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先生 第六章 倒打一耙

  見到我帶著清音回來,早已走到另一邊被七、八個年輕男人圍著恭維的性感美人兒,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有心過來再找碴,可是怎麼也無法脫身。

  能在這裡遇到真田鈴,又可以有光明正大勾搭她的機會,還不用擔心這位姑奶奶發火……這是多少青年才俊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圍在她身邊的男子無不是日本年輕一代的精英,很多出身於名門貴族,更有不少平民中的天才,現在已經打拼到專務、總務的位置。

  真田鈴雖然不喜歡這些人,但看著這些日本精英們為自己沉醉,美人兒的心中難免有些高興,不至於像單獨遇到年輕男子時的態度惡劣。

  但也僅是一點點高興而已。真田鈴的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找一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男子來配自己,如果沒有找到,她寧願孤單下去也不願意勉強將就。

  『也許,那個在黑暗中的王者就是自己尋找的目標吧……』聽著精英們滔滔不絕,性感的絕色美人兒心中湧起這個念頭。

  真田鈴想起無所不能的「醫生」,自然又想起上次的烏龍……羞憤不已的性感絕色美人兒不免又橫了我一眼。

  旁邊有人看到她的神情,不覺湊趣地道:「怎麼,真田小姐,那個教書的惹到你嗎?你別和他一般見識,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去女校教女孩子,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真田鈴的黛眉驀地皺起,『姑奶奶對柳俊雄不爽是姑奶奶的事情,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去諷刺他?』「教書的先生是我們國家的靈魂,沒有教書的先生教給你知識,你能站在這個地方嗎?」

  性感絕色美人兒淡淡道:「再說了,柳俊雄有哈佛大學的五個博士學位,他在美國的超級學府哈佛大學都被稱為天才,你覺得你比他更天才?你能在三十歲之前得到一個博士學位嗎?」

  真田鈴的一張伶牙俐齒果然不是吹噓的,幾句話就讓身旁那個號稱精英的貴族子弟滿臉通紅,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對於那個公敵,精英們向來在私下交談時又酸又羨慕。這些話是他們時常聊起的,然而在真田鈴面前,除了這個笨蛋,再沒有其他人敢說。

  相反地,他的朋友們還在暗自嘲笑他的境遇,暗笑他活該。

  清音拉著我,讓我把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和黑釉雲龍金彩牡丹罐的種種細節都說了一遍,結果弄得甜美的幼齒小美女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似乎有些暈頭轉向。

  其實,今天拿出來的兩件珍貴瓷器都屬於修復的瓷器,只不過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修復的程度小一些,黑釉雲龍金彩牡丹罐則是修復程度大一些……黑釉雲龍金彩牡丹罐是屬於高度修復的瓷器,因為它的材料來源於同一時期的定窯瓷器,我的修復水準又很好,其他用料同樣很講究,故而它的價值非常高。

  但絕對不能說黑釉雲龍金彩牡丹罐是正品,就連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也有修復的步驟,在嚴格意義上來講也不能完全屬於正品。

  當然,在這個世界上完全沒有修復、修補過的瓷器,僅僅是所有現存瓷器的百分之一不到。

  想想也是,經過千百年風霜的侵蝕、經過千百年的動亂和顛簸流離,能保存完好不知得花費數十代人多少努力才能達到,所以稀少也是理所當然的。

  正因為完美無缺的瓷器太過稀少,所以這些修復過的、品相很好的瓷器也非常受歡迎。

  真田長運和北條泰豪都不知道自己的收藏是修復品,都以為自己的是完好無損的正品,故而神態非常自豪和驕傲。

  「嘖嘖,泰豪,你真的決定拿這個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出來跟我比試?」

  站在兩張展示桌前面,真田長運似笑非笑地道。

  「不行嗎?」

  北條泰豪哈哈一笑,「老傢伙,你知不知道,並不是越標新立異就越好,瓷器和人一樣都要講究血統!」

  真田長運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北條泰豪所說的當然不只是精美的瓷器,還有兩者的身份差別。

