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香夏 第一章 骨肉相見

  這段時間,張俊覺得日子過得倒算愜意,除了太閒之外,甩手掌櫃真是個不錯的職業,令張俊都有點搞不清楚這段日子他到底怎麼過的?原本他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計劃,比如有錢就開始狂買東西,然而事實上,錢一多張俊反而沒有那個心思,倒不是說不想當暴發戶,而是從小生活窘迫,真有錢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花。

  而且這一個多月,張俊感到很無奈,因為他沒空吃掉柳清月這妖孽,每次回家看著她穿著貼身內衣走來走去,張俊幾乎鼻血都要噴出來了!

  只見柳清月長腿、細腰、翹臀,再加上那對襯托婀娜身材的乳房,這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但不知道是不是張俊造孽太多,就算有機會,柳清月不是一臉哀怨,就是大姨媽來了,因此張俊就是沒辦法吃了她。

  日子過得舒服愜意,張俊一大早起來做飯,做完飯就到處閒逛,然後中午吃完午飯就睡午覺,時間差不多就去湖裡游泳,到了晚上就在家看電視,陪陪小老婆們,而他和葉子的關係則越來越曖昧,不過張俊卻沒有合適的機會吃掉她,但這種吃不著的心癢感覺,卻更有想像空間。

  然而好日子過沒多久,該來的事還是避免不了!

  飛機緩緩降落在國際機場上,當空姐甜美的聲音宣告飛機已經到達目的地時,張俊已經滿眼血絲、面無血色地對著塑膠袋吐了第三次,頭暈眼花先不說,喉嚨也似乎被什麼東西堵著,胃裡如翻江倒海般翻騰,感到天旋地轉,渾身難過到要命,甚至眼前發黑,這感覺比喝醉了更難受,尤其在飛機剛起飛時,一時失重,瞬間耳朵嗡嗡作響,而降落時失重的感覺更是強烈,那一瞬間,張俊覺得身體彷彿失去了控制,讓人感到生不如死。

  「小俊,你沒事吧?」陳敬國在一旁關切地問道,並急得滿臉大汗,甚至臉色蒼白。

  陳敬國一邊向空姐拿熱毛巾幫張俊擦嘴,一邊急切地翻找包包內的行軍散和其他藥物。

  「沒、沒事……」張俊張了張嘴,卻控制不住又吐了!

  只是說出「沒事」兩個字,張俊竟耗費極大的力氣,眼前還一陣發黑,張俊不由得心想:他奶奶的!這飛機真不是人坐的!第一次搭乘,本來還覺得刺激、新奇,卻沒想到竟會那麼難受,干二刀宰了老子吧!

  「先生,這樣好多了嗎?」

  空服長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拿著提神的精油使勁往張俊的太陽穴上塗抹。

  她工作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乘客的反應如此激烈,她急得都要哭出來,甚至有點擔心會不會出人命。

  在一旁的乘客則是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著張俊,覺得他有點奇怪,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暈機暈得那麼厲害。

  「爽多了……」

  張俊吐得全身虛脫,胃裡除了胃酸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好一陣子後,張俊才有氣無力地向後一靠,可眼前景象還是十分模糊,別說欣賞美麗養眼的空姐,沒見到上帝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小俊,你晚上到底吃了什麼?」陳敬國關切地問道。畢竟坐飛機有難受的感覺很正常,不過難受成這樣倒是不多見,而且體檢報告顯示張俊壯得像頭牛,按理說不應該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心想:難道是內分泌和神經的反應出現問題?

  想到這裡,陳敬國開始考慮找全國最好的醫院幫張俊再檢查一遍。

  「我想想……」張俊感到頭昏眼花,不過已經比剛才舒服許多,他回憶一下後,這才說道:「蒸蛋糕、烤羊腿,還有蜜汁蒸雞、白蘿蔔燉牛肉、黃豆炒韭菜,而且還喝了一點啤酒和汽水。」

  「不是吧!」空服長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心想:這小子太厲害了,居然把上飛機前,要避諱吃的東西都吃了一輪。

  事實上,為了避免搭飛機時出現頭暈、胸悶、噁心、脹氣,甚至嘔吐等症狀,在飲食方面有幾項禁忌。

  一,忌大葷及高蛋白食物。由於這些食物在腸胃停留的時間長,消化困難,加上在空中時人類消化液的分泌會減少,胃功能變弱,很容易產生胃腸痙攣、陣痛等症狀,甚至患胃病的人會導致情況加劇。

  二,忌進食大量的粗纖維食物,如啤酒、汽水、黃豆、蘿蔔等,它們易在體內產生氣體,而且由於飛機飛行高度越高,氣壓越低,進而導致脹氣,產生胸悶、腹脹、呼吸不順等不適。

  三,忌進食過飽和空腹上飛機,這是為了防止胃部和心臟負擔過重,以及血糖過低。

  雖然這些是搭乘飛機的常識,但經常搭飛機的人也不一定會知道,更何況張俊是第一次搭飛機,一頓晚飯他幾乎把所有忌諱的東西都吃了一遍,而且還吃了不少,不吐個天昏地暗才奇怪。

  陳敬國明白了緣由,頓時鬆了一口氣,而這時見時間有點晚了,一邊謝過空服員的照顧,一邊接受她們的幫忙,把張俊扶下飛機,讓他在大廳的椅子上休息一會兒。

  張俊灌了一大瓶礦泉水,然後吃了藥,再去廁所洗了把臉,過了半個小時後,這才總算有了一點活著的感覺,頭重腳輕的眩暈感也逐漸消失。不過剛才張俊吐得太嚴重,現在走起路覺得腳步輕飄飄,雖然頭已經不暈,但這種有氣無力的感覺,實在讓他很不爽,心想:石頭那畜生,媽的,送什麼行!老子又不是出嫁!

