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醒過來了,看了看手機,居然才七點鐘。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如果有事情要做,就會睡不踏實,第二天自己就會早早醒來,不用別人叫。
我洗漱完畢後,吻了吻還在酣睡的詩雅,這妮子昨晚像瘋了一樣,要個不停,也不衡量體力,最後脫力了,才趴在我身上呼呼大睡,我怎麼擺佈都沒有反應了。
我在街上隨便吃了早餐,便開著我的超級戰將來到公司,正趕上馮麻子上樓梯,我本不想搭理他,奈何這廝的眼睛賊奸,第一時間就看到我了,馬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晚呦!少見啊!我們的業務之神居然這麼早就來上班了!這兩天簽了幾筆單啊?」
我知道這廝是在嫉妒,而我喜歡看他吃癟的樣子,於是笑著說道:「馮副經理早啊!今天又帶了什麼好茶葉呢?我這兩天就是瞎忙,也沒幹什麼正事,只簽了筆八百萬的合同,接著就游手好閒了。真羨慕馮副經理,每天坐在辦公室日理萬機,瞧您,頭髮都忙白了!」
馮麻子一聽這話,瞬間變了臉色。這廝長得悲慘,卻極愛打扮,每天的衣服必定是燙得平平整整、有稜有角,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油得發亮,我說他頭髮白,這廝肯定氣個半死。
何況我告訴馮麻子剛簽了一筆八百萬的合同,八百萬是什麼概念?兩個點的提成,我還能掙一萬六千元呢!夠他在辦公室坐一個月了!如果我再告訴他,這筆生意,我的回扣有二十萬元,估計這廝真的當場就會心臟病發,送到醫院了!
馮麻子的臉色變得鐵青,咬牙切齒地看著我,扶著樓梯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理會馮麻子,像是一隻得勝的公雞,邁著四方步,威風凜凜地走進辦公廳。
我路過郭麗的辦公室時,心想:這麼多天沒見到她,確實很想念這個小妖精,於是我想給她一個驚喜,便忽然推開門,卻見裡面空蕩蕩的,難道這妮子,還沒來上班?
忽然我想起臨去濱海前跟郭麗在一起的情景,心中一緊,快步走到她的辦公桌前,然後打開抽屜,果然屬於她的所有東西都不在了,小麗子真的離我而去了!
剛才的好心情頓時被破壞殆盡、直沉谷底,我失魂落魄地從郭麗的辦公室走出來,覺得世間萬物都提不起我的興趣,就連光頭喊我都沒有聽見。
光頭一把拉住我,道:「鋼子,我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我茫然地看著光頭,問道:「怎麼了?你剛才說什麼?」
光頭道:「老總要提拔你當業務一部的經理,你中午得請客!」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我的心就是一陣劇痛,一把甩開光頭的胳膊罵道:「請你奶奶個腿!老子正煩呢,別吵我!」
我轉身走到外面的樓梯口,掏出一根煙,狠狠的抽了起來。
光頭在我背後低聲罵道:「靠,好心告訴你,看你這德性,像死了老娘一樣!」
我沒有理會光頭,看著外面的車來車往,悶頭抽煙。心想:小麗子,你現在怎麼樣?在新的環境工作還順利嗎?有沒有人欺負你?有沒有人調戲你?
等傅總來,我把合同交給傅總。
傅總認真地看了一下合同,然後抬頭看了看我,沒有說話。
我感到有點奇怪,以前交給傅總合同時,他總是看也不看就往辦公桌上一扔,就開始跟我閒扯幾句。今天這種態度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發現合同內的問題?
