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門 第六章 架空

  美娃娃在凌晨五點多鐘離開。她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但怕被別人看見,不顧我的阻攔,還是穿好衣服走了。

  旁邊的床鋪還有餘香,我摸著上面的溫度,不禁笑了,這丫頭,一晚上來了九次,算是圓滿了。床單濕漉漉的,睡著真是不舒服,我乾脆去躺在另外一張床上,窩在被子裡,一夜無眠的我,居然一點睡意都沒有。

  臨海冬季的早晨一向來得比較晚,關上電燈後漆黑一片,過了好久眼睛才適應過來,外面微微透出亮光,看著遠處那一大片黑色的夜幕,我歎了一口氣。

  臨海有多少年沒有見過星星了?經濟的發展帶來的是環境的日益惡劣,天上飄的都是工廠排出的大量廢氣,形成一團團烏黑的雲彩,擋住陽光,日夜不散,整座城市像常年籠罩在烏雲下面。人人為了生存而奔波,惶惶不可終日,總擔心說不定哪天就會有一道驚雷下來,劈在哪個倒霉鬼的頭上,但願不是我。

  一會兒,手機響了,有一條短信:「到家了。」

  我放下心,抱著枕頭迷迷糊糊的睡著。

  早上,醫生來查房,我煩躁的應付了幾句,等他走後繼續睡,這一覺睡到了中午,起床洗漱了一下,打了通電話給詩雅,讓她來接我,出院回家。

  兩個多月沒回家,一回來竟感覺像進了別人家的門。

  馮阿姨特意做了一桌好菜,見到我回來,笑著說道:「先生,您回來了!」

  我看著桌上的飯菜,感激地對馮阿姨說道:「馮阿姨,讓您費心了。」

  馮阿姨笑道:「您可別把功勞記到我頭上,我就做了幾道涼菜,剩下的可都是太太做的!」

  我吃驚地看著詩雅,瞪大眼睛問道:「真的嗎?老婆你什麼時候學會做菜?」

  詩雅紅著臉白了我一眼,微微笑著也不說話,低頭換鞋。

  馮阿姨接過我手裡的東西,邊往廁所走邊說道:「太太每天都要我教她做菜,學得可快了。過幾天啊,就不用我這個老太婆了,讓太太伺候您就行了。」

  詩雅在後面喊道:「阿姨,那些髒衣服就先放到洗衣機就行了,等會兒我洗,先來吃飯。」

  坐在飯桌前,我打開一瓶長城干紅,幫詩雅和馮阿姨倒上,舉著杯子說道:「阿姨,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們家的照顧,說實話,我真的從來沒有拿您當外人。」

  詩雅也端著酒杯說道:「是啊,馮阿姨,您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馮阿姨愣了一下,眼眶有些紅了,端著酒杯說道:「先生、太太,謝謝你們的誇獎。我是個農村人,不會講話,但是明事理,以後你們要是再需要工人,給我打通電話,我立即過來。你們兩個都是好人,我幹了這麼多年家務,什麼樣的人都遇過,但像先生、太太這麼信任一個鐘點工的僱主,是打著燈籠都難找。我在這個家待了兩年也有感情了,我有個請求,讓我做完這個星期,我不要錢,過完這星期我就走,好嗎?實在是捨不得先生和太太啊!」

  聽了這番話,我和詩雅面面相覷。

  詩雅把酒杯放下,看著馮阿姨說道:「阿姨,我們沒讓您走啊?」

  馮阿姨笑了笑,道:「太太不好意思說,老婆子心裡有數。太太這麼身嬌肉貴的,都要學著做飯菜了,我這老婆子肯定是哪個地方讓兩位不滿意了,我年紀大了,也該去鄉下看看了。」

  我苦笑著說道:「馮阿姨,您多慮了。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我想請您做我們家的全職,就怕您不同意。」

  瑪阿姨愣了,端著酒杯的手有些顫抖,盯著我問道:「李先生,您說什麼?」

  我端著酒杯,示意大家先喝點酒,然後自己也喝了一口,才對馮阿姨說道:「馮阿姨,過幾個月,詩雅要開間店,就在旺口,房租、水電都談好了,等原來那家合同到期,我們就要開張了。我又整天上班,所以家裡基本上白天沒人,我想請您做全職,幫我照顧一下家裡,工資我給您一個月一千塊,我知道不多,可您也知道,我們也不是大戶人家,能給的就這麼多了。怕您不同意,一直不敢開口。」