  張俊想到晚上吃飯時,石頭灌他酒的卑劣行為,就一邊擦著臉,一邊恨得牙癢癢的,心想:居然把老子折騰成這樣子,有種你他媽生閨女,老子就讓你變成老丈人也不會孝敬你,王八蛋!

  「小俊,沒事吧?」陳敬國在廁所外等著,一看到張俊走出來,便趕緊跑過去攙扶,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簡直是把張俊當成奄奄一息的老頭,讓人感到哭笑不得。

  「沒事!」張俊謝絕陳敬國的好意,晃了晃腦袋,覺得清醒很多。

  張俊兩人走出機場後,清新的空氣迎面襲來,頓時讓人重獲新生,而他們才走幾步,一輛商務車就緩緩停在他們面前,隨後車門被打開,走下來一個魁梧健壯的中年人,劍眉星眼,極為陽剛。

  那中年人一見到陳敬國,頓時開心地笑起來,打趣道:「好小子,當了官果然不同,穿西裝、打領帶的!」

  「小王,少來了!」陳敬國不客氣地瞪了那中年人一眼,隨手把行李遞給他,有些鬱悶地說道:「你以為我願意啊!在地方上混可不容易,我還是想回部隊。」

  「少爺好!」被稱作小王的中年人看了張俊一眼,立刻收起嘻笑怒罵的嘴臉,一臉嚴肅地行了一個軍禮後,慇勤地打開車門,說道:「我們先上車吧!」

  「別、別那麼客氣!」張俊見狀,感到有些拘束,一張臉微微發紅,畢竟從小到大,還真沒遇過有人稱呼他少爺,而且現在誰還來這套?

  然而張俊看著小王那嚴肅的表情,倒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隨口應一聲便上車。

  車子緩緩地繞過市區,上了高速公路。

  張俊剛才吐得太累,上車後連看風景的心情都沒有,直接就閉著眼睛養神。

  小王和陳敬國互看一眼,倒也沒有說話,車裡播放著悠揚的鋼琴曲,昂貴的商務車隔音及避震的效果非常好,讓張俊覺得十分舒服,畢竟對剛坐完飛機的張俊來說,腳只要能夠著地就是一種奢侈。

  92的風光獨特,天氣比較炎熱,畢竟是在熱帶地區,所以培育獨特的風土人清。

  車子一下高速公路後,張俊立刻來了精神,看著車窗外一輛輛的摩托車,穿著沙灘褲的人們,而夜晚的街邊,一桌桌的老人正在打著麻將。異鄉特有的風情看起來別有一番趣味,可以讓人感覺到當地的休閒以及愜意。

  「敬國,你有三年沒來了吧?」小王回頭看張俊睜開眼睛,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面對陳敬國時,他的態度很隨便,但對張俊,他卻是尊敬得有點過頭,連話都不太敢說。

  「嗯,三年了,畢竟事情很多。」陳敬國眼底流露出追憶之情,問道:「老首長的身體還好吧?其實我一直想回來看他,可他總是不肯。」

  「首長的生活不就那樣!」小王憨厚地笑了笑,說道:「喝喝茶、養幾條狗,沒事釣魚,不然就是游泳,越活越年輕了。上次還和我玩摔角,而我竟還輸給他。」

  「你這是在自取其辱!」陳敬國笑道。

  張俊在旁邊聽著,並沒有搭話,而陳敬國與小王似乎也注意到張俊的神情,頓時不敢多說什麼,畢竟要讓張俊回來可不容易。陳敬國知道老首長對張俊這素未謀面的孫子有多麼掛念,甚至可以說是老人家晚年唯一的牽掛,所以處理和張俊有關的事情時都十分謹慎,而且陳敬國的性格冷靜,這也是他被派去執行這次任務的原因。

  道路越來越偏僻,景色慢慢從一片平地轉為群山環繞,彎曲而寬敞的環山公路旁是鬱鬱蔥蔥的花草和一片片香蕉林,綠色的葉子在晚風的吹拂下嘩嘩作響,即使隔著車窗,也隱約能夠感受到微風吹拂,甚至能聞到香蕉林特有的香味,感受到這片土地不一樣的魅力。

  在蜿蜒曲折的十多分鐘路程後,在群山的環繞中終於出現明亮的燈光,而且由於烏雲遮蔽住明月,讓燈光顯得更加奪目、更加璀璨,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莊園,高高的圍牆圍住莊園,除了一點建築物的頂部之外,幾乎看不到其他部分,圍牆上到處可見鐵絲網和監視器,可見保全相當森嚴。

  此時商務車慢慢停在莊園的鐵門前,鐵門內頓時傳出一陣極為凶悍的犬吠聲。

  小王拿出手機,撥打了一組電話,不一會兒,圍牆內的吠叫聲消失,隨即鐵門緩緩地被打開。

  商務車一開進去,張俊就緊張得手心發涼,並不停冒著冷汗,眼前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雖然他事前已經做足心理建設,但臨到關頭就又特別緊張,儘管血濃於水,但素未謀面的親人令他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莊園正中央是足有三層樓高的別墅群,佔地面積有十畝以上,卻不會給人奢侈的感覺,讓人感到森嚴而不庸俗。

  見別墅的窗戶透出燈光,張俊忽然覺得心跳無法控制地加快,而下車時,腳一著地,甚至有些站不穩,心中五味雜陳。

  「小俊,怎麼了?」陳敬國一下車,見張俊滿頭大汗地低頭盯著緊握的拳頭,頓時明白他心裡必定是如翻江倒海般的不安。

  「沒、沒什麼……」張俊聲音有點嘶啞地說道。

  這時,小王轉身走進莊園內,今晚的莊園不像往常到處是巡邏的人和凶悍的軍犬,看得出來是老首長為了不讓張俊受到驚嚇而做的安排。當兵的人雖然性格直爽,但可不是愣頭青,要是安排一堆人在圍牆外巡邏、站崗,萬一巡邏的人不小心打擾骨肉團圓,就算老首長不發怒,其他人也不會放過那人。

