹺啊——」

  「你這人好無賴呢,不理人家難過的,誰還有閒心管外面的事呢?」

  羽然真珠不依的扭擺嬌軀。

  「嘿,真珠你還別說,你不覺得這種無須著力的感覺別有風情嗎?來,我們試試——嗯,對了,就這樣子,呵呵,是否特別有情趣來著?」

  亭夜時分,雁州烏林峽。

  玉露泠泠,一直隱沒的山月從峽谷林表的上空鋪瀉下來,落在馬蹄敲出的聲聲碎音上,投成了一片斑駁的影子。駁雜的亂影時不時在一臉肅然高踞馬背上的赫連鐵樹身上追逐相戲,他那堅毅的輪廓在沉沉的夜色中,絲毫不因此柔化半分,反越發顯得峻刻。

  他忽地輕歎了口氣,迎過頭看看了天頭的清光桂影,月色格外的清圓,清白之餘紫中帶赤,發出一股妖艷詭異的攝人邪力,嗯,去開望日還只剩得一天罷?

  「比常夜,清光應更多;盡無礙,蟾影自婆娑。」

  他尚記得十五年前妖月橫空的前夕,——正是在那年的今夕——他有幸成了一代宗師陸文夫的傳人,這亦成了他生命由平淡趨於絢爛的契機,此後,他便決心為自己劃出一條撥弄風雲大勢的軌跡。哼,千里清光又依舊,不知今晚,今晚…會否是他生命中又一個傳奇式的契機開端呢?

  蕪城地勢險扼,南浮瀾江,控臥於雁州走廊的北端,其城南隔瀾江相望便是大武六大星子城紫雨城。摘星山的餘脈由蕪城北門入城,自東向西形成了諸如子雲山、臥龍崗、棲鳳山、出岫山一系列山峰,總遏雁北咽喉的折衝關亦賴此成為帝國十大雄關之一。蕪城對於大武而言是滄瀾平原的西北門戶,但對於獸人武裝而言,則是由西域南下西向的最為便捷的通道,他們西域部落對這個地方可謂垂涎已久,奈何一直未得合適的機緣,——雖說刻下大武漸趨分崩離析,但山河險附的蕪城仍為其牢牢把控,城北折衝關更布有十五萬重兵。

  以前他們南下,路雖說有兩條,一是縱穿西域中南與大武接界的維加漠地,一是渡過域西的瀾江然後走馬空氣稀薄、海拔高達三千米的西域高原;但都艱險非常。一旦能把蕪城據為己手,對他們而言,便等若開闢了一條逐鹿帝國最佳的黃金通道,從此不必繞了那麼多危機四伏的圈子,更重要的是,坐城雁北,進可謀攻,退亦可賴高壘深溝畫地為守。

  恩,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得好好把握嘍!

  嘿,真有夠狠毒的,赫連鐵樹腦海裡倏地閃過大武帝國大太子武睿陰騭中略顯輕狂的臉容,哼,還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他老子算計了自個的兄長,而自負狂妄如武沖者,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在他身負重傷的時候,給他落井下石的會是他的兒子罷?

  赫連鐵樹驀地興起一種莫名的期待,自五年前統合西域各部以來,他都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他知道自己對那種越是充滿危險的事,游刃其中,便越感享受生命的快意。

  依照和武睿一方的密約,獸人武裝此行的任務便是絞殺武沖一行,好讓他們免去在皇城兵變的後顧之憂。

  他素來淡漠於兩人間無謂的爭鋒,自問就此一道憑自己無力與武沖爭鋒的,不過他講究的是千軍相對之道,「要在千軍萬馬中,保持冰心一片,才是克勝之道,其他何足言勇。」

  師尊的這句話才被他奉為經典。

  若慎於行事的話,折衝關的十五萬大軍應該沒有攖其鋒銳的機會。不過憑西域獸人軍的強大戰力,再加之戰術運用得當的話,他現下僅有的五萬軍馬未必會輸給對方;亂世爭雄本無終南捷徑可尋。話雖如此,但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哪有背其道而行之、自找麻煩的道理,蠢得去給自己四面樹敵,赫連鐵樹啞然失笑,呵呵,如是那樣的話,他要不是個戰爭狂,便與一般的莽夫又有何異?