  馮阿姨舉著杯子,擋住臉,聲音有些發顫,道:「我同意!只要先生和太太覺得老太婆還有用,我就留下來。這兩天我把那幾家辭了,就搬過來,工資不用那麼多,別說老婆子嬌情,就給六百塊錢,多一分也不要。」

  詩雅眼眶發紅,握著馮阿姨的手沒有說話。

  我鼻頭有些發酸,道:「謝謝您,馮阿姨,等詩雅懷上,孩子一生下來,您就是他奶奶!」

  說完,給詩雅使了個眼色,詩雅會意,轉身進了臥室。

  一會兒,詩雅拿著一個紅包走出來,遞到馮阿姨手裡,說道:「阿姨,知道得晚了,沒來得及準備,今天您五十歲壽辰,這是我和鋼子給你的賀禮,請您收下。」

  馮阿姨再一次愣住了,茫然地接過紅包,摸了一下臉色就變了,也不顧禮數,當場就把紅包拆開,捏著裡面的一疊錢,喊道:「不、不行!太多了,我要不起!」

  我笑著說道:「馮阿姨,只是三千塊,不多。剛才詩雅去找我的時候跟我說過了,聽到您那小丫頭打電話給您,說今天是您的生日,還說大學不想讀最後一年了,學費繳不起。我知道您每天做得很辛苦,但掙的錢還是不夠用,這些錢,給我那妹子,無論如何,把大學讀完!這個社會雖然注重的是實才,但是有個文憑,起點就比別人高,這是事實。所以這錢您先拿去用,不夠,您再說。」

  馮阿姨捧著紅包,眼睛一會兒看了看我,一會兒看了看詩雅,鼻子聳動了幾下,眼淚流了下來,一下子站起身,嘴裡說道:「太太、先生,我……」

  說著,就想下跪。

  詩雅眼疾手快一把攙住馮阿姨,嘴裡說道:「馮阿姨您這是在幹嘛?這不是折我們小輩的壽嗎?在咱家都待了兩年多了,我和鋼子都把您當成自己人,您這樣不是見外了嗎?」

  瑪阿姨流著淚,卻說不出話,握著詩雅的手無聲的哭。

  詩雅拿過紅包,替她裝在衣兜裡,又安撫了一會兒,大家才開始吃飯。

  一頓飯吃完,我回到臥室躺到床上,睡了一上午,還是有點睏。

  馮阿姨打掃完就出去了。

  詩雅躺在我身邊,抱住我說道:「老公,你真的決定讓我跟小雨開店?」

  我笑道:「幹嘛?怕了?押金都交了呢。」

  詩雅微微一笑,道:「是有點怕,怕賠錢。」

  我擰著詩雅的臉蛋,說道:「賠錢也干!只要老婆喜歡,賠點錢又算什麼?」

  詩雅皺了皺鼻子,然後爬起身,從床頭櫃拿出兩本存折遞給我。

  我奇怪的看著兩本存措,一本是我以前用的,一本很明顯是新開的。

  打開原本的存折,看著數字,我心疼地道:「這幾個月的開銷這麼大啊!」

  詩雅噘著小嘴,說道:「你才知道啊!光禮金就兩、三萬塊了!」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看來年前又買不成車了。」

  隨手打開了新的存折,我看了一眼,就瞪大眼睛說道:「這裡怎麼這麼多錢?」

  我數著上面的小數點,足足將近八萬塊!

  詩雅微微一笑,道:「這是我上網賺的錢。」

  我咋舌道:「就那麼一個破遊戲,賣個裝備能掙這麼多錢?比得上我跑兩、三單的錢了!」

  詩雅幽幽說道:「這算什麼,真要放開玩,一年幾十萬塊都可以掙!」

  我搖頭說道:「沒天理啊!累死累活不如你在電腦前玩一天掙得多,什麼世道!」

  詩雅淡淡一笑,道:「老公,這些錢,能不用就別用,好嗎?等你到了實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再用,密碼是8062一4。」

  這密碼好記,前面是我的生日,後面是她的。我親著詩雅的小嘴,說道:「知道了!老婆大人,你老公還沒到花老婆錢的時候呢!」

  詩雅嘴唇張了張,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苦笑了一聲,把頭埋在我的臂彎,不再說話。