  「我先送到這裡了。」陳敬國說道,而一想到記憶中那張充滿威嚴的臉,宛如父親般慈祥又令人敬重,他真的很想探望久未相見的老首長,但他也清楚此時情況特殊,所以話一說完,立刻就跑得無影無蹤。

  張俊覺得腦子一片空白,甚至忘記要思考,雖然只要輕輕一推,就可以推開眼前那古樸的實木大門,可他卻連抬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甚至想邁開步子往前走,可雙腿卻像灌了鉛般,沉重得無法踏出一步。

  「小俊,是你來了嗎?」

  這時,大門被打開,一聲輕柔溫婉的呼喚像是最美妙的旋律般,甚至帶著一絲驚喜,瞬間讓張俊清醒過來。

  「媽……」張俊感覺像是封印被人解開,聽見記憶中懷念的聲音——兒時聽的一首首童謠、犯錯後帶著溫柔的責怪、充滿疼愛的教誨……才一瞬間,便將張俊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只見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現在張俊的眼前,長髮隨意地紮著辮子,光滑如玉的小臉透出迷人的嫣紅,皮膚嬌嫩得像是如花少女般吹彈可破,原先那雙大眼睛雖然迷人卻透著無力的疲憊感,此時卻含著激動的淚光,看起來如此深邃,讓人不禁沉醉在她那溫柔的凝視中。

  陳玉蓮那婀娜的身姿,不像柳清月那屬於環球小姐的黃金比例,亦不是謝潤萍那種豐滿得令人窒息的誘惑,更不是李欣然那種妖嬈得足以燃燒血液的性感,她只是亭亭玉立,便散發出一股說不出來的韻味,那小家碧玉的模樣,使人的心靈感到一種安寧,穿著一件花色連身裙,走起路來婀娜多姿,讓人有種錯覺,彷彿眼前的婦人乃是懷春的二八少女。

  「小俊,你來了……」陳玉蓮鼻子一酸,兩行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激動地拉住張俊的手,上下打量著他,一邊哭,一邊開心地道:「你這孩子長高了,而且也變黑了,是不是一天到晚到處瘋啊?」

  「媽,我哪有啊!」

  張俊也激動得差點掉淚,拉住陳玉蓮那纖細的手。一般農村婦女的手都比較粗糙,但陳玉蓮身體不好,無法干重活,所以一雙手柔嫩細滑,摸起來就像在撫摸著一塊上好的白玉。

  「累了吧?」陳玉蓮一邊拉著張俊走進別墅內,一邊抹著眼淚笑道:「葉子本來纏著要跟來,要不是她還得上學,真想讓你帶她過來玩玩。」

  「等有機會吧!」張俊一邊說著話,一邊卻控制不住目光掃視著陳玉蓮,心裡頭感到驚訝不已,因為張俊一時還以為認錯了人。畢竟在他印象中的陳玉蓮,是個長年臥病在床的慈祥女人,如今見她穿上得體的衣服,外觀竟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一張白裡透紅的小臉以及稍稍豐腴的身姿,竟顯得風韻動人,讓張俊差點不敢相認。

  一進入別墅,張俊的目光不由得被這既古樸又顯得莊嚴的別墅所吸引。只見偌大客廳的裝潢沒有半點奢侈的感覺,反倒古色古香,一套紅木沙發擺在客廳正中央,一旁則是巨大的魚缸,客廳擺滿各種漂亮的花草,木製的立櫃上擺放著香爐和看起來是古董的文房玩物,牆上還掛著書法和字畫,還有一些精緻的瓷器,書香味十足,而且竟還有四座樓梯。

  陳玉蓮看到張俊困惑的眼神,馬上笑呵呵地解釋道:「這棟別墅大,而且每個客人的要求不一樣,有些客人喜歡清靜,有些喜歡熱鬧,而且別看是在同一棟別墅,眼前每道樓梯都通往不一樣的地方,有的通往主臥房,有的通往客房,樓梯多,房子看起來也不會顯得太空曠。」

  這棟別墅確實是有點空曠,而且還鴉雀無聲,儘管燈光通明,但卻有種陰森的感覺,張俊頓時覺得他身處在舊時代的老宅院中,害怕會突然出現一個身穿古裝的人。

  在陳玉蓮的指引下,張俊和她走向最靠裡面的樓梯,最後這樓梯竟沒有到二樓,反而來到三樓。

  三樓的裝潢極盡華麗但不顯得奢侈,偌大的客廳是藍色主調,天花板上掛著水晶吊燈,散發出的光芒明亮而不刺眼,牆上則有一面巨大的液晶電視,搭配著齊全且先進的音響,四個角落是效果極佳的低音設備,就像是最高級的電影院,並有一套真皮沙發位於正中央,旁邊則是魚缸和酒櫃,而且傢俱的擺設十分用心,雖然豪華,卻不會覺得不舒服或者坐立難安,這令張俊不由得細看幾眼,感慨設計師的用心,並覺得他那棟別墅和這裡一比,根本就處處透露出暴發戶的感覺。

  張俊覺得,三樓的裝潢和一樓的古色古香完全不同,散發出現代而時尚的氣息,張俊覺得彷彿一瞬間便穿越兩個世界,一時有些無法適應。

  「小俊,你要不要喝口水?」說完,陳玉蓮就跑去幫張俊倒水。

  只見陳玉蓮彎腰時,翹起那飽滿的美臀,勾勒出小巧身軀特有的韻味,令人心頭為之一顫。

  「媽,不用忙了。」張俊也累了,他坐在沙發上,然後點了一根煙,打量著四周,疑惑地問道:「對了,怎麼就你一個人?沒有其他人嗎?」

  「有啊!」陳玉蓮溫柔地笑道,然後遞給張俊一杯冰水,臉上流露出幾分拘謹之色,小心翼翼地看了張俊一眼,這才輕聲說道:「你爺爺也在。」

  「哦……」張俊猛灌一口冰口,聽到陳玉蓮的話時,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很鎮定,但心裡感到混亂,並有些坐立難安,神色極為不自在。

