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門 第六章 同學聚會

  「你是……李鋼?」

  耳邊傳來一句溫柔的問候,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我抬頭一看,只見身邊站著一位年輕的女人,年齡不超過三十歲,我看了看她的臉,五官比例非常好,鼻樑高挺,櫻桃小嘴,就像古代深閨大院裡面的千金小姐,渾身散發著典雅與娟秀的氣質,她的身材也好到不行,一身白色的夏季運動裝把身體的曲線完美地襯托出來,短褲下那一雙修長的美腿,是我見過最勾人目光的,整個人充滿生命的氣息。這種古典美和現代美的完美結合,給人直接的感覺就是……極品!真正的極品!這個女人是誰?我覺得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

  女人對我微微一笑,潔白整齊的牙齒晃得我有些心慌,一隻小手伸到我面前,道:「我是劉奕璇,我以前經常聽紫煙和詩雅提起你。」

  「萱萱!」

  我一把握住萱萱的小手,手掌的細嫩、潤滑讓我再也不想鬆開,嘴裡叫道:「怪不得我總覺得面熟,原來是我的學姐!你還好嗎?聽說陽光健身中心是你辦的?厲害啊學姐!」

  萱萱並不介意被我一直握著小手,她用另一隻手掩嘴笑道:「兔兔說你這傢伙沒羞沒臊,我現在總算見識到了,萱萱是你叫的啊?你應該叫奕璇學姐!再說了,你跟我弟弟不是朋友嗎?於情於理都應該叫我姐。」

  我看著萱萱巧笑倩兮的樣子,有點魂不守舍,嘴裡說道:「你有我大嗎?還讓我叫姐?一碼歸一碼,你弟是你弟,你是你,我就喜歡叫你萱萱,你要是嫌麻煩,我乾脆直接叫你萱算了,少說一個是一個。」

  萱萱的小臉頓時羞紅一片,想掙脫我的手,說道:「李鋼,你比在學校的時候不老實很多!那時候的你多酷,很少跟我們女孩子油嘴滑舌的。」

  我嘿嘿一笑,鬆開萱萱的手,嘴裡淡淡說道:「人啊,總是會變的。」

  有時候,我也在問自己,是什麼讓我有如此大的改變?是紫煙,還是劉娟?對於她們的相繼離開,我承認至今仍難以釋懷。對於愛情應該有的堅貞,也是從她們離開我之後開始動搖、懷疑甚至鄙棄,所以,我流連花叢,卻從不在一朵花上有過多停留,當然,郭麗是個特例。

  「詩雅現在好嗎?」

  萱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歪著腦袋問我。

  「挺好的。」

  我點頭說道。

  「整天在家玩電腦,我回去時都沒空搭理我!」

  萱萱沉思了半晌,道:「你應該讓她出去找點事情做,不是掙不掙錢的問題,而是讓她生活感到充實,天天在家裡,會越來越頹廢的。不行就讓她來我這裡吧,她的身體柔韌性很好,學什麼動作都快,可惜她只待了半年……」

  我歎了口氣,說道:「隨她吧,我從來不干涉她的生活,也不左右她的選擇,她想做什麼就去做,我不摻和。」

  萱萱皺著眉頭,白了我一眼,說道:「鋼子,你這是在說自己很開明、很民主嗎?我覺得你是在表達對一個人的漠視,這個人還是你的妻子!夫妻之間是要多關心的,否則結婚做什麼?難道只是為了傳宗接代?兩個人為了給對方更多的關心和愛護,才走在一起,把自己完全交給對方,這才有了結婚,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萱萱的話我是第一次聽到,想反駁卻無力爭辯,難道我和詩雅的結合本身就是個錯誤?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接受別人的關心,我不靠乞憐為生,我對所謂的山盟海誓、白頭偕老有著本能的反感,認為都他媽是騙人的,就算是夫妻,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世上哪有真正的愛情?可是,我能對萱萱說什麼呢?人本來就是獨立的個體,你的想法無法代表任何人,所以反駁只會引發無休止的爭論,這是泡妞的大忌,雖然我現在並沒有想泡萱萱,可是還是閉嘴,沒有說話,對待女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與她爭論完全是跟自己過不去。

  「你一個人來的?」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看到跟我們熟識的人,還差半個小時才六點,我們的確是來得太早了。

  萱萱搖了搖頭,說道:「跟紫煙來的。」

  「她在哪裡?」

  聽到紫煙也要來,我的心幾乎要跳了出來,自從上次離開她家,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跟她單獨見面,偶爾在街上碰到,她總是有老公相陪,或是有一幫小姐妹。

  紫煙做到了,我們幾乎變成了陌生人,再也沒有一丁點的曖昧,就算是打通電話,也只是簡單的問候。可是我知道,她心裡絕對有我,只是她把這分感情隱藏得太深,深到任何人都看不到它的存在,甚至連她自己都假裝看不到、聽不見、想不起來!