  剛要睡著時,手機突然響了,我接過來一看,居然是劉亦鋒打過來的:「二哥,聽四哥說你受傷了?怎麼樣,好點沒有?」

  我沒好氣地說道:「你他媽的怎麼不等我死了,再打電話?我都出院了,你才想到來問!」

  劉亦鋒苦笑著說道:「二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忙,年前這段時間有任務,是掃黃,全國嚴打,你們臨海也有啊!打通電話提醒你一聲,這幾天別出去玩了。」

  我氣得大罵道:「提醒你個頭!你二哥啥時候出去玩?就他媽知道烏鴉嘴!上次跟你說的事,打聽得怎麼樣了?」

  劉亦鋒哼了一聲,說道:「二哥,你知道濱海有多少人叫張洪嗎?兩、三萬個重名!有那麼好查啊!」

  我罵道:「好查,我找你幹嘛?自己早去找了!」

  劉亦鋒道:「好、好、好,我盡量辦,行不?先說正事,聽四哥說他要追韓鳳,是不是真的?」

  我鼻子都氣歪了,這三八消息算他媽哪門子正事!不過畢竟是兄弟的事情,也不能說不上心,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說,道:「應該是吧。」

  劉亦鋒沒有聽出我語氣的不滿,無限神往的說道:「四哥這傢伙,真他媽會挑人!跟老大當年眼光一樣毒,你看韓鳳那身材、那皮膚,一看就知道是個床上的小妖精,嘖……嘖!」

  我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給我閉嘴!她現在還是你大嫂子!你看你這個德行,怎麼對得起人民警察這四個字!掃黃先把你掃了才對!」

  劉亦鋒怪笑著又噴了兩句,終於掛上電話。

  詩雅被吵醒了,抱著我的胳膊說道:「老公,老五說什麼?」

  我沒好氣的說道:「胡扯淡呢!全國掃黃,自己就是一個大淫蟲!」

  詩雅不自然的笑了一聲,道:「掃黃?怎麼個掃法?」

  我摟住詩雅說道:「管他呢!跟我們無關,有本事來掃我,反正睡不著了,先跟我老婆來點黃的!」

  每年都會掃黃,但是越掃越黃,掃一次就氾濫一次,真正的源頭不是街上站著的那些女人,而是人們日益更新的思想。說到底,這是個人問題,只要不是危害社會,比起賭博、販毒,它的危害要小得多。

  在家休息了幾天,突然有種從此以後不想上班的感覺。我被這想法嚇了一跳,看來人的惰性真的是被慣出來的。

  上午去了一趟交警隊,繳了罰款後,兔兔把我領到一個事故車輛停放場,看到眼前大大小小的破銅爛鐵,我居然雙腿顫抖起來,接近零下的天氣,我居然汗濕衣衫,超級戰將就像變形金剛,只是在變形過程中停止了,形狀誇張的躺在地上,樣子滑稽而詭異。

  兔兔指著變形一半的超級戰將,說道:「交了車輛停放管理費,你就可以把它推走了。」

  我頭搖得像波浪鼓,一邊後退,一邊轉身,老子現在走路都困難,看它那樣估計推是推不走了,想扛著,我也沒那麼大的力氣,反正以後要買四個輪,還是不要了吧!想想超級戰將跟了我五、六年,與人相撞不計其數,未嘗一敗,這次居然輸得如此慘烈,就算修好了也夠買輛新的了,所以我還是忍痛割愛了。兄弟,不是哥哥不要你,實在是你太醜了!

  於是我變成公車族,不是我不想叫車,是詩雅不准。一是為了省錢;第二個美其名曰讓我多鍛煉、多走路,除非萬不得已,距離超級遠,詩雅才准乘公車。

  我坐在公車上,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我的心裡還在想著我那超級戰將。一輛摩托車「颼」的一聲從旁邊掠過,速度快得就像一陣風,我不由得攥緊拳頭,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眼睜睜地看著它消失不見,緊張得幾乎要叫出聲!要按照以前,這速度也不算快,根本沒有感覺,可是現在我卻替他害怕得要命,我想,我是心理落下病根了!