  張俊和陳玉蓮還未多聊幾句,在沙發旁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即使鈴聲聽起來悅耳,但讓張俊的心情變得沉重。

  見張俊遲遲不接電話。陳玉蓮有些猶豫,良久,才歎息一聲,柔聲勸慰道:「小俊,接一下吧。」

  「我……」張俊頓時心亂如麻,電話鈴聲讓他感到煩躁,喉嚨發乾,甚至腦中嗡嗡作響,一顆心根本靜不下來。

  張俊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抬起頭看著陳玉蓮那溫柔的眼睛,不由得露出苦笑,這才緩緩伸出僵硬而顛抖的手。

  「小俊,沒事的!」陳玉蓮看出張俊心裡的不安,便坐在張俊的身邊,柔若無骨的纖手緩緩握住張俊的手,感覺到他那粗糙有力的大手都是冷汗,不由得心裡一疼,柔聲說道:「你已經來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陳玉蓮那柔和的聲音以及從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張俊感到心裡的煩躁緩解許多。

  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張俊鼓起勇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拿起電話,心跳卻陡然加快,聲音帶著顫抖:「喂!」

  「小、小俊……」

  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道比張俊還要嘶啞的聲音,並且斷斷續續,而且呼吸十分粗重。

  「我、我是……」張俊緊張不已,連說話都有些結巴。

  「我、我能過去看看你嗎?」張名山的聲音撕啞而低沉,透著無力,甚至給人可憐兮兮的感覺,還帶著幾分哀求的意味。

  「我、我過去看你……」張俊聞言,頓時心底生出酸楚,因為電話中張名山的聲音帶給他強烈的衝擊,他可以察覺到在張名山那蒼老的聲音中,夾雜著愧疚、激動的情緒。

  「我在樓上等你……」張名山的語氣中帶著驚喜,而說出這一句話彷彿已經用盡他所有勇氣,隨即他掛上電話。

  放下電話後,張俊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激動、興奮、忐忑、彷徨……五味雜陳,可他又不得不去面對。雖然他期待見到親人,腦海中甚至演練過無數次,可這時他反而有點害怕去面對。

  「小俊,去吧……」陳玉蓮握緊張俊的手,輕聲說道:「別想太多,那是你的親人。」

  「媽,你也是!」張俊深吸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站起來。

  「嗯,樓梯在那邊,去吧!」陳玉蓮一聽到張俊的回答,心裡的擔憂頓時一掃而空,在給了張俊一個鼓勵的微笑後,便指向陽台旁的樓梯,溫柔道:「你爺爺人很好,每次說起你時都很自責,他很疼你的!」

  「嗯,我去了。」張俊笑了笑,步伐卻十分沉重,甚至還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陳玉蓮見狀,不禁噗哧一笑。

  陳玉蓮這一笑,倒讓有點凝重的氣氛輕鬆許多,張俊更趕緊要自己別再那麼緊張。

  在客廳的落地窗外便是陽台,張俊走出來一看,不禁暗罵道:這哪裡叫陽台?

  叫足球場還差不多!

  陽台足足有半畝地面積,遮陽傘、休息椅之類的一應俱全,讓人不由得嫉妒這種腐敗的生活,實在是太舒服了!

  在陽台旁有道樓梯,由於天空繁星點點,即使燈光昏暗也可以看得清楚,張俊小心翼翼地走上樓,一到樓頂,就被清涼的海風吹得精神一振,頓時清醒不少。

  張俊抬頭望去,只見樓頂是開闊的空地,打掃得非常乾淨,四周還有各式各樣的盆栽,蘭花、富貴樹、青松等等,可以看出主人生活的情趣,並可以聽見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陣陣清涼的海風吹拂而來。

  這時,張俊扭頭一看,發現旁邊竟是一片漂亮的海灘,浪潮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片片波光,十分壯觀。

  「小俊……」張名山的聲音激動中帶著哽咽以及顛抖,更聽得出來其中的欣喜若狂。

  在盆栽的旁邊是一座用竹子搭建的亭子,竹亭上爬滿翠雲草和紫萁,將竹亭裝飾得翠綠異常,十分漂亮,而在竹亭底下,有一張用樹根雕刻而成的茶台,茶台上放著幾杯剛泡好的香茗,正在冒著熱氣。

  只見一名身穿中山裝的老人坐在茶台前,飽經風霜的臉龐帶著興奮的紅暈,嘴巴瑟瑟顫抖似乎說不出話,並在看到張俊時,渾濁的老眼瞬間變亮,然後眼眶變紅。

  「爺、爺爺……」張俊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撕啞,彷彿鼓足勇氣才能喊得出口。

  張名山聞言,在靈魂深處一種血濃於水的喜悅從心底油然而生,嘴唇微微顫抖著,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眶一紅,一行老淚控制不住地沿著臉龐緩緩流下來。

  「您、您怎麼了?」張俊見張名山突然哭了,心裡一慌,頓時所有的拘謹、尷尬以及不自在都化為烏有,他連忙走上前,然後拿起面紙擦拭張名山臉上的淚水,動作自然得連張俊都不知道為什麼。

  「我……沒什麼……」雖然張名山說話時面帶笑容,可眼淚卻越流越凶。

  在張名山模糊的視線中,他覺得張俊簡直跟年輕時的他一模一樣,令他激動不已,久久說不出話。

  雖然張名山征戰沙場多年,看著戰友、屬下、老上司在戰場中一個個倒下,或者在和平時代一個個死去,可對他而言,眼淚似乎早就不存在,現在他卻哭得不成樣子,再也控制不住滿心的喜悅,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看著張俊,內心的激動難以言表。