  「她去接娃娃了,等會兒你就可以看到她了,急什麼?」

  萱萱掩嘴吃吃的笑。

  我和紫煙的事情,早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不是秘密,還有劉娟也是公開的事情,我不想辯解,也沒法辯解,眾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再怎麼解釋,也是拙劣的掩飾,乾脆聽之任之。

  正尷尬著,門口傳來一陣高跟鞋踏地的喀喀聲,很有節奏感,顯得不疾不徐,只有懂得生活和注重自身修養的女人,才能走出這樣的步伐。

  大廳裡走進一道靚麗的身影,端莊的旗袍把玲瓏的身體緊緊包裹住,一張略施粉黛的俏臉上,烏黑的眼睛目不斜視,逕直走到大廳旁邊的禮儀台,對旁邊的禮儀小姐說道:「您好,請帶我去一號廂。」

  我早已站了起來,大腦中一片空白,這道令我在無數個夜裡魂牽夢縈的身影,此刻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卻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等到禮儀小姐要帶她上樓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衝口叫道:「劉娟!」

  旗袍麗人身形一頓,優雅的轉過身,看到我後,眼中閃過一絲炙熱,臉上也有片刻的激動,卻在瞬間恢復正常,轉頭對禮儀小姐說道:「對不起,等會兒我自己上去,我有朋友在這裡。」

  禮儀小姐微笑的點頭說:「沒關係。」

  便走回工作台。

  劉娟慢慢的向我走來,我緊盯著她的眼睛,每接近一步,心跳就會加速一次,等她走到我身邊,我卻好像突然沒有了心跳,全世界都變得好安靜,眼中再也沒有了其他事物,只有眼前的這個麗人!

  「鋼子,別來無恙?」

  劉娟微笑著站在我的面前,姿勢端莊優美,不卑不亢。

  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有種心酸的感覺,而且,還有心痛!我討厭他媽的端莊!我們的見面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分別八年(婚禮上的那次根本不算)即使不相擁而泣,怎麼樣也該是手牽手的互訴衷腸,現在算什麼?真的只是老同學重逢?以前的恩愛全都忘了嗎?

  劉娟看我沒說話,淡淡一笑,眼神轉到我身後,對著萱萱說道:「這位是?」

  心中再痛,當著別人的面也不好表現出來了,我鬱悶的說道:「是劉奕璇學姐。」

  萱萱站起來笑道:「小娟學妹,對你,我可是久仰大名啊!」

  劉娟走過去握住萱萱的手說道:「萱萱姐,在學校的時候,我們就打過交道,你忘了校運會你短跑得第一名的時候,還是我獻花給你呢!」

  萱萱瞪大眼睛說道:「我說怎麼一見你就面熟,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當時我還親了你一口呢!」

  兩個美女相擁而笑,剩下一個無比鬱悶的我。他媽的,搶我的位置,劉娟應該跟我擁抱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怪萱萱,還是在怪劉娟。

  兩個女人一見如故,剩我一個大老爺尷尬的坐在那裡,看著劉娟談笑風生、揮灑自如,我總有種心酸的感覺。借口抽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出大廳,點燃一根煙,目光空洞的看著門口。

  「鋼子,你怎麼在這裡不進去?」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慢慢的轉過身,紫煙,你終於來了!

  一件黑色的連身紗裙遮住了那具令我心跳不已的軀體,披肩的長髮在微風中輕輕飛揚,眼前的麗人猶如小時候跟我一起生活的樣子,歲月並沒有帶給她太多的痕跡,她還是那樣的令我心動。

  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紫煙,嘴裡吶吶說道:「我……我抽根煙……」

  「噗哧!」

  紫煙的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我歪頭看去,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美!絕對的狐狸精轉世!紫煙的身後站著一個女孩,說她是女孩,是因為她有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要不是她的個頭有一百七十公分左右,我真的以為這是個還沒長大的小美人。可是她的身材卻是看一眼就能要男人的命,皮膚晶瑩剔透,小短衫下面的山峰高挺結實,把胸前的衣服頂起一個大包,呼吸之間,雖有波動卻不晃動,好胸!藍色牛仔短褲下白裡透紅的雙腿筆直修長,比萱萱的腿還要誘人,這丫頭,就是天生的尤物!