我最受不了這種氣氛,於是張嘴問道:「傅總,有什麼問題嗎?」
傅總看了看我,然後低聲說道:「老趙這演的是哪一齣戲呢?以前我求他壓價,這傢伙死不鬆口,現在居然給我這麼多,是什麼意思?」
我一聽,原來傅總指的是這件事,便放下心,老老實實地對他說道:「傅總,我有問過趙總,他說這批鍍鋅板,是鋼材掉價的時候進的貨,一直沒捨得出,這次咱們要的量大,他就給了。我想他不會有什麼歪念頭,小丁還在那裡看著呢!」
鋼材市場沒有保質期,存貨放個兩、三年也不是少見的事,於是傅總想了想,道:「好吧,下個月我們要第一車,你讓人好好把關,一看有問題就馬上退!」
我點了點頭,正想出去,傅總叫住我道:「鋼子,郭麗調走了,她的事情得有個人接手,我想讓你來做,你有沒有信心?」
我想了一會兒,說道:「傅總,我說實話,這位置我不是很熱衷,可是既然您安排了,我就得遵守,但是我有一批客戶,不能交給下面的人,得讓我自己來,畢竟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對公司的利益也有影響。」
傅總哈哈一笑,道:「我怎麼聽你的意思,好像是我在趕鴨子上架?」
我不好意思地撓頭,說道:「傅總,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這人,就愛到處跑,讓我一天到晚坐在辦公室,我確實有點不習慣……」
傅總笑呵呵的擺了擺手,說道:「行了!鋼子,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位置給你留著,只要你不讓我失望,但是路要一步步的走,我自己有心,也掩不了大家的耳目,你明白嗎?」
我點頭,看安大慶的身體狀況,估計他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要退休,我不能心急,得按部就班的往前邁進。傅總說的對,公司的人都在盯著呢,你業績再好,也不可能一步登元。
職務調動其實就是辦公地點的搬遷,直接把我的位置從大廳搬到郭麗以前的辦公室。
我坐在那張熟悉的轉椅上,不禁感慨萬千,這間辦公室裝了我和小麗子多少的歡笑啊!可是現在,人去樓空,即便我搬進來,還是覺得少了很多東西。
辦公桌上有一隻水杯,是小麗子以前用過的,難道是她故意留給我的?看來,她早就知道是我接替她的位置了!
我用郭麗的杯子,從旁邊的飲水機倒了一杯水,放在鼻前一聞,似乎還殘留玉人口齒間那清甜的芳香。那個無數次被玉人觸碰的杯沿,此刻就被我含在嘴裡,令我不由得閉上眼睛仔細體會,就如同與心愛的女人甜甜的接吻,只是真正的親吻,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我喝了一杯水,覺得有點內急,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先去趟洗手間,然後就要去小雨那裡,今天小風出殯,肯定需要人手。
剛剛有阿姨打掃過洗手間,所以地上全是水,我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生怕積水會濺濕褲子,我可不想邋遢的去見小雨。
我剛想掏出命根子,身後的蹲位間就傳來一道男人低沉的聲音:「你真的不告訴我?你不怕我告訴他?他對你那樣你還愛他?你太傻了……我只要這個月的,他不出事,我們怎麼在一起……那你出來見我,要不我去找你……別說這些廢話!每次我要跟你見面,你都找一大堆理由,你就是怕走出那一步!我真不明白,他有什麼好,值得你們這些女人這麼想著他……好吧,我不逼你,你把數目告訴我,就這個月的!沒有什麼好考慮的,就這樣吧,中午我再打給你!」
我聽出聲音是光頭,心裡不由得有些好笑,我掏出東西暢快淋漓地撒了一泡尿,感覺身後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等我穿好褲子的時候,才傳來插鞘被拉開的聲音。
光頭一看到是我,臉色倏地一下子變得蒼白。
我見狀哈哈大笑地走過去,往光頭的胸膛上使勁地捶了一拳,道:「你他媽的,整天跟我說不會泡妞,現在長本事了啊!不過你小子得記著,對待女人可不能凶巴巴的,得靠哄,知道不?」
光頭的臉色很快恢復正常,對我尷尬的嘿嘿一笑,道:「人家已經結婚了,我可能沒啥機會。」
我撇了撇嘴,說道:「你哥我哪個女人不是結婚了?只要你用心,別說結婚了,就算生過娃娃也能跟你躺在一張床上!記住,一定要哄,摸準她脾氣,對症下藥,才能得償所願,懂嗎?」
我突然覺得光頭看我的眼神很陰冷,這種目光我從來沒在他身上看到過,不由得皺眉問道:「你他媽的!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光頭連忙低下頭,向我豎著大拇指,說道:「哥,你厲害!我服你!你是情聖,我哪能跟你比?」
我哈哈一笑,道:「別跟我裝,你這小子深藏不露,泡妞本事不見得比我差。好好泡,大把的美女都在床上等你呢!」
說完也不理光頭,大笑著走出洗手間。
我從來沒去過小雨的家,騎著摩托車七扭八拐的來到了城西,都快出市區了才找到小雨家的門。
這一帶原來是農村,經過規劃擴建後才劃為城市。
小雨家的門很好認,因為門口擺了很多花圈。只見小雨一身素裝的站在門口,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覺得心中一痛,才幾天不見,小丫頭竟然瘦成這個樣子!