  「沒、沒事吧?」

  張俊被張名山的舉動嚇了一跳,張俊原本以為他爺爺是個高高在上的權勢人物,會像電視上那樣冷淡或者不近人情,可現在在他的心中,張名山只是一個蒼老而親切的老人,而且對他只有滿滿的親切和愧疚。

  「我沒事!」張名山內心激動萬分,張俊那親暱的動作,讓他一邊流著淚水,一邊高興得臉頰發紅。

  由於和張俊失散多年,在重逢之前,張名山的心中忐忑不安,甚至害怕張俊會責怪、痛恨他,而且當陳敬國將張俊被人收養的十多年經歷告訴他時,張名山愧疚得夜夜無眠,暗地裡不知道流了多少次老淚,因此見到張俊並不責怪他,張名山心裡的喜悅可想而知。

  「來,讓爺爺看看!」張名山慌忙地抹去臉上的淚水,高興地拉住張俊的手,彷彿害怕張俊跑掉一樣。

  「嗯……」張俊應了一聲,就坐在張名山的身邊。

  當張俊的手被張名山緊握的瞬間,一股血脈相連的暖意就在他的心裡萌芽,而張名山的手雖然佈滿老繭,卻十分有力,讓張俊能夠感受到張名山的情緒有多麼激動。

  張名山為了看清楚張俊的模樣,頻頻擦拭令他視線模糊的眼淚,動作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看起來十分有趣,直到不再流淚,張名山這才慈祥地向張俊一笑,緊緊拉住張俊的手打量著他,並且越看越開心,臉上的皺紋都被笑容撐開。

  「爺爺,請喝茶!」

  張俊被張名山看得有點不自在,儘管已經沒有一開始時的忐忑,但總覺得張名山激動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傻,讓他想笑又不敢笑,唯有轉移話題,趕緊捧起一杯香茗遞給他。

  「好、好!」張名山接過茶抿了一口,彷彿捨不得一口喝完,喝了好一陣子才喝完,儘管茶水有點微涼,他還是眼眶發紅地說道:「這茶好,這輩子喝過的茶都沒這杯香!」

  「我幫您泡茶吧!」張俊心裡一暖,有種想要好好孝順爺爺的衝動。

  然而張俊本想盡晚輩的本分,可一回頭,看見程序繁瑣的工夫茶具,突然感到一個頭兩個大,畢竟這些東西張俊根本連摸都沒摸過。

  「我來,讓你嘗嘗爺爺的手藝!」張名山一眼就看出張俊的尷尬,連忙拿起紫砂壺,然後用滾燙的開水沖泡著茶水。

  「這環境真不錯!」張俊看著張名山那高興的傻笑感到有些發毛,便連忙轉移話題。雖然張俊不像一開始時忐忑,不過張名山寵溺的模樣倒是讓他感到意外,因為他本以為張名山經歷過大風大浪,應該是個性穩若泰山的老者才對,卻沒想到也像普通的老人般十分寵愛孫兒,甚至於是溺愛。

  「你喜歡呀?」張名山聞言高興不已,喝了一杯茶後,他站起身拉著張俊的手,指著眼前一大片的沙灘和樹林,滿心歡喜地說道:「要不這莊園送給你好了!

  前面的海灘和不遠的山頭都是我們家的,你想搭遊艇出海玩也好,或者是坐水上摩托車出海也好,還有,那片樹林種了不少珍奇樹木,你可以騎馬去看看。「

  「不用了,我只是隨口說說。」張俊一聽到張名山語氣中的興奮,頓時嚇了一跳,因為張名山分明是希望他留在這裡,便連忙擺著手說道:「爺爺,這莊園可是您安度晚年的地方,怎麼能說送就送啊!」

  「以後還不都是你的!」張名山對張俊這剛相認的孫兒可是喜歡到極點,本想勸張俊留下,可話到嘴邊,突然想起蘇定昆的話,又發現張俊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便硬生生把想說的話都嚥下去。

  張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面對張名山的疼愛,他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可如果要接受,他也感到有點不自在,而且眼前的景色固然美麗,這裡也讓人神往,但在張俊的心裡,這裡並不是他的家。

  「好、好,爺爺不說了。」張名山也不想勉強張俊,他拉著張俊坐下後拿起一條煙,笑瞇瞇地說道:「你好像也抽煙吧!少抽點煙對身體好,而且在爺爺面前你也別裝老實,這你抽抽看習不習慣,都怪我年紀大,記性差,本想吩咐下人準備幾條你經常抽的煙,但想著想著就忘了,你先湊合著抽爺爺的煙吧。」

  見張名山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張俊感到難為情,因為這嘮叨的口吻實在親切,張名山一方面不敢用長輩的口吻管教他,可另一方面又記得他喜歡抽煙,甚至還注意到他抽煙的牌子,頓時一股被疼愛的感覺湧上心頭,不由得眼眶發紅,顫抖著雙手接過張名山手中的煙,哽咽地說道:「謝謝爺爺!」

  「傻孩子,和爺爺說什麼客氣話?」張名山聞言,笑得更開心。

  「爺爺,您抽嗎?」張俊遞給張名山一根煙,見他笑著點頭,趕忙拿出打火機幫忙點上。

  張名山愜意地抽了一口煙,那陶醉的模樣,不知情者還以為他抽的是鴉片。

  張俊爺孫倆的關係一下子融洽許多,由於張名山對張俊的過去只是含糊知情,便開始問個不停,張俊也二回答,偶爾來個幾句俏皮話,逗得張名山哈哈大笑。

  儘管張名山問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例如喜歡吃什麼、幾點睡覺等等,但張俊一點都不覺得囉嗦,反而覺得十分親切。

  「那畜生……」當張俊講到被野豬傷到的事情時,張名山馬上撩起他的袖子查看傷口,並氣得吹鬍子瞪眼,滿臉鐵青地拍著桌子,憤怒地咆哮道:「實在該殺!明天我就讓人把那畜生綁回來,宰了吃肉!」