  一千血衛,應無大礙,關鍵的還是武沖罷。好個武沖,竟可硬受同居四大宗師的曹、江兩人的合力一擊,無疑是個相當霸道的武學大師,哎,可惜師尊「元神歸竅」一法還尚未競得全功,否則如果再算上武沖重傷在身這一因素的話,他們便穩操勝券了;而現在來說,對武必殺的勝算恐怕只有五五之數了,到時會有什麼變數只好聽天由命了。

  陸文夫,在他內心而言簡直是奉若神明般的存在,雖說師尊最煩那些奉神的禮數了。「形者神之宅」之理,自古一以貫之,但師尊竟然可以奇跡般實現形與神的暫時分離,更奪天地之造化的是,他竟可捨去本尊形體,再尋寄體,其中情景,微乎神乎,若非親眼目睹,任誰也難以相信。

  窮極思變!這就是師尊的不二法門。

  其實師尊當時也是迫不得已,大概是十年前左右,他一次從外雲遊歸來時,不知如何竟弄得五臟六腑俱碎,在已臻化境的先天氣功亦無能為力的情形下,便思以傳聞中的「精神法印」死馬當活馬醫,而身具純陽之體的破財恰逢其會,成了師尊的爐鼎。據師尊說,這功法有「魂飛魄離」、「寄體重生」、「元神歸竅」以及「萬靈返真」四重境界;而這第四重,除了開著《精神法印》的羲農外,從未有人練成。據其典籍記載,一旦修至「萬靈返真」的最高境界,與天地並生自是荒誕不經的虛說,但與彭祖比壽確非妄語。

  刻下師尊的元神與破財的本體還處於貌合神離,尚未完全達至如臂使指、隨心所欲的境界。在此之前,他原有的武技將會暫時處於一種被封印的狀態,因此就目下而言,師尊只能任精神為戰,以收「不戰而屈人之兵」之效;而強用武功的話,其後果很可能會因為肉體承受不住加載的力量而導致形與神的玉石俱焚,到時就真的錯恨難返、回天乏術了。

  此行雖說是兵行險著,但若是能一擊奏功的話,蕪城還不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哼,據他想,武睿打開始便只是想利用他們火中取栗,然後想隨便找個什麼借口,諸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之類的外交辭令反臉不認帳,嘿,有了左宰大人星昭爵的兒子星原作人質,已然是位及人臣的星昭爵總不至於犧牲自己的獨生子罷?赫連鐵樹掃視了眼左方與他並轡而弛的貴介公子。

  「星公子,折衝關容將軍那邊——」

  「鐵樹大人,容與將軍追隨家父多年,受過家父大恩,可說家父對他有再造之恩亦不為過。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容將軍他不會不明白這一道理,況且他的家眷亦全在皇城……所以,容將軍並其大軍可不在大人首要的考慮之中。大人可是拉了在下作保家的,嘿,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做了閻王老兒的女婿——」

  星公子洒然一笑,迎向赫連鐵樹射來的灼灼目光,然後緩聲續道:「不過話雖如此,成敗在此一舉,鐵樹大人文韜武略,也得謀定而後動啊。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成敗昭昭,不外如是——武皇陛下素以武立威,其鐵血手段令大武滿朝文武無不聞之色變;哎,也許你不以我們的做法為然,話跟你這麼說罷,長期以來,武皇朝臣國戚,無論親疏,在他的淫威下無不如臨深淵、戰戰兢兢,恐有什麼行差踏錯,以致惹來殺身之禍:天威難測,真應了古人的話『伴君如伴虎』啊。」

  他悠然歎了口氣,翹首立望,揮鞭遙指了指林空的山月,那截足有五尺長的軟鞭在他內力的蓄意施為下,竟若一竿長槍般陡得筆直,其瞬息生出的立馬橫槍般的強大氣勢更讓赫連鐵樹看得眼中異色連閃。