我把車子停好,走到小雨面前,輕聲說道:「妹子,節哀!」
小雨抬起頭,一看是我,立即撲到我懷裡嚶嚶的哭泣起來。
來弔唁的人並不多,整個靈堂顯得冷冷清清,來的幾乎都是街坊鄰居,而且大部分還是來看熱鬧的。
小雨的家境不是很好,半新不舊的一個院落,我心想:如果小雨家是高樓豪宅,或是像老大那樣,來弔唁的人要比今天不知道多上幾倍。想想老大那裡的萬頭攢動,再看看這裡的冷清,心裡真的有些不是滋味。
兩個男人走過來,對我點頭說道:「鋼哥,您來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他們是誰,就對他們伸出手說道:「強子叫你們過來幫忙的吧?這兩天真是謝謝你們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對我擺了擺手,道:「鋼哥不用跟我們客氣。這裡也確實需要人幫忙、,你妹子……挺可憐的!」
我歎了一口氣,對他們說道:「改天我做東,咱們好好聚聚,今天就再辛苦兩位兄弟一下,我李鋼先謝過了!」
兩人對我擺了擺手,便轉身去忙了。
我是真的感歡他們,不是客套。
出來混的也是人,是人都會有感情,只是很多時候,人總是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或是被現實摧殘得顧不上理會自己的感情。
小雨把我帶到廂房。
房間很暗,我一進去有點不適應,還以為沒人,過了一會兒,才看到坐在床邊的老爺子。
我讓小雨出去忙,自己走到老爺子的身邊,輕輕的叫了一聲:「叔,我來看您了。您要節哀!」
老爺子扭頭看了看我,點了點頭,把一直拿在手中的照片放在床上,便站起身走到桌旁幫我倒了一杯水。
我接過水,扶著老爺子坐下,歎了一口氣,說道:「叔,有什麼事你就說,別將我當外人看待。」
老爺子突然抬起頭,看著我說道:「有煙嗎?」
我連忙把煙掏出來,幫老爺子點了一根。
老爺子抽了一口煙,頓時咳嗽起來,我連忙把他的煙搶過來,捶著他的背說道:「叔,您別難過,以後我就是您兒子,凡事有我呢!」
老爺子咳了一陣子,氣慢慢順了,對我笑了笑,說道:「沒難過。早就不難過了,走了好,走了就解脫了!謝謝你,小伙子,你是個好人。」
我苦笑了一聲,我算哪門子的好人?我就是喜歡你女兒,還不敢動手,怕承擔後果,這算什麼好人?