  如果論出身的純正,自然是定窯瓷器超過青花瓷;如果論起身份,北條家族曾經是東瀛的一代霸主,真田家族充其量是一個英勇無畏的武士家族,屬於家臣,不是霸主。

  真田長運和北條泰豪兩個人簡直是天生的對頭,別看現在他們德高望重、風度翩翩,小時候真田長運就諷刺北條泰豪是個不受歡迎的大老粗,因為長得英俊瀟灑的他從小就受女孩子們喜歡,長大了也是,直接把北條泰豪暗戀的女孩子娶了當老婆。

  在這種情況之下,北條泰豪對真田長運恨之入骨,就算過了幾十年也一樣,有什麼值得諷刺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

  說起來也奇怪,兩個老傢伙雖然私下鬥得你死我活的,但如果什麼人受欺負,最關心他的一定是對方。就以二十年前的新日鐵來說吧,如果當初不是北條泰豪插手幫忙,不但不能併購成功,還會被美國的大型鋼鐵集團反吞併。十年前NTT西日本在面對美國通用電氣這種超級巨頭時,也是新日鐵拼老命幫忙他們度過難關。

  故而,這麼多年下來,大家包括兩個老頭子的家人們都看透了,這兩人就是長不大的孩子,永遠都會鬥下去,但永遠情誼都是最好的,所以由得他們去鬧騰,反正不會出問題。

  甜美的幼齒美少女是何等聰明,一看到兩位老爺子臉色有變,趕緊拉著我湊過去,準備觀看他們的大戰。

  果不出所料,真田長運溫和地說道:「泰豪,你先別得意,讓我們來仔細看看兩件藏品再說。不說什麼出身和窯廠的不同,是不是好的瓷器,第一要看它是不是完美無缺,你說呢?」

  說著,真田長運笑了起來。

  以前北條泰豪都用這個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來打敗他,那幾次真田長運自己找的不是完美無缺的瓷器,所以早就發現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有些細微地方被歲月的痕跡侵蝕,卻沒找著機會發難——畢竟自己的也一樣,說出來沒什麼意思。

  現在不一樣,真田長運找的黑釉雲龍金彩牡丹罐屬於完美無缺的寶物,如同他所講,別的不談,光說完美程度,黑釉雲龍金彩牡丹罐也比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要勝上一籌。

  為了買到這個黑釉雲龍金彩牡丹罐,真田長運花了不少工夫才以八百萬美金的重金收下來。

  「你……」

  北條泰豪臉色一變,「你想要幹什麼?」

  「當然是先讓兩位專家用儀器來看一看囉。」

  真田長運心情舒暢,「很多細節用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啊!」

  今天真田長運找了水盤中健和筒井麻子過來,自然經過一番考量。他要在這個屢敗屢戰的瓷器方面一舉壓過老對頭,以解十幾年來的心頭之恨。

  「看這些幹什麼?還是按照以前來吧!從花紋、描繪、胎體、材質……入手。」

  北條泰豪脹紅臉道。

  「怎麼,你怕了嗎?」

  真田長運激他,「怕了就算了,我也不稀罕只在這方面贏你。」

  「誰說我怕了的?看就看!」

  北條泰豪話音一落,隨即一副後侮表情,那種憋得難受的表情讓真田長運笑得更開心了。

  「俊雄,北條爺爺有陰謀……」

  站在他們斜對面的清音輕輕拉著我的衣服。

  「你怎麼知道?」

  我愣然。

  北條泰豪在裝蒜騙人,他根本不怕檢驗完美程度……這是因為我已幫他修補好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的細小瑕疵。

  我還是聽綾馨和淺織打來電話才知道的,但清音是怎麼曉得的呢?