  紫煙是成熟的美、劉娟是知性的美、萱萱是健康的美、兔兔是幹練的美,而眼前這個小妖精,是蘿莉與御姐、天使與魔鬼的綜合體,她的出現,就是引誘男人犯罪的根源!美娃娃!不用問別人,我就知道她是誰,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配得起這樣的稱號!

  男人對於美女,總有一種本能上的直覺,能感應到她的某些方面,有些甚至可以透過一個眼神就判斷出對方的喜好,這就是男人的風流本性。

  我根本想不到臨時決定的同學會能隆重到這個樣子!不得不讚歎兔兔的人脈有多麼龐大,參加聚會的人數已經接近五十人左右,分了五桌來坐,一時間偌大的包廂竟然擠得滿滿的,人聲鼎沸。

  我安排所有的人就座,兔兔則在旁邊協助我,看來今晚要破財了。不過想想下午剛剛跟翔鵬簽了一份合同,賺了四萬塊,這點飯錢算得了什麼?

  菜單是下午兔兔在電話中訂好的,我不用操心,這妮子也聽話,真的沒有帶老公來。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不帶家屬,還是有一部分的人攜家帶眷來參加聚會,否則人數也不會這麼多。

  上菜還要等一會兒,大家都忙著敘舊,各自找關係比較好的朋友聊天。

  強子這廝也來了,拉著我非要跟我講這些年的英雄事跡,我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他,眼睛卻不時掃向旁邊的一張桌子,五大校花都在那裡。

  我一會兒看看紫煙,一會兒看看劉娟,她們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也不時偷偷看我,眼神相對時,卻又飛快的移開,過了沒多久就又看過來。

  一個是我青梅竹馬的初戀,一個是我第一個擁有的女孩,把她們兩個安排在一起,不知道是我的福氣,還是我倒霉?至少我現在不可能跑到其中一個人的身邊,向她訴說衷腸!

  還有一道目光令我感到不安,就是美娃娃。這妮子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然後轉頭看看身邊的紫煙和劉娟,誘人的小嘴調皮地翹起一角,一副洞察一切的神態,看到我看她也不避諱,偷偷向我豎起大拇指,然後掩嘴笑了。讓你笑,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在我的身下哭!男人的直覺告訴我,她沒結婚,我和她,有故事!

  「二哥,你說我們去不去?」

  強子在我耳邊說道。

  我愣了一下,隨口說道:「啊?去哪?」

  強子的眼眶居然有些發紅,看著我半天才說道:「我剛說話,你沒聽見啊?老大死了!我們要不要去參加他的葬禮?」

  老大死了?我「噗」的一下,把剛喝下的茶水全部吐到地下,瞪著眼睛說道:「你說什麼?猛子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強子的眼眶更紅,喃喃說道:「前幾天的事,老五打電話告訴我的!」

  「怎麼死的?」

  我瞪著強子問道。

  強子擦了一下眼睛,道:「救人。從濱海大橋上跳下去救人,人救上來了,他卻沒上來……」

  我感覺身體內像是被抽空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有任何動靜。

  老大叫蕭猛。劉娟走後,我開始自暴自棄,性格也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幾乎跟女孩子絕緣,脾氣卻是越來越暴戾,看不順眼的就拳頭伺候。

  跟蕭猛的結識,是因為他們班一個同學拿錯了我的飯盒,白吃一頓肉後,居然連句交代都沒有,我怒了,便直接動手。

  蕭猛是班長,來找我講理,我的狂傲不遜讓他非常憤怒,畢竟他在學校也不是老實人,於是約戰在小樹林單挑,誰知道不打不相識,這一戰竟然讓我們成了哥兒們。他比我年長一歲,我叫他哥,隨後,強子、梁棟、劉亦鋒三人的加入,讓我們變成了一中新五大害,大家都是同年級,又都不安分,七月高考時,五人全軍覆沒,無一人中榜。