此時小雨進來,跟我們說:「時候到了,該出殯了。」
我扶著老爺子,慢慢地走出院子,隨著老爺子的示意,幾個壯實的漢子把靈堂內的棺木抬起來,緩緩的向外走。
小風屬於非正常死亡,在我們這裡的風俗是不能大張旗鼓的辦,所以中途也沒有耽擱,直接抬著棺木上了西山。
西山是一座土山,也是一座墳山。半山腰有一個深坑,是事先就挖好的小風的棲身之所。
棺材下到土,老爺子伸出手,朝我比劃了一下。
我明白過來,想了想,還是掏出一根煙遞了過去,幫他點上。
老爺子抽了一口煙,這次沒有咳嗽,然後夾著煙往上走了兩步,在土坑上面的一座墳頭旁坐了下來,喃喃說道:「老太婆,我把兒子送過來了!知道你在那邊悶,讓他去陪陪你。別怨我,要不是捨不得閨女,我也想去找你了!你等著我,等閨女安頓好了,我就下去找你!」
小雨一聽,流著眼淚叫了一聲:「爸!」
就再也說不出話。
我走過去拍了拍小雨的肩膀,小雨捂著嘴巴淚眼盈盈的看著我,卻是一動也不動。這個樣子讓我心疼得不得了,可這是在小風的棲息地,我不能做任何對逝者不敬的舉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雨難過。
老爺子抽完一根煙後,慢慢的站起來,拿起地上的鐵鍬鏟了一鍬土,手臂有些顫抖,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突然大喝一聲:「埋!」
便把土倒在坑中的棺木上。
小雨頓時大叫一聲:「小風!」
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雇來的漢子們一聽到命令,全都揚起了鐵鍬,一時間塵土飛揚,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已經看不到小風的棺材了。
看著眼前新起的墳頭,我抱著哭得全身脫力的小雨,難受至極。
人這一輩子,為名忙、為利忙,到頭來不過是這一公尺見方的小土坡,什麼也帶不走,有什麼意思?
我覺得自從得知老大犧牲的消息後,心態忽然間變得蒼老許多,很多過去想不通的事情,現在或許也尚未想通,但至少不像以前,老愛計較,總給自己找彆扭,費腦子非要求個明白!
從山上下來後,我打了通電話給強子,問了一下老大那邊的事情。
強子說:「市裡把老大的靈堂遷到了烈士陵園,人們都在那裡弔唁。」
我點了點頭,跟強子說:「我今天不會過去,明天再過去送老大最後一程。」
強子沒有說什麼,他知道我最近忙得分不開身,而明天才是老大的喪禮,我不可能不去。
倒是老四,強子告訴我:「一大清早,這小子就跑去老大家,忙前忙後的。」
我歎了一口氣,到底是最鐵的兄弟,老大的死對他的影響最大,看樣子連工作都不想要了,一直在老大家裡忙活,根本沒聽過他打過一次電話給單位。
而老五也算有點良心,還是回來了,不過他每天打電話給單位時,都是一副很無奈的樣子。想想也不能怪他,馬上快要十月一日了,通常國慶之類的假日,警察一般都很忙,我跟強子商量過,不然就讓他回去吧,但沒想到老五推辭了,覺得反正回來了,怎麼說也要看著老大入土才放心。
我們也就隨老五的意思。
下午我跟強子要了銀行的帳號,便轉了五千元給他。兄弟歸兄弟,該算的帳也得算清楚。
強子也不容易,放著小老闆不做,全交給自己的老爺子頂著,天天跑到老大這邊來幫忙,損失的不只這五千元,何況這是我妹子要用錢,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接著我領五千元,偷偷交給了小雨的父親,但老爺子說啥都不要,我急了便說是當認乾爹的禮物了,見老爺子在小風的墳前沒掉過一滴淚,捧著五千元時卻老淚縱橫,握著我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我也是一陣難受。
我叫來小雨和強子派來的兩個兄弟,幾個人找了一家附近的飯館,好好吃了一頓飯,然後給了那兩個兄弟每人五百元,算是這兩天的辛苦費。
兩人推辭一番後,也就收了,接著吃飽喝足就各自回家了。
我陪了小雨父女倆說了一下午的話,看著他們的情緒都穩定了,才騎上摩托車回家。
到家後,我沒有吃晚飯,只是早早沖了個澡就睡了。
一晚上惡夢連連,搞得我筋疲力盡,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只見詩雅端著一杯咖啡坐在電腦前,看著一個遊戲的畫面,嘴裡唸唸有詞。
我洗漱完畢後,對詩雅說道:「老婆,跟我去趟烈士陵園吧!老大今天走,我們要送他一程!」
詩雅一驚,扭頭問我:「哪個老大?幹嘛要去烈士陵園?」
我歎了一口氣,道:「記得咱結婚時來的那個大個子嗎?他就是老大,他犧牲了!」
詩雅立即捂著嘴巴說道:「那人真的是蕭猛?你的老大?我這兩天看到網路上有報導,還以為是同名,怎麼會是他?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連衣服都沒有準備呢!」
想來該怪我,居然沒有提早告訴詩雅。
我打開衣櫃,幫詩雅挑了兩件素色的衣服,然後等她換好衣服,便騎著摩托車帶著她直奔烈士陵園。
我記不清楚有多久沒和詩雅一起出來。這兩年,詩雅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奼女,有一大半的責任在我身上。
我記得詩雅曾經多次求我帶她逛街,可我這個人最怕的就是跟女人一起逛街,走了一天她們不覺得累,我自己卻快散架了,所以每次我都是拒絕、找借口。後來詩雅不求我了,她也慢慢失去逛街的興致,衣服、飾品全都是在網路上買,幾乎是與世隔絕了!