  不行,一定要趕緊買輛好一點的車,那樣出門方便點,更重要的是心裡覺得安全。前幾天跟詩雅一起上街看車,雖然不是馬上就能買,起碼心中有個數,知道自己買什麼車划算。

  詩雅要買進口車,說款式新潮,經久耐用;我說買國產的,支持國貨,愛國為本。兩人爭了半天,最後聽售車小姐的話,看好了高爾夫6,14T,十三萬多,相關手續辦完十四萬塊。本來存款夠,可過段日子還要開店,總要留點錢周轉,所以咬牙還是忍了,沒有當場買。

  詩雅整天拿著兩本存折,讓我看得心驚肉跳,真怕她腦子一熱取錢就買了,便趕緊把存折藏起來。如果餘款再多點就好了,不行明天就上班,多跑幾單?腦子突然一轉,我拍了一下大腿,怎麼把這件事忘了!

  下了公車後,我一邊走向家裡,一邊掏出手機,按了一組號碼,那邊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聽,我笑道:「趙哥啊,我是鋼子啊,最近怎麼樣?」

  趙總呵呵一笑,道:「湊合唄,你身體好了嗎?」

  我笑道:「出院一周了。趙哥,那些貨發得差不多了吧?」

  趙總笑道:「嗯,還有點螺紋鋼沒發完,其餘的都差不多了。」

  我應了一聲,道:「哥,最近開銷很大,您也知道兄弟住院,而且貨也發得差不多了,我想咱們的那筆款是不是也結一下?」

  趙總沉默了一會兒,朗聲笑道:「沒問題,應該的!不過兄弟,能不能寬限幾天?你也知道,最近屬於鋼市旺季,年前想完工的單位很多,進貨、發貨都要錢,我一時周轉不開,等我收了幾筆款,馬上給你轉過去,你看怎麼樣?」

  我連忙說道:「不急、不急,咱兄弟不在乎一天、兩天,等趙哥過幾天可以了,再算也不遲。」

  趙總笑道:「那就好,咱兄弟交情在這,不會少,沒事我先忙,有空再聊!」

  掛上電話後,我心裡一陣迷糊,照理說趙胖子家大業大,十幾萬塊對他來說不算大的數目吧!這都沒有?他不會是想拖著不給吧?我甩了甩腦袋,跟趙胖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他不是那種人!也許真的是周轉不開,畢竟現在是忙季。

  回到家後,馮阿姨正好提著行李到家不久,正在跟詩雅說話。

  看到我進來,詩雅抱著我的胳膊說道:「老公,讓馮阿姨住我們旁邊的房間好不好?以後你不在家,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家裡情況馮阿姨比較熟,連忙擺手說道:「不用了,太太,我就住最外面的那間吧,起來幹活也方便。」

  我家是三房兩廳,一百三十多平方公尺。當年老笆把一生的積蓄都拿出來,買了下來。

  當時我說:「就咱爺倆,用得著這麼大的房子嗎?」

  老爸虎著臉罵道:「你懂個屁!這房子,早晚升值!」

  老爸辛苦一輩子買了這一間房子,住沒多久,就撒手西去了,留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住了兩年,直到將詩雅娶進門。

  可我不得不佩服老笆的高瞻遠矚,當年買這房子的時候是一平方公尺兩千多塊,而現在臨海發展這麼迅速,寸土是金,現在價格上翻了一倍都不止。

  主臥室在最裡面,兩面有窗,面積四、五十個平方公尺;右邊的房間是以後要留給孩子,沒有主臥室大,但是也不小;只有最外面的房間,面積最小,平時都是放雜物,而且只有一扇窗戶,沒怎麼裝潢,比較簡陋。

  我當然不能給馮阿姨住那最外面的房間,於是對她說道:「馮阿姨,沒外人,就睡我們旁邊的房間吧,下午和詩雅\起打掃一下,床鋪、被褥都是現成的。」

  馮阿姨感激地道謝,道:「我自己弄一下就行,不用太太幫忙。」

  吃過午飯後,我對詩雅說要去公司看看,然後出了門。幾個月沒去上班,不知道公司那幫小子亂成什麼樣子,光頭能不能罩住他們?

  一進公司,人來人往的一派熱鬧景象,竟沒有人注意到我,連聲招呼都沒有,真是有些鬱悶!