  「不是,爺爺,那個……」張俊聞言又感動又好笑,心想:爺爺實在太可愛了,哪有人和一頭野豬鬥氣?而且聽他的說法,簡直把那野豬當成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氣死我了!」張名山看著張俊手臂上縫合的傷疤,不由得緊皺著眉頭,感到心疼不已。

  「爺爺,我沒事了。」張俊馬上彎起手臂,讓張名山看他的肌肉,笑呵呵地說道:「我的身體就像牛一樣壯,所以這點小傷和撓癢差不多,不礙事的!」

  「嗯,這才像個男孩,你可比你爸年輕時強多了!」張名山樂得哈哈大笑,打量著張俊,興奮地說道:「等明天過完大壽,你可要多待幾天。爺爺帶你去打獵,咱爺孫倆扛著槍進山,抓一些野味回來進補。」

  「嗯!」張俊笑呵呵地點頭。

  以張名山的身份,想吃山珍海味有什麼難?張名山享受的是陪孫兒的感覺,說到底,就是要讓張俊多陪他幾天,所以張俊哪會不答應?

  夜已朦朧,張俊兩人坐在竹亭內,一邊品香茗,一邊聊天,時間不知不覺流逝,這時有一名中年醫生走上來,但見張名山正在興頭上,猶豫了好一陣子,這才走上前,小聲說道:「老首長,現在時間有點晚,您該休息了。」

  「哦,才幾點啊!」張名山連時間都不看,馬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等下我會下去,難得我孫子來看我,晚一點睡沒事。」

  「可,這……」那中年醫生明顯是張名山的私人醫生,儘管在國內醫界的地位超然,可在這樣的大人物身邊難免矮人一截,不由得苦笑一聲,趕緊求助地看了張俊一眼。

  見那中年醫生一臉為難,而且張俊也擔心張名山熬夜會傷身,可正想開口說話時,張名山已經察覺到醫生的動作,一個瞪眼,沒好氣說道:「怎麼?老子挨了多少子彈都沒事,晚一點睡,難不成會死人?你別偷使眼色,要是帶壞我孫子,小心老子一槍繁了你!」

  「不是,老首長,我沒那意思。」那中年醫生一看張名山生氣,冷汗立刻控制不住地流出來,心想:這哪叫帶壞啊!

  「那你是什麼意思?」張名山想多陪張俊一會兒,自然不願意早睡,因此他的語氣中充滿威脅意味。

  「這個,晚上風涼。」那中年醫生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在張名山的淫威下妥協,琢磨了一陣子,這才小聲地說道:「現在天氣有點涼,要不,還是下樓聊吧。」

  「小俊,到爺爺的房間坐一會兒。」張名山給了那中年醫生一個算你識相的3眼神,這才拉著張俊的手從另一邊的樓梯下樓。

  那樓梯是老式的實木樓梯,濃郁的赤紅色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厚實感,腳踩上去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和張俊想像中的不同,張名山住的這一層樓並不像一樓客廳書香氣十足,牆上只是懸掛一些字畫,而除了正中央一套實木的沙發顯得古色古香之外,其他傢俱現代感十足,如液晶電視、辦公桌以及養著紅龍的魚缸。

  張名山似乎看出張俊的困惑,哈哈大笑道:「小俊,這裡的擺設只是做給別人看而已,你爺爺我是個粗人,又打了那麼多年的仗,這些文人雅客的東西哪裡懂,純粹只是擺設罷了!你也知道,有時候客人來了,還是得裝裝樣子。」

  「不是吧!」張俊見張名山說話那麼直白,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張俊爺孫倆坐下後,張名山便示意那中年醫生離開,頓時客廳就只剩下兩人安靜坐著。

  張名山喝茶喝膩了,也看出張俊對茶道沒有興趣,所以沒再泡那程序繁瑣的香茗,只是安靜地看著魚缸內的紅龍游來游去,但眼神有些閃爍,內心如翻江倒海般無法平靜。

  見張名山欲言又止的樣子,張俊忍不住開口問道:「爺爺,是不是有什麼事?」

  「小俊。」張名山歎息一聲,然後抬起頭,眼神帶著幾分不安地看了張俊一眼,小心翼翼說道:「有些事,爺爺想和你說。」

  「有什麼事您儘管說。」張俊說道。

  「有、有些事,一開始我們都不敢跟你說……」剛才還侃侃而談的張名山,此時說話竟然結結巴巴,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說,那模樣簡直就像是正在承認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什麼事,您儘管說吧。」

  張俊不由得愣住,但馬上就鎮定下來。畢竟在這段短短的時間,他的生活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說到底還是因為張名山等人的疼愛,所以或許一開始他們怕他無法接受,所以有些事瞞著他,可該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然而看張名山欲言又止的樣子,張俊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嗯,其實,你爹沒死……」張名山猶豫了半天才說出這句話,而說完後,他也彷彿全身的力氣被抽走,瞬間整個人老了許多。

  「嗯。」張俊看似平淡地應了一聲,可心中早已混亂不已,心跳不由得加快,雖然他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可當張名山的話一說出口,他感到一陣暈眩,心想:張曉明沒死,那個拋棄我的父親竟然沒死,那麼蘇佳蘊為什麼要瞞著我?而陳敬國為什麼要騙我?