  「咳,請赫連兄恕過在下失態了。」

  星公子感應到赫連鐵樹的異動,立時回過神來,略顯尷尬的乾咳過一聲,才接口續道:「在下只是想提醒下赫連兄,切不可讓武皇陛下事先獲致風聲,否則止就容將軍能否在陛下的威勢下作到坦然自如一端而言,事情會變得如何糟糕不堪,就完全不在我們的掌握中了;至於容將軍單方面,我們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了,就只等赫連兄一聲號令了,我們枕戈待命就是,呵呵——」

  「好!」

  赫連鐵樹聞言先是一聲斷喝,然後朗聲笑道,「呵呵,恕某眼拙了,於路怠慢之處還請星公子多多包涵!星公子在外的紈褲形跡竟是扮豬吃老虎,你據實說來,是否想賺我來著,想賺我就說嘛,指不准我也想偶爾裝裝糊塗,哈哈;刻才兄弟俊發的風姿,方是你的真面目罷。某平生有願,立誓盡結天下英豪,如果你不介意,我托大呼你一聲星兄弟如何?」

  「嘻嘻,赫連兄客氣了,小弟這點微末道行豈能入赫連兄的法眼。小弟可是打一開始,便真心想交赫連兄這個朋友的。」

  兩人的目光越空交擊,哈哈一聲長笑,赫連鐵樹和星原心照不宣的帶馬向對方靠貼過去,然後以肩膊互撞了一記,倏合即分,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這時,一匹哨馬來報,「鐵樹大人,再有半個時辰,我們便可穿過烏林峽,進入蕪城西郊的上林地界:請傳達下一步的行軍指令。」

  「好!給我傳令三軍,由即刻起,著所有戰士均下馬緩行,人銜枚,馬下鈴。半個時辰後,就空闊地安營紮寨,不得發出任何響動,違令者斬。除開守營的戰士,其他的人可以稍事休息,靜侯今晚的行動。」

  白石城驛外。時值三月暮分,草熏風暖,於路不絕的堆煙柳浪、軟儂鶯聞,似在慇勤勸行。

  「真珠,此去蕪城,怕不有八九百里路啊,刻下兵荒馬亂的,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啊!不過為夫相信你羽然大小姐當有自保之策。」

  「你大可不必朝思暮想為夫的,免得清減了身子,讓為夫心疼啊!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靖雨仇摸著脂香猶存的下唇,目送縱馬加鞭往雁州方向遠馳而去的羽然真珠,臨末又加了這麼一聲——簡直是莫名其妙!

  待真珠沒入長亭轉道不見,靖雨仇忽地沒來由的興起一個念頭,他預感他很快就會同這個玉人重會,呵呵,不會罷,難不成自己會拍馬追去蕪城嗎?咳,武沖那個霸道危險的人物,和他待在一處,好比身挾無鞘的利刃,一個不留神,便可能自傷,他還真有些敬謝不敏;相較下,赫連鐵樹當是個可交的人物,豪邁、大氣、雄才偉略,不過想及他數次不辭而別,靖雨仇又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呵呵,不會在晃點他罷;靖雨仇瞥過真珠消匿的遠端,長空連山抹過一縷微雲,翠峰如簇,其一星馬山孤望於野,哎,算來有時日了,不知大哥、二哥他們是否安好,玉人們是否無恙?想到這,他心頭一熱。靖雨仇長吸了口氣,提馬猛一揚鞭,回去罷!

  雲石城素有四絕:雪白的雲石,淡淡的紋痕顯得素樸而華麗,最為令人稱絕的是,其質地上佳者,夏涼冬暖,因此它成為帝國王公貴族最為喜好的建築材料,是為一絕;冰霧花,非花非霧,乃幾乎絕跡於帝國的名茶也,清香沁人,貴逾黃金,是為一絕;城外東郊芝山,有一泉眼,名為雲泉,終年瘴霧環繞,然其泉水卻清澈甘冽,是為一絕;這最後一絕便是荒於經年戰事的江城良港,城西翼臨江而起的船塢,時至如今,雖說都付與了斷片頹垣,仍教人弛想起當年舸艦迷津的盛況。