  接下來的一年,五個人天天結伴在街上閒逛,跟小混混打架,「臨海五虎」的名聲就是從那時興起,後來,我和老大去當兵,我是武警、他是陸軍。三年後我復員了;蕭猛考上了軍校,成了一名准軍官;強子則接掌他老爸的飯店,整天出入有車,儼然一副小老闆的派頭;梁棟去了北京投奔親戚,聽說現在在中關村混得不錯;值得一提的是老五劉亦鋒,也是萱萱的親弟弟,現在是濱海市刑警支隊的一名刑警。

  原本風光無限的臨海五虎,現在居然死了一個,而且是我們的老大!這讓我的心情頓時沉了下來,思考了一下,轉頭對強子說道:「葬禮什麼時候舉行?」

  強子道:「下禮拜一,遺體運回臨海。」

  我點頭說道:「好!通知老四、老五,無論有多忙,都他媽的給我回來!」

  強子點了點頭,我歎了一口氣,道:「明天,陪我去老大家,我怕他爸媽受不了。還有,這件事情今晚不要說,大家來都是敘舊、開心的。」

  強子點頭說道:「我懂!」

  這項消息太突然,一時讓我難以接受,我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腦中一片空白。人活一世,誰都不知道自己的盡頭在哪一天,在清醒的這段時間,我們應該追求什麼?應該珍惜什麼?我不怕死,但是如果死得不明不白,那還有什麼意思?老大的死,在官方是死得重如泰山、死得偉大,可是站在他家人的立場呢?老大今年三十二歲,父母都是六十歲的老人了,就這麼一個兒子,誰來給他們養老?老大比我早結婚,孩子今年五歲了,正是花錢的時候,孤兒寡母怎麼生活?

  我重重的歎了口氣,突然感覺一切都沒有了興致,強子也沒有說話,只是遞給我一根煙。

  兩個人低著頭,狠命的抽,在這個喧鬧地方,我們兩個成了一對不起眼的異類。

  兔兔皺著眉頭走了過來,站在我面前說道:「鋼子,你幹嘛坐在這裡啊?今晚你可是主人,可以上菜了,我都餓死了!今天領導發神經,把辦公室的人都趕出來體驗基層,好久沒值過勤了,又累又餓!」

  我強打起笑臉,甩了甩頭,把所有的心事放下,不管未來怎麼樣,生活還得繼續,我走到門口叫了服務員上菜,然後坐回強子旁邊。

  本來上菜之前還有個小型發言,但是因為強子剛才告訴我的消息太過震撼,我已經失去了興致,只有讓兔兔代勞了。

  等兔兔宣佈宴會開始,我迫不及待的打開桌上的精裝二鍋頭,為自己和強子各倒了一杯,然後兩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今晚特別想把自己灌醉,好忘掉一切的煩惱,蕭猛的死讓我感到迷茫,在有生之年,我應該追求什麼?金錢?愛情?權力?慾望?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花費一生的時間去追求,值得嗎?

  在喝到第三杯的時候,一隻嫩白玉手按住了我,我轉頭一看,竟是紫煙。

  紫煙笑著對我說道:「鋼子,別喝這麼急,芳菲跟我說你們合作得很愉快,恭喜你!」

  說著端起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我知道紫煙關心我,從她的眼裡,我能看出她的疑惑與擔心,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之間情緒變得消沉。

  我心中一暖,紫煙永遠是最體貼我的,無論隔多遠的距離,她只用一個眼神就能傳遞對我的關切,我能感受得到。

  我站起來,什麼話也不說,仰頭喝乾了杯中的酒,才對紫煙說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紫煙,是你鋪的路。」

  紫煙笑了笑,看著我的酒杯說道:「喝啤酒!」

  我點頭,我一向都很聽紫煙的話,她要我喝啤酒,我就打開一瓶啤酒幫自己倒了一杯。

  紫煙笑了,輕聲對我說:「少喝點,我過去了啊?」

  這麼多人,我不想跟紫煙表現得太曖昧,點頭說道:「我沒事。去吧,一會兒找你們喝酒。」

  看著紫煙轉身離開,我正想坐下,身後又有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鋼子,還有我呢,不想跟我喝一杯嗎?」

  劉娟!我轉過身看著她,白晰的臉龐上有一抹淡淡的紅暈,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我,纖纖玉手端著一杯紅酒,往我面前一站,若有若無的香氣撲鼻而來,那是她的體香,帶有淡淡的蘋果味道,讓我想起八年前蘋果園中的一幕,慾望居然沸騰起來,我趕緊端起杯子掩飾自己的醜態。