  張俊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這突然的消息無疑是五雷轟頂般,讓他措手不及。

  張名山見張俊一副傻了的樣子,心裡頓時一疼,連忙解釋:「一開始他們不告訴你,也是怕你恨他,畢竟你爹做得再不對,你媽她也沒有錯……」

  這時,張俊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根本沒聽到張名山在說什麼,好一陣子後才回過神來,便看見張名山急得幾乎掉淚的樣子,趕緊搖了搖頭,說道:「爺爺,我沒事!」

  「真的沒事?」張名山唯唯諾諾地問道,這個時候的他只是一個企求原諒的老人。

  「嗯,沒事!」張俊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儘管心裡不是滋味,可看到張名山的模樣,只能強裝笑顏,說道:「一開始的確有些嚇到,不過想想,倒也沒什麼。」

  「小俊,我們不是有心要騙你!」張名山怯弱地說道,低著頭的模樣看起來更加可憐。

  「好了爺爺,你該早點休息了。」張俊感到心亂如麻,一看時針已經指向一點,馬上站起身,一邊扶起張名山,一邊輕聲說道:「過了十二點,您就是老壽星了,早點休息,今天才有精神。」

  「嗯!」張名山看著張俊,千言萬語全都堵在喉嚨中,他心裡清楚張俊肯定有些事情還想不通,他本想勸說幾句,但最後還是歎息一聲,希望張俊自己能想通。

  那中年醫生一直等候在張名山的房間內,因為張名山晚上休息時需要針灸按摩,畢竟他打了那麼多年的仗,而這裡的氣溫高又潮濕,關節炎是每一個老年人不可避免的毛病,再加上以前的醫療條件有限,很多舊傷都落下病根,所以張名山需要專業的護理。

  張名山的房間內有花草的香味,也有一股淡淡的藥味,佈置很簡單,張俊本想跟進去伺候,但張名山看張俊一副心事重重,便讓張俊回去休息。

  張俊繞過樓頂,回到剛才與陳玉蓮所在的那層樓,張俊還有些心神恍惚,直到走到客廳時,張俊這才回過神,看到裝潢精緻的客廳,窗外就是美麗的大海,心想:爺爺過得很節儉,卻為了我準備這麼好的地方,不難看出他有多渴望和我相認啊!

  這時,客廳內只剩下水晶吊燈的光芒蕩漾著,暖色調的裝潢讓人感到安心,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懶意。

  張俊拍了拍腦袋,要自己別想那麼多,先睡一覺再說,但卻鬱悶地想到,沒有人告訴他,他的房間在哪裡。

  「小俊,你回來了?」這時,在酒櫃後的拐角處傳來陳玉蓮欣喜的聲音。

  「嗯,媽你還沒睡啊?」張俊循聲跑過去,不由得心想:房間的門竟然那麼隱蔽,害我還以為只能睡客廳呢!這是誰想的主意?要是不仔細尋找,恐怕還不知道這裡有房間。

  在酒櫃的後面,拐過去便看到一道半開半掩的藍色房門,張俊想也不想就推開門走進去。

  一進入房間,張俊頓時有點傻眼。只見房間十分寬敞,最少有五十坪,卻沒有太多傢俱,厚實的白色地毯、床頭櫃,正中央是一張直徑足有四公尺的大床,上面有純白色的床單,但卻沒有看到衣櫃之類的傢俱,應該是內鑲,而最讓人注目的是,床邊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透過玻璃可以清楚看到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浪潮一下又一下打上來,一眼可見的壯觀美景,帶著浪漫的感覺,讓張俊不由得目瞪口呆。

  張俊感到震撼不已,心想:這不是在電視上才能看到嗎?即使張俊自認不是追求浪漫的人,卻也被這一幕深深震撼住,能聽著海潮的聲音入睡,早上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大海,開始新的一天,這種感覺實在太棒了。

  「小俊,喜歡吧!」這時,陳玉蓮從浴室走出來,臉上帶著幾分羨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剛來的時候,見到這房間連話都說不出來,畢竟原先住的地方哪看過這樣的景色,走一步都怕弄髒地毯,想想都覺得丟人。」

  「媽……」張俊的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轉過頭,卻驚須得看傻了眼。

  在房間的側角是浴室,只見陳玉蓮剛沐浴完,散發著一種清爽的感覺,一頭柔順的長髮濕淋淋地披散著,貼在白晰的肌膚上有著說不出來的誘惑,那清秀的容顏靈氣動人,小臉帶著嬌媚的紅暈,眼底霧氣橫生,水靈靈的極為動人,儼然是個美麗的少婦。

  陳玉蓮穿著寬鬆的背心和短褲極為休閒,赤著玲瓏小巧的玉足,如玉藕般的纖瘦手臂,白裡透紅看起來非常漂亮,一對高聳的乳房還隱約可以看見兩顆凸起,纖細的蠻腰,飽滿而渾圓的臀部,看起來秀色可餐。

  「怎麼了?」陳玉蓮側著頭擦拭著頭髮,看著張俊傻眼的樣子也沒多想,畢竟從小看著張俊長大,因此陳玉蓮並沒有想到她的穿著有多麼不妥。

  「沒什麼!」張俊狠狠地嚥了一口口水,感覺喉嚨像被火燒得般難受,連忙轉過頭不敢看美人出浴的模樣,因為實在是太有衝擊性,原本身體虛弱地只能躺在床上,現在竟然如此風韻而動人!

  陳玉蓮就像一朵出水芙蓉,充滿讓人意欲採摘的誘惑,而且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她變得較為豐腴,臉上的蒼白被淡淡的紅暈取代,略顯乾枯的櫻桃小口變成健康的艷紅色。

  張俊從沒想過陳玉蓮竟然如此的美,雖然容貌並不驚艷,身材也不是很性感,但就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舒服,再加上溫婉的柔和氣質,盡顯古典女人特有的賢慧之美。

  「媽,你怎麼還不睡?」這時,張俊根本不敢看陳玉蓮,因為剛才那一幕,別說張俊心跳加快,甚至就連體內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下半身本能地開始充血。