烈士陵園的大門往裡面不遠處,是一座高高的紀念碑,上面刻著從解放臨海後,所有犧牲的先烈們和對臨海做過突出貢獻的先人名字。我想:不久老大的名字就會出現在紀念碑上。
從紀念碑往裡面前進五百公尺,就是英雄紀念堂,老大的靈堂就設在那裡。
此刻已是十點多鐘,紀念堂裡擠滿了人。我帶著詩雅走進去,先給老大上香、鞠躬,然後對強子他們點了一下頭,就站在一起。
十點半,市武裝部長親自主持追悼儀式,在悲涼的哀樂聲中,大家集體默哀三分鐘,然後武裝部長用低沉的聲音複述老大生前的種種英勇事跡,聞者無不感動的熱淚盈眶,偌大的紀念堂內,只聽到武裝部長悲壯的聲音和數人低聲的飲泣,竟然再無別的聲響。
想起昨日小風的葬禮也如這般安靜,所不同的是,那邊是淒涼的安靜,這邊是肅穆的安靜。
韓鳳低著頭站在放著供品的桌子旁,明明在她懷裡,手舞足蹈的向相框裡的老大揮動著小、手。
詩雅看得一陣心酸,悄悄走過去握住韓鳳的胳膊。
韓鳳抬頭一看是詩雅,點了點頭,努力擺出一張笑臉,又低下了頭。
老四站在韓觀的旁邊,眼睛一直盯著她的側臉看,連我走到跟前都不知道。
我扯了扯老四的袖子,他扭頭一看是我,臉上一紅,低聲叫道:「二哥……」
我捏了捏老四的手,道:「別太傷心,老大沒有白走,有這麼多人來送他呢!」
老四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看著老大的相片,目光先是不捨,後來卻堅定起來,嚴肅地對我說道:「二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被老四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搞糊塗了,剛想問他知道做什麼,武裝部長已悲壯地說道:「向我們敬愛的蕭猛同志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我還以為老大是要入土為安,誰知道就只是把骨灰盒放到紀念館,開完追悼會就算葬禮結束了。
看著老大的骨灰盒被工作人員拿出去,每個人心裡都有些空空的。
眼見自己爸爸的相片被拿走,明明咧著小嘴哇哇大哭起來,他這一哭,韓鳳也跟著掉淚了,詩雅見狀在旁邊勸慰,可惜沒勸多久,就也跟著哭了。
一時間,靈堂裡哭聲一片,壓抑了一上午的悲痛終於有了宣洩的機會,前來弔唁的人們輪流著走到韓鳳面前,流著眼淚說著一些安慰的話。
從烈士陵園出來後,我對韓鳳說道:「叫上老爺子,去吃頓飯吧!這幾天大家都累壞了,好好吃一頓。」
韓鳳還想推辭,詩雅就抓著她的胳膊央求道:「嫂子,去吧,再怎麼樣也要照顧身體啊,你不吃,叔叔和孩子也要吃啊!」
韓鳳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裡離強子的飯店近,就決定去他那裡。
強子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輛麵包車,就帶著幾個兄弟和韓鳳一家人走了,我則騎摩托車帶著詩雅在後面緊跟著。
接連兩天,我參加了兩場喪禮,各有各的不同,但也有共同點。英雄也好,老百姓也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留給家人的只有悲痛,所以,好好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這就是老大和小風帶給我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