  甜美的幼齒美少女說道:「北條爺爺的語氣雖然激動,臉也憋紅了,但他的眼神卻一點都不慌亂,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殺招。恐怕真田爺爺這次要吃虧了哦!」

  我仔細看北條泰豪的神情,在那副受到屈辱和擔心的臉色下,我果然發現他眼中的戲謔;但如果不是刻意注意,根本無法知道。

  清音只看了幾眼就知道,她的觀察能力有多麼厲害,可想而知。

  清音才十三歲,表現如此聰明,真的很想快點知道小妮子到了二十歲、三十歲,會有多麼天才啊!

  見到我吃驚的樣子,清音滿意地笑了:『哼哼,你總算被本姑娘的天資聰慧給震驚了吧?』場中的情況此時又有變化。

  水盤中健和筒井麻子一起拿著放大鏡,站在兩件瓷器面前仔細觀察起來,不時進行交流。

  他們看過的瓷器沒有幾十萬件,也有十幾萬件,所以該怎麼鑒別瓷器的完美無缺程度,只看幾個方面,他們就能知道。

  周圍的人都小聲交談,以免影響他們的工作。

  只是過了兩、三分鐘,兩人都收起放大鏡。水盤中健一抬手,禮貌地示意由筒並麻子說出總結。

  「經過我們的鑒定,黑釉雲龍金彩牡丹罐品相完好,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也品相完好,都是一等一的瓷器,屬於完美無缺的正品。」

  筒井麻子淡淡地講述。

  「什麼?不可能!」

  真田長運臉上的得意笑容在此刻全部消失,忍不住大聲吼了起來:「你們看清楚沒有啊?」

  水盤中健和筒井麻子雖然是真田長運請來的,但他們屬於致力於瓷器的手藝人,對權勢沒有太過看重;如今見到真田長運質疑自己的鑒定,兩人心中都有些不爽。

  「真田先生,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自己看一看。」

  水盤中健平聲道,「但我們還是維持剛才的看法。」

  「我不信!」

  真田長運拿過一個放大鏡,「這裡不是有點色淡的情況出現嗎?就是這裡……呃?」

  一聲驚駭叫聲後,真田長運的眼睛睜得比牛眼還大,一副不敢相信:「怎麼可能?明明是……」

  「哈哈哈哈……」

  北條泰豪再也忍不住,當場暢快地大笑起來。

  由於笑聲太大,周圍有不少人被這個笑聲所打擾,轉而關心這邊的情況。

  一時間我們的外圍又圍上一群人,不少人向新來的講述場中的情形。

  任憑是誰都知道北條泰豪佔據優勢,他也興奮地笑了好一陣才停下來。

  「咳咳,真田老弟!」

  北條泰豪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老敵人的肩膀,「有時候人的年齡大了會忘記許多事情。你以前有的那些什麼判斷,不會是因為年代太久遠,導致你記不太清楚,僅是根據你的個人喜惡得出這種結論?」

  要不是現在時間、地點不對,真田長運差點想赤膊上陣,和這個老不死的單挑。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還不知道退讓就更加會成為笑柄。

  然而,無論怎樣,真田長運都不相信北條泰豪所說。他猜想是不是這個老傢伙找到一個無比出色的修補專家,從而導致今天的狀況?

  「呵呵,既然錯了就錯了吧。」

  真田長運淡然地笑了,「水盤先生、筒井小姐,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正式開始鑒定呢?」

  「好的!」

  兩位專家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兩件精美昂貴的瓷器,聞言當然欣然答應。

  北條泰豪的臉色卻在瞬間有些凝重。

  不管他剛才多麼嘴硬,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次真田長運找來的居然是這種寶貝。

  平心而論,黑釉雲龍金彩牡丹罐的價值非常高,就算是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之前屢次擊敗真田長運的藏品,但這次的輸贏恐怕真的會在毫釐之間。

  唯一不用北條泰豪擔心的是水盤中健和筒井麻子的操守問題。

  這兩人在日本陶瓷界的名氣排名前十,而且不受其他因素影響,有著非常公正的心態。

  甚至是在遙遠的韓國和中國,水盤中健和筒井麻子都有著很高的人氣,那邊的鑒定大會經常都會特邀他們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