  雲石城,雲泉,雲夢茶樓。

  靖雨仇在雲石城待了數日,耳熏目染於城內外的風月佳處,又因著真珠嗜茶,少不了日日來此盤桓逗留一番,想不到竟然也好上了這口。

  這不,歸興方濃的靖雨仇打馬時,不留心瞥見了距他僅一箭之遙的眺江茶樓,硬是忍不住想上來潤潤喉。

  高樓與上,香茗一壺。他一邊悠閒的喝著香茶,一邊寫意的俯眺窗外稀落可尋的斷章風華。

  白雲無心若有意,時與江雪相吞吐,數看遠近下中流,偶有客帆逐水渚,是為元江偶景。

  忽地,靖雨仇的目光被江舟上一個女子的身影攢住了,她著一身白衣,臨風而立,一頭流蘇般的青發垂及纖腰,輕柔的覆貼於嬌顏的白紗遮過了她越發撩人遐思的姿容,靖雨仇正待讚一聲…

  她已然向自己的方向擺起手來,——靖雨仇不解的向自己周近打了一眼,這才發現他的鄰窗多出一個同樣美麗動人的少女,——繼後便揚聲道:「師姐,我在這呢,沒勞你久等罷。」

  一箭風快,數息間,距江岸還有將近五六丈那麼遠,那少女已然橫江掠過水面,然後不待片刻的歇息,足不驚塵的向她早已搶下樓去的師姐飛身迎去。

  呵呵,他剛才還想讚她柔媚來著,想不到這麼野,不過那種靈動的旋律,依然看得久經脂粉的他心神一動,其飄逸之美著實勝過曲院檻亭風荷多多,幾近步韻嫦娥舒舞廣袖。噢,靖雨仇有些不解的懊惱了聲,他倏地發現自己適才竟然全心想著她,呵呵,難道自己與她尚未謀面(僅僅是臨遠一眺,還罩著面紗)心神便為之所奪嗎,嘿,暗笑聲自己指不準是獵艷心起,才會表現得如此不堪,想佳人妝樓顒望,還是快些回家罷,隨後再一笑便釋然了;長身而起,他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往桌上一擱,便待轉身下樓。

  沒奈何,靖雨仇的眼尾不小心由窗台漏了過去,正好捕捉到一個即將沒入遠處人流的倩影,腦海裡適時的現出一個充滿了野性美的少女,——哦,沒錯,怪不得那麼熟眼呢,她正是曾於「魔眼」向他行刺的那個姑娘,時光飛動,她的野性美在行刺前那氣息可聞的近距離表露得尤為讓人震撼,她那雙一霎不霎的大眼睛,她閃著天然光澤微微外朗的丹唇,她艷光四射間凹挑的承輔嬌靨……

  靖雨仇心下驀地閃過一個念頭,身形倏動,甫下樓,便朝那兩個少女隱沒的方向跟了過去,素聞香榭天檀每代只有兩個傳人,他懷疑實際上不止這個數,但其歷代公開行走江湖的弟子,除開俗家長老,至多時亦不會超出兩個,這確實不假;至於多出來的是丫角終老於香榭天檀還是別有安置,這是人家的隱私和自由,他也沒有興趣知道。

  不過目下嘛,香榭天檀除開破財這一俗家長老不算,繼雪青檀、華天香兩個超卓傳人外,竟然一下子又多出兩個來,如此說來,香榭這般架勢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了,靖雨仇一下子便生出濃濃的興趣來。

  雲石城雖然疏落已久,但今天好像正逢上是當地陽月鬧集的頭一天;待他追著風影趕過去的時候,兩人早已沒了影兒。荊雨仇遊目四顧,掃了掃了熙來攘往趕市的人流,一時間怔在原地,真不知該往何去何從。謀思有頃,他當即橫穿過城北大道,逕直朝通往城西民宅區的巷道行去。