  「媽在等你呀!」陳玉蓮溫柔地笑了笑,在擦完頭髮後,幫張俊拿一套新衣服,指著浴室的方向說道:「你一路來得匆忙,恐怕還沒洗澡吧?媽已經幫你放了水了。」

  「嗯……」張俊害怕再看下去會醜態畢露,連忙應了一聲,就跑向浴室。

  雖然說是浴室,卻大得有點誇張——白色的瓷磚貼滿三十坪大的空間,瓷磚上還帶有細微的浮雕,將地面和每一個牆面都構成一幅不同的畫,如果不細看,還很難注意到,而在一面巨大的鏡子前,擺放著寬敞的水床,西邊的牆上鑲嵌著三個活動的蓮蓬頭,相當奢侈,而浴缸竟然是寬三公尺的按摩池,牆邊鑲嵌一台小型冰箱,按摩池旁則是各式各樣的洗漱用品一應俱全。

  張俊好奇地走向按摩池,一邊脫衣服,一邊打量著四周,在心裡暗罵道:一瓶瓶不知道是沐浴乳還是洗髮精,竟然上面全是英文,連中文說明都沒有,更離譜的是,居然還有女性用的沖洗液和香水。

  按摩池邊有三個出水口,而此時早已經放滿水,並冒著水蒸氣,水中飄散著一股淡淡清香,似乎是玫瑰的味道,令張俊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張俊坐到按摩池中,而當溫熱水流接觸到皮膚的瞬間,不禁舒服地哼了一聲,覺得疲憊的身體似乎回復了元氣,舒服而愜意。

  按摩池旁邊還有幾個按鈕,張俊好奇地按著按鈕,按摩池內立刻就有幾道水流互相衝擊,就像在按摩穴道一樣,水柱打在張俊的腰間、頸椎等部位,張俊不禁舒服地閉上眼睛,不由得呻吟一聲,享受著放鬆的一刻,暫時忘記今天所遇到的事情,只想讓疲憊的身體好好休息一下。

  泡了好一陣子,直到水有點涼,張俊這才戀戀不捨地走出按摩池,雖然旁邊還有不知道什麼功能的按鈕,應該有會持續加熱的功能,但張俊一向對高科技產品敬而遠之,所以不敢去碰,畢竟弄壞是一回事,搞出什麼亂子才麻煩。

  張俊打開蓮蓬頭,沖洗著身體,隨後張俊在照鏡子的時候,可以看到眼底的血絲,這不光因為疲憊,更是因為內心的煩亂,張俊不由得歎息一聲。

  這時,張俊一低頭,目光就被洗手台旁邊的一個小竹筐吸引住,眼睛一下子瞪大,因為上面放著一套內衣,頓時讓張俊聯想到陳玉蓮美人出浴的模樣,而且張俊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就是陳玉蓮剛剛換下的貼身內衣,張俊的腦子瞬間燃燒起一股邪火,那還沒擦去水珠的身體正在慢慢變熱。

  張俊舔著發乾的嘴唇,即使理智告訴他,這種行為無意義又下流,可他還是忍不住慢慢伸出顫抖的手,將竹筐內的內衣拿起來……一件紫色的蕾絲內褲,鏤空的設計加上精緻的花紋,在保守中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性感,紫色的胸罩,即使樣式保守,但顏色卻有一種特殊的誘惑,令張俊的腦海中不禁浮現起陳玉蓮穿著內衣時那羞澀的妖嬈模樣。

  張俊控制不住腦中的邪念,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甚至忍不住拿起內褲放到鼻子下聞,他依稀還能聞到一股女性的體味,然後他拿起胸罩舉在眼前,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俊竟然覺得有股淡淡的乳香,混合著汗味,氣味十分特殊,令人血脈賁張。

  張俊的腦子裡開始幻想,陳玉蓮穿著這內衣時有多麼美艷,以及她那幾乎和葉子一樣小巧的身軀散發出的韻味有多麼誘人,心想:如果她穿著這套含蓄中帶著性感的內衣,該有多麼嬌艷欲滴啊!不對,她性子如此溫婉,要是站在我面前含羞一笑,那才是最美!

  張俊如著了魔般,甚至忘記陳玉蓮是他的養母,已經完全在心裡把她當成一個充滿誘惑的女人,甚至意淫著現在的她。以前病美人的柔弱,如今變成女人的風韻猶存,或許不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尤物,但美得特別有味道,對男人來說有著無窮的誘惑。

  張俊猶如鬼使神差般,竟然控制不住地伸出舌頭舔了內褲一下,能感覺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並開始興奮起來,彷彿他正在品嚐著陳玉蓮那小巧的身軀,情慾火焰控制不住地燃燒,血液開始往下集中,對養母這種變態的慾望,已經讓張俊胯下的命根子不由自主地硬起來。

  「小俊……」

  突然傳來一聲輕喚,讓張俊如遭雷擊般渾身顫抖,並緊張到內衣掉落在地,內心忐忑無比,一股愧疚伴隨著害怕被發現的恐懼而來,畢竟剛才他正沉浸在美妙的遐想中,卻聽到陳玉蓮的聲音,頓時嚇得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你還沒洗好嗎?」陳玉蓮敲了敲門,關切地說道:「別泡太久,小心著涼!」

  「馬上就好了……」張俊已經滿頭大汗,連忙將內衣丟回竹筐中,平復加快的心跳,然後匆忙穿上衣服,然而在看到被命根子撐起來的巨大帳篷,心裡頓時產生一股愧疚。

  轉移想法、轉移想法,想一想美好的事情,什麼世界和平呀、什麼環保之類的……干!那麼高尚的事和老子有什麼關係!此時張俊有點緊張,就算胡思亂想也不能平復剛才充滿邪念的衝動,而且他越強迫自己別去想,腦子就越是浮現出情色的畫面,胯下的命根子不僅沒有低頭的趨勢,反而變得更加堅硬。

  「沒事吧?」因為擔心張俊,陳玉蓮的聲音顯得有點著急。

  「沒事。」張俊聞言,心裡清楚陳玉蓮一直把他當小孩子看待,如果再不出去,說不定陳玉蓮會直接衝進來,因此猶豫了一會兒,他索性咬著牙,彎下腰遮掩住窘態,就打開浴室的門。