  走進辦公室,光頭坐在我原來的位置,旁邊是徐帆,兩人指著電腦說說笑笑,關係曖昧讓人有所懷疑,我進去了半天才看到我,兩人才趕緊分開,同時起身對我笑道:「呦,鋼子你回來了!」

  我看他們雖然起來了,卻沒有讓位的舉動,也不好說什麼,往旁邊沙發上一坐,道:「回來看看,報個到,過兩天就可以上班了。」

  徐帆笑道:「師父,那你可要早點來啊,我可想死你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心裡卻罵道:你想老子才怪!怎麼說也是你師父,老子住院幾個月,別說去探望了,電話都沒打過!光頭兩、三年的兄弟,就看過一次,還不到五分鐘,以後沒再出現過!這是什麼人嘛!不想看這兩人虛偽的嘴臉,我站起來說道:「你們繼續忙你們的,我去傅總那坐坐。」

  說著,走出辦公室,直接走進傅總的辦公室。

  看我來了,傅總微微一笑,起身招呼我坐在沙發上,然後開始泡茶。

  「身體怎麼樣?」

  傅總一邊泡茶,一邊問道。

  我笑道:「好得差不多,明、後天就可以上班了。」

  傅總「哦」了一聲,道:「不著急、不著急,多休息兩天,把身體徹底養好,才能工作更有效率嘛!」

  我笑著說道:「現在不是忙嗎?我早點回來也能給公司減輕一下負擔。」

  傅總呵呵笑道:「沒關係的,有阿坤和小徐頂著,沒事的。」

  阿坤就是光頭,本名嚴坤。我皺了一下眉頭,輕聲問道:「老總,他們倆做得怎麼樣?業務量有沒有影響到?」

  傅總微笑著說道:「還不錯。阿坤是老手,規矩都懂。小徐才來,但是學習得快,給業務一組提了個方案,大家反應不錯,整個公司都在學習,業績都上去了。」

  「哦,那就好……」

  我心不在焉的回答著,心裡覺得有些不妙,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來,喝茶!」

  傅總幫我端起一隻茶杯,我連忙接住,放在嘴裡茫然的喝了一口,放下了茶杯。

  傅總眉毛揚了揚,道:「怎麼樣,喝出來沒有?」

  我「啊」了一聲,反應過來,舔了舔嘴唇,說道:「洞庭碧螺春?」

  傅總搖頭歎道:「是西湖龍井啊!鋼子,摔到了腿,不會連腦子都摔壞了吧?味道都品不出了?」

  我老臉通紅,對傅總說道:「對不起,傅總,好久沒喝茶了,有點嘴生。」

  傅總歎息了一聲,道:「鋼子,安心休養,等回公司後,我給你安排做總監助理,這個位置能學到很多東西,安總不是小氣的人,你虛心學,他肯定用心教你。」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頓時亂成一團。傅總這是什麼意思?表面上看,總監助理比業務經理要大一級,可是安大慶會讓我這麼快就接收公司總業務?我相信才怪!看來光頭和徐帆的功勞不小,老闆已經有心把他們扶正了,於是我就成了一個多餘的人,明升暗降,實際上是把我架空了!

  傅總歎息著說:「現在生意不好做,利潤越來越少,如果我們照老思維跑業務,只會自尋死路!阿坤和小徐搞了個網路業務,把公司項目和設備拍成照片放到網上,世界各地都能看見,適合的項目就電話咨詢,或者派人來考察,成績很不錯。現在公司總業務量比去年同期提高百分之十,不容易啊!」

  傅總端起茶杯替我倒滿,然後一邊喝,一邊說道:「現在的社會是個信息時代,什麼都很迅速,老靠以前的老思維不行了。年輕人有衝勁、有想法,敢拚、敢闖就給他們一個表現的舞台,我們這些老傢伙,是該站在二線了。」

  我默默的點著頭,心中說不上是什麼心情,有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的感覺。也有一種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感覺!我真的老了嗎?

  我才剛滿三十歲!從傅總辦公室出來後,我心亂如麻。前方一片黑暗,我看不到一丁點的曙光,難道我在宏遠已經走到盡頭了?

  上班也好,做生意也好,所有的交情在利益面前都虛偽而不堪一擊。無論你對一個單位有多大的貢獻,只要老闆覺得你阻礙公司的發展,就會棄你不用。當然很多情況下不會炒掉你,但可能先把你晾到一邊,讓你自己覺得留在這裡是多餘的,這種手段——就是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