  荊雨仇默運玄功,察查起周圍的動靜,驀地心有所感,向一家飛簷雕閣中暗含易數的大院掩去,運起「沖淡」一式。

  荊雨仇越來越發現胎息心法真是妙境不可勝窮,就拿「沖淡」一式而言,他只要運起這一式,敵人休想發現自己的生命氣息,反之呢,如若逆運「沖淡」功法,則會讓暗藏的敵人無所遁形。

  他才步入後院,即從東廂隱隱傳來悉悉簌簌的衣帛摩擦聲,又或是抖抖索索的寬衣解帶聲,間或雜有咿咿唔唔的親熱聲、哼哼卿卿的呻吟聲。

  「好姐姐,這些天可想死我了。」

  「嗯…唔…啊,你這個小浪蹄子,看你急的鬧的,噯呀…裡面又酸又軟,完全提不起半分力氣來,通體都酥麻了,要丟…底下膩津津的好不難受——嗯,差點連正事都給忘了,要是弄砸了,師傅還不知要怎樣責怪呢?」

  捧起兩股,埋首細細添舐吸吮,「嘻嘻,好姐—姐—那也不爭一時嘛!再說了,有我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

  荊雨仇意想不到竟可撞到如此香艷的場景,聽得那一聲聲又膩又媚的嬌喘呻吟,心下禁不住怦然暗動,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兩具作出各色姿勢體態、雪白玲瓏的玉體來……

  情興大湧下,他恨不得湊近去瞅瞅內裡的無邊春色,但終至作罷,以刻下的狀態去採探,不被發現才怪,荊雨仇隨即苦笑著,暗暗自我告戒了聲,看來以後和香榭天檀的女人歡好得萬分小心了,其中暗藏的玄機,只看雪青檀對自個的就足夠了。

  廂房裡雲雨漸息……

  「師妹,三長老的下落有眉目了嗎?」

  「當然!」

  她語氣中略見傲然,「不過事情見得有些蹊蹺,三長老被獸人武裝捋去蕪城了……」

  噫,他們怎麼也往蕪城去了?師姐心裡打了突,卻沒有打斷師妹的話,聽得她繼續往下說。

  「三長老和他們一路可言笑得歡呢,我怎麼也看不出三長老受到挾制似的。可惜我只能遠遠的跟著,聽不出他們都說些什麼來著。嘻嘻,不過呢,我發現了一件大事兒——」

  說到這兒,她緩了緩聲,然後神情得意的望向師姐。

  「看我怎麼治你,讓你賣關子——」

  接著只聽得裡面花枝亂顫的一陣嬌笑,和不亦樂乎的嬉鬧聲……

  「格格…好…姐姐,嗯…我說了,你的手讓我先緩一緩嘛…」

  她依舊是先前那般輕鬆慵懶的語調,聲聲膩人,「我無意中發現了起天大的陰謀,是關於大武皇朝的。大武的大太子武睿正密謀趁武皇出遊的大好時機,於今次妖月行空時在皇城發動兵變——」

  「師妹,你最愛胡鬧了,這等事也來開玩笑…」

  師姐語中帶嗔的道,臉上卻現出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兒。

  「嘿,這可是千真萬確的,哦,對了,師姐,你先看看這個。」

  說著,師妹從袖口裡遞過一張紙條兒。

  「這——茲情體大,啊,師妹,這事你給師門和華師姐傳過去了嗎?」

  「嗯,這事我當然能理會了,我可是第一時間傳出去的。」

  「這麼說來,你的誘鳥都訓練成功,派上用場了?」

  師姐見師妹一臉得意的模樣,隨口讚了一聲,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噯,對了,從這鴻書上有限的信息來看,可以確知的是,武睿與赫連鐵樹的獸人武裝已然達成秘密聯盟了,不過後者不往皇城去幫手,反向蕪城方向集結——」

  「嘻,這個並不難理解,武沖是不在那圍獵嗎,你看是否項莊舞劍,意在武皇呢——」

  靖雨仇的內心像是給烈火燃燒般,卻非是適才上湧的情火所致,他刻下想的,只是希望能在陰謀發生前,趕去給真珠護花,其他的嘛……

  院外,起風了,乍暖還輕寒的,靖雨仇抬頭看了看天色,帝國的風恐怕要轉向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