  劉娟突然壓低聲音說道:「別想太多事,一切隨緣!」

  我一怔,隨緣?是啊,生死有命,凡事隨緣,無論什麼時候會死,在那之前,你都應該坦然面對每一天。

  紫煙最關心我,劉娟卻是最懂我!我跟她之間,很多話都不用說太透,彼此都明白。

  我用酒杯碰了一下劉娟的杯子,點頭說道:「我知道,我明白了,謝謝你。干!」

  一杯乾完,劉娟輕掩小嘴向我說道:「少喝點。」

  然後轉身離去了。

  兩個跟我有密切關係的女人,都看出了我的異樣,都在我最想放縱自己的時候,給了我一句忠告,我再頹廢也不能辜負她們的一片心意。紫煙是愛我的,劉娟也是愛我的,只是我們之間有太多的牽絆、太多的阻攔,很難再續前緣。但很難,並不表示沒有機會,我突然覺得心中有些開朗,什麼是活著的意義?活著,就是享受每一天,珍惜眼前的人。無論我的生命何時終結,當我在彌留的時候,我可以自豪的對自己說:「這個世界,我沒有白來,我活過、我愛過……」

  有了紫煙和劉娟的關心,我已經不再感傷,原本打算喝醉的心情也開朗起來,然而原本不想再多喝,奈何要敬酒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同班的要喝,同年級的要喝,認識的要喝,不認識但是以後對生意有幫助、需要認識的也要喝。一圈下來,饒是我號稱「宏遠酒窖」也感覺目眩,難以應付了。

  強子早已喝得酩酊大醉,摟著我的肩膀哭了個一塌糊塗,快三十歲的大老爺了,手下還有那麼多小弟,現在居然可憐得像一個沒有糖吃的孩子,惹得我也是一陣唏噓。

  我把強子扶到裡面麻將室的沙發上睡下,便洗了把臉,走了出來。

  我路過一桌時,一名抱著小孩的少婦突然抬頭叫我:「李鋼,還認識我嗎?」

  我停下腳步,打量著她。年齡三十歲左右,五官倒也端正,只是臉上化的妝太濃,讓我看不出她本來的面目。身上的衣服很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面黑色的胸罩,只是不是名牌,是在地攤上買的,價格不貴。

  我實在想不起她是誰,只好尷尬地站在那裡。

  婦人噘起了嘴,像是撒嬌的樣子,對我說道:「上學的時候對人家不理不睬,現在居然連名字都忘了,虧我當時對你癡心一片,還寫了一封情書給你!」

  看著婦人那故作委屈的神態,我突然想了起來,指著她脫口叫道:「小辣椒,焦萍!」

  婦人白了我一眼,幽怨地說道:「現在才想起我,罰你一杯!」

  我也不客氣,拉過旁邊的一張椅子,坐在她的旁邊。

  小辣椒跟我同年級不同班。

  那個時候紫煙和劉娟先後離我而去,臨海五虎剛剛才有個雛形,整天就知道跟學校裡和校外的惡勢力打打殺殺,無心學習。

  跟小辣椒認識是因為外校有一幫人在我們放學的路上堵住她,其中一人指著小辣椒狠狠的罵,小辣椒人如其名,面對五、六個男人的圍堵也不膽怯,插著腰對著那男人反擊,嘴上的唾沫橫飛。

  那男人明顯不是小辣椒的對手,被罵得啞口無言,繼而惱羞成怒,想衝上去打她,正好被我路過看到,我最討厭打女人,當時也不問情況,直接上去就是一頓猛踹,對方的人馬一看有人動手,全捲起了袖子,臨海五虎大發虎威,一頓痛揍把那幾個人打得哭爹喊娘,再也沒有出現過。

  最後一問事情原委,才知道這小辣椒借談戀愛的名義,花了那男的很多錢,最後又把人家甩了,人家是來要帳的!不過當時我們打也打了,至於什麼原因也不管了,打完直接走人,可這小辣椒卻纏上我了,不時找機會暗示我是她的對象,甚至寫了一封情書給我,可惜錯字太多,我基本上看不懂,便當廁紙擦屁股了。

  我對這種勢利的女人很反感,所以一直到畢業,都沒答應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